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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我们三人静坐,一时竟都无语。半晌,康熙看向我:“凌雪,你怎么说?”
我苦笑:“儿臣如今已经二十六岁,可十七弟才十七岁,相差十岁,如何能结为连理、举案齐眉?凌雪体弱,又怎敢拖累十七弟一同受累?”
康熙叹了口气,转头对太后道:“皇额娘,您也听到了,凌雪不同意这门亲事。更何况,老十七的福晋也该从世家女子中挑选,凌雪迟迟未嫁是朕耽误了她,可她跟老十七不合适,就请皇额娘不要再提了。”
太后脸色有些微的黯淡和不快,我忙道:“太后娘娘,就算儿臣不嫁给十七弟为妻,依旧会侍奉在太后左右,绝不敢有丝毫怠慢,请太后恩准。”
太后叹了口气:“你们父女都说到这儿了,哀家还能说什么呢?只可怜我们胤礼,长到十七岁还无人问津,连他皇阿玛都不上心。”
康熙的脸色有些讪讪的,不经意的问我:“凌雪啊,你可知道这世家女子中可有合适的人选给老十七的?说来听听。”
我点点头,想到十七总归会成为胤禛的人,不如亲上加亲,低头思索半晌,猛然想起一人:“回皇阿玛,十三福晋兆佳氏的嫡亲妹妹紫毓如今也有十五岁了,儿臣与十三福晋交好,过去也曾见过那孩子,是个清秀和婉的女子,不知皇阿玛意下如何?”
康熙听我提到紫萱,脸色微微一暗,但紫萱家世清明,阿玛又是难得的好官,倒也无可挑剔,便点点头:“那就是她了,过一阵子朕会召她入宫,皇额娘若是看着喜欢,朕就拟旨封兆佳氏紫毓做老十七的侧福晋,嫡福晋就等过几年他满二十岁后,由皇额娘亲自挑选吧。”
太后虽然心怀不满,面对的毕竟是康熙,也就缓和了神色点点头,推脱自己身子不爽快,先睡下。康熙有政事要处理,先行离开了慈宁宫,我也起身告退,刚出了寝殿的门,就见十七立在外面,手中一匹桃红色的云缎,用金银两色丝线攒绣着春桃,异常精美。他静静的站着,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我伸手推他:“胤礼,想什么呢?”
他的手冰凉,身上也带着寒气,被我一推才缓过神来,见说话的是我,便笑道:“还说呢,刚走到门外就碰见皇阿玛出来,对臣弟说要把十三嫂的嫡亲妹子许给我做侧福晋,皇姐也知道,我如今半个侍妾也无,能娶得娇妻,自然高兴的没了分寸。”
我微微一笑,竭力忘记太后的心愿。面前的少年相貌英俊,性格又开朗明媚,就像新生的朝阳一般意气风发,我对他当然欣赏。只可惜,我的心早就给了别人,任他是孑然一身的良人,我也不要。
接过云缎,又跟他闲叙两句便离开了,如今我心乱如麻,只想快点回到绛雪轩。太后的意愿本是我争取嫁给胤禛最大的筹码,如今只能放弃。现在康熙就不打算让我嫁给他的儿子,日后又怎么会肯让我嫁给胤禛呢?
刚回到绛雪轩,我便回了寝殿,听彩吟说,绫香已服过药,如今有了退烧的迹象,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安毅源之前一直在一旁陪着,还嘱咐了好多关于煎药、照顾的话,半刻前才离开。我点点头,吩咐她们出去候着,坐在绫香的床边,看着她娟秀柔美的面容静静沉睡,心里渐渐升起一丝安慰,她总是有人喜欢的,若是能跟安毅源那样的男子在一起,她一定也会过得很好。
荆楚。
我心中骤痛,伸手掖好她的被角,心中却只剩一片悲凉,这么美的人,本该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嫁给心爱的情郎,若不是因为我,她如今也该是孩子的母亲了。当年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个懵懂的十四岁小女孩,如今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她面容愈发美丽成熟,心智却也再不似当年单纯。
“绫香,”我小声呢喃:“……对不起。”
过了四五天,绫香的病就已大好,由此一来,我更信任安毅源,也曾在闲时上报康熙,指名安毅源做我固定的御医,也省的那些没用的家伙来给我灌苦药。三月中旬,春暖花开时,康熙果然下旨赐婚,十七于四月初便可迎娶兆佳氏紫毓为侧福晋,因为太后需要人照顾陪伴,所以他暂时不出宫建府,依旧住在慈宁宫。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胤禛了,自从十三被幽禁在养蜂夹道后,他就大病了一场,因为病情严重,一度传为疫病,康熙也不准我探望。直到二月中旬时才好转,如今也基本痊愈,听说了康熙的指婚,他就进宫请安,顺便来绛雪轩看我。
那时阳光很好,我像一只晒太阳的猫一样慵懒的趴在窗台上,望着院中胜放的西府海棠,一片艳丽的粉红中骤然闪现一抹紫色,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他立在院中看我,面色淡淡的,眼中却含着笑意。
他瘦了,我伏在窗台上看他,渐渐地眼中有了泪,从以前就觉得他一人太过孤单,今日见了更觉如此,不由得想起远在城郊的十三,他还好吗,那里冬冷夏热,他和紫萱能习惯吗?
“听到皇阿玛的赐婚,我就知道是你的提议。”胤禛接过绫香泡好的碧螺春,淡淡道。我坐在他身旁,翻看着手中的《柳永集》:“不好吗?老十七虽然不参与政事,但他精通六艺,便知他不是俗人。若是能对你有帮助,稍微顶替一下胤祥也好。”
他身体微微一震,半晌才道:“我很久没听见别人提起十三弟的名字了。”
我浅浅的点点头,目光却离不开手中的那首《浪淘沙》:“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心中一阵自嘲,别时容易见时难,可不正是胤禛和十三两兄弟的写照。
第二天傍晚,本该回府的安毅源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脸色有些踌躇,我顿时警觉,难不成……绫香神色有些慌乱,她如今很难有这样的表情了,心中明白了几分,便对绫香说:“绫香,你去小厨房看着点,我那锅鸡汤一会儿可还要上桌呢。”
绫香应了一声,快步离开,我遣了众人出门,只留下安毅源,两人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安毅源鼓起勇气打破沉寂:“臣今日贸然到访,是有一事相求,望格格恩准。”
我从软榻上坐直身子,等着他的下文,果不出我所料,他缓缓道:“臣对绫香姑娘心仪已久,请求格格做主,让微臣娶绫香姑娘为妻。”
我摇摇头:“这事我做不了主,一切都要看绫香的意思。”
安毅源不解:“格格对微臣可有不满?”
我更是摇头:“当然不,安太医进宫也快一年,你的为人品行都是极好的,我自然满意。你可知道皇阿玛多年前曾给绫香赐过一门亲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缓缓地点点头:“臣曾听人提过,多年前格格身边有位贴身侍卫叫欧阳荆楚,便是她的未婚夫……只是那人乃反清复明之徒,被诛于毓庆宫宫门前,绫香姑娘便成了未亡人。”
我点点头,心中一痛,却无法反驳他对荆楚的评价:“没错,当年那婚事就是我做主向皇阿玛讨的,当时我并不知荆楚对绫香并无十分情意,反而害了两个人。所以,纵然我对你十分满意,也要听听绫香的意见。你可曾问过她?”
安毅源的神色更是尴尬:“微臣虽问过,但她……”
答案也许不用再问,那是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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