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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纵横交错的割裂伤二十余处,被猛禽啄食的伤口十余处,右手虎口碎裂,韧带断裂,恐怕今后再也无法握剑,还有前胸撕裂的刀伤,再加上中毒许久,失血过多,”易北离平放在床上的左风的身体很近,几乎是整个鼻子都要贴上去,头也不回地问床角坐着的那个身影,“你觉得他还能活么?”
左风的身体冰凉,脸色发青,伤口都已不再流血。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垂着,如同沉睡。
“……”被易北问到的人并不回答。单莓靠坐在床角,环抱住自己的两腿,久久地沉默。她浑身脏兮兮,雪白的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都是凝结的毒血,双脚掌割破许多处,现在被层层纱布包裹,就像是踩着两堆白馒头,非常喜感。一碗乌黑的药放在脚边,没有动过。
“叫你把药喝了,”易北抽空伸手指了指药碗。
单莓摇摇头,把头埋进两手之间,又开始落泪。她不想哭不想矫情,可是为什么自己这样没用,如果不被那暗器射中、如果不喝下那该死的药、如果不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左风的血、如果自己再强一点,如果……
负罪感就像是带刺的藤蔓,将她的心一层一层牢牢包裹,心脏每跳动一下,便带起牵连的疼痛。
照理说这种心理活动不都是应该放在男主身上的么,可是看到左风为了她变成这番摸样,心痛到快要死掉的人,却是她呢?
“呜……好痛。”单莓伸手捂住心脏,一口气没接上来,猛烈地咳嗽,喉咙口便又是一股血腥味。
“再不喝药说不定真的会心痛,然后死掉,”易北蹲到她身边,猫儿一般的琥珀色眼睛笑得眯起,“要我再说一遍吗,你身上的毒没解,你要是再给我昏过去一次,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单莓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易北,居然真的有点可怜兮兮的小女人感觉,易北看着她泪水涟涟的眼睛心里就烦躁,一把把药碗塞进她怀里,“喝干净,留一滴下来我就不管你们两个了。”
“你能救他吧?”单莓手里端着药,视线追随着又站到床边查探左风状况的易北,声音发颤,“小南的哥哥那样你都能救回来,左风你也能救吧?”
“再废话我现在可就一刀割断他的脖子,永绝后患哦!”易北回头,对单莓笑得尤其灿烂。
单莓大惊,“咕嘟咕嘟”跟抽水马桶似地把碗里的药一口干了,因为速度太快,连她喝的药到底是个什么味都不知道。
易北见她喝完了药,这才冷哼一声,继续在左风的身上东摸摸西摸摸。单莓深呼吸几口,擦干眼泪:人又没死,哭什么,以后好好对小受、就能补偿他了,绝对会给左风找个好夫家的!
趴在床边看着易北对左风进行医治。
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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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初并不是故意要去搜救落难的师姐弟两人,而是凑巧撞见。
猫咪驮着昏迷不醒的赵先生,易北一路跟随在后面,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山谷。易北脚下生风,偶尔回神的时候,总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盯着小南哥哥的脸看。
这算什么?
他心里“蹭”地腾起一股怒火,恨不能把重伤昏迷的那一位从猫儿背上揪起来。仇恨了那么久长,作为活下去意义的存在,居然会弱到被人灌下那么多年的毒,连神之一族的力量都无法驱使?
以为死了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么?
易北瞥了眼男子身上遍布的青绿色藤蔓:你以为你要是死了,就可以赎罪,可以解脱了?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的。
我要亲手杀了你,如同当年血光漫天的夜里,嘴角带着柔软微笑的那个你。我要看着你脸上假惺惺的笑容腿成恐惧,我要看着你跪伏在我的脚下,受尽屈辱,偿还你所欠下的一切。
易北就是在这种极度愤怒和兴奋的状态下,猛地瞥见了那条被歪歪斜斜砍出的通路。燃烧起来的欲望忽然就被浇了盆冷水,他和猫儿对看一眼,稍微缓下了脚步。
那条通路几乎就是朝着正西方蜿蜒前进,像是被某种锋利的刀具割出来的通路,一路上留下了惨烈的血迹,然后在横亘着快要离开山谷之时,道路却忽然断裂了。
“糟糕了……”易北这才忽然想起,那两个重伤中药的家伙,该不会还在这山谷中……念头一兴起,他便看到路的尽头,惨烈无比地躺着两个人。男的神智不清地倒在担架上,女的靠在树旁,那上面还插着一把通体漆黑的横刀。
天色稍暗,月光迷离。
山谷中躺着的两具疑似尸体,皆是狼狈不堪。
易北瞬间有点呆愣,在原地站了一小会,这才开始动手搬人。
这么看来,女主的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单莓拖着馒头脚趴在床边,看易北在左风j□j的上半身东摸西摸,房间里安静了半柱香时间都不到,单莓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住他衣角,“别摸了。”
易北“啪”一声拍飞她手掌,“我不摸难道换你摸?不先把重伤医治好了,救活也是个废人。”
“那我看你救小南哥哥的时候,怎么就不摸呢?”单莓不满,大家都是昏迷的患者,而且小南哥哥刚才也是在这张床上的,这个没爱的庸医,居然一定要先救小南哥哥,把浑身软绵绵的她和小受扔在一边好久,这才开始动手。
切,单莓觉得一本根本就是典型的由恨生爱,无法自拔地对小南哥哥产生了绮念。
但是因为小受的身体太过完美,所以才乘机揩油上下其手,“再摸就让你对他负责!”
易北忽然顿手,瞥了她一眼,“你真想救他?”
“嗯。”毫不犹豫。
“他伤了那么重,右手又不能再使刀了,救活了也是个没用的废人。”言下之意,这人还是不要救了,让他去吧。
“废人我就养他一辈子!”单莓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随即就连自己都被吓到。没错没错,照顾小受是腐女的责任,她这样对自己说。
易北脸上不在意的笑容褪去,正了脸色,“你真的要养他一辈子?”
“对啊。”醒来之前,她的梦境中全是伤痕累累的左风,只要想到他浑身的伤都是为了她,心中那带刺的藤蔓便勒紧,“根本就比虐文还虐一百遍的感觉,如果养他一辈子能补偿一些的话……”
“我是问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单莓直视易北的眼睛,“要是你救不活他的话,我就把养他一辈子变成骚扰你一辈子,让你寝不能眠食不知味……”刚开始是委屈和害怕,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威胁,仿佛是要借着威胁易北的口吻,把对左风性命的担忧都转移掉,“天天在你的饭菜里加辣椒,然后还带着很多的女人来你房间,让你每天每天都在麻雀一样的争吵中度过,没办法跟小南的哥哥凑一对……”口气阴森,越说越带劲。
易北抚额叹一口气,“好吧,既然如此,你就把衣服脱了。”
“干嘛?”转太快了吧?单莓紧张地环抱住自己。
易北看她一眼,“本来身体弄成这样,确实活不了了,不过幸好你的体质,可以让他继续活下去,只不过,便是真的要你养他一辈子。”
“我的体质?”
“将他的血滴入你背上那印记的创口内,便是将你的生命与他的共享,如此一来,便能让他复原,只是从此,你便是他的宿主,他若受伤或是死亡,你便也活不了,而你要是死了,他自然也不会独活。如此轻易地将生命的权利交托给另一个生命体,你真的想好了?”
“根本不是轻易的决定,”单莓看着床上的左风,脑中一幕幕全是他就算死也要守护自己,转过身,褪下衣襟,“说好了,不许偷看。”
后背的某处被割裂的时候,撕裂的痛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厉害,或许是经历过一整天拖着左风赶路的苦,那些碎石头嵌进脚掌的痛,可比这个厉害多了。单莓感觉到易北沾了自己的血,又往后背抹上了某种凉凉的液体。然后说,“好了。”
真快。
没有想象中的念叨咒文,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感觉,单莓背后又被抹上某种凉凉的草药,很快止住了血,她转头看向床上依旧不省人事的左风。易北正把沾了自己血的布巾附到他新割开的伤口上,“会有用吧?”
“就算不信你的血统,也请相信本人的医术。”
“我信我信。”
待到一切终于结束,易北丢下单莓独自留在房中,去看那个仍旧沉睡不醒的小南哥哥去了。
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
单莓伸手戳一戳左风的面颊,“好像瘦了点,太瘦的话,配着那双眼睛就不好看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小受的眉毛皱得狠紧,单莓伸手抚平,忙又改口,
“开玩笑的,其实也很好看。”
或许有特异功能真的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能救活在乎的人。单莓看着左风平静的睡颜,总觉得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心态变MAN了,不禁又有些觉得好笑:撇开刚才那种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心痛感,这种独守床边,抚眉说话的桥段,难道不是都该交给男主来做么?
看来不早早地给小受找个攻,自己都要变态了呵。
“果然应该早早物色起来,”看着左风的脸,单莓开始很认真地考虑起来,“至少易北是不行的,他根本就已经爱上小南哥哥了,就算到时候又喜欢上了小受,但是水性杨花的男人我们不能要。
……要不龙洋?”自言自语的单莓一想到左风和龙洋在一起的镜头,就顺带插播龙洋要把自己妹妹硬塞给小受的不良回忆,立刻删除此可能性。
“不行啊,看来江湖人果然是不牢靠的,要不就索性去找圈外人吧,安全,小日子红火。”单莓想得很认真,开始托腮计划起了小受未来的幸福日子,想着想着,觉得像他这么贤惠的好苗子,必定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典型的居家好受,家备此男,万事无忧。
想着想着,那解毒药的药效上来了,她便就那么坐在地板上,趴着床沿睡了过去。边做美梦还便流口水,在梦中Y得好不欢畅。
左风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就是单莓流口水的侧脸。不知此女梦到了什么,流口水不说,居然还欢乐地砸吧砸吧嘴。他伸着缠满绷带的手过去,在单莓的脸颊边停住,缓缓地、缓缓地,捏下去。
“七银呐,妖挂七银呐!!”单莓的脸被捏得扁扁的,眼睛还没张开就大喊大叫起来。一睁眼,对上小受软绵绵的眼神,瞬间愣住,然后张牙舞爪,“鲤干嘛捏偶?!”
回应她的是长长睫毛、柔柔的化作水一样的眼瞳,“太好了……”左风长长地、长长地呼一口气,“太好了,师姐没事……”
“!”单莓石化,被费力坐起的左风探身、牢牢抱在怀里。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那么不唯美的场景呢。
小受和腐女的感人片段,不是发生在茅厕门口,就是发生在两只木乃伊似地病患身上。
……算了。
虽然觉得别扭,但是单莓也没有推开左风,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被他抱在怀里:既然今后就是共用一条命的对方,这样的拥抱,姑且就算是报答他救命之恩的代价好了。
抱够了,左风似乎还意犹未尽,木乃伊之手摸着单莓的脸一遍又一遍。
单莓心想:这也算是报答救命之恩。
摸够了,左风对她微笑,乘着单莓呆滞的瞬间,凑上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这个吻纯洁美好,浅尝辄止……
啊,至少开始是这样的。
但是或许是之前经历的一切真正是让两人都触到了死亡的边线,或者左风在分散的那几年,根本就不是如同单莓料想的那般纯洁生活,总是他从刚开始单纯的“亲”,瞬间加深成了“吻”。
“吻”是什么?
舌尖温热,苦涩缠绵。
单莓这才发现,刚才喝下去的解药,是带了杏仁之类的苦味。“这也算是报答救命之恩吗?”单莓问自己,然后眼睛猛地睁大,跟只蜥蜴似地贴着地板后退数米,“你、你、你……!”你这个小受,为什么吻技居然那么好?!
“……师姐?”失血过多的左风还很虚弱,那眼神湿漉漉的让体型不小的他露出一种弱小感。
“我、我我,我去尿尿!!”
连茅厕在哪里也不知道的单莓,就这么拖着一双馒头脚,屁滚尿流地冲出房间,只留下斜倚在床上的小受独守空闺。
“不对,什么独守空闺!!我又不是攻!!”单莓不知是对谁在发火,一路嚎叫着乱冲乱撞,间或夹杂几声因为跑得太欢畅而崴到脚的痛呼,跑远了。
左风直到再也看不到单莓的影子,这才开始观察自己浑身被包扎得惨不忍睹的身体,右手的虎口灼热,完全使不上力气,他眯起眼,试着动了动手掌,等来的却是一阵疼痛。不过……左手臂上,这像是盛开的菊花一般的纹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血红色的纹身,盘踞在他的左手臂内侧。
奇怪的是,这样诡异出现的纹身,却完全没有让人恐惧或者异样的感觉。左风伸手摩挲了菊花图样,有一股温暖散播开来,
“……是最喜欢的花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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