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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今日是龙家大小姐大婚之日,这婚礼来得突兀,不过男方乃是当初以“左家剑谱”独霸武林剑宗的左剑门独子,据说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也算是门当户对,相得益彰。最近又时逢武林大会的契机,各大门派纷纷齐聚一堂,这会,龙府的大厅之中十分热闹,新郎新娘尚未出现,各大门派的掌门以及长老,正在讨论这两天峰回路转的武林秘辛。
“真没想到这左家遗孤,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不知是哪位掌门先开的话头,各路人马纷纷对此唏嘘不已。
“他独身一人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果真是不容易啊。李长老,你当初就从他路数中看出了左家的线索,果然不愧是名震江湖的剑宗长老!”
“哪里哪里,”李长老揖手谦虚,“在下不过是当年与左剑门掌门相交甚好,所以才看出了这些个端倪。”
“当时据说左公子还和一个白衣少年在一起?”单莓同左风的关系,还有左风加入魔教的事情,江湖人一般都保持着默契的绝口不提,此人显然是个不识局势的笨蛋,居然毫不忌讳地就提出了禁忌话题。
“实事上,这些年来,左公子必定都是忍辱负重,屈居于魔教之中,为了正义事业而鞠躬尽瘁吧?”终于出现了个懂事的人,将这事情糊弄过去,李长老立刻打猴子上树地接话,“确实确实。”
“要说那个少年轻功如此了得,当时究竟是哪位英雄的暗器,成功地将他击倒的呢?”
终于有人转移话题,李长老抹一把虚汗,责怪地看了眼身边从头到尾都只是凑热闹、不帮忙的另外三位长老。西门长老被他瞪得烦了,终于出面解围,“其实当时李兄正与左风比试剑术,倒真的并未看见。”
“原来如此啊……”
众人对此暗器的主人很是好奇,纷纷开始猜测。人多口杂,说着说着,竟然连从那少年身上搜出的东西也一并开始聊起来。
“据说那个叫善眉的少年,身上带着的那块金属牌,是什么宝贝呢!”
“我听说,说这东西是前朝价值连城的国宝。”
“哦哦!”众人感叹,魔教中人果然总是能弄到好东西。
“我倒是听说,那其实是‘旖兰至宝’钥匙的一部分,据说是魔教教主潜入啸龙堡偷来的!”
“哦哦哦!”众人一听“旖兰至宝”,立刻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天南地北地胡乱猜测。有人说左风之所以要杀啸龙堡掌门,为的就是夺得那“旖兰至宝”的钥匙,好找到这宝贝,从而振兴左剑门;也有人猜测,其实啸龙堡掌门其实就是当年迫害左家的罪魁祸首。不过此等丑闻,自然不敢当着四大长老的面讲,只好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说罢了。
毕竟时过境迁,究竟当初左家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能说清楚。
宾客们在大厅中聊得畅快,龙洋却没有如此轻松的闲情逸致。龙家两位高堂不在,他便是龙家的当家,这妹妹成婚的事情,其中内情众人不知,他可是清楚得很;酒宴礼品固然需要照顾到,最让人担心的,还是不安分的新娘新郎。
这几天左风被下药的剂量一天超过一天,却始终都维持在足够他稍微活动,却百分之百压制其武功的程度上。
虽然这几天,左风始终很是安分,从未做出过什么出格举动,就连李长老也认为他已经看清了事情的利弊,决定以善眉的安全为优先,先与龙旖旎成婚。但是龙洋的内心却从未平静过。就是因为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无论是左风,还是地牢中的善眉,没有任何阻挠,没有任何差池,所有事情都按照他们计划的进行,却着实让他感到深深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在围攻魔教时,射中了善眉的那枚暗器,究竟出自于谁人之手?
李长老说那暗器不过是凑巧,笑他未免杞人忧天,龙洋却无法控制心中的担忧:善美身上取下的板砖和那金属板存放在宝库,左风完全配合己方的计划,就连旖旎也不再任性,顺从了婚嫁的决定。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让他心中如此的不平静?
“龙少爷,龙小姐的装扮已经妥当,随时都可以开始行大礼了。”喜娘一身鲜艳的红,只让此刻的龙洋觉得刺眼。
“左公子呢?”他揉一揉太阳穴,只希望一切早些尘埃落定。
“左公子从一大早就在屋子里呆着,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大礼,需要派人去寻他?”
“不用,”龙洋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喜娘转身欲走,却又忽然被龙洋叫住。
“你可看到过赵先生?”府中这么大的事情,龙洋却从一大早就未见过赵先生,未免心中有些没底。
“赵先生此刻正在大厅中与长老们在一起。”喜娘回答。
“哦,你下去吧。”
喜娘走了,龙洋深深地呼吸。
还有一个时辰。他但愿时间快些过去,待到左风同旖旎的婚礼结束,他便好带着暗器的解药,亲自去地牢里,给善眉服下。
她终究会原谅我的吧。
龙洋告诉自己,心中的不安,不过都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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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社会动物,所以需要同外界交流。若是长久地被独自关在狭小空间之中,就会产生某些不良反应。
“喂,你说魔教和正派,哪个是攻,哪个是受?”蹲在小屋子里的单莓朝屋外吼了句。可惜屋外一片宁静,没有人搭话。从早到晚,被关在这么个只有火把作为光源的狭小空间之中,导致单莓产生了无比倦怠的无聊感,对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又没有人同她聊天,实在没趣。
“所以说,果然魔教才是别扭受吧?”单莓摆弄着自己脚腕上叮叮当当的链条,没有人回答,她就自言自语。鼠鼠离开已经好几日,却丝毫音讯也无,单莓每天除了自言自语,只好唉声叹气,如今连个对抗的人都没有,单莓可以说是斗志消磨殆尽。
正在悲哀地思考离左风丧身女人口中的期限还有多久,不远处忽然响起了说话声。
“站住!你是何人?”守卫似乎是拦住了想要进地牢的某人。
难道是易北来救驾了?不过单莓仔细一想,若真的是易北出马,又怎么会给他人留下质问的机会呢,刚起了点小火星的斗志立马又熄灭成死灰。
“盟主吩咐了奴婢前来给地牢中的那一位送东西,”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回答道,“龙盟主忙于婚宴的事物,特地派奴婢前来。”说完好像还掏出了什么东西。
“既然有令牌,你便进去吧,不过动作要快些。”
“多谢大哥。”
单莓看向走廊的尽头,从一片黑暗中娉婷走来一位侍女打扮的姑娘,长相还算可爱,好似对这阴暗潮湿的地牢有些忌惮,走得很快。走到火把之下的时候,稍微停顿,等着守卫前去开门,顺便打量了单莓两眼,似乎觉得她看上去并不十分可怕,这才继续朝前走来。
侍女的手里除了那面玉面令牌,并没有别的东西。
“龙洋让你来送东西给我?”终于有个对象可以交流,单莓努力做出一副友好的样子,可惜她脸上始终面无表情,所以看在侍女眼中,仍旧是个冷漠的家伙。
“是,”侍女从衣袖里掏出一小个瓷瓶,说,“盟主现在正要主持婚礼,走不开身,便派我来给您送解药,还说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余的事情,便要靠你自己了。还希望你不要怪罪他,他不过也是为了武林的平静。”说完便伸手,将瓶子递给单莓。
单莓偷偷瞥了眼侍女身边的侍卫,跟个木头人似地毫无反应;再看看使女手里的瓶子,很普通的绘着花鸟图样的小瓷瓶,喃喃,“他开窍了?”却并不伸手去接。
那侍女似乎呆在这黑漆漆的地牢中很是紧张,见单莓愣愣地并不急于接过去,轻声地催促了下,“嗯……您不服下解药么?”
“这么着急做什么,”单莓开玩笑似地说了句,“难道这是毒药不成?”
“您可别开这样的玩笑!”那侍女估计是个正经孩子,被单莓这句话吓得慌了神,“这可是盟主特意嘱咐下来的解药和令牌,绝无虚假,奴婢只是奉命来给您送解药,您可别冤枉了奴婢呀!”
“好好,我知道了……”单莓对乖乖的女孩子最是无力,伸手接过瓷瓶,“他开窍了嘛,要我协助他抢婚是吧?我懂我懂,这就喝下去。”说完,“啵”一声拔开了瓶盖,里面既没有苦涩的味道,也没有什么“一股芬芳”扑鼻而来,单莓看看从头紧张到尾的侍女,再看看从头面无表情到尾的守卫,凑上去喝下了那瓶子里的东西。
什么嘛。
液体经过舌苔,滑下喉咙。不光闻起来没有味道,就连尝起来也是丝毫滋味也无,单莓自嘲地想,龙洋该不会是送了瓶白开水过来忽悠她吧;便仰头一口灌下瓶子里的东西。
忽然听到耳边一阵轻微的“咔嚓”,单莓还没来得及转头细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背后一道劲风,有个温热手掌盖在背上,接着喉部一热,她便“噗”的一口喷了出来。
待到终于止住了被那一掌打得前冲的劲道,单莓第一个反应便是:完蛋了完蛋了,这回被打吐血了,她一定是快死了。反正这解药的药效尚未发作,她现在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女一个,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单莓也不急着逃命,先是被呛得抚胸猛咳嗽一阵,接着听到“扑通扑通”两声重物坠地的响动。
那木头似的守卫,和紧张兮兮的侍女,居然双双倒在单莓脚边。两人还都睁着眼睛,手脚不自然地抽搐着,却发不出丝毫声音,不一会,便咽气了。
这下单莓连咳嗽都忘记了,只觉得脖子僵硬异常,不自然地转向旁,入眼,一双干净无比、一尘不染的靴子。
“都吐干净了么?”对方的声音单莓从未听过,从脚看到脸,单莓都认为自己完全不认识此人,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倒是有些眼熟。
“吐、吐什么?”
“那药,难道我还是来晚一步么?”陌生人蹲下身,在单莓面前,一双眉头皱得很紧,伸手探向单莓脉搏,随即变了脸色,“该死,还是来晚了,你怎么就真的喝了那药?!唯今之计,只好先离开龙府再说。”
接着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单莓,跨过地上两人的尸体便走出牢门。单莓自认脑袋算是灵活,却也被目前的局面弄得昏头昏脑,看了眼地上,才明白刚才这陌生人一掌并不是要杀了自己,而是逼着自己吐出刚喝下去的药。
“但是,那不是解药么?”一路沿着地牢黑漆漆的走廊疾奔,虽然男子的步伐很稳,单莓却仍然觉得晕乎乎,胸口发热,胃部有种灼烧的感觉,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那不是解药,是有人要置你于死地。”此男一开口,单莓立刻想撞墙,“大哥,我一没杀过人,二没犯过法,为啥龙洋想杀我?杀我很好玩么?”
“……”单莓估计那男人似是被她一声“大哥”给囧到了,居然愣了许久不曾回答,抱着她的力道,倒是更加紧了些。单莓胃里的灼热随着颠簸更加厉害,只觉得有种恶心感似乎是带了生命一般,顺着食道而上,却盘桓其中,不肯离开身体。
胃里不舒服的感觉分散了单莓的注意力,她努力地分析了一下形式:龙洋难道真的对善眉这个“少年”很上心,弄了半天结果发现善眉是个女的,所以恼羞成怒不敢承认自己是个弯男,所以就决定毁尸灭迹杀了她永绝后患?
不应该啊。还有,面前这位大哥又到底是谁?总觉得他一身打扮很眼熟,可这脸孔和声音,却又分明不识。
直到男子愣够了,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要杀你的人,并不是龙洋。”
“那是谁?”
对方沉默,不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抱着单莓在地牢里左拐右绕。
偶尔借着一闪而过的墙上火把,单莓能看到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守卫,觉得有些恐怖,这些人,果然都是被面前这个人解决掉的么?两人行进速度很快,经过那些尸体的时候,男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待她细想,两人已经跑到了地牢的出口处。再次见到头顶一轮圆月,在影影绰绰的树梢间若隐若现。
头顶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单莓抬头看去,恰好见到一只眼熟的鸟儿领头带着男子,在天空盘旋。
脑袋里“铛”的一声,单莓终于明白了为何面前这个男子的衣着看上去如此熟悉,
“……!你是赵先生?!!”
男子牢牢地抱了单莓一下,在她耳边轻轻地叹息,“小南,不是赵先生,是哥哥。”
“但是你的背后明明没有图腾……”这下不仅是胃部的灼热,单莓的脑袋,也开始有些发晕。如果赵先生真是小南的哥哥,那当初为何会攻击她,又为何背上没有神之一族每个人都有的图腾呢?
“小南虽然长得和过去不同了,但是背上的徽记却从来都不会骗人,哥哥一直都认得。”是和易北说过的一样的话。单莓觉得,八成是自己魂穿到小南的身上,结果不小心把人家的长相都给扭曲了,还造成了惨烈的面瘫。不过现在不是研究《魂穿到尸体上的不便两三点》的时候,单莓的胃已经灼热得仿佛要烧起来,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只觉得有东西要冲出身体。
但是就连这种状况的单莓,也发现抱着她的男人,似乎脚步有些迟滞,不知是不是错觉,单莓瞥到男人抱住她的手臂上,出现了青绿色的藤蔓一般的花纹,美丽得像是舒展的枝叶,仿佛带着生命一般不断繁盛。
她记得,小南的哥哥身上,明明没有纹身的啊……
领头的鸟儿忽然停到近旁的树枝上,对着小南的哥哥轻轻鸣叫起来,那声调温婉轻柔,好似是在担心一般。男人终于停下脚步,站在院子里的树荫里,将单莓小心地放下,有些无奈地苦笑:
“看来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单莓尚未来得及问为什么,却看见院子的灯光照不到的走廊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最先出现在的灯光下的,并非此人的面容,而是他斜斜指着地面的横刃。
背上没有图腾,但是赵先生又确实是小南的哥哥,凭空出现了神秘人要杀她,刚喝下毒药不久,如今跑了一半,又出现了新情况。单莓觉得今晚的刺激未免多了些,捂着憋闷的胸口,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胸中翻涌的恶心,“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这一回,吐的真不是毒药,而是粘稠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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