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何妨共成鸳鸯锦 > 芙蓉帐暖度春宵,何必金兽添瑞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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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环送七皇子下山之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然后呢,她应该去哪儿?

  师门已经彻底解散了,由不得她痴缠。她应该寻找别的去处。

  她看了一眼七皇子。迷香的药力还没过去,他依然沉沉地睡着。

  如果能让他永远这样睡着就好了,不用担心他会醒过来害夜师兄。

  她知道自己应该赶快离开。不管是为夜师兄还是为自己。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就是那该死的一下,让她陷入了从天而降的官兵的包围中。

  其实不一定算是包围,因为那些官兵的态度不坏,甚至可以说带着十足的恭敬——

  “巫女大人,这边请。”

  但此刻的小环知道,已经不可尽信世人言语的态度,何况宫闱中人,那套皮里阳秋功夫出神入化,不是她可以轻易应付的。

  她固然识得八卦、辨得五行、摆得阵法,但此刻乍然面对那些冷冰冰亮晃晃的武器,平生所学竟无一能派上用场。

  僵持着不是办法,看那些官兵的目标只是她一个人,如果一意不从,说不定会连累到山上的夜师兄,小环暗自权衡了一番,只得上了车。

  甲子山的翠绿莹润渐渐远去,枯槁龟裂的大地重新接壤。小环差点以为在甲子山上所发生的一切,根本是场梦。

  如果真是梦倒好了,至少夜师兄存在于他们伤害不了的地方。

  那些官兵并没有试图上山,仿佛此行目的就在于带他们离开,让人费解。小环带七皇子下山已经劳神费力,夜师兄的诀别之言犹在耳边,仿佛将唯一支撑她的信念也抽离,前方的山路绵延不绝,周围官兵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端倪,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她很累,仿佛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事,于是索性让自己昏睡过去。

  不管前方是乐土或地府,都无所谓了。

  当小环醒来时,发现自己所在之地既非乐土,也非地府。

  她起先以为自己在牢房。

  因为她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门口有重兵把守,三餐由专人送达。

  但这房间十分精致,一应用具也都属上乘。三餐虽是素食,却做得相当考究,让小环想起,除了在山脚下喝了那碗茶,她到现在一直滴水未进、粒米不沾。

  她戒备地盯着那些碗碟。

  前来送菜的侍女恭敬地说:“巫女大人,请用餐。”

  她现在应该是在皇宫。

  在甲子山上她让七皇子吃足了苦头,那人气不过,要报复回来。这些饭菜多半是送她上路的。

  侍女瞧瞧门口,忽然转过头,一双乌黑的大眼十分好奇:“难道你真是巫女,光喝风就饱了?”

  小环不想回答这些无稽之言,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主子的心思——请他给我个痛快。”

  侍女却倒头便拜,带着哭腔说:“求巫女大人发发慈悲,救救我们七殿下!”

  小环讶异地“啊”了一声。她猜得没错,这侍女果然是七皇子的人,只是——怎么会反过来求她?

  她抓住侍女的衣袖:“七殿下在哪儿?”

  那个侍女边摇头边哭:“……我们见不着他……只有巫女大人能救他了!”

  小环苦笑:“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能救人?”

  她约莫知道这“巫女”头衔怎么来的。如果不是七皇子,那定是先前逃走的“掌柜”出卖了她。

  “可以的!”侍女忽然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无限期盼,“巫女大人只要照着我们的安排去做就可以了。”

  “安排?啥安排?”小环颤声问。她虽然见识不多,但从小到大也听了不少故事,脑中顿时跑过一幅幅酷刑的画面来。

  侍女立刻献宝似的把那饭食摆到她的面前:“巫女大人,您先用!”

  想让她服毒而死吗?

  小环这时才想到,比起自己脑中的画面,这已经是最痛快的方式。

  她索性不再反抗,一口一口吃下那些饭菜。

  餐具别致,饭菜丰盛,入口滋味也不错。

  索性做个饱死鬼吧。小环看到旁边有汤,于是也毫不犹豫地端起一口气喝完。

  分明就是山脚下的茶水。

  这般用心,也算是有头有尾,小环不禁佩服宫中人做事态度。

  看她吃喝完毕,侍女无比高兴,快手快脚收拾了餐具:“巫女大人请好好休息,四喜明天再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有的是“好好休息”的时间,可是那四喜怎么主动报了自个名讳,不怕她死后化为怨灵报复吗?

  于是,小环静静地等待。

  反正失去了唯一的目标,那就“好好休息”吧。

  没想到好好休息一夜之后,她又见着了四喜。

  不是在黄泉路,她的三魂六魄也都没挪位,房间还是那么精致华丽,外面的守卫还是面无表情。

  “巫女大人,请随四喜去焚香沐浴吧。”

  焚香……

  待她身处青烟袅袅的香堂时,小环不禁怀疑七皇子根本是猫玩耗子!

  他想要用这个来提醒自己曾对他用迷香这回事吧?

  她要痛快,他就偏不给她痛快!

  焚香完毕,四喜又和四五个侍女迎上来,伺候她沐浴梳妆。

  小环索性放弃了无谓的猜测,像个傀儡一般任她们摆布。

  小环浸在温热的池水中,无比惭愧。

  外头多少百姓喝不上一口水,田地都干裂得不成样子,她居然可以享用这么一大池子清水!

  如果省下来,可以让好多人活命吧?

  四喜服侍她梳洗完毕,忍不住说:“巫女大人真美!”

  小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肩上,身上只着雪白罗衣。镜中少女面孔苍白,目如点漆,尽是彷徨无助,哪有半点“巫女”的风采?她不禁自嘲:“斋素、焚香、沐浴……可是要我去当祭品?”

  身后的四喜手一抖,乌木梳子立刻落地,碎成两截。

  小环惊讶,回头看她。

  四喜十分惶恐,立刻跪倒在地:“巫女大人恕罪!”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出声:“吉时已到,请移驾。”

  小环心中那点恐慌落了实,抓住四喜:“你们……真要把我当成巫女来献祭?”

  她想起之前读过的古书,旧时天旱,君主将女巫吊在树下曝晒而死,老天垂怜,雨至。

  不,她不要做那种牺牲品!

  四喜却带着热切的期盼:“来不及了,巫女大人,请一定要救我们殿下!”

  还没等小环出声,几个人高马大的内侍便走进屋来,用黄色锦被将小环裹住,打横扛起来,往某处而去。

  2.暗室共处

  小环努力挣扎,都无法摆脱那些人的钳制,眼睛被挡住,根本看不到周遭,只感觉自己被扛着七弯八拐、上楼下梯,最后周围的光线整个暗了,她终于被放下来。

  感觉到那些人离开,她挣开锦被,看清了此刻身处的环境。

  是个狭窄的房间,光线很暗,看不到窗子,里面只有几盏宫灯。她躺在一张精致的床上,四周笼着白色帐幔。

  这里是祭堂吗?

  不是在烈日下曝晒?

  这时,她听见有脚步声朝自己而来。

  行刑的刽子手?

  小环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人撩开床帐,沉默地看着她身侧散开的锦被,冷笑出声:“哦,这么等不及?”

  小环等到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才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桀骜的眉眼,似乎总是噙着一丝嘲讽的薄唇——

  分明就是她一开始就不该招惹的小人,夜师兄的对头,四喜的主子!

  他的打扮很奇怪,并未束冠,任由一肩长发披散着,身上也只着了雪白袍服。

  小环的心中突然打了个冷战——

  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吧?

  “有什么好脸红的?”七皇子似是看出她的全盘心事,上了床,懒懒地靠近她的身旁,“开始吧。”

  小环睁大双眼,本能地抱着被子往后面缩——不会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七皇子见她如此反应,不禁失笑,自顾自地解着腰间衣带:“放心,我就算不及你夜师兄,到底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室血脉,绝不会委屈你的。”

  “你——”小环张口结舌地望着他。

  明知这是侮辱,是嘲讽,自己被唐突了,应该生气,但她就是说不出一句狠话来。

  她从小到大,没有过这种经验。因着她体弱,师傅甚少落重话,一众师兄师姐也从来好声好气,她平时难得出门,自然听不到登徒子浪言浪语——她不知道怎么对付七皇子这种人。

  “你也要学之前那只猫儿,一开始装聋作哑,最后来个扮猪吃老虎是不是?”七皇子的眼色有些冷峻,“最好你是真的巫女,让我们有命活着出去再说。”

  他一边说,一边拉开衣带,大片赤裸肌肤暴露在小环眼前。

  小环羞愤地转过脸:“你能不能、别那样。”

  “嗯?”七皇子轻佻地凑近,“别怎样?”

  他口中的热气吹在小环的耳后,小环想躲开,但他马上捉住小环细弱的手腕,将她整个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

  小环看着近在咫尺的剑眉星目,忽然心中一阵绝望,崩溃地喊:“不是这样的!你……你明明有喜欢的人……”

  她是很迟钝,但到这个时候,也不会不知道,他口中的“猫儿”根本不是一只猫。

  他那样的人,应该是很固执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吧?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跟别的女子……

  七皇子一怔,停下手来,小环趁他出神的当儿,迅速绕过他,溜下床。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她要离开这里!

  七皇子倒是待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她像只无头苍蝇般乱窜,寻找着可能的出口。

  不知看她失败了多少次,七皇子才懒懒地开口:“没用的,你我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是说……”

  小环心中的假想渐渐成为现实。

  “嗯,很不幸,你我均是高禖祭的祭品。”七皇子居然还有闲心说笑,“万幸的是,没有真的塞个猪头给我。”

  小环跌坐在地:“高禖祭……?”

  不是她想象中的曝晒女巫,而是……更加不堪的仪式。

  “可是,这种祭祀,不是该由皇上和后妃来主持吗?”

  过了这么多年,原始的高禖祭早就流于形式了,基本也就是皇帝带着一群妃子郊游作乐。

  七皇子不说话。

  想到之前四喜的哀求,小环心中稍稍有点明白了:“这是……惩罚?”

  帐中人身形略动。

  小环大胆地猜测:“你不该去甲子山的,是不是?”

  虽然她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她大概知道甲子山关乎宫廷秘史,七皇子擅自上山,一定触犯了某种禁忌。

  七皇子忽然披衣而起,掀开床帐大步走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看我受罚,你很高兴是不是?如果祈雨不成功,你也一样是牺牲品。”

  小环没有被吓到:“我的命怎能跟七殿下相提并论?”

  如果连他这个皇子都难逃一死,那她这么卑微的身份当陪葬,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七皇子冷冷一笑,索性面对她席地而坐:“我知道,我的命在你的眼中根本不值几个钱——可你夜师兄的呢?”

  小环蓦地抬头,所有的惶然都落入他的眼里,七皇子又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宫中那件大事吧?”

  “我才不关心那些。”小环嘴硬。

  “你一定要关心,为了你的夜师兄。”七皇子已经完全拿捏住她的软肋,满意地看着少女担忧的脸色,“父皇,也是你夜师兄的老爹,大概过不久就要跷宫去敲木鱼了,这把龙椅自然是甩给我们兄弟之一。”

  他故意稍作停顿,果然成功地吊起小环的胃口。

  他看出小环眼中的期待,完全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毫不客气地给她当头一击:“别做梦了!你的夜师兄曾经参与宫变,父皇肯留着他的命,已属天恩。”

  小环立刻垂头丧气。想也知道,师傅的遗愿哪可能这么轻易就实现。

  七皇子见她喜怒哀乐尽数写在脸上,不禁失笑——要么,她就是纯粹的白纸一张,不然她就是功力远超猫儿的高手。

  他自己比较倾向于第一种猜测。可是,有目共睹,他曾经因为轻信他人吃过太多的苦头。

  他继续说下去:“除了你面前的人之外,能够争皇位的有力人选就是老三跟老五——老三这人穷兵黩武,一干手下都以骁勇善战著称;老五斯文些,但他娘家那边的亲戚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环听得一头雾水:“跟我讲这些干吗?”

  “哦,只是好心提醒你,可以想象一下,”七皇子仿佛完全置身事外,当真为她考虑,“就算父皇现在留着他的命,可是等到新君即位,开始铲除异己时,你的夜师兄会有何种待遇。”

  小环被他说得心乱如麻。

  她知道夜师兄的存在十分尴尬。

  固然皇上法外开恩,容他留在甲子山,可改变不了他是下任君主的心腹大患这个事实。

  过半晌,她有些懵懂地问:“如果换成是你即位——夜师兄的处境就会比较好吗?”

  听他兜那么大圈子,极尽夸张之能事,很可能是曲线救国,为自己铺路。

  七皇子苦笑:“到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小环却固执地追问:“你告诉我——如果是你当储君,你就保证不会动夜师兄?”

  七皇子到此完全相信,小环真是全无心机,不懂得掩饰,只是一心想着保护她认为重要的东西。

  被这样单纯保护着的南宫夜,幸运得……让他生气。

  那个人,他该叫皇兄的那个,为什么总是赢过自己呢?

  猫儿为了他在自己面前巧言令色、花招百出,父皇为了他居然生生压下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变,连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都心心念念挂住他……

  也许这大好河山根本就该是他的吧?

  小环焦灼的目光还定在他脸上,七皇子没好气地应道:“当然。”

  “我不信。”

  她的质疑是合理的,联想到之前的作为,七皇子只得认真应付:“你想想,我如果动他,猫儿会饶过我?”

  见他祭出自己心爱的女人,小环才稍稍释怀。

  他再小人,也不会拿自己心爱的女子打诳语才对。

  那么,为了夜师兄,可能真的需要保住眼前这个人的命。

  想到这里,小环终于下定决心,抬头说:“好,我帮你。”

  3.意乱情迷

  室内并不明亮。

  朦胧的宫灯刻意营造出暧mei的气氛,若有似无的熏香诱发心底的欲念。

  七皇子看着小环那双清澈的黑眸,忽然有些失神。

  她说话时的语气神态,会让人真的相信她是个神奇的巫女。

  但这种迷惑瞬间就消失,七皇子失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所以你不再坚持为你的夜师兄守身了?”

  小环脸上一红:“你才要担心对不起猫儿!”

  七皇子哈哈大笑:“你真是越来越有趣——可惜皇兄没有福气,其实,你跟了我也不错。”

  小环已经渐渐习惯他的轻佻言语,顾不上发怒,只说:“我可能要花不少时间,还请七殿下你配合。”

  七皇子先是一愣,看她一脸平静,对接下来的事全无羞涩,以为她一心把自己当成祭品,万念俱灰,反而不太自然:“哦,应该的——不对吧,这种事应该是我比较主动,你乖乖配合就好。”

  他没有想到小环真愿意献身,他完全看得出小环对“夜师兄”的心思。

  倒是他之前那些言语动作统统带了八分戏谑,要真跟小环行那云雨之礼,不是不犹豫的。

  不过,既然连小姑娘都主动牺牲,他这个当皇子的,自然不能太扭捏。

  要是没那命,祈雨失败,至少还算得上牡丹花下死。

  要是运气好,过得这关,他就……纳了她为妃也无妨。

  这个念头让七皇子心中一怔。

  他心中不是只有猫儿吗?

  小环仿佛对他此刻所想全不知情,径自起身,从祭桌上取过一只用来做礼器的龟甲,又将角落的宫灯移到屋子正中。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来:“我会试试‘龟卜’的法子,看这雨何时会落。之后的一个时辰里,请七殿下帮我看住周遭——行这法打扰不得,到时我不能分心。”

  七皇子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

  小环所谓的帮他,原来无关云雨。

  想到之前那些纷繁的心思,他不禁苦笑:“我会帮你看住,你只管放手做。”

  得到他的应承,小环于是心无旁骛地开始占卜。

  她在四周划出阵地,卸了宫灯的罩子,将那片龟甲放在上面烘烤。

  她表面上镇定,但完全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她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传说中的巫女,可以代表地母什么的。

  只是这高禖祭是上古流传的仪式,她索性也用最最古老的法子来拆解,也许反而契合。

  她从小学习法术,但大多是比较实用的如摆阵布法,而像蓍草、龟卜这些却算不上熟悉,此刻要无比集中心力,才能从脑海中调出相关的资料:龟甲被炙烤的声音代表什么含义?龟甲裂开的纹路又象征了什么……

  七皇子沉默地望着她。

  他其实不太相信,来来回回烤那一小片龟壳到底能帮到什么忙,但火光映衬下,闭上双眼的小环显得那样沉静、专注,真似有几分巫女的虔诚,让他暗暗心惊。

  时间慢慢流逝,除了传来龟甲偶尔的几声爆裂声,仿佛一切都凝固了。

  外面忽然传来敲钟的声音,有内侍尖着嗓子喊:“吉时到,天父地母莫负春宵。”

  然后是重复的应和声。

  七皇子本来平静的心顿生恼怒——

  父皇当真就那么着紧宫外那个孽子,不惜对本来疼爱的自己下狠手?

  还是说,当他一心寻找猫儿的时候,宫中人事已经几番异动,有人迫不及待要取而代之?

  外头那些煞有介事的人,分明是等着看笑话吧!

  他几乎就要冲出去大骂。

  但他看到专心卜雨的小环,硬是把那口恶气咽回肚里,甚至恶作剧地踢那木床,又撕扯床帐,弄出有节律的声响来,不至于吵到小环,却足以让外面那些人偃旗息鼓。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能否顺利地离开这里,此刻他都只有一个念头:不让小环被打扰。

  才安静了一会儿,他发现又有了新的状况。

  他的身体开始发热!

  奇怪的现象。没有任何先兆。那股奇特的燥热在他体内不安分地蹿动,让他无法静下心来,而忍不住想找什么能降温的东西。

  他的目光停在床上。

  华美的被面乃冰鲛所织,触手凉滑,应该可以消除体内的燥热。

  他又被小环脸上突现的潮红吸引住。

  她也很热吧?

  也许他们都该去降降温……

  他的脑子有些不听使唤,忍不住站起来朝小环而去。

  小环的面色不如刚才平静,仿佛也在忍耐什么。

  是说他们其实都不该太期待烤乌龟壳能烤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吧?

  反正,他们来这祭堂,不就是为了——

  七皇子忽然停下来,距小环的法阵仅一步之遥。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种异常刚好跟“吉时”相对应。

  外面那些人——

  真把他们当成工具一样的祭品吗?

  他再次产生破门而出的冲动。

  不知那些人是在饮食还是熏香中下了药,非逼得他们行这高禖祭!

  小环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坐姿也有些不稳,双颊绯红的她微微睁眼,眼中竟是跟之前的清澈完全迥异的迷离!

  七皇子忽然发现,要让自己退回安全距离,原来那么难!

  小环的手有些无力,那片龟甲几乎就要坠地。

  七皇子强忍心中yùhuō,在祭桌上找到一支玉箫——

  还好这里祭品丰富,不然一定破功!

  他定了定心神,又重新坐下,吹起那支玉箫来。

  小环在龟卜中,遭遇了跟七皇子相同的状况。

  心力完全无法集中,只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急着寻找出口,想要好好地释放……

  她又在模糊中看到有人朝自己而来,那人俊朗挺拔,玉树临风,她多想丢开一切,就这么迎上去予取予求——

  至于龟甲爆裂的声音,裂纹的走向……她都不想再理会了。

  就在她快要彻底放弃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天籁。

  是一阵清冽的箫声。

  清冷孤绝,沁人心脾,足以把那股燥热的火气浇灭。

  她的心慢慢静下来。

  然后,她听到了她一直等待的,龟甲爆裂的最强音。

  小环睁开眼来,眼中已经全然回复了澄清,她细细辨认着龟甲上的裂纹,最后罩上宫灯:“可以了。”

  七皇子知她仪式结束,放下玉箫,将她扶住:“你需要休息。”

  小环显然耗费了大量元气,嘴唇缺乏血色,她缓口气说:“后日即可落雨,我们不用——”

  还没说完,她的身子便虚软地倒下。

  七皇子将她抱起,用力拍门。

  负责祭祀的礼官有些为难,但终是开了门放他们出来。

  七皇子一言不发,抱着小环往太医院而去。

  礼官只得小跑着跟在后面:“七殿下,可是,这雨——”

  “三日内不落雨,任凭处置。”

  礼官们不敢上前阻拦。

  如果他真是皇上的弃子,反正都是死,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谅他这两天也变不出花样。

  如果这高禖祭真正奏效,那么将来还有的是变数,更加不能怠慢。

  于是他们由着七皇子而去。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甚至说笑几句。

  “哇,咱们七殿下还真行,里面抓栏杆、撕床单的——”

  “巫女大人完全吃不消呢。”

  “呵呵,都来押都来押,三天后开盘啊!”

  4.滴水之声

  小环仿佛回到从前。

  她在房内研究机关秘法,被几个师姐妹硬是拖走,脚不沾地地来到后园,躲在暗处偷看南宫夜练剑。

  她一直觉得夜师兄像个仙子。

  仙子的容貌,仙子的品性。

  看到夜师兄将那把长剑舞得风生水起、山河失色,她总是恨自己体质孱弱,不可能如雪见师姐那般向他讨教、跟他过招。

  雪见师姐的身手算是仅次于夜师兄的,以前看他们两人过招总是很过瘾,也很安心。

  如果夜师兄真有什么事,总有雪见师姐帮衬着,可以给他支持吧?

  小环怔怔地想着,没留意身边的姐妹们都溜掉了,只剩她还在原地。

  下一瞬,心心念念的人已经近在咫尺。

  “小环?”南宫夜好整以暇地问,一套剑法练下来,竟然不汗不喘,真似冰肌玉骨。

  “夜师兄……啊,少主。”小环连忙改口。前日师傅已经正式收这得意爱徒为义子,从此该要主仆相称。

  “不敢当,”南宫夜微微皱眉,又笑起来,“我最喜欢你天真率性,别学他们那般拘礼。”

  小环看得出这个优秀的师兄对自己特别温和,但那多半是他宅心仁厚,体恤她身弱之故,她当然不会恃宠而骄,于是拣着重要的问:“师兄的旧患还疼吗?”

  “好多了,伤后你一直帮我按摩,比金创药灵百倍。”

  “嗯。”小环点了点头,刚才见他舞剑身姿流利,似无旧伤牵痛,这才真正开心起来,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用的。

  “可惜我要去帝京了。”南宫夜忽然说,有些彷徨,仿佛还有点欷歔。

  小环不明白,所谓的“可惜”,夜师兄他是在可惜什么呢?离开义父?要重新适应新环境?将要真正的做大事?

  她差点就要说出“我等你回来”这句话,但还是生生压下了,改口道:“对了,我将香木在炉里烧了三日,油纸包好封了蜡,今晚再用鲜花薰过,师兄明日就可装了带走。”

  南宫夜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受到夸奖,小环脸一红:“……我也不会其他的。”

  “你太小看自己了,甚至我觉着你会的太多了些,”南宫夜即时纠正,“那些摆阵布法、机关密道的东西,看似不动筋骨,其实样样劳神费力,不比刀剑轻松。”

  小环说不出话来。原来夜师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一直跟义父说,小环不比其他人,不要让她学太多——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南宫夜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无法把她跟腥风血雨联系在一起,“义父有门路,该送你去大户人家,舒舒服服地当个小姐就好——爱绣花就绣花,或者跟丫鬟扑扑彩蝶。将来随便嫁个名门公子都是好的。”

  小环沉默半晌,忽然说:“我才不要像你说的那样呢。我觉着……这样就挺好。”

  她少有发脾气的时刻,所以连南宫夜都不禁微怔,过一会儿才笑起来:“好啦,跟你开开玩笑,师兄哪舍得你离开。”

  小环愣住。夜师兄是谪仙一般的人儿,即使总是带着春阳般的笑意,但他的内心是冷清的,纵使关心周围的人,也很少表露。今次这样说,大概是因为离别在即、有感而发吧。

  但即使是这样,当时的她也愿意沉沦在些微的温暖中。

  那些温暖一直在她心中,比什么驱寒除湿的良药都有用。

  直到过了三年,雪见师姐代替她前往甲子山;

  再过两年,发生那场蓄谋已久却猝然成事的宫变;

  然后是几天前,自己亲临甲子山,看到挂念已久的那个身影——

  眉眼依旧,只是多了她来不及参与的沧桑;温柔未改,却让她无法再自我欺骗地奢望什么。

  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在多年前临别时就已注定,如今更不得、改不得、徒呼荷荷。

  原来相思尽化灰,寸寸付流水。

  于是,她仿佛真的听到滴水之声。

  那种清脆太过真实,将她拉出梦境。

  “巫女大人,醒醒啊!”四喜轻摇她的身躯,语中不掩狂喜,“您听听!下雨了!祭祀成功啦!”

  小环清醒过来,真真切切地听到屋外雨声。

  那的确是天朝太过久违的一场雨。

  5.鸡犬升天

  见她醒来,四喜用力眨眨眼睛:“巫女大人,您已经昏睡了整整两天啦!这次多亏您显灵,救了我们殿下!”

  四喜仿佛还嫌不够,居然对她跪拜下来,这么一来,屋子里三四个丫鬟齐齐效仿。

  小环勉力支撑起身子来,手足无措:“别跪了,我又不是真的巫女——叫我小环就好。”

  “好啦,我看过那些传奇话本,真正的巫女都不会承认的。”四喜一副了然的样子,又促狭地凑近她,“对了,这两天七殿下来看过环姑娘哦——来了好多次。”

  “哦?”小环听到“七殿下”这三个字,于是回想起之前,在那昏暗的祭堂里的事。

  好像自己有那么一刻尽显孟浪之态,差点坏了大事呢!

  四喜细心地捕捉到她脸上的红霞,于是成功地误解了——

  这化名小环的巫女,对自家主子,八成是有那么点意思。

  年轻的她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服巫女:“环姑娘也别害羞,我们主子无论品貌都是一流,算是凡人中很少能匹配姑娘的了!我看姑娘不如跟了我们主子……”

  这么厉害的巫女却毫无架子,相信是个好伺候的女主人。

  这时,有个侍女突然说:“可是,咱主子不是已经有王妃了吗?”

  四喜忽然变了脸色,打发她离开:“晴儿,你去请太医过来看看环姑娘;宝儿玉儿,你们去通知七殿下,说环姑娘醒了。”

  屋里只剩下她俩,这时四喜才显出踌躇之色来,斟酌半晌:“那些小丫头不懂事胡说——环姑娘想想,要是有现成的王妃,哪里需要由环姑娘主祭?”

  看她一脸紧张,仿佛小心翼翼地护着易碎的水晶,小环知道“王妃”这话题多半又牵扯到宫变、甲子山、七殿下那只猫,还有她自己很重要的人,于是没有再追问,只是点头带过。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啊。

  小环忽然想起之前的梦境,有些心急,想要去看看甲子山的情况——

  她那天被带走之后,那些人到底有没有上山去打扰夜师兄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四喜,这里是哪里?”她急急地问。

  “是长清殿后面的偏殿,所以七殿下他应该很快就来了。”四喜显然误解了她的心思。

  小环有些失望:“哦,那就是还在宫中了。”

  “何止啊,我看环姑娘可能一辈子都得留在宫中啦。”四喜哧哧地笑,“环姑娘现在可是我们七殿下的人呢。”

  小环默然。祭堂内发生的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的确是合理的推测。

  但她随即又有了信心。

  她不会像四喜说的那样,一辈子困在宫中的。

  祭堂中的真相,只要七皇子知道就够了。

  非常时刻的权宜之计而已,哪里就谈得上木已成舟、生米熟饭。

  她需要跟七皇子当面谈一下。

  这时,先前跑去请七皇子的侍女回来了:“四喜姐姐,七殿下不在长清殿——小五哥说他被皇上急召,不知去谈什么。”

  “哦。”四喜转头看到小环失望的样子,只道她思君不见君,立刻出言宽慰,“一定是祈雨成功,皇上重赏——不会少了环姑娘的份儿哦!”

  小环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心头却升起隐隐的不安。

  也许四喜太乐观了。宫中人事岂是她们这些女流之辈可以估得准的,夜长梦多,拖一日就多一日变数。她身份尴尬,如坐针毡。

  四喜见小环面色凝重,于是派遣侍女出去找人打探消息,力求给她个安心。

  那些侍女倒真不辱使命,带回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皇上龙颜大悦,认定七皇子是天命所归,立了他为太子!”

  一屋子侍女高兴得眉开眼笑,主子得势,她们的身份自然上涨,沉不住气的已经开始计算今后月钱增幅,计划着买东西送家人。

  “环姑娘真是太子殿下的福星!”四喜已然改了对自家主子的称呼。

  一片欢腾鼓舞中,小环的心里却越发没底。

  她还记得七皇子在祭堂中无助放弃的模样,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当时他们都觉得,能平安出来,已算天大荣幸。

  现在雨下了,七皇子成了太子,大大超过预期,她多少与有荣焉,应该开心的。可是,怎么开心不起来呢?

  不几时,消息又传过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七皇子原先的幕僚分别封了太傅、太保等官职,短短时间就造福了一众人马。

  除开政务,太子的另一件人生大事亦提上议事日程。

  四喜听着她们的汇报,忍不住笑出来声:“相爷极力推荐他的幼妹?之前太子殿下要进祭堂,祸福未定,想去求他帮殿下求情,他躲我们不知多远,这见风使舵也太快了吧!”

  打探消息的侍女也笑道:“还有那个老司马,这当儿正巴巴地求三皇子收回给他女儿的聘礼呢!”

  “哦?三皇子收回了吗?”四喜追问。

  “老司马那女儿有几分姿色,三皇子当然不肯放。”小丫鬟说得添油加醋、活灵活现,“还有啊,五皇子的娘已经安排几个小姑娘连夜上京了!”

  四喜一脸的高兴:“嘿嘿,真是精彩。”

  小环却忧心忡忡地想,要是七皇子真被这么多大事绊住,分不得身来,她要枯等到几时?

  但她转念一想,何必要等到七皇子开口,她才能走呢?

  甚至,她根本不应该等七皇子来。

  那人的性子她又不是没见识过——

  小环想起之前被坑蒙拐骗的经历,不禁冷汗涔涔,不行的,她一定要趁七皇子来之前走掉!

  反正这会儿大家都在关注下雨和太子的事,她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想要正大光明地出宫,一定不容易。有什么办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呢?

  小环忽然眼前一亮。

  来帝京之前,她在学习机关密道之时,师傅曾跟她讲解过皇宫构造,包括各建筑、路径、出口,她完全可以根据那个来制定出宫路线!

  小环绝处逢生,不知多高兴,但表面上不敢露出一丝喜色,暗暗计划了一下,拿定主意。

  “天色这么晚了。”她刻意打个呵欠。

  四喜会意,吩咐道:“太子殿下今后还有得忙,你们这几天守着环姑娘也累了,自去歇息吧,我在这儿就好。”

  于是小丫鬟们领了命退下。

  小环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

  “四喜,能帮我弄套衣服吗?我想……出去一下。”她大胆提出要求。

  “啊?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雨,环姑娘要去哪儿?”四喜有些诧异。

  小环踌躇着:“我……”

  四喜想起,之前说起太子婚事的时候,环姑娘一脸的闷闷不乐,自然是心中不快了,于是宽慰道:“太子不是那样的人,环姑娘放心。”

  小环索性将错就错:“我就要去问个明白——他到底当我是什么?”

  四喜没想到她如此上心,一反之前的冷淡,估计是巫女跟一般人的喜怒哀乐不同,但她在意太子就是好事,于是爽快地答应:“好,四喜陪您去——环姑娘且等着,我去拿了衣服和雨伞就来。”

  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现在这里真的只剩她一个了。

  6.狭路相逢

  小环不敢犹豫,立刻起身离开。虽然身上穿的衣服比较单薄,不宜外出,可都顾不得了。她凭借脑中的记忆,顺利溜出偏殿,再小心地绕过长清殿。

  东边有条直通宫外的秘道——她很清楚,因为师傅曾计划从该处引兵入宫。

  雨很大,没走几步,她全身皆湿,也只有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走到记忆中的岔口,她忽然愣住了——怎么回事,根本没有一条通往东侧宫墙的路!

  她明明记得那张路线图的啊,难道走错了?

  她不得已回头寻找——也许数错了某个拐弯或回廊吧,毕竟下着这么大的雨。

  是错在这里吗?该直走而不是拐弯?她来到较大的岔口,依稀地辨认着。

  看来已经不能尽信那张脑海中的地图了,只有从头找找看。

  小环拐了个弯,还没来得及后悔,就被一只宫灯照得无所遁形。

  “这么闲啊?巫女大人?”

  她被骤然的光亮照得看不清来人,但那堪称金字招牌的冷冷声线让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人一手擎伞,一手提灯笼,见了她,便将灯笼放在一边。小环这才看到他竟是一个人,没有任何侍从丫鬟,他脸上有一丝疲态,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却还是一贯的犀利,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感到无比的压力。

  “见过七……太子殿下。”

  “消息挺灵通嘛——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出来……看雨。”小环情急之中好歹找着借口,无比侥幸。

  “嗯。”已经是太子的弘宇点了点头,“这雨对你我有特别的意义,值得一看。”

  小环只能沉默。

  还要这样虚与委蛇多久呢?

  “看够了吗?”弘宇居然扔了伞,“不够的话我陪你。”

  雨水立刻毫不留情地扑上他的身。小环眼看着他那张如玉俊颜被雨淋湿,却丝毫没有狼狈,更显眉目如刻。

  “……够了。”她没有办法,只得捡起那伞为他挡雨。

  弘宇接过伞来,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手指,两人均是一颤,望向彼此。

  这时一众人马朝他们而来,为首的便是四喜——

  “太子殿下!环姑娘!他们在那边!”

  于是一拥而上,将他们用大氅裹了,塞进轿中回长清殿。

  其间,有人看太子淋雨,无比心疼:“殿下如今身骄肉贵,怎么就一个人冲进雨中找人!”

  小环立刻低头。

  “不要紧,这是我跟环姑娘的庆祝方式。”弘宇一开口,下面的人立刻噤声。

  轿子里的空间不大,小环身上发冷,却觉得一颗心仿佛在火上炙烤。

  “对皇宫还不太熟吧?改日我来为巫女大人导游。”弘宇说得煞有介事,“有很多地方都改了哦。”

  小环敷衍地应了一声,觉得他话中透着古怪。

  有很多地方改了哦。

  是在……宫变之后?她怎么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小环的心跳漏了一拍。

  所以他完全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吗?

  换句话说,她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反正已经被看穿,小环索性说:“太子殿下直接给我指出出宫的路好了。”

  “嗯,可以,但不是此刻。”

  对,毕竟这会儿天晚。小环没想到他原来这么好说话。

  也许自己不该多出逃跑这档事的。

  “那是几时?”

  弘宇认真地盘算了一下:“怎么着,也得大婚之后吧。”

  “大婚?谁的大婚?”

  “……我的。”弘宇苦笑。

  “恭喜了。”小环想起之前丫鬟们的八卦,对他的处境有些同情,但也只能拣些漂亮话来说,“天降喜雨,太子大婚,可谓双喜临门。”

  “鉴于前车之覆,所以这次比较谨慎,宫中各处门禁森严,巫女大人势必得多留数日,还请见谅。”

  他说到“前车之覆”时,面部略微抽搐,语气不定,小环立刻明白那是自己需要小心避开的禁区,哪敢追问,只得赔笑:“客气了,太子大婚,我能留下来观礼,荣幸都来不及。”

  一面又想,依她跟太子的“交情”,应该也不需要置备帛金贺礼之类,横竖只是多待几天,等到宫门解禁再走就是了。

  弘宇却忽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故作惊讶地说:“你就是太子妃,何礼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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