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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半月,沈毓琳每日的生活单调而平静。黄昏时会由依兰搀扶着到院子里坐坐,赏花。秋侧妃和大小姐沈秀琳倒是日日过来陪伴,常送些精细的小玩意儿。
这一日,沈毓琳正在花园里坐着,两个身着绿色纱裙,嫩黄色对襟外罩的大丫头近旁伺候着。这两人做一样的打扮,一个生的艳丽妩媚,一个只能算作清秀,表情却很傲然。生的艳丽的那个名唤翠屏,手上套着一只价值连城的紫金镯子,阳光下灿灿生辉,绝非凡品。而清秀的那个则是茉莉,手上套着成对的玉镯,发间则缀着五彩六色的晶石,垂下的流速是用白银打造,看来并不便宜。沈毓琳眯着眼,等着依兰将泡好的铁树花茶端了过来。
一个老妈子自院门口奔了进来,似乎过于兴奋,还带倒了一个青花镂空圆凳。翠屏当即喝道:“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规矩了?没见着郡主在此吗?”/
“翠屏,并不妨事。”沈毓琳瞧出这正是依兰的娘亲李氏,平日里总在厨房,算是个知礼的,如今这么,必是有大事了。“李嬷嬷,这是怎么啦?”
李嬷嬷将气喘匀了,嘴上裂开个笑容:“郡主大喜!方才老奴听马房的小厮说,王爷回来了,已经到了震门关,这几日便要进入明都了!”
沈毓琳一愣,一下子站了起来。
同时的沁日斋——
“你说什么?王爷要回来了?”秋侧妃正给玉笼中的金丝雀添水,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回禀婶娘,正是如此,听人说,已经入了震门关了。”一个青衣丫鬟福了福,神情颇为焦急。
“前边居然没有传回半点风声?”秋侧妃略抬了抬眼:“吩咐府中上下打点齐全,王爷不是铺张的性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茉莉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婶娘!”茉莉跺了跺脚:“过去那个郡主是个傻的,便什么都不成问题。如今别看她病怏怏的,我瞧她并不简单。万一她将落水的事情抖落出去,在加上过去种种,依着王爷的性子,只怕我们小命不保啊!”
秋侧妃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哦,你觉得这丫头不简单?”
茉莉顿时卡住了,半晌才道:“平日里倒是温温柔柔的像团软棉花。可一拳打上去却使不出力来,再加上依兰总是近身伺候着,也不得靠近,根本摸不透心思。还有院子里那个翠屏总是爱争个长短,放不开手脚来的。”
“这丫头是不蠢了,可到底还嫩着。放心吧,无凭无据的,她能抖落什么?谁会相信她?”顿了顿又道:“每日嘱咐你让她喝下的东西,都稳妥?”
茉莉一怔,随即笑了:“婶娘放心,日日都用着呢。”
镇北王进城的那天,城门口燃放起震天响的礼炮,一路蔓延,夹道是百姓的欢呼。镇北王府虽简约,却也装修了一番,红毯铺至门口,小厮丫鬟仆妇们整齐的排列在两边。秋侧妃母女两个做了番打扮,清雅中又见妩媚,却不失庄重,颇费了心思。沈毓琳却有些发呆,门口进来的男子同记忆中一般英俊。身着厚重的盔甲,远远望去金光闪闪,明明是个杀伐果断的武将,可这男子面目却并没有战场上遗留下的凶狠残忍,反而有股岁月沉淀的庄重。
多少次沈毓琳曾见过这位将军凯旋,可一晃才多久?换了全新的身份,是否能抹去过去的鲜血淋漓、支离破碎?又或者不过是新一场的好戏罢了。
秋侧妃已经迎了上去,她并非一般的大家闺秀,是个人人皆知的爽辣女子,只是很少有人看透那豪气外表下的内心。不得不说,她很会演戏。镇北王将厚重的铠甲卸下,交到她的手中,两人虽是十几年的夫妻,不过也是客气而已。突然,沈劭均的动作顿住了。他见到一个绿衣少女,浑身上下未施脂粉,可肤色白希的近乎透明,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排阴影,越发显得眼睛深幽而洁净。发饰很简单,却如同重叠的山峦,层层叠叠,仿佛掩映在一团绿色的烟云中。这样的五官,这样慧黠灵动的表情……沈劭均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另一张盈盈而笑的女子的脸,脑海中就“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秋侧妃顺着镇北王的目光望了过去,不只是她,满屋子的人皆将目光转到了沈毓琳的身上。她微微一笑,得体而姿态优雅的福了下去:“女儿见过父王。”
秋日的午后,日光正暖,几只鸟雀叽叽喳喳,日光透过青萝纱做的窗纱洒下来,影影约约如同碎银。镇北王的书房并不奢华,只摆放着一张酸梨木大案几,笔墨纸砚俱全,书架上放满了各色兵法文书。沈毓琳闻着书房内的书香,不免有些微醺。
“琳儿,爹爹有多久没见到你了?”
沈毓琳淡淡的转过目光,褪去铠甲的镇北王沈劭均很年轻,眉目中透出的是真正的怜惜。即使是在前身,贵为公主,却也更为自持,父皇疼宠长公主刘谖虽然人尽皆知,可父女间终究少有交流。面对这样真切而直白的关怀目光,她心中有股酸涩,这本来并不属于她啊。
“回禀爹爹,都小半年了。”
沈劭均皱起了眉,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疑惑。沈毓琳心中一跳,一只大手却已经落到了她的头顶,将精心打理的乌发揉乱了。
“怎么回事?才小半年,居然就对爹爹如此冷淡?”说着,就把她的脸如同面粉团般来回拉扯了起来。
沈毓琳冷静自持,可也禁不住着恼起来:“爹爹!还不快松手,琳儿的发髻都给弄乱了!”
镇北王的动作顿住了,一双深邃的眼牢牢锁住她的,满含父亲对子女的期许:“琳儿,你的病症,是真的好了?”虽然已经接到家书,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头狂喜。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镇北王,鼻子再次酸涩起来。沈毓琳有些自嘲,本以为重活一世,早就没有任何需要在意的,可却不自觉想起当年父皇母后在健在的时候。
点了点头,略微带了鼻音:“是,都大好了。是琳儿不孝,劳烦爹爹挂心了。”
“傻琳儿,子女对父母,是永远不需要说劳烦的。”镇北王背过手:“如此,我也能向芷儿交代了。”
沈毓琳清清楚楚看到了镇北王眼中的沉痛,却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不由地问:“爹爹叫琳儿来书房,可还有旁的什么关照?”
镇北王一怔,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如今北方鞑子大部分已经平定,而为父如今打算上奏交回部分兵权。”
“爹爹做的不错。陛下疑心极重,近日里接连提拔了不少新近武将安插到各个营地,可如今明明是太平盛世啊。这分明是陛下对老牌的将领们生了嫌隙,想要分散权利。如此看来,手中再握着兵权反倒引得陛下放心不下,不若就此放手,也算的是明哲保身。”
“说的不错。”镇北王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几分疑惑。他虽然疼宠这个女儿,可她自小便是个痴傻的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因而这么多年来皆放任她的脾气不做过多的要求,可如今她不但好了,还如此的一针见血,说话敏锐,真是让他……内心隐隐焦虑啊,努力挥去心中的异样,他接着道:“可这些都是朝堂之事,本也与后宅的女子们无关。然而今日里为父让你过来,是有件事情同你商量。”
沈毓琳笑了起来:“让琳儿猜猜,可是镇北王府多年来并无主母?”
“这……”镇北王略有些尴尬:“这事儿原也不该和你一个小孩说,可正如你说的,王府没有女主人。你确是品级最高的,况且,爹爹最看重你的意思。若是你觉得……”
“爹爹看中的是哪家千金?”
镇北王一怔,苦笑道:“琳儿小丫头,说的是哪里话。爹爹我常年行军,每日里见得都是些大老爷们,何来的千金小姐?何况当年你娘去了,我便……”顿了顿,似是有几分惆怅苦恼,道:“为父不准备另娶,只是侧妃多年来尽心照料府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沈毓琳仔细观察着,镇北王说起秋氏之时,的确并无爱恋宠溺,倒是越发有股相敬如宾的味道,感激的情绪占了大半。不由得笑道:“女儿听凭爹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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