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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是我的高中同学,我知道全班几乎所有的男生都暗恋着她。她是那么的优秀,无论学习抑或道德品质上。特别她的文艺天赋更倾倒了不少包括外班在内的文学少年。小玲是我们学校小有名气的诗人,她的名字经常出现在校报头版上。
噢,她又发表诗了。同学们总这样说。
那些外班的男文学爱好者们经常在校园里制造着所谓的不期而遇,借机像模像样地和小玲谈诗。我当时认为小玲是一个单纯而略显忧郁的女孩,像她的诗。也许她不了解那些男学友们的心计,或者说她并不想去知道他们的动机。小玲很自然地停下来和他们认真的谈诗。她的心无旁鸷反倒使那些情豆初开的学友不好意思再生私心杂念了,他们毕竟是多少心里还怀着点理想的莘莘学子,还远没有进化成紧追不放死打硬磨的情痴。
那时我们正处于一个急剧对外开放的时代,经济上全世界人民都说我们在一路狂奔,所项披靡,但同时,我们还是一个思想上还相对滞后保守的时代。我们还梦想着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古典意境。
我至今记得小玲有一首诗的最后两句这样写道:无雨的伞下,还是你一个人独撑?听听,忧伤得令人心碎。我就是被这句话击中,义无反顾地和别的同学一样,暗恋上了不仅仅漂亮而且还很有才气的小玲。
但我说过我是一个平庸的人,高中时期更是如此。我压根没有才情可以和小玲比肩,所以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像一棵孤零零的小树,在风中摇曳不定地注视着远处与己无关的美丽风景。
小玲坐在我前两排的位置上,每天望着她稍显单薄的背影,我时常走神。在那乏味的语文课上,被我们惯以孔乙己的冯老先生苦燥地分析着某篇文章的写作特点和中心思想。他半眯着眼,陈述道:通过……的描写……,表达了作者……的思想,反映出……,揭露了……,歌颂了……,……。同学们在他的宏篇大论中哈欠连天昏昏欲睡。而我在这个时机里,一次又一次地于作业本的背面画出小玲的迷人的身姿。我的素写功底就是在那时打下良好基础,并突飞猛进的。
我痴痴盯着她的背影,常常有这样的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如果小玲突然扭过头来看见了我怎么办,我因为会有这种可能而紧张得握着笔的手心出满冷汗。我想小玲要是回头看我,我所唯一能做得到的就是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若无其事的把平庸的头颅昂得更高,越过前面所有同学尺寸大小不一的脑袋,直盯着光滑的黑板,看着我们清高的冯老师,做出一付十分认真听讲的模样。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做呢?我是如此地怕她无意间窥到了我的心事,我那卑微的浅薄的甚至有些不洁的邪念是对她无端的亵渎。
小玲在我眼里永远那么的高不可攀。
所幸这样的意外从没有发生过,小玲是一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上课的时间她从没有想过更不会去做学习之外的事情。她没有扭过头看我一眼,怎么会这样做呢?一想到这儿,我心里一阵子不能言表的惆怅。
我没有向一个人透露过我是那么的喜欢小玲。我的同桌在赞叹我对异性背影的刻画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的同时,他也从没有怀疑过这会是小玲的背影。像我这样的学生,是不配喜欢小玲的。小玲在同学心目中那样的出色与众不同,而我在他们眼里是一个索然无味的人。
我沉闷,内向,不擅言词,长相毫无物色,又没有特别的令人称道的艺术天分。不像有些同学,迷恋小虎队的同时会活灵活现地表演唱他们的每一首歌,还能准确地哼出歌词中偶尔出现的英文句子来。而我只是喜欢,刚一张嘴唱,别的同学就立刻捂上了自己的耳朵,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叫我怎么再有心情唱下去呢。还有,我会画一点画吧,也只是千篇一律莫名其妙的背影,就如同我们语文老师冯老先生讲解课文一样,除了写作特点和中心思想之外,再也不能榨出别的新意来。当然了,我也并不是一无事处的,可能唯一聊以自wèi的地方是我对数字的敏感,所以我的数学特别的好。
如果事情按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我和小玲之间是不会有任何故事发生的。我们不是处于同一级别上的人,各自走着不同的路。高考以后,小玲将如愿以偿地去上她心仪的大学,然后有一个可以欲见的美好前程,而我将会终结我平淡的学业,提前到社会上开始无定的漂泊。偏偏那个高考之夏小玲发生了意外,最终她没有参加考试。我也没有参加考试。冥冥之中,就注定我们之间要发生些什么。
我和小玲没有参加高考的原因却截然不同
我说过我是那种对数字特别敏感的人,所以我偏科,数学排名在全班前五把交椅之中稳占一席,语文和英语却一塌糊涂。正如我们班主任曾老师对我的忧虑一样:数学再好又有什么用,我宁愿你每门都平均一点,上大学只要你的分数,不会考虑你这方面的特长。
曾,一个历史悠久,显贵而又深含文化底蕴的令人尊敬的姓氏。像他姓氏一样令人尊敬的老师的话我当然在意,所以我对我的高考一点也不抱希望,除非有奇迹出现。我打小运气奇差,在大街上从来也没有捡到超过五块钱的纸币。连十块钱都捡不到的我,还敢奢望奇迹?
我把曾老师的原话一字不差地传达给还对我寄以厚望的父母。他们很没有底气的彼此对望了一下,小心地问我:那你的意思呢?我当然清楚自己的水有多深,生就不是那条跃龙门的鱼,强迫只会让它头破血流,奄奄一息。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说我不想复读了,我的水平也就这么高了,再学也不可能考上大学的。父亲和母亲脸色有些难看了,一时接受不了他们的儿子竟如此的没有志气。晚饭的气氛因此有些异常,但我相信他们最终会想通并接受这个现实的。我的父母好就好在这点上,他们从不会勉强自己的儿子做些明不可为而又为之的事情。他们是新华电机厂本份老实的工人,他们没有好高骛远的远大梦想,在他们心里面,勤勤肯肯工作,踏踏实实做人才是最为重要的。
父亲说:人啊,最起码你自食其立了,再去想些别的。这话说得多好。他告诉我不要有不切合实际的相像,这只会徒增烦恼的。因此我说我考不上大学,再学也考不上时,父亲和母亲有些失望泄气之外,也没有对我出手动粗。我印象里,父亲和母亲从没有打过我,既便是我小时候再淘气。我觉得这是我父母最伟大的地方。他们不需要强权和大棒来证明父母的绝对威望及所谓的纲常。
在得到我明确拒绝复读的前提下,父亲和母亲那天晚上合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在饭桌上母亲告诉了我他们商量的结果。母亲说:儿子,那你就去报考咱厂技校吧,毕了业能分到厂里,最起码有个工作,把自己先养活起来。望着他们略显疲惫的眼神,我心里有些内疚,前途和生计自己尚无力把握,劳他们操心熬夜。
父母的爱是无私伟大的,是天底下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的最广阔的爱,他们不光给儿女了生命,他们更为儿女的每一步生命历程倾注了全部的不求回报的呵护和关怀。
我对父亲和母亲的这个决定并不反对。考大学和考技校是同一天开始进行的,必需舍去一样,我一点没有怨言地放弃了高考。两年以后我成了一名新华电机厂的维修钳工。
小玲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具备上大学所需的一切素质,她要做的就是考试之后在家长和老师的指导下填好志愿。曾老师毫不掩饰他对小玲的青眯,为自己班里有小玲这样的好学生而显得极为骄傲。他自信地说:咱们这个班里,最不要*****心的只有方小玲同学。随后他做了一个乐观地预测:方小玲同学是咱们班上最有前途的学生,她将会为我们这个社会做出不平凡的贡献。曾老师说这些的时候班里哗地一片笑声,不是说不相信他的话,而是对他最后一句陈腐的话不易为然。我们已经越来越实际了。我们首先需要的是生计和前途。然后,再是其它。
既然已经决定报考技校了,在别的同学备战高考紧张情绪的衬托下,我愈显心定神闲。我心里只想趁这个机会多画几张小玲的背影,如果再不珍惜这段时光,就再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一想到考试以后有可能见不到她了,我心里就升出撕裂般的钝痛。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喜欢小玲。
当小玲从我身边无意地走过,我能感觉到她身体与空气磨擦产生的微妙电流击中了我,那一瞬间我麻痹在那里,失去了一段短暂的意识。
没有人知道我喜欢小玲,我为独自珍藏这份秘密而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原来喜欢一个人,自己也会变成一个幸福的人。
那个流火的七月,快考试的前三四天,小玲突然不来学校了。当时我觉得遗憾但并不意外,大考当前每个人都承受着学生生涯中最关键的那份厚重的压力,这个时间在家或者到某个地方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也是老师提倡的事情。特别是一些优秀的同学们,老师甚至鼓励他们不要来感受学校这种紧张的氛围,索性在家独自彻底释放一下自己的心情,以便有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迎接高考。小玲和个别优秀的同学不来上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小玲的位置上空荡荡的。看不到她的背影,我心里也空荡荡的。我心不在焉地信手涂鸦,画得全是小玲的背影。线条却不如以前流畅了。
令人不解的是小玲居然至到考试的前一天也没有在班里出现,我开始不安起来。种种迹象表明,小玲可能有麻烦了。往届的高考也出现过这样的问题,有学生因不堪压力,在考试之前体力不支病倒了或者精神崩溃了,从而错失良机。小玲会不会也这样子呢?越是成绩好的同学他们承受的压力更大一些。
我们尊敬的曾老师也对小玲的异常缺席感到惴惴不安,他问平时和小玲关系要好的女生:方小玲同学怎么回事了?那几个看起来读书已经读得有点死板的女生混噩地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这些有点小性的女学们这会儿只关心自己和眼前的考试,那儿还能分出心来注意别人。曾老师又问:准考证你们没有交给方小玲同学本人?她们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又摇了摇头,回答说:我连她家的门都没有进,在门口交给了方阿姨,我没有看见方小玲,我想她一定在家好好准备呢。她说最后一句话时,我觉得她有些妒忌曾老师对小玲的关注。
就这样小玲最后连考试都没有参加,这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负责任的曾老师忙完高考之后,决定去小玲家进行一次家访,以解开小玲没有参加高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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