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彩霞的傍晚透过落地窗,将偌大的办公室映衬得更空旷寂寞。
路正南刚从香港回来,推开办公室门,看到的便是桌上的照片被彩霞映得朦朦胧胧,泛着一层暖暖的光。这一瞬,令他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好像她回来过。
他走进办公室,立于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建筑,看着虚弱的残阳,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将刚刚那样恍惚的错觉变成现实——她没回来过。
他放好相框,坐于办公桌前,往后一仰,靠着椅背,手指夹着烟,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烟灰散掉至桌面,风轻轻一吹便七零八落。
公司职工换了一批又一批,很多事物都在变,也有很多事物变不了,亦如他还在找她。
她真是没良心。每天,他都这样念着她,骂她没良心。那天,最后一次见面,她问他有没有心,他说心没长好,让她给个机会,机会没给,倒是把他的心给扔进坑里,不闻不问。
他身后的彩霞渐渐褪去,仿佛也要将他那些看不到光的思念褪去。
港生推门进来。
“港生,你说已经多久?”路正南从香港回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他江蔓已经离开多久了。
日子那么长,谁都记不清楚了,何况是港生。
“你说她怎么做到的?”
“她给梁仲杰是一刀,给我是千刀万剐都不止。她到底是没良心。”
路正南望着桌上的照片,是去昆明的时候,她靠在他身上的那一张照片,在公交车上拍下来的。
港生默不作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说。他目睹一切,却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人。
路正南掐灭了手里的烟,将烟蒂扔进烟灰缸里。港生将手里的喜帖递给他,他接过手,翻开喜帖,看着上面的名字,林慎和江苓。
“你说,她妹妹结婚,她会不会回来?”
港生闻言看向路正南。
彩霞褪去,外面的天空泛着乌蓝,光线暗了,他的脸也覆进了昏暗中,港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无法去猜测他的心情,只得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
港生也不明白,为什么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江小姐,原来一个人真想消失,是真的不愿意让那个人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以往港生说不知道时,路正南总要发一次脾气,这一次,他沉默了。
“南哥,也许江小姐会回来的。”
他抬起头,眼里有期望。
也许……
就冲这个也许,路正南提前几天去临城,参加林慎的婚礼,婚礼当天他送了大礼。林慎激动地掉眼泪,偷偷告诉路正南江蔓不来的消息。路正南眯眼,看向不远处穿着婚服的江苓,问:“怎么知道的?”
林慎说:“我问江苓的,江苓好像为这个也不是特别开心,哄一上午了。”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头发,避免弄坏发型。“南哥,你也别问我了,我是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要我从江苓这儿套消息怪难受的,我不想惹她不高兴。”
兄弟和老婆,林慎当然要选择后者,尤其是在这种感□□情上,他帮不了路正南,也只能选择后者。
路正南坐在靠近正门的桌席,坐在这里,外面的来客他能看得清清楚楚。在这儿坐到天黑,他也没看到她出现。
“放心,你要我帮你送的东西我亲自送你妹妹手里了。”
嘈杂的氛围中,路正南目光顿了顿,大拇指用力按着杯口。他看向坐在邻桌的女人,本不该怀疑的,只是这人是江蔓在寰宇工作时认识的人。对江蔓,他记忆一向很好。他捏着杯把,端起,慢慢晃动,看着里面的茶叶随着水浮动。
“你好久都没跟我联系了,你现在怎么样?——那就好。需要我帮你拍几张照片吗?好——”
婚礼结束后,许婉离开,港生跟着她。
酒席已经散场,路正南仍静坐在原位置。
阿文坐到他面前,看着乱糟糟的桌椅,上面的饭菜垃圾还没人收拾,虽然江苓再三说好明天过来保证帮他收拾,但他还就不信了。他看了眼路正南,说:“南哥,我姐不会回来的。”
明晃晃的灯光下,路正南神情淡淡,下巴线条却绷得紧紧的。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阿文却觉得他好像什么都说了。
“南哥,我是真不知道她去哪了。”阿文抠了下自己的手指头,厨师当久了,手指都不好看了。“我只知道她在靠海的城市。”
阿文只说了这一点,别的他没说了,况且他是真不知道。
路正南第一次知道被挖空了的胸腔再一次得到填补是什么感受。
是痛。
只有痛。
路正南起身离开,路上打电话给港生,问他有没有查到消息。
港生正在查许婉最近的联系人,尤其是刚刚在婚礼上联系的电话。
“有两个,一个是本地的,还有一个是来自青岛。”
国内大约有五十几个城市靠海,青岛便是靠海城市其中一个。
江蔓是被海浪声惊醒的——是她听错了,不是海浪声,是外面刮风的声音。她起床关好窗户,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四点。这时候醒了也睡不着了,她干脆出去就开始做早餐,反正肚子空的有些难受。
江苓结婚了,她没能亲自到场,到底是遗憾。也不是为了躲谁,纯属是工作忙。
她来这儿待了两年多,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活下来了。江蔓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与社会、与生活对抗的能力。以前是梁仲杰将她护的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
煮一锅粥要二十分钟左右,这二十分钟左右她能做很多事情,时间对她来说分外重要。她坐在厨房边上的餐桌前,打开Surface,检查邮箱,还要做备忘。事情太多,她有时候都记不住了。
二十五分钟后,手机闹钟响了,她去关电源,等上那么一会儿就准备享用今天的早餐。
此时天还没亮透。
她住在月租两千左右的小房子里享受今天健康的早餐后就得出门去公司了。
女人依附别人活不出什么劲儿的。
人有了钱,女人资金独立了,比什么都好,连感情都晓得怎么稳才最合适。
她是她自己,只是她自己。
换好衣服,根据衣服的颜色化妆,整理好头发,穿上高跟鞋,离家。她坐地铁,十几分钟后,到了公司楼下,带了两杯浓香拿铁上楼。
进了公司,已经有人到了。
说是公司,其实只是小公司,算上清洁工还不到十五人。他们专接外单,价格比一些大公司要便宜,小公司的设计、策划自然也要比大公司的更自由。江蔓当初刚刚进来的时候,这里才不过五个人。
“陆川。”江蔓笑着将手里的拿铁递给他。
陆川接过她手里的拿铁,闻了几下才喝。“你坐地铁过来的?”
“嗯。”江蔓脱掉外套放在椅背上,打开自带的Surface,看了眼备忘录,说:“日本那边——”
“人没来齐,不急。”陆川露出和煦的笑容,“江蔓,我知道你很在乎这项目,但,该放松还是要放松,ok?先把咖啡喝完再说,好吗?”
江蔓塌下肩膀,笑起来,听他的话老老实实放松。
等人来齐后,江蔓安排了小会议。
等会议结束后,陆川告诉她日本那边客户想邀请他们俩人明天过去。江蔓讶异:“你跟那个山下先生沟通了?”
陆川笑着点头,“山下先生很好沟通,搞定他,这项目就归我们了。”
江蔓愣了几秒,而后开心地笑起来。陆川看着她笑,说:“这多亏你啊,不然真搞不定他。”
“嗯?”
“你先前调查山下先生的嗜好,不是打听到他很喜欢吃川菜吗?我就带他去吃了一顿,饭桌上很好沟通,离了饭桌,山下先生就很不好沟通了,幸好,饭桌上就搞定了。”
江蔓将刚刚还没喝完的咖啡一口气喝完,“那接下来,我们得认真干活了。”
“嗯——”陆川转过身,对其他同事伙伴哟呵了几声。
晚上九点多,一群人一起下楼了。江蔓走在最前面,身边跟着陆川。
“刚刚我给你看的我总觉得有毛病,回去我改改再给你发一次。”江蔓对陆川说,说完之后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几个同事,说:“对不起啊,今晚加班到这时候。”话音一落,陆川用力拍手掌,说:“说什么对不起啊,我请大家吃饭,后面几天还要请大家继续嗨啊。”
陆川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他为人活络,很多单子都是他接回来的。江蔓初次来这里的时候,陆川刚结束实习工作,准备自己开工作室,到处找人拉合作,江蔓误打误撞就进去了。这一步一步地走,也将这个团队变得更好了,至少单子不会断,声誉在外面都很漂亮。
几个人一起去吃饭。
江蔓喝了一点点酒,陆川要送她回家,江蔓摇头拒绝,说:“你送夏夏回家吧,夏夏家远。我家十几分钟就到了。”
陆川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说:“那行,你回去小心点。”
江蔓回去的时候,被冷风吹得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打了个嗝,接着就不肯停了,她到了家门口,一边敲额头一边拿钥匙开门。
门没锁?
她还怀疑自己的记性,是不是早上忘记锁门了。
推开门,摁下门边的开关——
灯亮了。
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嗝——”
男人先前还蕴着不悦的眼神此刻迅速漾起笑意,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
她变化很大,以前柔软的长发剪短了,短到他很不喜欢的那种程度,偏偏落进他眼里她怎样他都喜欢;她黑了一点,看起来比以前健康;那双眼睛也变了,变得比以前要亮,亮的里面溢满了属于她自己的东西,那些让她不快乐的事物远离她了。
江蔓皱眉,下意识抓紧门把。对他的到来,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从来到这里之后,就已经随时做好可能会被他找到的准备了,尤其是从阿文、江苓那里得知路正南根本就没放弃过找她时,她就更做好准备了。
她进了门,自顾自地换拖鞋,脱掉厚外套挂在落地衣架上。客厅小,茶几和沙发靠的很近,她要去拿茶几上的杯子,就必须和他正面相对。
打嗝打的她烦躁。
她走到茶几边上,俯身,拿过桌上的杯子,转身——
路正南抻长了手臂,拦住她腰身,将她扯进怀里,激情来的猝不及防,他埋进她肩窝,迫切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腾空的那一只手拿走她手里的杯子平稳地放置于茶几上。
江蔓被他毫无征兆的动作吓了一跳,推搡着他。“路正南!——嗝——”
他扣紧她的腰,啃噬她脖颈间的肌肤,动作又不敢太重。他用嘴唇感知着她脖颈间动脉的跳动。
这不是梦。
“阿蔓。”路正南抬起头,与她相视。他握住她的手,捏着她手上的穴位,一边揉捏一边叫她。
江蔓推着他的脸,借着灯光的亮度去看他的脸。
比以前瘦,肤色比以前黑了起码两个度,以前的斯文气质估计都是靠肤色白撑起来的,现在哪还有斯文?只剩下败类。
江蔓坐直身子,按着他眉骨的位置,看了眼他揉捏着她手部的位置。打嗝好像好了一些了。
“你这个姘夫当得真称职,千里迢迢,从燕市找到这里,我是不是要给你奖励?”
她言辞间的厌恶他不是听不出来。
她这样刺他,无非还是在意以前的事情。
路正南笑着用嘴唇去咬她柔软的耳垂,“你要给我什么奖励?一点奖励可满足不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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