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公子自回府被老父捉去罚抄百遍的《孝经》禁足于府邸之内,回去自己房中又是一番痛饮,昏昏沉沉睡去,直到日薄西山才悠悠醒来。
揉揉醉酒醒后依然生痛欲裂的额头,邢公子才想起在那百遍的《孝经》抄完之前不得离府半步,只感觉昏天黑地前程无光。但能有什么办法呢,开始努力吧,早死早超生:“来人,备纸,研墨。”
侍立在旁的婢女恭声应诺,退出了房间。
“等了这么久,兄台难道不累吗?”邢公子卷起青绸窗帘,夕阳晚照漏了几丈进屋,原本昏弱无光的房中才亮堂了些。在那夕阳照不到的阴影中,隐约有人影在晃动,为数不少。
“既然已经怀着诚意而来,等上邢公子一整天又有何妨?”黑衣如墨的汉子从黑暗的角落中迈出,身后如影子般跟了三五黑衣人。
邢公子注视着几人,面带笑意,一双桃花眼中却泛起了警惕之色:“诸位自淮南千里迢迢远道而来,远来是客,邢某欢迎,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诸位不妨坐下喝上两杯。”他看得出这几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绝不简单。
那为首的黑衣汉子朗声笑道:“邢公子盛情难却,弟兄们就都下来尝一尝邢公子的佳酿吧。”说着盘腿在案几前坐下,那案几上下尽是翻倒的酒坛子,想必就是这邢大公子平日里饮酒作乐的地方。
“倒谈不上是什么佳酿,”邢公子弯腰在床榻之下摸索着,“是本公子前些年在吴郡带来的一坛好酒,放了好些日子。”他从床榻下翻出一个酒坛子来,早已经布满了厚重的尘灰。
几名黑衣人中冒出一个不满的声音来:“邢大公子就用这么点酒招呼我们众多兄弟?未免——”却是被为首之人狠狠一瞪眼,悻悻的住口了。
邢公子瞅了眼那说话之人,不在意的一笑而过,继续说道:“这坛子酒酿倒还真是足够招呼诸位了,”他目光锐利的扫过诸多黑衣人,神色玩味,“这坛酒还有一个别号,叫做‘不过三杯’,意思是没有人能喝第四杯。”
几名黑衣人一挑眉头,不屑道:“别说是三杯四杯了,就是来上百八十杯也不怕,只怕邢公子小小的一坛酒不够招呼我们兄弟的。”虽然知道邢家公子是在激将,却也不相信那小小的一坛酒能放倒这么一群人。
邢公子摆上几个精致的琉璃杯,一一斟满,请酒道:“这是第一杯,诸位请!”说罢,自己随意拿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点滴不剩,“该是诸位了。”
有个黑衣人取出银针便要试毒,被为首的黑衣汉子笑着制止了:“弟兄们,既然我们怀着诚意而来,自然也要相信邢大公子的诚意不是?”说着,已经将身前的酒杯饮尽,其余诸人也都一一饮下。
看着一群黑衣人脸色剧变,邢公子脸上的笑容里腾起几分挑衅的味道,又将酒杯一一斟满,自己率先喝下一杯:“这是第二杯,请!”看着一群黑衣人将杯中之物饮尽,邢家公子脸上笑容更甚,又将酒杯一一斟满:“这是第三杯了,诸位请。”
然而他的眼底深处却流露着看不到的警惕,这一群人尽是一等一的好手!
邢公子看着众黑衣人再一次饮尽,才放下酒坛子,朗声而笑:“三杯已过,诸位果然是怀着诚意而来,若是觉得不尽兴,诸位尽可在试试这酒劲,不必担心邢某的酒水不够招待各位。”说话的同时,目光直视那出言讽刺的黑衣人,神态挑衅。
为首的黑衣汉子看着邢家公子全然没有一点提起正事的意思,不自在的干笑了两声,捧起酒坛子为诸人再次添满酒,盯着邢公子捏在手里不肯放下的酒杯说:“邢大公子不打算再喝两杯了?”
“邢某不胜酒力,再喝要醉了。”邢公子摇头,“兄台再饮下一杯就该谈正事了,本公子怎么能醉了?”
“喝就喝,怕啥!”那黑衣人被邢公子盯了许久,早已浑身不自在了,一把举起酒杯仰头饮尽,其余黑衣人也都跟着喝下。数息之后,无不脸色大变,接连醉倒,唯独那为首的黑衣汉子虽然脸色难看,却没有醉倒。
看着那汉子脸色青红交替数次后便逐渐恢复正常,邢公子收敛起笑容,心中警惕,又是一个内家功夫绝顶的高手!嘴上却是在不停称赞:“兄台好酒量,说实话这坛只是一般的陈年御酿雪花酒,却添了一味奇药——丧神花,江湖中用其花籽炼成的试功散可是很出名呢。”
为首的黑衣汉子面色难看,额上有细密的汗水:“邢大公子谬赞了,”他的声音已然有些嘶哑了,“公子如此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试出我的功力?”
“不仅如此,”邢公子放下手中的酒杯,语气平缓,“还想知道若是你遇上了黥戗,能有多少机会让他受伤。”
“邢大公子就不认为在下能有胜算吗?”黑衣汉子说。
“没有的,”邢公子又为自己斟满一杯饮下,面无表情,“如果你不是装出的,那就不是他的对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皇宫大内里藏着的那一位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他盯着酒杯许久才接着说道,面带嘲讽,“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他隐藏得有多深……知道么,他连喝了八杯才受到试功散的影响,你我一杯就会受到影响,五六杯怕就是极限了,天知道他的功力有多深厚!”
看出对方脸上惊讶与不信,邢公子冷冷笑了两声,说道:“要没有真本事的话,你以为他那样谨小慎微的人会轻易前往淮南?此去淮南,他只不过带了二十四名亲卫而已。”
邢公子转身到屏风后,取了一些东西丢在案几上:“我爹性子拘泥,那位大人物恐怕比我这当儿子的更清楚,告诉他,要小心一人。”
“谁?”他猛然觉察到这就是邢家公子所说的关键了。
“太子妃,苏槿。”
邢府后堂的偏厅中冷冷清清,邢夫人重病卧床多年,这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情。邢夫人当年可是京中闻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勤朴俭约,无奈大病缠身,好人难做!
“夫人,昌意公主来访。”装束简约的侍女推门而入,轻声细语朝房中佛龛前素衣道袍的中年妇人说。
那中年妇人点头,朝着佛龛内的佛像参拜,神色虔诚,而后起身整理衣冠,出门迎上已过门廊的昌意公主:“秦氏见过公主殿下。”
“夫人不必多礼的,”昌意上前一步,扶起矮身行礼的邢夫人,浅笑盈盈地拉着对方进了房中,“夫人身子不好,多歇着。”
“谢公主殿下关心——”邢夫人再次朝着昌意行礼,面色惶恐,眼中流过不自在的忧虑,这昌意公主突然造访,来意不善啊。
倡议看着邢夫人执意要行礼,也就不再阻止,缓缓开口:“听闻夫人近日来身体有所好转,今日特地备上一份薄礼来看望夫人,愿夫人早日康复。”锦儿手捧着精致的锦盒来到邢夫人身前,正要打开。
“慢着!”一道身影突然蹿进屋中,锦衣玉带,神丰俊朗,正是邢家的风流大公子,“公主殿下如此突然地到来,不仅是送礼这么简单吧——这盒子由我来打开。”说着伸手从锦儿手中夺取锦盒。
锦儿抽身退了一步,避开邢公子,转眼看向昌意,得到示意后才甩手让其夺去了锦盒。
“邢公子不打开来瞧瞧?”昌意看着脸色酡红,显然已经酒醉的邢公子,巧笑道,“邢公子莫非以为我心怀歹意,要害夫人?”
邢公子瞥了手中锦盒一眼,又瞧瞧昌意,道:“那倒不至于,不过公主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先说明了来意吧。”
昌意秀眉微扬,说道:“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秦姨么?邢公子你又喝多了吧。”目光掠过邢公子投向门外,那里有影子在隐隐晃动,是淮安侯黥戗人。
“我没喝多,”邢公子眼神明亮,“公主殿下突然造访,是另有目的啊。娘亲她久病缠身,殿下就不要再打扰了……”说话时,朝着还在云里雾里的邢夫人使着眼色。
邢夫人纵然不明白公主殿下突然上门拜访目的何在,但瞧见这平日素无正形的长子突然变得如此谨慎,也就知道其中必有内幕,的确不是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该知道的,自然是要避退了。
“老身有些累了,先行告退,请公主殿下见谅。”邢夫人再次行礼,在侍女的搀扶下退出了这本非待客之地的偏厅。
邢公子喝退厅中下人,轻启锦盒,忍不住变色:“你从哪得来的东西?”由不得他不惊,那锦盒中竟是娘亲当年遗失的身份玉碟!
昌意没有回答,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本公主该回宫了,邢公子也要小心身边之人。”说着已在侍女锦儿的陪同下走远,只留下邢家公子捧着檀香木的锦盒久久的出神,昊京城内暗流涌动,风暴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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