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黥戗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戏谑道:“殿下言重了,在下自然是不会与一个黄毛小丫头一般见识的。”全然不在乎身后女孩儿投来的凶狠目光,自顾自地说,“储君召我,所为何事?”他说得轻飘飘,语气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年轻储君身后的几个心腹伴当忍不住皱了皱眉,大不敬!
而这位当朝太子却是云淡风轻,病态的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少将军以为舍妹如何?”
女孩儿——也就是太子亲妹,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公主昌意,狠狠瞪了眼这位太子爷,又将目光转到身旁的黥戗身上。那道身影挺直削瘦,却如一潭死水般没有气息,像一口藏于剑匣中的宝剑,自幼习武的她自然明白,那是内家功夫练到火候十足时才有的收放自如!看他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竟然是个内家高手。昌意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人,这个流星般出现的人物会是怎样评价自己,真想不到,大破边戎的西征军统帅竟是如此一个年轻人。
黥戗回头看了昌意一眼,神情古怪——想不到当年那个小跟屁虫竟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嗯,黄毛丫头长大了。”
“你说什么?”女孩儿敛起一脸故作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愤愤不平,这该死的丑奴,竟敢出言不逊,按大信律法,冒犯了本公主,当夷三族。
“出言不逊,按律当斩。”她开始威胁,“若你求我……”
“不必,”黥戗一张脸冷硬没有表情,语气却已经冷下来,“我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全力而为,不过储君莫忘了自己许下的承诺。”
太子无奈的叹了一声,事情又让这宝贝妹妹搅黄了,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道:“我没能说服邢将军。”
黥戗沉吟了一阵,才缓缓开口:“今晚我便亲自去拜访邢将军,京畿道五万卫戍必须掌控,否则大事难成。不过太子殿下你要好自为之了,你知道我说过的,无论站在哪一方,我只要社稷安稳……”
他话里还有未尽的意思,却没有道明,黥戗说完,轻躬腰身,转身便走了,消失在昊京城人流往来不息的长街之上。
昌意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手握年轻人,一股朦胧的熟悉感笼上心头。
太子轻轻咳嗽了声,看着自己的亲妹,突然问道:“影儿,你觉得这位西征将军为人怎样?”
“什么意思?”昌意看了自己兄长一眼,今天怎么总感觉怪怪的,无论是那位西征归来的少年将军,还是自己朝夕可见的同胞兄长,都透发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没什么,明日一早你就会明白的。”太子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要太执着,毕竟是帝王家。有时候真羡慕那些江湖草莽,能闲云野鹤于山水间,逍遥自在……”
入夜,暮色四合。
邢府上下,一片灯火通明。四月初十,时值邢大公子生辰,京畿道总兵邢大人夜宴京城百官。昊京城内的王公贵臣、巨商富贾谁敢不给这位京师重臣的面子,此时已是宾客满庭了,琳琅侍女端着茶水糕点往来穿梭,觥筹交错间,有门官唱道:“征西将军黥乡侯到——”
酒宴上一时清净下来,就连端茶倒水的婢女也停下了,一群衣冠楚楚的贵族齐齐向厅门望去——腰悬重剑,衣甲鲜明的年轻将军跨过门槛,迈入大厅,目光如刀,四下扫视了一番便朝着主位而去。贺道:“贵公子生辰,略备了些薄礼,还请大人笑纳。”立时有伴当捧上精美的盒龛。
可他站得笔直,只是抱了抱拳,谈不上恭敬。
不惑之年的邢大人笑了笑,回敬道:“黥少将军年少有为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暗道:不过年轻了些,免不了心高气傲,待得在这昊京城里磨几年,少些棱角,大有作为啊,现在么?有些锋芒毕露了……
毕竟是叔孙大将军选中的人,倒也有些本事。他不知该如何去看待眼前的年轻人,绝不会是表面上这样肤浅。
“来人,上座!”邢大人开口,中气十足。
“不必了,”黥戗摆摆手,低声附在邢大人耳边说道,“不知总兵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言毕,如刀目光在大厅中示威般扫了一圈,冷哼一声,历经沙场的铁血气息弥盖全场。
那邢大人略为诧异地看着黥戗,道:“将军请随我来。”而后亲自领着这个流星般崛起的天才人物朝着内堂而去,竟丢下满堂宾客不顾。
待那杀星凶神般的人物离去后,厅堂内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已是冷汗涔涔角落中一名衣着光鲜、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忖度道:“又是一号狠角色,看来皇上还是不甘心被控制啊,王爷入京恐怕又多了一份阻碍,倒希望这京畿道总兵邢大人能够看清时局……”
“九华玉!”青紫官服的京畿道总兵惊呼,难以置信的看着黥戗手中的一方玉佩,神色变幻,随后弯腰行礼,恭敬道,“见过少主人。”是那枚九华玉啊!当年秦门之变,护国大将军临刑之前曾对他说过,当有人现出九华玉之时,便是他的后人入京复仇之日,他是要全力相助的。
八年了,终于出现了,是将军你沉冤得雪的时候到了!这一刻,这位手握重兵的京畿道总兵忍不住老泪纵横。
而后,他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沉声道:“秦将军当日说过,一切当以社稷为重,少主人行要谋定而后动,三思而行。”
黥戗默默点头,开口便问:“先父当年为何遇害?”
“靖宗皇帝听信小人谗言,以为将军私通敌国,以叛国罪处之……”欺君叛国之罪,当夷九族——这是未曾说出口的,“其实,只是许多人容不下如日中天的秦氏一族……”
“知道是哪些人么?”黥戗皱起眉头,双眼中射出利刃般的精光,里边是浓浓的的杀气;纵然是京畿道总兵那样久经沙场的硬汉也感到胆寒。
“不外乎那么些人,”那邢大人话中意有所指,却为明说,他知道黥戗也是明白,秦氏一族垮台,获益最大的无外乎三方——淮南王、周丞相以及皇室。
皇宫大内,朝堂之上。
百官注视着大殿中央那道挺直削瘦的身影,屏息着不敢大声出气,那边是如今朝野上下最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西征边戎,大胜而归的少将军黥戗!
连公公接过孝宗皇帝早已拟定的圣旨,展开却只是瞧了一眼,便脸色大变,但瞥见孝宗那张没有一丝颜色的脸,也只能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原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位平庸的君王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西征军统领少将军黥戗大破边戎,战功显赫,加封车骑将军、淮安侯……”
连公公一纸圣言尚未念完,殿上已是议论纷纷:“这摆明了是将他摆在淮南王的对立面啊!”
“圣上好手段啊!”
……
连公公轻哼了一声,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赐婚昌意公主,择日完婚……”念到此处,殿上又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昌意公主是何许人,看来圣上是下定决心将这位新起之秀拉上皇族的战车了。
“朕居于庙堂之上,然而朝野上下,奸佞当道,政令不行,朝纲不振。朕深感无力,特赐淮安侯九锡金鞭——”
“万万不可!”丞相听到此处,脸色大变,上前谏道,“皇上,万万不可啊!黥戗将军虽算是年少有为,但毕竟年轻气盛,怎担得起‘九锡’之称!望陛下收回成命——”
“望陛下收回成命!”殿上百官一同跪下,齐声附和。
看着殿上随同丞相一起下跪的百官,孝宗皇帝脸色变幻不定,将目光定在殿上依旧站着的几人,除去几位老臣、皇子以及黥戗,就连淮南王和五皇叔安插在朝中的几人都跪下了。倒是难得的一致啊……
“……上打昏君,下打佞臣!钦此——”虽然不愿,连公公还是将圣旨念完了,“淮安侯上前领旨。”
“皇上,万万不可!”百官又一次齐声。
太尉在孝宗眼神的示意下,上前奏道:“皇上,君无戏言!”
孝宗点点头:“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再议。”
“望陛下收回成命……”以丞相为首的百官再次齐声开口,九锡金鞭是决计不能落入淮安侯之手的,否则,又将是一场龙争虎斗。最重要的是——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肉就这么多,不允许多分出一份。
孝宗皇帝脸色愈青了几分,把目光定在那一脸淡然的年轻人身上,想要看穿这个显然有些神秘的年轻人,然而他再一次失望了。星辰般的眼眸里是一如往昔的深沉和死寂,在四年的军旅沙场磨砺之后,显得愈发沉稳,骨子里隐隐透出铁血肃杀的气息。
孝宗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黥卿以为如何?”
黥戗依旧是一脸的漠然,声音冰冷:“公然忤逆圣意,按律可重责四十大板;私营结党,漠视王法,其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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