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颖颖的诘问显然没有使往之动容。往之记得说那句话的时候是肖晔在学校的电台里唱了两个小时的情歌给她。
那首歌在J大至今传唱,可是,她与肖晔却始终没有走到一起。
那时何颖颖很惊诧的问往之:“嘿,小样儿,这么痴情的男从你不要啊!”
往之回了她一句:“你要你拿去好了,我不要。”
“切,没劲。我要是有个男人肯为我在电台唱两个小时的情歌我是死也要和他在一起的。不然,你们先交往试试,让他当你男朋友肯定不亏。”说着,何颖颖还一一例举出来,“平时吃饭有人排队,打水有人帮忙,想吃个小零食一个电话打过去,还敢不马上送来吗?还有什么情人节,国庆节,妇女节,反正只要是节日,礼物是少不了的,你嘛也让我们占占光,享受一样吗!”
往之冷冷的说:“我一辈子也不会交男朋友的。”那时,往之记得,她与江景晟分手六个月零八天。时间那么准确而清晰的在面前晃动着,像蜘蛛结的网,在墙角明明白白的八角白丝网。肖晔的歌,歌词是那样的美妙——
“夏天过尽后的老树下,
远远的望着几步以外的你,
带着甜甜的微笑。
你说过的话那样寻常,
却一次一次的让我心动
可是,时光的距离就像涨潮。
潮水涨在你我之间,
是否只有半步之遥?
你难过的模样让我心疼,
我站在老树下不曾言语,
只想再见你淡淡的微笑
……”
这首叫作《微笑》的歌曲曾引起过全校的轰动,这场爱情,曾有无数的人乐于观成,曾有无数的人争相去看那个站在广播站里唱了两个小时的男人,亦有无数的人思忖着莫往之是怎样美丽的女孩,能够让一个如此优秀的男子倾心相顾。
可是,那又怎样,对于往之而言一个人心里是否可以容纳两个人呢?
江景晟在她心里所有角隅里,没有留一丝缝隙,纹风不透。往之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无法爱上另一个人了。
一个人太清楚自己的感情,有好有坏。
何颖颖走了以后,往之只能躺在病床上。
左腿有小小的骨折,不用上石膏,但需要住院。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起码也得住个大半个月。
照何颖颖的话来说:“乐得个清闲。”
医院里是定时关灯,好像以前高中里一样。往之在高中的时候并不住校,只是偶尔在夜晚有补习课的时候才会留在学校里。那个时候,下完课江景晟就会来接她。
坐的是江景晟的摩托车。那个时候,江景晟还没有车,巨重的机车,发动起来有沉沉的声音。往之每次坐上去的时候都非常害怕,她总是觉得自己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甩出去,像那种做棉花糖的机子里所演示的那样。于是,总是紧紧的抱着江景晟。江景晟似乎并不喜欢她那样做,可是,她就是喜欢抱着他。
从往之所就读的高级中学到江景晟家要过三四条街,有点远。
往之总是伏在江景晟背上。江景晟的背很宽,很温暖,像火一样吸引着飞蛾。一路上,路灯亮得像白昼一样,五彩的霓虹灯变幻着各种色彩,有一种迷惑的意味。
一夜无好眠。
往之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一夜辗转,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
医生进来,并没有言语,铁青色的脸让往之觉得定是谁欠了他几百万。
市郊的医院其实算不上什么正经的医院,它原本是一家疗养院,只是近几年J市的改革,政府为了增加收入而增加了基本的医疗项目。
何颖颖昨晚就说要给往之换一家医院,可往之说:“不用不用,我住这里挺好的,费用少,节约是美德吗!”
何颖颖懒得理她的“节约是美德”的话,这与自己的生命息息相关的事情可以节约吗!不过好在往之只是伤了腿而已,何颖颖也就没说什么了。
医生简单的替她检查了一下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
“听说你是从隔离楼那里摔下来的?”
往之微微的看了一眼这个医生,没表情,很冷,估计可以和香港鬼片里的僵尸媲美了。
“不小心,走错楼了。”
多牵强的回答啊,长脑子的人就不信。
那个医生居然说:“那里很危险,不要再过去了。”然后就出去了。
往之愣了愣,终于明白为什么没钱的人才会来市郊医院,为什么隔离区要设在市郊医院了!
一上午,往之就这样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看着雪白的顶,角落里有里破旧的空调在“咔咔”的响着,耳膜翁翁作响。
心里紧张得要命。打电话给李楚就了请假的事情,李楚在那头焦急的要冲过来,往之说:“没什么事,就腿折了。”
李楚在电话那头哇哇大叫着:“往之姐,你也断了腿啊,不会像江总那样不能走了吧!”
往之一惊,心里“咯”一下,好像有块石头重重的压了下来。
“江总,他,他……”往之开不了口,怕知道答案。江景晟是心高气傲的人,一旦不能行走,之于他而言,比死还难受。
李楚说:“消息太杂了。断腿断腰无奇不有啊!”
往之匆匆的挂了电话,把手机握在手里没敢动。手机微微发着烫,像火一样灼烧着她的手心。
第二天李楚来看往之,往之就问她:“江总怎么了?”
李楚似乎很高兴的说:“听说江总今天可以从隔离区出来了呢,据说没得甲流呢?”
“嗯。”往之冷冷的应了声。
李楚却不满意了,问:“往之姐,你和江总什么关系啊?”
“什么什么关系。”往之有点含糊其词的说。
李楚笑嘻嘻的说:“往之姐,你别骗我了,听说你是从隔离区那边摔下来的,难道不是为了去看江总吗?”
李楚见往之不为所动,又说:“再说了,江总都亲口承认你是他女朋友了……”
“切。”往之微微的发了声,没做任何解释。
李楚却笑眯眯的说:“现在公司里都说你和江总有猫腻呢!”
往之只好说:“好吧,有猫腻就有猫腻吧。反正咱们江总女朋友多着呢,多我一个不多吗!”
往之这话说得有点负气,李楚就说:“该不会是江总某任太太惹我们往之姐生气了吧,该不是江总是去国外幽会的?”
往之实在佩服李楚,什么事情都可以乱七八糟的扯来扯去,简直是个八卦女王,可以媲美与台湾那个叫“康熙来了”的节目里的主持人了。
“他是他我是我,行了,别乱折腾了,扶我下去走走吧!”
“往之姐,你昨天才伤的?”李楚有点担忧的说,往之瞥了她一眼说:“小伤而已!”
李楚也没反悖,往之的脚伤得确实不厉害。
楼下是大片大片的草地,葱翠翁郁。一眼望去空空旷旷的,只有寥寥的几个病人被家属推着。想来是最近甲流盛行住在这里的病人也怕了。
往之一手被李楚扶着,一手撑着长长高高的铁仗,一瘸一拐的从电梯里出来。
在草地上逛了一小会儿,李楚又开始八卦起来,东家长西家短的,像足了三姑六婆。往之实在不理解,这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八卦呢?
往之有点烦躁,就说:“回病房吧。”
就又一瘸一拐的往住院楼去。
电梯居然坏了,一块蓝色的塑料牌子突兀的摆在电梯前。
李楚愤愤的说:“刚刚还好的呢!”
往之没说话,心里也在抱怨着,什么破医院吗!
只好去爬楼梯,一级一级的爬。往之没爬几级就汗流浃背的,像是刚刚跑完八百米一样。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了。李楚只好扶着往之走一会儿,停一会儿。
往之住在四楼,现在才走了一层。
往之就抱怨的说:“好端端的居然连电梯都坏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李楚说:“往之姐,不然我们等等,等他们修好电梯?”
“得了,还是爬吧!”往之虽然有点举丧,但还是努力的迈着步子,“也不知道那个电梯什么时候才能修好,连个人也没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四楼,往之已经累得不行了。
“早知道不下楼了!”
李楚暗笑。
正巧,电梯那边有几个维修人员在赶工。
往之也没在意,对李楚说:“我们回病房吧。”
忽然“叮——”的一声,电梯门居然开了,往之下意识的转过去看。
江景晟居然自己推着轮椅从电梯里出来。
往之一惊,呆呆的望着他。
除了脚上上了石膏,其它看上去似乎还不错。脸色也很好。
往之白了李楚一眼说:“谁说他车祸可能半身不遂的?”
李楚讪讪的说:“我是听宣传部的大花说的。”
江景晟把轮椅推到往之身边,望了她一眼说:“你怎么了?”
往之没说,只对李楚说:“我们回病房。”
李楚有点犹豫,往之也不理她,自顾自的撑着铁拐往病房去。李楚忙跟上去问:“往之姐,江总啊!”
敢情江总就是神?
江景晟坐在轮椅上,望着往之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回到了病房,李楚就像个多话的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的说:“往之姐,你干吗不理江总吗!你看江总都伤成那样了,身为女朋友的你怎么也得慰问慰问吧!”
慰问,怎么没见江景晟来慰问她?
等李楚说得口干以后,往之才缓缓的说:“他活该。”
李楚傻了眼,说:“往之姐,你也太毒了吧!”
毒?
往之一愣,说:“我毒什么毒,谁叫他自己不小心的,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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