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军退走后，明军就搜集木材点燃篝火，靠拢起来把那些湿衣服烤干。邓名如今有些懊悔把裹着羽绒服的包袱放在营地里了，估量如今曾经和大营一同被烧成了灰烬。幸而与邓名上学的华北相比，重庆的冬季要暖和许多，没有那种像刮骨刀一样的寒风，也没有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独一能宽慰本人的，就是邓名把那串珠子挂在脖子上，带在了身边——这是他仅存的一点财物，除此之外连一个铜钱都没有。邓名一点也不知道这串珠子在现代能值几个钱，无论是赵天霸还是周拓荒，都绝口不提他们曾经见过邓名的“宝物”。邓名只是为了在危难的时分也许能用这串珠子换一口干粮，救本人一命。
周拓荒和其他一些军官把散兵聚集起来，清点出一千两百多名兵士。没有任何高级将领，最高也就是千总这样的中级军官，由于周拓荒是袁宗第的心腹，所以隐隐曾经成为众军官的首领。有人觉得邓名仿佛是袁宗第新招的师爷，也想让他参与到决策层中，不过邓名自知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坚决不肯给大家添乱，要当一个只要耳朵没长嘴巴的闲人。
议论的结果是，大家缺衣少食，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尽快前往根据地，所以立刻要举动起来。前面的山路坎坷，人烟稀少，大家分歧赞同沿着长江走，岸边比较平整好走，也不容易迷路。估量文安之的主力部队会沿着长江往重庆进发，那些人都是与袁宗第、周拓荒异样的闯营余部，一日与大军相遇就早一日安全。
讨论完毕后，众军官等着周拓荒下达出发的命令，但后者却沉思了一会儿，又启齿讯问众人的意思：“不知道新津侯那里怎样样？”
谭诣赶到重庆城下的时分对袁宗第和谭文说，新津侯谭弘也曾经出发，比文安之带领的主力还要出发得早，到达重庆会更快一些。但是谭弘和袁宗第的关系非常疏远，周拓荒和众军官对谭弘不敢置信，若是谭弘和谭诣一样反叛明廷，那么邓名所在的这支军队就仍在险地。思索到谭诣和谭弘之前总是一同举动，而且相互通报，就显得愈加可疑了。
“假设新津侯也反叛了，”另外一个军官琢磨着说道：“那么多半会沿江扎营吧？假设督师没有冲过去的话，单凭我们本人这些人恐怕是冲不过去的。”
经过几番战役、撤离，明军的武器有的损坏，有的丢失，也有不少掉进江里了，如今拥有武器的兵士不过十之二三，一千多人接近赤手空拳。这样的兵士去与谭弘的数千主力交兵，怎样看都不会有胜算。
“先不着急走，”周拓荒提出一个建议：“我们先分头砍些树木，让弟兄们都至少手里有条棍子。”
“假设新津侯也投鞑子了，而且督师没能打垮他，那我们就是死路一条。”有的军官不赞同，就算手里握着棍棒，这队明军的武力在谭弘面前也很弱小，不要指望可以正面交兵：“假设新津侯还是朝廷的人，那我们最好还是赶快走，重庆的追兵随时都能够赶来。”
“还是找条棍子吧，”不断在边上旁听的赵天霸见周拓荒有些犹疑起来，突然出声赞同他的建议：“新津侯能够投敌了，但是也能够曾经被督师打败了。我们若是手里有根棍子还能打打丧家狗，若是没有，就只能被狗咬了；重庆的鞑子能够派大批人来捡便宜，也能够派主力来追，我们有棍子也能打一打来捡便宜的，若是主力来了还不会扔下棍子跑么？再说我们有个拐杖，走山路也省力些。”
军队刚吃了败仗，人心惶惶，军官也不能有效地控制军队。赵天霸说出他的意见，他觉得目前军心不整，假设立刻上路出发，恐怕不用遇到敌人就能走散大半，一旦遇到险情，更没有抵抗的才能。而且兵士们曾经精疲力竭，没有吃饭，若是再没无时机休息，那么这个夜晚很多人就会倒下。
虽然赵天霸不是袁宗第部中的人，不过他的话听着有理就有影响力，军官们分歧赞同先停止一番整理。当天军队没有持续行进，而是停止了复杂的武装，周拓荒还分派人手采集野菜、野果，捕鱼，打猎，用他的话说就是先吃些东西，无论打仗还是逃跑都更有气力。除了粗陋的武器，明军还制造了几个旗帜，若是遭遇到紧急状况，这些军官也能有根本的通讯指挥才能。
经过一番整理，本来一盘散沙的明军又有了点军队的样子，周拓荒等军官心里也多了些底气，就算遇到敌人也不会是负隅顽抗、任人分割。见天色已晚，明军不打算冒着冷风赶夜路，就下令全军休息，养足力气白天行军，同时派出卫兵四下警戒。
第二天一早，一千两百名明军兵士整队出发。休息了一夜后，军心士气恢复不少，兵士们也交由军官带领，有次序地列队行进在长江南岸上。邓名、赵天霸、周拓荒三人走在一同，准确地说是赵天霸一直不离邓名左右保护着他，而邓名不看法其他的军官，就跟着周拓荒的队伍一同举动。
“昨天夜里我又细心想了想，”周拓荒在路上对赵天霸说道：“就算新津侯反叛，而且没有和谭诣一同去重庆的话，那他一定会把主力放在北岸，以阻挠督师的大军向重庆进发。”
“没有了军粮和水师，督师还能持续向重庆防御么？”赵天霸反问道。
“不能！”周拓荒立刻摇头：“但是新津侯若是投敌，他总要设法犯罪吧？他想说是他替重庆挡住了督师的大军吧？而且他会觉得，也许督师得到了音讯掉头不再攻打重庆，撤军了，那么他不就白捡一个大功吗！”
周拓荒的分析让赵天霸渐渐点头：“不错，新津侯若是没有与谭诣随波逐流自然最好，就是他投敌了，我们上下二心，也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从奉节出发的文安之主力一定沿北岸进兵，谭弘若是反叛，为了犯罪他必须重兵防御北岸，这样说来，南岸的这支明军就无时机遇险了。如今明军的形状恢复了很多，曾经可以停止战役。两个年轻军官磋商了一会儿，都感觉心中的压力减轻了不少，邓名看到两人的脸上又显出决计。
……
越担心的事情越会发生。
谭弘并没有如周拓荒希望的那般老老实实地呆在北岸堵截文安之。他确真实北岸扎了营寨，但是他异样在南岸也扎了一个营，而且他本人带着手下精锐的一部分军队就驻扎在南岸的大营中。
昨天早晨谭弘就见到了重庆方面派来报捷的使者，得知他和谭诣的阴谋停顿顺利后，谭弘毫不犹疑地立刻下令全军剃头，扔掉了明军的旗帜，打起了清军的绿旗，摇身一变成为满清的汉军。
既然文安之的主力是沿着北岸进发，急于向川陕总督李国英表现忠实的谭弘，当然不能不在北岸布置防御。但是谭弘心里很清楚，阻挠文安之大军持续行进的是明军丧失了粮草，以及水师覆灭的理想。没有了军粮和水师，明军就是走到嘉陵江前遥望对岸的重庆城又能做些什么呢？
“如今文贼曾经是恼羞成怒了，侯爷持军深合兵法啊。”站在谭弘身边的是他的师爷秦修采，他一个劲地称赞谭弘把主力放在南岸的部署英明，生怕主子犯罪心切，杀到对岸去找文安之作战。
“呵呵，如今正是观文贼自败的时分，我又岂会不知道呢？”谭弘笑眯眯地捻着本人的胡须。本人这个师爷就是不劝，他也绝不会自动去找文安之的费事。笑话，文安之手下可有一大群闯营的将领，带领着四川、湖北最有战役力的明军。尤其是他们得知本人和谭诣反叛的时分可不会手下留情，谭弘仿佛都能看见敌将那些怒形于色的面孔，他谭弘可没有送上门去找打的习气。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谭弘在心里想着，他估量文安之得知水师大败后只能前往奉节。但是万一对方非要找回个场子再走，那谭弘呆在北岸就很不安全了。再者，谭弘觉得本人手里有实力才能在清廷那边捞到足够的益处，要是真死心眼和明军主力苦战一场，折损了精锐兵马，那就太不划算了。本人部署在北岸的都是谭弘手中的老弱残兵，就是损失了也不太心疼。在北岸扎营摆出阻挠明军的姿态，只是为了给李国英一个好印象，而不是为了真的要拼光老底。
另外昨天重庆来人还告诉谭弘，有不少明军溃兵跑到了南岸。谭文和袁宗第带去重庆的都是他们手中的精兵强将，而谭弘估量本人投诚后，未来还是会被李国英派驻在万县一带，为重庆抵挡来自东面的要挟。如今正是“趁人病、要人命”的好机遇，歼灭这些溃兵，谭弘未来也能减轻不少压力，而且还能为本人表功，这种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事情谭弘当然更放在心上。
明天上午的事情也证明了谭弘的判别，北岸那里还没有见到明军主力的影子，而南岸大营才半天就堵住了一百多个溃兵，这些明军大多赤手空拳，而且毫无组织可言，一些人惊魂未定，居然连谭弘换了旗帜都没留意到就被抓住了。即使察觉了谭弘反叛，他们也没能逃脱谭弘的罗网：江边的大营里有包括谭弘亲卫在内的两千人马，各个岗哨都睁大了眼睛等着抓获明军兵士犯罪请赏。从大营到山上，谭弘也部署了封锁线，无论是想闯关还是想从山间小路偷越的明军兵士都被谭弘的手下捕杀。
“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贼人自投罗网。”虽然刚刚投诚，但谭弘曾经很自觉地以清廷官兵自诩，他坚信还会有成百上千的明军溃卒接二连三，为他头上的顶子增添光荣。
……
“前面沿着江岸都是谭弘的联营，营上打的不是红旗而是绿旗。”
“这贼子，他果真反叛了！”听到斥候的报告后，周拓荒狠狠地咆哮一声。
虽然处境风险，周拓荒却没敢一股劲地赶路，他不断派出斥候在前面探路，又在前方警戒。经过整理后明军又有了次序，行军、侦查的章法也得以恢复。走在前面的侦查队发现江边的谭弘营地后，一面察看一面报答前方大队。他们报告看见营前有许多尸体，显然是刚刚被杀害的明军落难兵士。明军一千多人目前正潜伏在距离谭弘大营三里外的树林里。
随着更多的报告传回，周拓荒和赵天霸脸上的忧色都越来越重。眼尖的侦查兵看到营中有谭弘的旗帜，十有**是他亲身坐镇南岸。而营地北方的山路上也发现了一些刚刚打造好的嘹望高台，似乎谭弘曾经树立了一道封锁线。
“大营里有多少人？”周拓荒延续派去了几队侦查兵，反复察看有没有破绽可供明军包围，但侦查兵都报告并未发现分明的弱点，随着工夫推移，周拓荒忍不住升出了拼死一搏的念头。
但侦查兵的报告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泼下：“营中人影绰绰，至少有一、两千人，警戒威严，弓箭木石都预备了，营地前还有一条新挖的壕沟，巡查队一刻不停地在营前巡察，所以我们也没法摸到近前去看。”
这一千二百多明军中只要四百多人还有刀枪，剩下的都是暂时打造的棍棒，用这样的武装和兵力去防御谭弘以逸待劳的优势部队，就是邓名都知道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国公交代过要护得邓先生周全。”周拓荒看着赵天霸，他越想越觉得主力包围希望渺茫。他身为大昌军的军官不情愿抛下兄弟们独自逃生，但是赵天霸是朝廷和晋王派来的使者，邓名是对袁宗第很重要的宗室，他还是希望这两人可以遇险：“赵兄能从云南一路把天使带到奉节，那么把邓先生带回去应该也不算难事吧？”
赵天霸悄然叹息，他的确能把永历朝廷的五个太监使者从昆明带来，但状况和明天不可同日而语。第一，沿途并不是都在敌境进发，第二就是经过敌境的时分，对方也并不知道有这样一行重要人物经过。而明天距离虽近但是敌军密布，而且敌人警觉性非常高。不过赵天霸虽然明知困难，仍要努力一试，最后还是冲着周拓荒点头道：“周兄放心，我一定护得邓先生周全。”
说完赵天霸就要拉着邓名往山林里钻，但出人预料的是一向无条件服从的邓名却断然拒绝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如此注重本人的安全，但是邓名异样不情愿抛下上千难友独自逃生；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邓名也觉得赵天霸偷越的能够性不大：“这山上有封锁线，赵兄和我两人势单力孤，更不知道敌人的暗哨有多少，都藏在哪里，怎样可以偷渡？再说，大家如今都在险境，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我虽然武艺不行，但也有一身气力，我宁可留下和大家一同拼杀出一条生路，也不情愿钻树林被敌人像狗一样地捉住打死。”
赵天霸在边上看着邓名没吭声，心说：“你说的难道我不知道么？但是别说加上你我二人，就是再加上一两千兵士，又如何冲得过这样的铜墙铁壁？”
邓名的话让周拓荒沉思了片刻，等他再次低头的时分仍是与赵天霸磋商：“我带着兄弟们猛攻谭弘大营，或许能让谭弘藏在山上的暗哨分神。就算不能，营下有上千兵士，一时片刻他们也顾不得派兵去追捕你们区区两个人，只需你们抓紧工夫闯过去，就能安全前往奉节了。”
邓名吃惊地看着周拓荒，他完全明白这个意思就是要用上千兵士吸引谭弘的留意力，为本人逃跑创造条件，不等赵天霸答复他就跳起来反对：“相对不可以！要是眼下谭贼警戒威严，我们就再等两天好了，他们总有松散的时分。”
这次轮到周拓荒默默地看着他，心里全是甜蜜，思量道：“离谭贼的营地这么近，这上千兄弟如何可以长期隐蔽？而且为了隐蔽还不能点火取暖，只需过上一夜就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倒下。不如趁着大家还有一搏之力的时分发起猛攻，说不定还能有几个运气好的逃过此劫。反正是凶多吉少，你是国公反复交代，要我们要保护好了的人，为你多争取点逃脱时机也是聊尽人事罢了。”
想到此处周拓荒一同身就要宣布命令，让兵士们预备闯关。
“不好！出大事了。”这时一个担任后卫的斥候急匆匆地跑出去向周拓荒报告道：“我们身后有一队追兵赶来了，我们发现了他们的斥候，他们应该也看见我们了！”
“什么？”周拓荒心里这次是彻底冰凉了，如今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难道连突袭闯关这样一条死中求生的路都被堵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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