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独自一个人,拿着手电筒晃了两下,被眼前的状况吓得不轻。
从教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打得这么厉害的，给其他老师和救护车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挂了电话,就朝几人呵斥道：“都别想跑！校内打架斗殴，一个也别想跑。”
苏星澄还在不断挣扎,要不是云卿拽着,早就已经跑了。
看到不少老师都在往这边走,知道自己逃不过了，恶狠狠地瞪着云卿。
压低声音骂：“你给我等着！”
云卿刚才跑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此时被冷风一吹，浑身发冷，紧抿着嘴唇，却紧抓着她的手不松开。
一直等到几个老师过来,把范洪送上救护车,剩下的三人被带到教务处。
这么恶劣的打架事件,很快,教务处的老师都赶过来了，高一年级主任,一班和三班的班主任,全部到齐。
在场所有老师都认识云卿，不仅是年级第二，平时也很有纪律,有礼貌，怎么会和三班这几个混混搅合在一起？
一班的班主任一走进来，痛心疾首地看了看她，开口便道：“我们班的学生绝对不会打架，云卿，你说说，是不是他们把你骗来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云卿一五一十道：“我和黄行光来找老师，半路遇到了苏星澄和范洪，他们要对我动手，段南川是路过的时候过来帮我的。”
闻言，几个高一的老师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云卿一说，那多半就是事实了。
教务处的老师却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指着段南川。“人家范洪都被打得叫救护车了，你是不是说反了？”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范洪被打得满脸是血的画面太过震撼，明显就是被欺负的那个。
哪儿有人帮忙，还带反杀的？
云卿道：“当时黄行光和二班一个齐刘海的女生也在，问过他们就知道了。”
她的脸色还有些惨白，但目光却十分镇静。
就连在场的老师也不由佩服，要是云卿说的都是真的，在经历过那些事之后，她竟然还能保持这么冷静。
几个老师不觉更信了几分。
很快，黄行光就被叫过来。
他慌慌张张进门，心虚地看了一眼正站着被三堂会审的云卿。
从小花园跑了之后，黄行光没去找老师，而是跑回教室了。
他是年级第一，平时又经常和老师来往，要是被知道他和范洪那样的混混在一起，还差点闹出校园霸凌，老师以后怎么看他？
刚才他就一直在教室里着急，担心云卿，不敢回去，也不敢去告诉老师。
等老师来找的时候，他就知道坏了。
此时将云卿上下看了一遍，见她没受伤，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转念想起路上老师说，段南川将范洪打进了医院，心里又有点庆幸：
还好他及时逃走了，不然进医院的人就是他了。
“黄行光，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教导主任询问道。
黄行光将周围看了一圈，道：“我本来是要和云卿同学一起来这儿找老师拿东西的，路上看到范洪、苏星澄，还有另外几个人，就想找老师过来，跑回教室还没看到老师，就被老师叫过来了。”
他囫囵越过了自己丢下云卿逃走的事，又把自己躲在教室事不关己，改成了等老师出现。
肯定道：“不过我看范洪气势汹汹的样子，段南川应该是为了帮云卿，才会动手的。”
有了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保证，所有人老师纷纷点头。
转头看向房间里的第三个学生，语气瞬间沉了下来，拍着桌子砰砰响。
“苏星澄，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星澄摆了摆手，露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
“不关我的事，是范洪让我过去的，我怎么知道他要找云卿的麻烦？他现在被打成那样，是他活该，我可一点都没参与。”
“骗我过去的女生不是你找的吗？”云卿道。
苏星澄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范洪说要跟你表白，让我把你骗出来，怎么了？这也犯法？”
说到这儿，几个老师都愣了一下。
云卿长得白白净净，学习好，还会跳舞，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从开学第一天开始，范洪就不服管教，要不是义务教育限制，就连老师都恨不得把他赶出去。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教导主任拿起听筒说了一会儿，转头朝他们道：
“医院那边打开电话，范洪已经醒了，他只是鼻子被打出血，看着渗人，但伤势不严重。”
说到这儿，嘭一下拍桌子。
怒道：“就算是这样，你们几个的行为也太恶劣了！现在正在考试期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还在这个时候惹事！”
“你们几个，明天中午叫家长过来！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几个老师齐上阵，把他们教育了半个小时，下课铃声响了才终于结束。
如果不是顾及到明天还要考试，可能要说一晚上。
云卿跟着他们走出办公室，放慢速度，来到走在最后的段南川身边。
“你有没有受伤？”
段南川手背上还沾着范洪的血，现在已经干了，看上去有些吓人，但其实并没有受伤。
像范洪那样的，也只能在学校里横，遇上段南川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云卿低头看路，有些后悔。“抱歉，我不该叫你过去的。”
“那你还想叫谁？”段南川终于开口。
他转头看来，眉心微微隆起。
刚才在办公室里，被几个老师围着炮火攻击，他都能面不改色，现在却似乎因为云卿这句话有些生气。
云卿低着头没看见。
她现在有些丧，感觉自己之前太冲动，才会惹了苏星澄和范洪。
之前要是忍一忍，或许能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三年。
自己出事，还连累了段南川。
“要是跑快点，或许能跑回教室。”
闻言，段南川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脚步一顿，突然伸手拉住她。
“你有我的号码吗？”
“有啊。”
云卿下意识点头，忘了掩饰自己的秘密。
但段南川却没有细问，叮嘱道：“下次如果再出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不能逞强。”
云卿没说话。
段南川的五官变得格外清晰。
少年眼中的担忧在月色下显露无疑，似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听见了吗？”
犹豫了好一会儿，云卿嘴巴才动了动。
“好。”
听见这个回答，段南川像是松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手，跟着老师朝教室走去。
现在正是期末考事件，考虑到考试纪律和学生的情绪，教务处没有把这次打架事件公开。
第二天午间休息的时候，李心美挎着最新款名牌包，踩着高跟鞋来了。
她深知学校里老师和学生见风使舵的习性，昨天晚上听云卿说完事情经过之后，就开始准备自己的战袍，挑了一晚上才敲定。
漂亮的白色滚黑边套装，优雅高贵，提前三个小时做好的头发一丝不苟，往教务处沙发上一座，就连老师的语气也好了许多。
“这件事情必须严肃处理！我们卿卿是来这儿上学的，不是来这儿受人欺负的！”
“才高一就敢做出这种事情，以后长大了怎么办？第一学期都还没结束呢！”
她等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范洪。
昨天他在医院醒来，包扎之后就回去了，今天也把家长请了过来，站在旁边，似乎是因为周围大人太多，脸上稍有地露出几分害怕。
范洪妈妈不敢反驳，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一边扯着范洪的衣服，让他低头道歉。
教导主任担心战火再度升级，道：“这次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就是几个孩子之前在酒吧起了点冲突，才会蔓延到学校里，平时在学校还是很乖的。”
他不是护着范洪，是担心李心美把火烧到学校上，急忙把其他人拉下水。
李心美一瞪眼，也是现在才知道云卿竟然还去了酒吧。
下一秒，又护短道：“去酒吧怎么了？在酒吧暗中地方都没出事，反而在学校出事了，你们不该检讨一下吗？”
教导主任被彻底堵了回来，心中不满，扭头把气撒到旁边的段南川身上。
“你也是，小小年纪去酒吧干什么？你还是个学生！”
段南川面不改色道：“赚钱。”
短短两个字，瞬间让人哑火了。
今天请家长，除了还没到的苏星澄家长，云卿和范洪的家人都到了，唯独段南川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别说是今天请家长，就算之前开家长会，段南川的家长也从没有出席过。
老师之间都有自己的信息网，多少也知道一些关于段南川的事。
憋了半天，才道：“那你就不能换个打工的地方吗？”
他苦口婆心地劝着，也不知道段南川有没有听进去。
正在这时，虚掩的办公室大门被人哗一声推开，撞在墙上。
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你们叫老子来干什么？麻不麻烦，天天就知道叫家长！”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十分魁梧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来，气冲冲的压着门扉，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叼着烟。
苏星澄正双手插兜，站在他身边，翻着白眼道：“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教导主任似乎对他十分熟悉，有些头疼地站起身。
“苏先生，苏星澄在学校里和一起打架事件有关。”
苏大海扯着嗓子吼：“打就打了，大惊小怪，只要人没打死，就不叫事！浪费我时间！”
“我已经说过了，这里是学校，不能打架斗殴，你们家长应该和老师一起教育孩子的是非观……”
“巴拉巴拉你烦不烦？”苏大海气急败坏地打断她，在办公室里找了一圈，气势汹汹。“谁被打了？住院了吗？”
教导主任忍着心里的怒气。
当初开学的时候，以苏星澄的中考成绩，是不能去三班的，但是被苏大海来闹了好几次，他们才不得不更改。
他那次直接带了好几个混混进学校，把所有老师都吓得不轻，现在还心有余悸。
主任道：“云卿同学虽然没有受伤，但这次的事情十分恶劣！”
苏大海视线一转，看着云卿。
“就是你？”
云卿呆愣在原地，从苏大海进来开始，就浑身发冷，脸色煞白。
她双手紧握，却还是克制不住地颤抖。
脑海中嗡嗡响成一片。
这个人……是苏星澄的爸爸？
杀她的人是苏大海！
——
上一世，云卿跟在段南川身边一个月不到，苏星澄就找上了门。
那时，她已经做了微调，五官和高中的时候有些许不一样，出道成了一个小明星，因为八卦传闻她背后有老板做靠山，进娱乐圈也只是玩票。
不是她被潜规则，而是她潜规则别人。
身上绯闻不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缠上了段南川，求而不得，就把气都撒在云卿身上，三番两次前来找茬。
云卿不想惹事，刚开始是能避就避，可是很快，那些报道八卦的新闻周刊里就慢慢出现了段南川和苏星澄的声音。
IT界新贵和影视明星，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人经常同进同出，动作亲密，甚至在传出两人即将结婚的几天之后，云卿帮段南川收拾衣服，在他的西装外套里发现了求婚戒指。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猜测，段南川从那时候开始，就慢慢和她疏远了。
在连续几天没有出现之后，云卿来到段南川的别墅外。
最开始云卿成为段南川的情人后，就是居住在这儿。
半个月之前，段南川又把她接到了市区内安保设施更完善的公寓。
更好的安全设施，就是为了避开正主，不会被发现。
之前从网上看到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云卿看了看眼前的别墅，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段南川之前发来的短信；
“三天后，我来找你。”
今天刚好是第三天。
之前她偷偷在网上询问过，得到的回答无一不是：金主马上要结婚了，急着断绝关系，给一套房子了事。
云卿看了那些回复，顾不得现在已经是深夜，急急忙忙跑过来。
就算是要分，也得段南川亲自跟她说。
云卿深吸一口气，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打开门走了进去。
别墅里只有顶层书房亮着灯，她直接快步往楼上走。
一边走，一边想着该怎么开口，才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离不开段南川。
就算只是情人，最后的尊严也必须留住。
想到这儿，云卿挺直背脊，走到亮灯的书房，正准备推门进去，里面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
“你之前要是老老实实听话，我们也不用做到这步……段南川，你就是给脸不要脸！”
“还想把我也拉下水？”
“今天要是你不死，以后死的可就是我了。”
听见这话，云卿浑身一抖，准备开门的动作立即收了回来，弯腰躲在门外，透过门缝朝里面张望。
偌大的办公室中，段南川被绑在椅子上，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对面，背对着云卿。
段南川脸上的神色还算镇定，面对几人似乎一点也不慌乱。
“你就算现在把我杀了，也一样逃不了，证据都已经送到警局了。”
“妈的！”
一个有些发胖的中年男人顿时怒骂一声，上前两步，将手里的枪抵在他太阳穴上。
“我看你是真的不怕死！”
侧身，狰狞的脸印入云卿眼中。
那人穿着大号的西装，衣服敞开着，里面穿着一件花衬衫，有些不伦不类，满脸横肉，凶狠煞气，一把抓着段南川的衣服。
“我告诉你，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嘭！
这时，云卿突然推开门冲进来。
巨大的声音让所有人立即转头看来过来，凶狠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谁！”
刚才还面色如常的段南川看到她，倏地站起来，脸上露出几分慌乱。
咬紧了牙。
“你来干什么！”
云卿紧张地看了眼前凶神恶煞的几人，举起手机高声道：
“我已经报警，警察应该已经到门外了，你们马上放了他。”
她努力让声音平稳，心脏却跳得飞快。
时间太赶了，一看到段南川有危险，她就奋不顾身地冲了进来，哪儿有时间报警？
云卿只是希望能吓唬他们一下，把他们赶走。
没想到那几个人却根本不受威胁。
“又跑来一个搅局的。”拿枪抵着段南川的中年男人咒骂一声，抓着他问：“这个女人是谁？你派来的？”
段南川已经迅速恢复冷漠，面无表情地看着云卿。
“她只是我雇的保姆。”
保姆？
云卿心里咯噔了一下。
举枪的中年男人将她审视了一眼，突然狞笑起来。“保姆？保姆还这么嚣张，这不会是你的相好吧？反正杀你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枪，对准云卿，食指试探着拨了拨扳机。
“那你可以试试看。”段南川的声音变得格外冷静，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
他看着云卿的方向，没有一丝慌乱，反而还笑了一下，轻松道：“只要枪声一响，外面的人就会冲进来，你只有一次机会，待会儿你记得先朝她开枪，给我的人留下时间，然后我就会亲眼看着你进监狱。”
云卿举着手机的手抖了抖，连屏幕熄灭了都没注意，浑身发抖，一阵一阵的凉意从后背用来，浸透到四肢百骸。
刚才冲进来救人时涨红的脸，此时已经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闻言，那个中年男人却顿时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枪口对准段南川，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咆哮起来。
“你果然在外面叫了人！你以为我会上当！？”
他瞪大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隐约看到有人正在靠近，怒急攻心。
“我说了，就算是我死了，也要拉你当垫背！”
说着，慢慢扣下扳机。
云卿恍惚中突然回神，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了出去。
轰一声，重重撞开窗户边的段南川。
砰！
子弹出膛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云卿被巨大的冲击力拉得飞了出去，撞开落地窗玻璃。
她着急地想要回头，去看看段南川，想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和自己分手了，头艰难地动了动，还没看到人，身体已经迅速下坠。
嘭一声巨响，重重地砸在楼下的车顶上。
——
云卿一直以为，那个要杀段南川的人应该是他的仇人，至少要在十年之后才会出现。
可是没想到，在看到苏大海的瞬间，她就认了出来。那张脸，她绝对不会忘记！
要杀段南川的人，竟然是苏大海！
为什么？
苏星澄不是很喜欢段南川吗？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牙齿止不住地打架，浑身发冷如同置身冰窟。
死亡的恐惧再度侵袭，子弹进入身体的冰冷不断蔓延，云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从窗户下坠时的失重感和恐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苏大海扯开嗓子呵斥：“说话啊！苏星澄把你怎么了？我看你不是没事吗？”
“喊什么？！”
李心美不满地骂了一声，将云卿拉到身边，搭着她的肩膀，低声询问：“卿卿？你怎么了？”
云卿颤抖着摇了摇头，不太敢抬头看。
苏大海不以为意，抱怨道：
“闷葫芦，半天都问不出一个屁！”
她的异样让办公室中的几人都转头，探究地看着她
云卿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心中的震惊和恐惧，抓着李心美的手却还是一片冰凉。
轻声道：“妈，我没事了。”
见苏大海还想上前质问，教导主任忍不住解释道：“云卿同学及时被救，两人都没事，手上的是范洪。”
闻言，苏大海鼻子里哼了一声，抬高声音骂起来。
“既然人没事，你们叫我来干什么？浪费我的时间！”
教导主任迅速起身。
“学校让几位家长过来，是想通知你们一声，对这次的打架斗殴事件，教务处已经做出决定，处以让范洪记过处分，苏星澄严重警告，段南川虽然是帮忙，但动手打人也太过了，写检讨在周一早上，当着全年级朗读。”
“就这破事？”
苏大海显然不怎么在意，直接道：“你们以后要怎么办怎么办，老子忙着呢。”
说完，看了一眼云卿，甩上门直接走了。
云卿被那一眼吓得浑身打颤，双手紧紧压在大腿上，虽然极力掩饰，恐惧的模样还是落入段南川眼中。
他似没有听见老师的命令，转头看向苏大海离开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522:26:57~2020-05-0617:3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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