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总共三张圆桌,林家居中一张,两家亲家各一张。
右边是李家的桌子,王氏、周氏、青荷、青松都穿着新衣,李大山身上的衣服虽不是全新,但也整整齐齐的。一家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都有些拘谨,入座之后不敢东张西望,只看着前方的戏台子,连青松都规规矩矩的。
左边桌子是锦娘的娘家,桌上坐着她的父母和弟弟,一家人衣着富贵,但看着也是和气人。
三家人入座前已经打过招呼,此时各自坐在自己位置上。
戏还未开,薛氏见场面不是很热络,便笑道:“湛儿、鸿儿,带上你们媳妇儿去岳家桌上坐坐,咱们一家人天天坐在一块,也该让你们岳家热闹热闹。”
两家人见女儿女婿来和自己坐在一块,自然高兴,桌面上话也多了起来。
李家这桌主位上坐着王氏,周氏和李大山一左一右坐在她两边,青柳和林湛过来,又分别坐在周氏、李大山两边,两人下手是青荷跟青松。
如此,青柳与林湛就差不多是隔着桌子对坐。
青柳见家人拘谨,便拿着茶壶,给长辈们倒上:“奶奶、爹、娘,还有一会儿才开戏呢,咱们先吃点东西,说说话。”
王氏眯着眼睛看这个孙女。
她今天挺高兴的,长到这把年纪,也就今日最风光,托了孙女的福,能跟林大善人一家坐在一起,还能让林家大公子喊她一声奶奶,够她在一帮老姐妹中长脸了。
其实几个孙女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大孙女,性子乖巧,又勤快能干,对长辈又孝顺。
只是孙女再好,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在她心里,自然是儿子孙子更重要。所以当初心里虽有几分不舍,但为了儿子,她还是准备把孙女卖了。
没想到这孙女自己有主意,也有福气,如今能成为林家的大奶奶,就如小儿子所说,确实是她自己的造化,与旁人无关。
之前她大儿媳请她在孙女面前说说,让她给她堂哥谋个活计,王氏那会儿确实动了心思,没想到小儿子差点因此与她闹翻,她如今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的福气,她年纪大了,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别的就不参合了。
青柳夹了一块莲子糕,放在小碟子里递给王氏,“奶奶,您尝尝这个,又软又糯,可好吃了。”
王氏接过来咬了一口,确实好吃,又香又甜,是她一辈子都没尝过的滋味。
她点点头,对青柳道:“你也坐下吧,别张罗了,他们要吃都自己拿。”
“好。”青柳又给父母各自夹了糕点,才坐下来。
青松早就盯着桌上的盘子许久,见大家都吃了,赶紧也拿了颗大枇杷,剥了皮就往嘴里塞,脸颊鼓起一个大包,满足地眯了眼,“大姐,这是你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上的吗?”
青柳笑道:“只见了一次,你就惦记上了?那棵树上的果子还绿着呢,得等一段日子,这些枇杷是果农用了许多法子才提前催熟的。”
她说着,见青荷一直没动,手也放在膝盖上,知道她不好意思,便拿了颗枇杷给她,“小荷也尝尝,挺甜的。”
青荷轻轻点头,这才剥了来吃。
青柳笑了笑,一抬眼却对上林湛的眼。
林湛冲她努努嘴,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碟子,意思很明显,他媳妇儿夹了一圈,就没替他夹一个。
青柳面上微红,避开他的视线,当做没看到。她给家里人夹,是怕他们不自在,不好意思动筷,这人脸皮这么厚,还用别人帮忙?再说,大庭广众的,再给她一张脸,她也没好意思跨过整张桌子给他送一口吃的。
林湛被她无视,只得摸摸鼻子。
媳妇儿可真不听话。
对面戏台上,突然想起一阵小鼓声,一开始很轻,淹没在嘈杂声中,后来越来越响,渐渐的,众人都安静下来,知道这就开场了。
戏台上唱得热闹,台下众人看得入迷,林湛却打了个哈欠,有点坐不住,这咿咿呀呀的,他根本一句也听不下去。
他看看他媳妇儿,见她也只盯着戏台,不由无趣,悄声站起来,准备下去走动走动。
青柳中场看了一眼,见林湛不在,以为他去方便,也没在意,可没想到直到散场了,还不见他回来。
她不知怎么了,只好去告知薛氏。
薛氏道:“他那么大的人,还怕走丢了?肯定是嫌无趣自己先溜了,你先送一送亲家,等一下咱们回去看看。”
青柳点点头,先去送自己家人。
周氏小声问她:“姑爷怎么先走了?是不是哪里不高兴?”
青柳也觉得奇怪,之前林湛去哪里,都会和她说一声,没有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了的情况。
怕说出来让周氏多想,她安慰道:“没有,是家里有事,他先回去了。”
周氏心下担心,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你自己上点心,多陪陪他,好好说话。”
“好,我知道的。”
因林湛不在,青柳独自上了马车。
一些别有心思的人见了,不免又有些弯弯曲曲的想法。
到了家里,薛氏喊来杨嫂子,“湛儿回来了吗?”
杨嫂子道:“回来了,一直在后边武场呢。”
薛氏道:“这小子,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一声不响跑回来,不知道家里人担心?柳儿,你去喊他,一会儿就开饭了。”
青柳应下,往后边走去。
林家宅子后头有一个很大的武场,青柳早就耳闻,却从未见过。
她顺着回廊经过正院和东院,又往后头走了一段,才看见一个极大的院子,看起来比前头几个院子都大一些。
此时院门开着,里头传来一些响声。
青柳跨进去,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极宽阔的场院,约有四五亩地那么大,地面上铺了坚硬的青石板,整间院子空荡荡的,只在最那头围墙边建了几间屋子,除此外什么也没有。
林湛在院子中央,面无表情,舞着一杆长枪。
他也没换练功服,仍穿着中午那套新衣,此时衣裳已被汗水浸透了,湿乎乎粘在身上,看他满头满脸的汗,也不知在这里练了多久。
这样的林湛,青柳从未见过,陌生得很。她犹犹豫豫地看着,不知该不该打断他。
又过一会儿,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青柳走近一些,道:“阿湛,你歇一歇吧……”
林湛没应她。
青柳不知他平日练起武来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只好又道:“娘让我来喊你吃饭。”
林湛仍不应,手中的长枪猎猎作响。
青柳抿着唇,道:“你先停一停吧,出了这么多汗,费了这么多力气,应该先吃点东西。”
林湛还是没给他回应。
青柳绞着指头,不知他是怎么了,心里有点难堪,只得道:“你要是还不想吃,我去和娘说一声。”
说着,垂着头快步走出去。
还未走出几步,身后突然铿地一声,好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插-进了石头里,紧接着就有脚步声急速靠近。
青柳只来得及转过身,就被人扑倒在地。
她惊呼出声,好在脑后腰上都被人用手臂护着,倒在地上也不觉得疼。
林湛两条臂膀像两根粗壮的锁链,牢牢锁住她,湿漉漉的脑袋埋在她胸前,灼热的喘息喷在她胸口上。
等青柳反应过来,半身都被他的汗沾湿了,浓重的汗味弥漫在鼻尖,胸前的脑袋更是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况且两人还是以这样的姿势躺在地上,她涨红了脸,低声道:“你怎么了?”
林湛不说话,跟个要喝奶的娃娃一样,大脑袋在她胸脯上一阵乱钻乱蹭。
青柳感觉自己衣襟都快被他蹭开了,给他钻得面红耳热,心里却松了口气,这样的林湛,才是她熟悉的,不像方才,冷漠得让她害怕。
她两只手试探着抱住林湛的头,忍着羞涩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林湛闷闷地唔了一声,半晌才问:“杨贺是谁?”
青柳一愣,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定过亲的事,在嫁来林家之前,就和薛氏说过了的,后来林湛回来,她以为薛氏也跟他提过,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人。
林湛见她不说话,忍不住抬了头看她,又问了一遍。
青柳如实道:“我十五岁的时候和他定过亲,后来我破了相,他家里就退亲了。你……你很介意吗?是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林湛盯着她看了一阵,又将头埋回去,磨着牙道:“我不介意,一点也不,也没有不高兴。”
那个叫杨贺的,没他高,没他长得好,没他有本事,什么都不如他,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哼,不就比他小几岁么?
眼睛那么瞎,还敢嫌弃他媳妇儿。
不就年轻点么?
他一点也不介意,一点也没酸,一点也不吃醋,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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