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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临近过年,阮枝开始休产假。

        邢惊迟庆幸这段时间他的辖区内风平浪静,多是一些小打小闹,秦野和余峯两人就能解决。
        因而,他比平日里多出一点时间陪阮枝。

        等刑警队办完年会,他们就能正式放假。
        今年的年会比往年热闹许多,实在是往年临近过年的时候,他们都陷在案子里脱不了身,没心思弄什么年会。
        今年年会不同,刑警队接连破获两个大案。
        造假案和盗窃案的破获令丰城一时风头无两,所以这一次的年会由市局承办,各部门只要出个人就行。

        邢惊迟向来对这些活动没有兴趣,但没拗过底下那群崽子们。
        他因此自我反省了一下,自从阮枝怀孕后,他确实比以前好说话,连带着底下的兄弟们也不那么怕他,经常提一些以前绝不会开口的要求。

        晚饭后,邢惊迟小心翼翼牵着阮枝上车。
        两人准备开车去市局参加年会。

        阮枝是头一次参加刑警队的年会,比起邢惊迟波澜不惊的模样,她叽叽喳喳地问了一路,问完还不算,还要去公众号看内容。
        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趁着这间隙,邢惊迟把和林千寻商量的事和阮枝说了。
        他放缓语气道:“枝枝,年后我可能没时间在家陪你,也担心照顾不好你。我和爸商量过了,你想不想出国和妈住一段时间?”

        阮枝怔了一下,她没想过邢惊迟会在这时候提到阮清。

        其实阮枝怀孕后,时常想起妈妈。
        其实她们关系不错,但也并没有那么亲密,毕竟没有常年生活在一起。

        这段时间,阮枝总是忍不住想,当年阮清怀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低头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想她一定舍不得让她的小朋友一个人在家里,也不会忘记去幼儿园接她放学。

        许久,阮枝别开脸,看向窗外,小声道:“不想。你不用担心这个,林灵会过来陪我,她们寒假放的久。”

        邢惊迟能明显感受到阮枝的情绪低落下去,他蹙了眉,喊:“枝枝?”

        阮枝轻舒了口气,忍着去拿巧克力的冲动,温声道:“我没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妈妈这个时候正忙,不去打扰她了。”

        阮枝刚怀孕那会儿阮清就从国外赶回来,她原是想留下来陪阮枝,阮枝拒绝了。她从小就没有和阮清长期居住的经验,更不用说现在。如果阮清留下来,反而让她手足无措,况且她如今有邢惊迟。

        邢惊迟顿了顿,没再提这件事。
        这些日子,他尽可能地想让她开心一点。

        -

        市局不远,不过半小时的路程。
        这是阮枝第一次来市局,她将烦闷的情绪抛到脑后,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放眼望去,都是穿着警服的帅哥靓女,个个身姿笔挺,朝气十足,实在是赏心悦目。

        阮枝不由感叹:“老公,在这里上班真好。”

        邢惊迟轻啧一声,下车后绕到另一边扶她下车,等她踩稳了才道:“全丰城最好的每晚都躺在你身边。”

        阮枝瞥他一眼,小声道:“自恋。”
        她嘴上这样说,但邢惊迟说的确实是实话。

        邢惊迟在丰城警界可是名人,他牵着阮枝走出去没几步,就有人上前打招呼。多是叫刑队,关系近一点的就叫哥,年纪大的就点点头或是叫小邢。

        阮枝听了特别想笑,小邢,听起来怪可爱的。

        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了,阮枝打趣道:“叫你小邢,那以后你儿子叫什么,也叫小邢吗?小小邢?”
        咦,有哪里不太对劲。

        邢惊迟不想阮枝还不知道这件事,低声道:“孩子跟你姓。”

        阮枝一怔,邢惊迟不等她问,解释道:“师父说的,我们听师父的,都一样。”    

        这对邢惊迟来说,确实是小事。

        阮枝却想,原来邢惊迟也偷偷去看过师父。
        她捏了捏邢惊迟的手:“爷爷他们知道吗?”

        邢惊迟应:“知道,我说过了,他们都没意见。”
        就算有他们也管不着。            

        邢惊迟抬手扶住阮枝:“不说这事了,你小心台阶。”

        这时候离阮枝的预产期还有三个月,离这个日子越近,邢惊迟就越紧张,幸好阮枝的身体比常人健康一些,这些日子没受太多苦,吃得好也睡得好。

        阮枝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别紧张,就看个年会。你有节目吗?”

        走完台阶,邢惊迟松了口气,道:“秦野和余峯有,他们喊我我没去。我什么都不会,就不上去凑热闹了。”

        阮枝眨眨眼,新奇地问:“你上学的时候没参加过这种活动?”

        邢惊迟坦然:“嗯。”
        那时候,他多数时间都喜欢一个人呆着,脱离邢家后倒是改了不少。北城的生活令他习惯集体,也不再排斥集体。

        阮枝曾以为邢惊迟的性格是后来慢慢改变的,因为他性格中始终保留着少年的部分,不然不会那样执着于找到她。少年的邢惊迟应该会有争强好胜的一面,但经过这一年,她发现少年的他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阮枝嘀咕道:“真想看看那时候的你。”

        阮枝不过随口一说,邢惊迟却听了进去。
        他想,以前的他喜欢拍照片吗?大概是不喜欢的,那他去哪儿给阮枝找照片?
        不
        等邢惊迟想出结果,秦野和余峯迎了上来。

        “队长!嫂子!”余峯一见到邢惊迟两人就笑起来,“我给你们留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桌上的饮料和茶水都换成热的了。”
        秦野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这一年不管多忙多累,看到邢惊迟和阮枝一直都这么好,秦野他们心里高兴。
        这个职业,维持家庭不容易。
        他们听过太多分离,所以希望身边的人好。不过邢惊迟确实做得好,除了不可抗力,他把所有时间都给了阮枝。

        阮枝笑眯眯地问:“我听邢惊迟说你们俩还要上台表演节目,是什么节目?”

        提起这个,余峯有点不好意思,他挠挠头,略显羞涩:“我俩一起唱首歌。本来想让队长一起的,他说得陪你,不肯来。”

        阮枝睨了眼邢惊迟,轻哼一声:“还把锅甩我身上了。”

        余峯和秦野哈哈大笑。

        邢惊迟并不反驳,看着他们笑得开心,眉眼间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经过这个小插曲,邢惊迟微微放松下来,只是遇见人群的时候还是很小心,直到带着阮枝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他们的位置坐下。

        小礼堂很亮堂,桌子排列整齐,桌上放着零食小吃,还有热气腾腾的奶茶。

        阮枝坐下后往四周看了看,周围都是像邢惊迟一样有家属的,年纪大的几乎都带着孩子;像余峯和秦野年轻的另外凑在一起;他们前面那排坐的都是领导,每个人看起来都乐呵呵的。她收回视线,老实喝了口热茶。

        邢惊迟一边上手试温度,一边问:“烫不烫?我刚刚试了一下,好像有一点烫。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让余峯他们过来陪你坐会儿。”

        阮枝一口水还没咽下去,邢惊迟就丢过来一堆问题。
        她幽幽道:“不烫,不吃,你别管我,看你自己的。”

        阮枝话音落下,前边一个领导忽然嗤嗤笑了起来,笑够了才转头道:“邢惊迟,你也有今天。平时还跟我横。”

        邢惊迟瞥他一眼,和阮枝介绍:“这是张局。”

        阮枝笑眯眯地喊人:“张局。”

        张局“诶”了一声,说着就和阮枝唠嗑起来:“小阮啊,我可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自从邢惊迟来了刑警队,我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阮枝听着这话,悄悄看了眼邢惊迟。
        他面不改色,就跟说的不是他似的。

        阮枝只好一边听着张局“告状”,一边在底下偷偷牵着邢惊迟的手,说到有些地方她也忍不住笑起来,在张局的叙述里,邢惊迟实在可气。

        邢惊迟受不了张局这没完没了的模样,冷声道:“不是要上台致辞,词背熟了?”

        “诶哟,我差点给忘了。”张局顾不上和阮枝吐槽,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继续念念叨叨,还不忘和阮枝说一声,“小阮啊,我们下回再说。”

        阮枝笑着应:“行。”

        好不容易把张局赶走,余峯和秦野又拎着一堆袋子来了。

        余峯在阮枝对面坐下,熟练道:“他们闹着要吃鸭脖什么的,我和野哥去买了点。嫂子吃点?”

        托邢惊迟的福,余峯和秦野知道阮枝怀孕后喜欢吃辣。
        有一段时间,他们吃阮枝的饭菜差点没被辣哭,后来倒也习惯了。

        不过现在阮枝没机会下厨,邢惊迟把她盯得紧紧的,不许她靠近厨房一步。但在吃的方面,他尽力满足她,经常大半夜被阮枝叫起来,两人裹着羽绒服出去吃宵夜。次数多了,邢惊迟后来干脆自己学。
        这两年下来,他做饭的手艺都快超过阮枝了。

        阮枝刚想去接鸭脖,邢惊迟的手横了过来,非得亲自给她戴好手套,自己尝过才递给她,他紧张的模样时常让余峯和秦野发笑。

        下面正热闹的时候,两个主持人上台,一个俊朗,一个漂亮。

        余峯他们自觉地安静下来,压低声音叨叨几句,似乎在说上面两个人是什么单位的,说着说着又说到其他八卦,两人凑在一起笑。特别是余峯,还朝人家姑娘挤眉弄眼。

        阮枝见状倒有点好奇,问邢惊迟:“那女孩儿是谁?”

        她记得当初在滇城审讯时余峯的模样,面皮薄的都快出血了。后来她听说,余峯最不会应付的就是漂亮女人,如今台上的姑娘显然算得上漂亮。

        邢惊迟头也不抬:“不知道。”

        阮枝:“……”

        阮枝推他,不满道:“你看一眼。”

        邢惊迟只好抬头看了一眼,回忆片刻:“经侦的。”
        回忆完还要解释一堆:“我经常去经侦找远哥,远哥被调去帮忙一直没回来。去了几次就把那儿的人认熟了,但不知道她叫什么,我没问。”

        邢惊迟的潜台词很清楚:我谁也没看,谁也不在乎,清清白白。

        阮枝无奈:“哪儿用得着说这么多,我知道了。”
        她料想邢惊迟对这些八卦也不清楚,这男人工作起来一板一眼,对熟人这样,不熟的人更是,显得不近人情。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台上到了抽奖环节,只要扫描屏幕上方的二维码参与抽奖,就有机会抽中。

        阮枝不由竖起耳朵,小声问:“都有什么奖品?”

        邢惊迟还真不知道,他从不参加这样的活动,他转而问余峯他们。

        余峯张嘴就来:“特等奖是温泉三日游,一等奖是扫地机器人,二等奖是一套护肤品,三等奖是人工智能类的小玩意儿,剩下的都是礼券。”

        阮枝眨眨眼,戳邢惊迟:“把你手机给我。”

        邢惊迟把手机递过去,问:“想要什么?明天去买。”

        阮枝哼哼:“你不懂,中奖的感觉你明白吗?和自己买的完全不一样,一个自己掏钱,另一个是天上掉的。”

        邢惊迟沉默片刻,他没告诉阮枝,他明白中奖的感觉。
        因为她嫁给了他,使得他明白了这世间的许多欢喜。

        阮枝用两人的手机扫了码,开始专心看表演。
        倒是邢惊迟,总有人来叫他,有叫他过去坐会儿的,也有叫他过去聊会儿的,还有家属过来给阮枝送吃的。

        邢惊迟一一拒绝,哪儿也不去。
        问就是黏老婆,恨不得将她带在身上。

        阮枝心想原来这男人还挺受欢迎,她拍怕他的手:“余峯和秦野都在呢,没事,你想去就去。”

        邢惊迟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应:“不想去。”

        阮枝:“……”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是把诺索带在身边了。

        别说,节目策划的还不错。
        至少阮枝看得津津有味,还有小朋友们一起上台踩气球的节目,这些小朋友都是带来的家属,看起来健康又活泼。

        阮枝不由感叹:“老公,过不了几年你就能看自己的小朋友上台表演了,一个小朋友会不会太孤独?””

        目前阮枝肚子里的孩子性别位置,但邢惊迟听阮枝的意思是想儿女双全,他低眸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强调道:“枝枝,只生一个。”

        阮枝叹气:“知道了知道了,说过那么多次,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邢惊迟握紧了她的手。

        诗朗诵节目后,余峯和秦野动作同步地做了个深呼吸,起身准备去后台,再有两个节目就到了他们的歌唱节目。

        阮枝啃着鸭脖,含糊地问:“他们俩唱什么呢?”

        邢惊迟拿纸巾擦了擦她的唇角,道:“《我和我的祖国》。”

        阮枝笑了一下:“还挺贴切。”

        等两个节目过后,主持人开始cue邢惊迟:“下面这个节目,由我们的刑警队准备。最近大家也知道,刑队长的人气有多高,听说市局收了不少信件,都是给刑队长的,而下面唱歌的这两位……”

        接下来的话阮枝没注意听,她狐疑地看了邢惊迟一眼:“你还收到信了?”

        阮枝对“信物”和“信”都很敏感。
        这源于在滇城时她看见的那个皮鞘。

        听阮枝问起,邢惊迟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上周市局给他送来一箱信件,说都是群众给他写的感谢信。他如实道:“放在单位了,还没看。”

        阮枝摘下手套,邢惊迟自然地拿出湿巾给她擦手。
        她哼哼到:“不如就由我来给你看,我看看他们是怎么夸我老公的,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事干。”

        邢惊迟一口应下:“行。”

        他们说话间,余峯和秦野上台了。

        这两人上台也不好好表演节目,非得先来段相声,相声好不好笑不知道,他们俩倒是挺好笑的,还把对方说急眼了。

        阮枝也跟着笑,笑得眉眼弯弯。

        邢惊迟见她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余峯和秦野年纪都不大,嗓音嘹亮,唱起来歌来中气十足。这两人长得也好,看起来精神奕奕,唱完底下都在鼓掌。

        阮枝也想鼓掌,但才没拍几下,手就被邢惊迟捉去握着了。

        每一轮表演结束后都抽奖,余峯他们这个节目刚好是这一轮最后一个。前面两轮,阮枝和邢惊迟的号都没中,目前奖池里只剩下特等奖和一等奖。

        阮枝对特等奖没什么兴趣,对扫地机器人还挺感兴趣。

        因为他们家有非常好用的人形扫地机器人——邢惊迟,所以阮枝一直没有机会买,没想到这回能遇到不要钱的,她可不得抓紧这个机会。

        稍许,大屏幕开始滚动,各个头像飘过,阮枝忍不住握紧邢惊迟的手。

        原本邢惊迟的头像是一只小雪狮,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阮枝的画。画上的内容很简单,两只小猫抢一颗毛线球,怪可爱的。

        当这个头像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阮枝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得见牙不见眼,兴奋道:“老公,你运气真好。”

        一等奖一共三位,主持人挨个念微信名,念到最后一个名字,他顿了顿,问:“请这位枝枝吃胖一点上台领奖,这位在现场吗?”

        阮枝:“……”
        这男人什么时候改的名?

        主持人刚念完,刑警队的人都开始起哄,因为阮枝的微信名是枝枝不胖,他们队里的人几乎都知道。邢惊迟刚改这名字的时候,他们私底下打趣了好一阵,心说刑队看着冷冷淡淡,对着嫂子的时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余峯和秦野的反应最夸张,恨不得替邢惊迟上台去领奖。

        邢惊迟在一片起哄声中起身,面不改色地上台领了奖。主持人见到枝枝吃胖一点的时候吓了一跳,话筒都差点掉了。

        阮枝忍着笑,大家都好有趣。

        近十点的,年会结束。
        这时候阮枝已经困了,被邢惊迟半抱着坐电梯下了楼。

        夜里黑,邢惊迟不想阮枝在暗处走路,便让余峯和秦野陪着等,自己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临近年关,天上的月儿弯弯。
        在一片夜色之中,阮枝静静望着邢惊迟的背影。

        这一年她获得又失去,仿佛她的人生总是如此。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因为林千寻和阮清忙,老天将顾衍送到了她的身边。如今顾衍不在她身边,她却有了邢惊迟,他们又有了孩子。

        这样也好,阮枝想。
        如今这样就很好。

        -

        大年三十那天,丰城下了雪。
        邢惊迟和阮枝一起去邢家吃中饭。

        老爷子看到圆滚滚的阮枝还吓了一跳,开口就怪邢惊迟:“这样冷的天还带你媳妇出来,多不方便。”

        阮枝笑着解释:“爷爷,是我想出来,总是在家呆着太闷了。”

        老爷子又瞪邢惊迟一眼,和阮枝说话又是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绿荷那边的别墅都弄好了,到时候出院就直接住过去,方便的很。爷爷亲自去瞧过了,你肯定喜欢,那里环境也好,离你单位也近。”

        以前是阮枝上班要过江,这回换成了邢惊迟。
        邢家人好像都把邢惊迟单位在江北这件事忘了。

        邢惊迟摸了摸阮枝的脑袋,道:“修了一间大工作室,还有一间展厅,你的东西都可以搬过去放着。”

        去年因为装修,他们都不让阮枝过去,细节方面都是邢惊迟把控的。这不由让老爷子想到两人刚结婚的时候,那时候邢惊迟买了房就没管过,现在就不一样了。

        老爷子在心里骂,早知道有这么一天,那时候还非和我犟。

        临近中午,邢立仁和谢昭也到了,谢春横带着邢音迟回了谢家过年,这父子俩晚上再过去。

        谢昭一见阮枝就笑了:“嫂嫂和上次见又胖了一点,看起来很健康。”

        阮枝能感觉出来,从她怀孕后,谢昭对她亲近不少,他似乎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异常感兴趣。她眨眨眼:“要不要摸摸他?”

        邢惊迟和谢昭皆是一顿。

        尤其是邢惊迟,冷眼扫向谢昭,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自己拒绝。

        谢昭无视邢惊迟刀片似的眼神,盯着阮枝圆滚滚的肚子看了片刻,确认似问:“真的可以吗?”

        冬日里衣服穿得厚,其实摸上去就跟摸球似的。
        阮枝并不介意:“可以,别害怕。”

        她又指使邢惊迟:“老公,你过来,给阿昭示范一下。

        邢惊迟:“……”

        近来谢昭和阮梅琛走得近,阮枝和谢昭常常能在院里遇见,一来二去比以前熟了不少。现在,阮枝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叫他阿昭了。

        老爷子瞧着这三人,心想看起来还真有点大家庭的感觉。

        谢昭在仔细观察邢惊迟的动作后,小心翼翼地探手放在阮枝的肚子上,也是赶巧,肚子里的小家伙忽然踢了一下谢昭的手。

        谢昭眼神惊奇,不过几秒,他收回手,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掌心,似在回忆那神奇的触觉。

        阮枝瞧见他呆呆的模样,颇为惊奇,小声和邢惊迟叭叭:“他妈妈怀邢音迟的时候,他不在吗?怎么感觉第一次摸球球的样子。”

        邢惊迟道:“那会儿谢阿姨出国养胎去了,说看见我爸就头疼,不利于她生产。”

        阮枝:“……”
        这话她没法儿接。

        几人聊了一会儿,便上桌吃饭了。
        期间,谢昭一直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好像阮枝在他身上下了咒。

        阮枝戳了戳邢惊迟,悄声问:“你弟弟怎么了?”

        邢惊迟瞥了一眼谢昭,冷漠道:“情感缺失儿童第一次感受生命,不用管他。”

        阮枝咬着筷子点头,也有道理。

        饭后,邢惊迟直接带着阮枝回了家,这些日子她到点就困。
        ...

        大年三十的晚上,依旧是阮枝和邢惊迟两个人过的。
        阮枝睡醒后就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诺索在她脚边盘了个窝,小爪子非得搭在她腿上,生怕她不见了。

        最近阮枝吃的零食都很健康,是诺索也能吃的那种。
        她经常扒拉两口觉得不好吃,就顺手给诺索吃了,诺索倒是一点都不挑,看着还挺喜欢。于是,近来阮枝吃东西就变成了你一口我一口,诺索还特别小心不碰到阮枝的手。

        邢惊迟做了一桌子菜,这一年每当他做菜的时候,心情就会比平常好,因为阮枝的胃口始终不错。除了夏日里因为热,不怎么想吃东西,其他时候吃得都比没怀孕那时多,虽然胖了点,但胖得不多。

        阮枝被邢惊迟扶着坐下,还没坐好,就去拿筷子夹菜了。今天桌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不光有以前爱吃的,还有最近爱吃的。

        邢惊迟给她盛了汤,叮嘱道:“慢点吃。”

        阮枝看着正在给她剥虾的邢惊迟,含糊道:“你自己先吃饱,一会儿都凉了。”

        邢惊迟应:“我动作快。”
        他动作确实快,没一会儿就把一盘虾剥得干干净净,全部推给阮枝。

        阮枝嘀咕:“我吃得了那么多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这样的后果就是阮枝又吃撑了。
        自从怀孕后,她就不怎么能估算自己的食量,有时候明明吃饱了,却很快就饿了,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少吃了一餐,直到撑着才开始怀疑人生。

        邢惊迟让她先坐会儿,等洗了碗收拾完,牵着她下去散步。
        诺索乖乖叼着绳子跟在后面。

        今天下了雪,加上是年夜,下面公园没什么人。

        雪下得不大,地面没湿,邢惊迟和阮枝手牵着手,慢慢地在雨道上走。新年里,不管往哪儿看都是一副热闹的模样,公园里的树上都挂上了小红灯笼。
        今年,他们家的灯笼和对联都是邢惊迟挂的。

        阮枝在年前去了观山,顾衍看见她也小心翼翼的,时不时就得问两句有没有不舒服。阮枝那会儿才觉出点难过来,她想和顾衍一起过年。

        邢惊迟看了一眼闷闷的阮枝,知道她又想起了顾衍。
        那天,她从观山回来后偷偷抹了会儿眼泪,他看出来了但没说什么,免得惹她更伤心。

        两人静静走了许久,邢惊迟低声道:“枝枝,今天师父也吃饺子。”

        阮枝懵了一下,怔怔地抬头看他,下意识问:“什么馅的?”

        邢惊迟抬手轻按了按她的眼角,应道:“什么馅都有,我去看过,他们准备得很丰盛。师父还让我给你准备了小红包。”

        阮枝瘪瘪嘴:“是什么?”

        邢惊迟牵着她,缓声道:“回去给你看,再走两圈我们就回去。”

        阮枝握紧他的手,极其小声地应了一声。

        两人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诺索竖着耳朵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雪渐渐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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