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吃午饭前在小县城的公路上拍的?”茅杉凝视着照片问。
“恩,有什么不对吗?”长鱼问道。
“这里正好可以看到我们左转的那个岔路口,”茅杉把放大了的照片往上翻了翻,露出右上方一段模糊的公路指给长鱼看,“你看,这里明明有挂了路牌的。”
长鱼把相机拿过来,仔细看茅杉指的那个地方,因为是远景,又被茅杉放大了,照片上的那一部分有些朦胧不清,但依旧能够分辨得出电线杆上那一块箭头形状的木牌,木牌被削尖了的一端指着岔路的右边。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是没有路牌的。”长鱼奇怪道。
“恩,确实没有。”茅杉揉了揉额头,又小声说,“也许是被人拿掉了。”
“施工队?不会那么巧吧,我们一去,路牌就被拿掉了。难道......”
“总觉得我们到这里,不是巧合。”茅杉看着长鱼手中的相机,睫毛垂下来,看不见眼睛。
回过神,茅杉看见长鱼眼中的忧虑,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对她说这些,毕竟都还只是自己的猜测,她赶紧安慰道:“好了,别多想了,放心吧,有我在,无论出什么事......”
“茅杉,电视打不开......”言苜蓿委屈的声音带着弱弱的哭腔打断了茅杉,可怜巴巴地站在电视机的插座旁。
“去帮她看看吧。”长鱼瞧见小姑娘的可怜模样,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还无动于衷的茅杉。
茅杉这才走过去,“遥控器呢?”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看着摇头的言苜蓿,她又扫了一眼床头和凳子,蹲下去拨弄起电视下方的按钮。
茅杉和言苜蓿一起围着电视机研究了半天,老旧的长虹电视机是死活不搭理她们两人。长鱼把被子掀起来看了看,又把枕头下找了一遍,依旧是没有发现遥控器的踪影,转头对电视机旁的二人说:“我下去找老板问问遥控器在哪儿。”
“还是我去吧。”茅杉抢先一步开门下了楼。
楼梯里原本是有两盏灯的,也许是那男人为了省电,所以关了一盏,现在只剩下一盏幽暗的节能灯,脆弱的光线在黑夜里摇摇欲坠,让这低矮的楼梯更显得压抑了。
楼下没有开灯,隐隐瞧见摆放整齐的木头桌椅生硬的轮廓,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的样子,柜台那里也不见男人的影子。隐隐约约瞥见后院有光线照了进来,茅杉想也不想便往那边走去。
深灰色墙壁上的水泥涂抹得很不均匀,忽厚忽薄,还有不少水泥板刮过留下的痕迹,乍看之下就像是无数尖嘴猴腮的妖魔鬼怪在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地想要撕碎了进入走廊的人。
樱桃树右边,有一间小砖房,光线就是从这小砖房里透出来的。砖房的门没有关死,从门缝里依稀可以看见房里的一部分。
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杂物,碗盆、食物、酒水还有烟叶等,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个人,那人被厚厚的被子裹着,看不见脸。
床沿上放着一把小刀片,床下是一个大红色带彩色印花的铁盆,农村里很常见的款式,盆子显然是刚刚用来烧过什么东西,里面黑乎乎的还在冒着烟。
房里隐隐传来的电视声音,悠悠的唱着童谣,哼着陌生的曲调。似乎惊涛骇浪,却又绵远悠长。
男人从被门遮挡的部分走出来,进入了茅杉的视线,他把床沿上的小刀片拿起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站在桌边开始拨弄着他的烟叶。
这间小砖房下午的时候茅杉有看见,当时只当是寻常的柴房也没有去细看,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住人的。
正要敲门,低头间发现了脚边有一团绒绒的轻飘飘的东西,悄然蹲下去,捡起了地上那团东西。
是一撮缠在一起的细毛,每根大概有寸余长,摸起来有些干枯毛躁,就像是一团营养不良的头发,只是这团头发是淡白色的,白的不纯,有些地方明显得发黄,有的上面还有点点微不可见的亮白小点,就像白玉上的冰口,总之是给人一种色泽不好品质低下的感觉。
仔细看,部分细毛的尖儿上,是彩色的,红红绿绿靛青蓝紫,五彩斑斓却是浅得不能再浅了。
这样的细毛不止茅杉的脚下这么一点,往院子的中间走,还有,再往前一些,也还能够寻到。看样子是有人带着很多这种细毛从这里经过,边走边掉。
茅杉跟着这些细毛往前走了几步,一直来到了院子的最边上。身前是一道木板钉成的栅栏门,栅栏上稀疏地横钉着几块粗木板,最上面那块木板的一端已经松脱,晃晃悠悠地挂在栅栏竖着的木桩子上。
打开栅栏门,外面便是那条河,深色的泥土里嵌了一块平整的大石板,大石板支出去了一截延伸到了河面上。茅杉看见的最后两团细毛是在大石板上。
冷而潮湿的空气携裹着岸边的一切,茅杉站在大石板上,河水依旧流淌着,看似平静的大河走进了才发现实则暗波汹涌,势不可挡一路向西,任何见不得光的东西似乎都可以被这河水湮没,随着浪头卷走。
忽然刮来一场猛烈但并不刺骨的凉风,泥土青草特有的味道扬起,夹杂着很淡很淡的腥味。吹起了茅杉披垂下来的头发,吹散了那几团细毛。
风很快就过去了。茅杉紧紧盯着河水看了好一会儿,大石板边缘,河面不时打几个小旋,涌动的暗流下,好像潜匿着什么,仿佛有什么隐在暗处的力量正在酝酿着。
她轻轻吸了口气蹲下去,手趴在大石板的菱角处,身体探到河面上,仔细地往河底看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
茅杉一惊,因为刚刚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河水里,没有留意身后的情况,所以被男人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来,慢慢悠悠地起身,对上男人的眼睛,语气从容地说:“没什么,”她摩挲了一下手掌,搓掉手上沾到的青苔,“房间里没有找到电视遥控器。”
“哦!我马上去给你拿。”男人似乎意识到是自己作为老板失职了,马上换上了笑脸,转身就去给茅杉拿遥控器。
一楼的灯被男人打开了,刚打开的节能灯光线还很昏暗。
“房间里电视的遥控器都被我收起来了,以前啊那些个客人总是把遥控器乱扔,甚至还有揣在包里偷偷带走的,呵呵,我索性把遥控器都收起来了方便管理。”男人的声音闷闷地从柜台里面传来,他正蹲在地上,打开最下面的柜门翻找着,白色汗衫被他的动作往前带了一截,露出了结实的后背。
“你这里有养什么带毛的宠物吗?”茅杉问道。
“宠物?没有。嗨,人都养不活了还养什么宠物啊!”男人拿出一个黄丫丫油腻腻的塑料口袋放在地上,解开捆在口袋上的黑色橡皮筋,从里面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遥控器,“太久没人来住宿了,都忘了程序,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刚才忘记把遥控器给你们了。”
“一个就够了,”茅杉接过一个遥控器,“谢谢。”说着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言苜蓿盘着腿坐在床沿看电视,长鱼靠在床头又看了一会儿照片,也跟着言苜蓿一起看电视。茅杉在卫生间里刚刷了牙正要洗一把脸,隐隐约约听见一阵轻微细索的响动,停下了动作站在镜子前仔细地听着。这声音很小,一阵有一阵无,很难捕捉。
茅杉打开了卫生间的窗户,往外探查了一番,下面是黑压压的公路,还有客栈前的空地上她那辆瘫痪了的越野车。声音又响了起来,窸窸窣窣的,似乎不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茅杉把身子探了回来,关好了窗子。转身的一瞬,又一次停住了动作。
好像是下水管道?
她把耳朵贴在了墙角那根垂直往下的下水管道上,却是什么也没有听见。那声音似乎知道自己在寻找它似的,故意躲了起来。
“还不睡吗?”长鱼瞥了眼已经钻进被子里睡着的言苜蓿,头往后扬了扬,轻轻啄了一口身后人的脸颊。
茅杉正搂着长鱼看电视,怀里的人这偶一为之的吻可不够用,她低下头便用嘴捉住了长鱼将要退开的唇,一番轻咬吮舐后,她一只手捧着长鱼的脸,爱怜道:“你先睡,我还不困。”
茅杉细软的头发落在长鱼的脸旁,惹得她一阵阵的酥麻。
长鱼摇摇头,缩在茅杉怀里道:“不要,我等你一起睡。”
“既然不睡,那不如......”茅杉坏笑着,一只手揽到了长鱼的腰上,准备继续之前被言苜蓿打断的事。
“无赖,苜蓿在旁边。”长鱼察觉到茅杉坏笑里的危险,想起了刚才的尴尬,脸上不由烧出了一抹霞晕,嗔怪着提醒道。
“她睡着了,我们小声一点就好。”茅杉在长鱼耳边轻声说着,脸离怀里的人越来越近。
长鱼往下倒了些,本是要躲开想要使坏的茅杉,等后背完全贴到了床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茅杉压在了身下,自己这样倒下来岂不是正好合了茅杉的心意?暗自想着,脸上的红霞已经烧到了脖子上。
“想躲?”茅杉的嘴角挂着恶作剧般的笑意,“你以为你躲得了吗?”她一只手肘撑在长鱼脸侧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痴痴地望着她,仿佛要将身下人的锦绣连同她这个人深深地锁入眼中,关进心底,永远也不放出来。
“躲不了,自从那天在公安局再遇见你,我就注定了这辈子都躲不了。”长鱼抬起手臂勾着茅杉,温热的气息尤具诱惑。
“那就乖乖就范吧。”茅杉说着就要吻下去,却因为一阵力道极重的敲门声让她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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