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候府。
众人立在院子里,流润跪在皇帝旁边,沉默不语地看士兵们来来往往。
奴婢们跪着不敢抬头,却不见往日威风的府兵们。
不一会儿,士兵们便搜出好些流润与他王叔的来往信件和礼单,信中所谋,大多是笼络朝臣,结党营私,图谋来日之事。
流润见了这些,冷笑道:“若论这个,大哥二哥更加勤勉,若三哥有心,六弟在朝,更在所难免。如今这些奴才见六弟得了天子之名,更是存心邀宠,欲究其罪,何患无辞?”
他父皇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你久负盛名,救驾有功,还有谁敢轻易陷害赫赫有名的东平侯?如今连你王叔都是你的人,御史大人都为你说话!你六弟刚回朝,朝臣们都不相熟,难道是朕陷害你不成?!”
突见一个士兵像是发现了重要的物件,急匆匆跑过来,将一卷书卷举过头顶说道:“陛下!发现暗杀名单!”
流润嘲讽地哈哈大笑:“笑话!我府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暗杀名单!就算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你们搜到!”
那士兵继续说道:“这里还有一盒药丸,银针试过,乃是剧毒!”
皇帝拿过卷轴打开细看,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勃然大怒!扔下竹简拔出剑来直指流润:“真是朕的好儿子!你好大的胆子!”他过于激动,以致脖子都通红了。
流云见他父皇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不由得捡起书卷,只见上面写着的有:皇后、流深,流凌,流蘅、流云赫然在目,还有星官,太尉,等等文武重臣,最后还有…太后和陛下。
已故的都已经用朱笔划去,这字体,同他所承认的那部分信件的字迹是一模一样!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流润!你…你这丧心病狂之徒!你为了太子之位,就想要皇族全族覆灭吗?!”
流润不惧他的剑锋,一字一顿说道:“分明是有人给儿臣设了陷进,如今儿臣再说什么,父皇已不会相信,但凭父皇处置!”
正在这时,围墙上突然身手矫捷地翻进一群士兵!流云还没看得清他们的样子,只见他们见人就杀,他才一眨眼的功夫,护卫们已倒下了一排!流云容不得自己细看,立刻挡在他父亲身前!
流润也吓得站起身来,目瞪口呆。
但,流润只愣了一会儿,就立刻做出反应,他迎上去捡起地上一把剑,跟来人厮杀起来!慌乱中流云听有人惊呼:“是东平侯的府兵!”
弘光将军命人将皇帝和流云团团护住,自己也提剑杀了过去!流云急得想过去,被他父皇拉住了!
只见此时一个白色身影从屋顶迅速飞身而下,伴着一声令道:“是活人就全部闪开!”
流云立刻认出这个声音,也已经发觉不对,连忙喊道:“谷姐姐小心!所有将士听令!全部撤回来!”
不止流云,所有参与厮杀的人都发现不对!
这些府兵似乎不知道疼痛,双眼通红,力大无比,动作虽然迅速,却很奇怪,不像是人类的动作习惯!
更可怖的还有,被他们所杀的人已渐渐化为腐臭的血水,已有人发现喊道:“他们的刀剑有毒!”
这么一听,众人都慌忙退让不迭!
流润听见谷花音的声音,一个分神,手臂已是中了一剑!
谷花音不由分说,短刀凌厉,寒光闪过,众人还未看清,只见那边流润已疼得跪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胳膊,众人也都跟着愣了,谷花音砍断了他的一条胳膊!
谷花音看他愣住,一个掌风稳稳把他推出去,说道:“接住!”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流云要窜出去接,只见地面一个很大的阴影,抬头看时,众将士不由得喜形于色,这空中颇具气势的俩人,御剑的正是那日从天而降去请弘光的面具神仙,此次旁边还多了一个张开五彩翅膀飞行的俊朗神人,他优美的一个贴地飞行接住了被推出来的流润,稳稳地落地放下,面具神仙立刻帮流润止血喂药。
这时半坐着的流润发现,地上那支被砍下的胳膊,已从伤口处迅速开始发黑溃烂,不消片刻已消失无踪!
他心有余悸,幸亏那位姑娘出手够快!否则他性命难保!他不由得去看那打斗中的姑娘。
只见她出手极快,手中短刃似乎吸引住什么,那些凡被她短刃伤到的,动作都慢了许多,他身边给他查看伤势的面具神仙喊道:“谷姐姐,是妖灵,铺业灵咒!”
那谷姐姐却高声回道:“不要过来,小心误伤!”
刚刚收了翅膀的美男子说道:“是啊,离魂刃伤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谷姐姐对付他们,小菜一碟,先看看再说!”
果然看那谷花音面前,一众妖人速度越来越慢,最后都倒下了。她将那短刃抛在空中,双手结了一个印口中念道:“起!”
短刃周围立刻便起了一团蓝色火焰,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叫声,叫声越来越弱,最后朗朗乾坤下,只剩那把干净的短刀,慢慢回到谷花音手中。
林小唐隐约听到有人叹服:“这姑娘美貌惊人,却如此厉害,只怕我以后见到漂亮女人也会害怕几分了!”
安三平一行人回到涫葛别苑时,已是下午,流云累得不想说话,安三平也都觉得,众生皆苦,凡人实在难当。于是几人神情都不禁黯淡。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门外有人来寻离魂谷主林小平林小唐。他二人十分奇怪,此地并没有相熟的朋友,竟还知道他们身份。
等到门口见到人时,林小唐又惊又喜,哈哈大笑着张开双臂跑过去,一下子扑倒他们几个,口中说道:“司考,齐阑,你们怎么找来了?!”
那被压在地的少年也哈哈笑着嚷道:“大哥快放手,你这力道,快被你撞死了!”
正是司考那群少年。
他们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番。林小唐张望着问道:“那风道长呢?紫衫姑娘呢?”
“他们送我们到了这里,便都回去了!”
林小唐便不虞其他,兴奋非常地向侍从嘱咐道:“今天晚上让厨房多做点肉!我们,开宴席啦!”
正一边神采飞扬地介绍这豪华的别苑,一边往回走时,迎面撞上了心事重重的流云。只见他换了件轻松家常衣裳,似乎是要出去。
安三平想到今日之事,惊心动魄,担心地问道:“三弟要出门吗?”
原来听说流润依旧被他父皇认定是最大嫌疑人,软禁在一处宫殿医治休养,流云想去看看他。
林小唐听了,放心不下,便执意陪他同去。
安三平欣然同意,说道:“小兄弟们我来照顾,你放心陪他去吧。”
文思殿。
林小唐觉得流云在殿门前愣了一愣,听他说道:“文思殿,这是我们幼时常常一起玩闹听课的地方。…是了,如今只有七弟一人上学,定是在他自己殿中了。”
进了殿中,侍卫们便把门关上,殿内只有两盏烛火,映着流润苍白清秀的轮廓。
他靠在榻上,旁边一堆药瓶,显然御医刚离开。他眼睛被门外夕阳的光线一刺,回过神来,看清楚来人后,平静地说道:“你来了。怎么,此时的我,你还会害怕?还带了一个护卫。”
流云听了,便对林小唐说:“大哥,你在门外等我好吗?”
林小唐心想若真有什么,自己还是听得见的,于是便点了点头,出去关上门静静留意着。
这边厢,流云问道:“四哥,你觉得怎么样?”
流润苦笑一下:“万念俱灰。”
流云轻轻问道:“…还疼吗?”
流润:“有你神仙兄弟喂的药,我无事。御医很是惊讶,除了胳膊不能长出来,一切倒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说罢长叹道:“造化弄人,我原本以为太子之位,非我莫属,谁料区区半日,我竟沦落至此!你前有祥瑞之名,救驾之功,后有神仙断言,神人相助。而我如今,却是个残废,还被诋毁杀臣弑君,虽父皇念我临危悔改,留我一命,然而,再也没有资格与你相争。你要问什么,便问吧。”
流云不禁低下头,替他不值:“四哥你可知道,我这一路回朝,听的都是对你的赞誉。我自小贪玩怕事,心知文学武功处事样样都比不上你,在上殿之前,我正力劝父皇改立你为太子!只是,被那夏夫人打断了。其实,并不是没有余地…你又何必要做那么多事,毁了自己一世英名?”
流润认真的看着他:“那么多事?流云你听好,事已至此,我大势已去。多做一件少做一件对我来说,已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我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你听好了,与王叔同谋非我一人,他老奸巨猾,谁得势便与谁相交。大哥谋反我提前猜到却未告知,我也知道他派兵去别苑刺杀父皇,若想要皇位,凭一己之力杀一个窝囊废是最简单直接的,如果父皇被杀,罪过是他流深的,我顺理成章做皇帝!如果父皇无恙,最不济,我也是太子最佳人选!
岂知你出现,又应了卦象,于是你身世之事,我便推波助澜。可你的护卫不是我杀的,星官不是我杀的,埋伏的妖兵更不是我做的!我有那个本事又岂会如此下场!信不信,由你。”
流云沉默了片刻,喃喃自语道:“可我,并不想做什么太子。”
流润一愣,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嘲讽地慨叹道:“天要负我,何由我哉?流云,如今你不想,也再由不得你了!我问你,你可有打算,怎么做这个皇帝?”
流云突然被问及这问题,有些无措,一时只想到风起斯大殿上的话,便犹豫着说道:“抑制兼并,轻徭薄赋,则天下大同。”
流润听了,口中念了一遍,恍然若失地点了点头:“只听这一句,你便胜过那流深太多,为兄也安心了。自幼你有太后,流深有皇后,我一无族人,二无圣宠,只能靠自己苦心经营,输给了你,本来心有不服,如此看来,你本有此天命,我亦已尽力一博,此生再无遗憾了。你走吧!”
流云不知为何,明知他确曾心有不轨,心里还是为他感伤,问道:“不知四哥还有什么要求,我定会去求父皇。”
流润笑起来,尤可见铮铮傲骨:“流云,百姓有句话,叫做慈不掌兵,善不为官,善良若用错了地方,只会令百姓遭殃!你不用可怜我!今天,我只求你发誓,将来无论如何,莫负我流氏大好江山!你若敢惫懒无用,误了彭越,今生来世,必叫你魂魄不安!”
流云被他情绪感染,不由说道:“我答应你!”
便转身要出去。
“六弟!”
流云停住了。
“刺客背后之人未知是谁,你……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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