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靖州城饮下秦刀那一壶药酒,忘川识海中的三枚神丹纷纷进阶。而后,与唐宫之一战,服下紫灵晶后,修为不仅得到提升,三枚神丹也再度进阶。本神丹和识神丹已经进入二阶大圆满境,而元神丹也迈入第二阶境界。
虽如此,不过忘川并没有一门适用于元神丹的修炼法门,但经过他这一路的摸索,倒也摸出一些门道。剑未动,神先动,手掐指诀,元神丹顿时红光大盛,道一句“剑来!”,便见一道红光飞出识海,化作赤红小剑飞向姜洵的识海。
“这…这是元神攻击!”
“他怎么会元神攻击的手段,难道他的修为还在冲虚境之上?”
“不可能,我方才查探过,他的修为只有洞玄境,怎么可能施展出元神攻击这等手段!”
“兴许是某种秘法神通,或者是借助秘宝施展出攻击手段吧。”
台下众人惊诧不已,他们何曾见过元神攻击这等手段。他们知道凝结元神丹何其艰难,况且这世上流传下来的元神攻击神通屈指可数。在他们这些人中,不少都是各门中的真传弟子,凝结本神丹和识神丹尚且艰难,更何况是元神丹,也就不必提元神攻击这等高深的手段。
他们在师门内,从未见识过师长们亲自演示过此类神通,那些修为卓绝的前辈们或许在对阵中使用过,可是这样的场面百年难得一见。如今,这次类神通手段却在一个身份不明、修为只有洞玄境之人手上施展开来,他们这些人怎能不感到意外吃惊呢!
遭受忘川的元识攻击,姜洵浑身一颤,在空中栽了下来,幽魂珠光芒大去。姜洵起身,重新沟通断了联系的幽魂珠,幽魂珠径直地飞回他的手中,他的脸上仿若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阴冷无比。
姜洵并非蠢笨之辈,忘川不仅神识强悍,而且还会元神攻击的手段,魔音对其如同摆设,于是只好将幽魂珠招回。幽魂珠是一件上品灵宝,若强行与忘川对抗,难保幽魂珠不受到损害。
“你竟会元神攻击的手段,我还真小瞧你了。”姜洵手腕上出现一个黑镯,他伸手摸着黑镯两端的骷髅,心中道,原本以为幽冥法镯派不上用场,没想到还是得依靠它来抵挡忘川的元神攻击,一个寂寂无闻的小子,本公子竟要用上两件上品灵宝,说起来还真是够丢人的。
“一味的追求力量,忽视自身的修行,纵使力量再强,也不过是舍本逐末罢了。”忘川哼了一声,收回元神。
“笑话!区区洞玄境也敢在本公子面前论道,真是不知所谓!本公子修行时,你还没出生呢!”姜洵蔑视地看了一眼忘川,随后飞身而起,双掌撩动乾坤,翻天转地,掌间妖冶的红光皱起,身下血煞之气汇聚成浪,但听闻他一声厉呵,乾元血煞掌打出,血煞滔天,仿若天河之水从远方而来,汹汹之势似可摧毁世间万物。
“来得正好!”忘川看着滔天血浪涌来,兴奋地高喝一声,提剑飞身迎去,纯阳剑诀之玉龙神针已经施展,顿听闻有一身苍苍龙吟,便见一柄擎天巨剑从天而降,直斩巨浪。两股力量猛然间相撞,空间一阵能量波动,“哗!”的一声巨响,擎天巨剑将滔天血浪展开,两股血浪从忘川两侧汹涌而过,而他手举擎天巨剑冲天而起,直攻姜洵。
姜洵双掌成刀架住巨剑,二人飞上云霄。云端上,剑气纵横,光影重重,四周的云团被二人施展出的神通纷纷击溃。姜洵倚仗着修为优势,每当巨剑袭至要害之处,便是抬手一掌拍出,无边的血煞气便将巨剑冲得改变轨迹。忘川见状,索性携剑翻转,无论血煞气从何方用来,都被剑气劈得溃散逸飞。
“血煞风云!”姜洵避开剑气,施展出风云摧神掌,骤然间两股血煞化作飓风云涡成左右犄角攻向忘川,强劲地飓风呼啸而来,暴虐的气流像是刀子一般,忘川的翻转攻击的速度倏然放缓,稳住身形,便见忘川的脸上露出几道细微的血口子,身法疾催,他身随擎天巨剑冲向霄汉,只见一抹星光闪烁,旋即一股赫然威势从空中压下,便见一柄巨剑朝着姜洵的头顶刺来。
姜洵抬头,怒目圆睁,双掌探出,大喝一声,“煞海无量!”顿时风浪骤起,磅礴地血煞之气化作巨浪跃过他的头顶,直冲向忘川。忘川一剑劈开血浪,眼看着擎天巨剑便要刺进姜洵的身体,只见狂风暴虐,发出令人惊悚地吼声,那血浪仿佛被激怒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忘川,眨眼之间,忘川便被血浪湮没。
台下众人看得心惊肉跳,“这下遭了,被煞海吞噬即便不死,也要终身残废了。哎……他太大意了,以为自己能够一剑斩开煞海,殊不知煞海无量,狂风浪卷,无穷无尽啊!
“师姐!”众人的议论声如鼎沸一般传入到夏芷雪的耳朵里,她抬头看向忘川,清澈的大眼眸子里露出了担忧之色,一时间连她最爱的鸡腿也放置一侧,而小灰却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偷偷地啃着夏芷雪手中的鸡腿。
“迎敌对阵经验还是浅了些,洞虚境的修为还敢与姜洵正面对抗,简直愚蠢。换做是我,必然要避其锋芒,示其以弱,再寻找机会出手!”人群中有人如是说,立马遭到周围人的鄙视,“你他娘的嘴能,方才怎不见你上台!”
“彼此彼此,五十步笑百步,你们要有本事,你们上啊!”那人不满地回应,周围人勃然大怒,群起围攻,那人瞬间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一手捂着肿得如馒头大的嘴巴,一手捧着两颗带血碎牙,指着围攻他的那群人骂道:“你们这群生儿子没**的孬货,今日之仇,老子记下了!”
说罢,一溜烟逃出了人群。这时有人骂道,“**崽子,你有种别跑,看老子不阉了你!”然而也只是放放狠话,他们此刻心系忘川,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转身又看向论道台上方,眼中露出不忍和愤恨之色。
“砰砰砰!”煞海轰然传来一阵阵炸响,血脑波涛汹涌异常,如同一只只抓狂的荒兽,空间内阵阵横暴的能量波动,众人长叹一声,纷纷低下头不惹再看,在他们心中早已宣判了忘川的死刑,他们无能力为力,只好默默哀悼着。
忽然,一股酷热难当的热浪袭来,众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纷纷后退,抬头再看,眼中露出里惊异的神采。只见天空中漫天火光,甚为壮观!在这难以尽收眼底的赤红火光中,相间折射出多彩的光芒,层云滚滚如浪,整个天际仿若置身于天地烘炉中,煞海血浪顷刻间化作汪洋火海,炽热无比的火焰笼罩四野。
火海中但见一道伟岸的声音款款而来,是忘川!众人喜出望外,难掩激动之情。忘川身披天凤九曜神甲,黑色如星辰般的眸子冒出两团浮焰,全身燃烧着火焰,他一手执剑,一手掌控着炽炎,傲立于虚空,仿佛一尊神祇,一股远古的气息扑面而来,说不尽的威武不凡。
“故弄玄虚!”姜洵面露惊色,气势却毫不示弱,功法一经催动,全身的气势更加强横,双掌即动,风云摧神掌施展开来,只听一声暴喝,双掌打出,天空中那火烧云滚滚如雷鸣,整个空间一阵晃动,一股强悍的罡风“呼”地吹去,血红色的大手印以排山倒海之威打向忘川。
忘川控火神诀一出,火海竟是为那阵强悍无比的罡风让开一条道,使得罡风直逼忘川近前。忽然间,他身形一动,离开了火海中央,四周的火焰和燃烧的层云纷纷涌向罡风,将其层层围住。罡风不停的冲击着火浪,火焰之势不减反增,罡风越是猛烈,火烧则更加凶猛。
这时,血红色大手印已然拍在火海外侧,霸道的摧毁力直接将外围的火焰云浪拍得溃散。忘川手掐指诀,“呼”火海和燃烧的层云涌动,血红色大手印前方出现一堵巨大的火墙。火海内,那怎罡风已然被火焰吞没,形成一个火旋风,搅动着正片焰浪四起。
“轰”的一声巨响,火墙被血色大手印震得溃散,流火四射。被流火砸中的地方瞬间燃起大火。忘川从容不迫,探掌一吸,那些流火和地面上燃烧的火焰瞬间飞入火海中,他挥动手臂,又是一堵更为厚实的火墙挡在前方。血红大手印再次携霸道的威力拍来,却不料火墙与大手印相持时,轰然炸裂,血红色大手印在爆炸中一阵微颤,便被流火吞没。
火焰仍然在空气中燃烧着,火势不减反增,众人感受着炙热的炎力,不禁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地看向忘川。此刻的姜洵并不好受,受到方才一击的反震影响,他体内气血翻涌,真气四处流窜,肉身仿佛卸了力一般,随着火浪劲风在空中微微摇颤着,擦擦嘴角的鲜血,面目有些狰狞。
原本打算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羞辱忘川,以报昨日的一箭之仇,不曾想忘川是一个硬茬子,如此善藏。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自知轻视了忘川,当下有些恼怒。他知道,今日若不能好好出一通恶气,日后他将成为江湖上的一则笑话,个人面子是小,幽都荣辱是大,他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姜洵,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忘川就这般立在虚空,脚踩着火海,淡淡地说着,言语间没有半点情感。
台下众人闻言,惊喜若狂,纷纷出言嘲笑疾风姜洵,似乎忘川的话已经宣告了这场比试的结果,姜洵必败无疑,胜利终归属于正道。
姜洵冷笑数声,锦衣华袍无风自飘,“笑话,我幽都子弟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忘川,你想赢得这场比试,先从本公子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说得好!不愧是我幽都的子弟!”空中传来洪亮的声音,只见空中陡然出现一道凌厉的剑气,火海被一分为二,紧接着虚空中飞出一名中年男子,相貌极为丑陋,八字胡阴沟鼻,两颗绿豆大的眼睛寒意森森,来者正是幽都右使姜唯。
“大伯!”
“爹!”姜唯驾临,姜观喜不自禁,他冷眼扫向此刻大气都不敢喘的众人,心中道,有父亲撑腰,现在看你们这些废材还敢如何嚣张。
“弟子康差参见右使尊者!”
姜唯“嗯”了一声,看向姜洵说:“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洵儿,你能誓死捍卫幽都尊严,不妄你爷爷对你的疼爱。”
“我当时谁嗓门这么大,姜唯,这是哪来的一阵邪风,把你这个老东西吹来了。”赵无极面色严肃,他冷冷地看着姜唯。
姜唯捋了捋他那八字胡,绿豆大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寒冷的笑意,一口稀疏的黄牙露出,“赵无极,这才多少年没见,你现在居然沦落至此,陪这些娃娃们嬉戏,啧啧啧……堂堂荒火营的战神居然还只是个统领,看你混到这幅田地,身为老友当真为你不值。不如趁早脱了这一身晃眼的皮,幽都向来广交天下豪杰,只重才能,从不论资排辈,你加入幽都,甭说是个长老的身份,哪怕我这左使的位置让给你做也无不可,到时你我兄弟把酒言欢,再叙当年情,岂不美哉!”
赵无极哈哈大笑,“荒火营人才辈出,哪像你幽都尽养些酒囊饭袋。赵某这点微末本事,能在荒火营中讨得一个统领的差事,已是圣恩垂怜。我天生臭毛病多,吃不了你们幽都的那碗饭,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既然如此,为兄也不勉强。”姜唯搓着他那一缕八字胡,摇摇头,故作遗憾道:哎,这天底下傻子总是这么多,放着锦衣玉食不要,偏要那粗麻布衣,杀也杀不尽,真是让人头疼啊!”
“今日是小辈们论道演武的好日子,姜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若有意观赏,赵某自会奉茶看座,若你要动歪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姜唯的出现,令赵无极心生警觉,他不认为姜唯真是闲来无事,来看看这些小辈们的比试。
姜唯摊了摊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他那相貌确实让人看不得半点善意,“客随主便,姜某不过是顺路来瞧瞧罢了。若是有人胆敢仗势欺负到幽都头上,就被怪姜某替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们讨个公道了。”说着,姜唯全身的气势陡然释放开来,压得看台周围地腿脚直打哆嗦,呼吸困难。
正待赵无极发作之时,姜唯忽然收回气势,脸上露出一抹阴邪的笑容,“洵儿,将你平日所学尽数施展出来,也好让台上的前辈们指点一二。”说罢,姜唯瞥了一眼忘川,随即飞向看台。
“是!”。
姜唯的出现,使得姜洵得到了喘息之际,他趁着姜唯与赵无极唇枪舌剑时,暗自服用丹药恢复消耗的真气,此刻他的元府内真气充盈。得到姜唯的支持,原本有些颓败的姜洵又恢复了先前那副不可一世狂傲的模样。
他飞身冲向忘川,幽都灵劫指、风云摧神掌和乾元血煞掌交替施展,漫天地火光中只见血煞掌印四处轰击,流火纷飞,劫指指力透过重重火海,径直射向忘川,想要封闭他的气门经脉。
一剑纯阳追月,再挥紫气东来,忘川与烈火融为一体,化作纯阳神剑,剑气纵横四方,其势凶如猛虎捕食,灵若游龙,稳死荷塘碧叶,或是见招拆招,或是先发制人,双方大战数百回合,直至斜阳西下,江水滔滔,难分胜负。
台下众人看得亦是眼花缭乱,不禁拍手叫好,他们从未见过这样一场棋逢对手的精彩对决。令他们倍感惊讶地是,忘川明明是洞玄境的修为,所展示出的力量堪比太虚境修士的修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对于姜洵,他们不禁有些肃然起敬。虽然对姜洵行事做派,尤其是他那幽都的身份十分不满,但他们不得不承认,姜洵的修为和对道之领悟犹在他们之上,众人此刻已经已经摒弃先前的恩怨,沉浸在忘川与姜洵的对决中,一边琢磨演绎着自己的道。
忽然间,只听见一声声凤鸣雀唳,但见原本飘散在空中那状若梨花的火焰却化作一只只火凤朱雀朝着姜洵攻去。这一式剑招源于纯阳剑诀的紫气东来,又结合了控火神诀的神通。先前忘川在赤陵洞天中,面对那成千上万的朱雀攻击时,心有所感。纯阳真诀本身练得便是纯阳之气,火乃纯阳之精,此二者结合,威力自是更胜从前数倍不止。
万千的火凤朱雀遮天蔽日,姜洵的风云摧神掌,虽然风卷残云威力无穷,神掌所过之处凤雀自是毁灭一大片,然而这些被摧毁的凤雀却是又死而复生,如此反复的消耗着的姜洵的真气,如今他元府中真气已经所剩无多。
而再反观忘川,虽然两种神通同时施展所耗真气更是巨数,然而忘川却是有用不完的真气一般,即便是那西斜的红日和隐于虚空的星辰都在源源不断的向其输送星辰之力,星辰之力每当进入体内,他元府中的那片星海便陡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星辰动,真气不绝。
这时,忘川倏地身动,奋力挥剑,四周的火凤朱雀纷纷涌入洞虚剑的剑身,剑身渐长,火之灵力汹涌澎湃,一柄巨剑倏然凝型而成。神剑带着滔天之威落下,剑光勾出一笔天堑。
天地骤然无声,众人仿佛看到上方那片空间被斩成两瓣,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们仿佛看见了姜洵身首异处的下场,却又对姜洵生出怜悯之情,或许姜洵本身并无罪过,要怪就怪他生错了地方,也许他若生在其他地方,或许能成为正气盟中的天骄之子。
姜洵不顾身上被凤雀啄伤,仰头看着忘川,畏惧在眼中一闪而过,一枚白丸和一枚墨丸放入口中,身体猛然一怔,一股暴烈的气势倏然释放,身体周围的凤雀倏然被这股气势震得飞散。
袖卷江海,掌拨乾坤,气化风云。骤然间天空暗淡无光,整片大地仿若被黑暗笼罩,狂风暴虐呼啸,云垂四野,极度冰寒。姜洵的口鼻溢出鲜血,眼睛睁圆,脖颈的青筋猛然暴起,上下起伏。
“扑通、扑通……”人们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快速跳动声,他们从未感觉到呼吸是如此的艰难吃力,好似周遭的空气都被抽空一般。这场比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即便是同等级修为的修士,亦是不堪忍受。他们不敢直视上空,却又不忍错过这场接近尾声的对决,闭上的双眼却又努力睁开,忍受着劲风飞沙,酸胀的双眼浑水潸然。
人们在想,忘川、姜洵,这场堪称正魔之间的较量,究竟谁胜谁负呢?或许,他们二人都将为此付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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