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娘娘腔又激怒了宋宸光:“男——人——婆。”说完,又不忘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就算这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也没哪个男人会娶你。”
永明已愤怒到无以复加:“就算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也没哪个女人会嫁你。”说着,冲他冷冷的一挑眉,“你放心,等着娶本县主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还要再绕上十七八圈。”
话虽是对着宋宸光说的,眼睛却飘到了燕齐身上,想告诉他,她花宁也是个超级香饽饽,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偏偏燕齐半点没接受到暗示,甚至连看也未看她,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不小心瞥到孟九思脸上,只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
出于好奇,他的视线就多停留了一秒。
永明顺着他的眼神去看,就看到一个身姿纤纤的背影正坐在那里,虽穿了男装,从背影瞧倒像个女的,心里立刻冒出了浓烈的酸气。
刚才她才没注意到这背影的主人生得什么模样,正待借着迎接燕齐,过来瞧一瞧,就听宋宸光冷哼一声:“哼,就你这样的,谁娶了你生儿子没**!”
永明立马停住脚步,美目如剜刀似的剜着宋宸光,针锋相对道:“谁嫁给你才生儿子没**!”
这是铁妞“噗嗤”笑了一声:“既这样,还不如你们两个凑成一对,省得祸害了别人。”
永明县主只觉得这句话刺耳的厉害,转过头狠狠的盯了一眼铁妞,要冲过来时,燕齐和薛朝已经掠过孟九思和铁妞身边,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立马又乖的跟孙子一样,先是满含哀怨的看了燕齐一眼,又胆怯的眨巴着眼睛看向薛朝,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姐......姐夫,你......你怎么来了?”
虽然上次她在薛府生生挨了薛朝一掌,两家差点反目成仇,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两家关系又缓和了许多,所以她还是叫他姐夫,况且她一直都是这样叫他的,也习惯了。
这样叫他,她心里才能安些,仿佛与他拉近了什么距离。
薛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情绪不明道:“怎么,我不能来?”
“哦,不......”她连忙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原来是锦书兄和燕世子啊,幸会幸会。”
宋宸光笑着冲二人一叉手,施了个礼,又忍不住又在薛朝脸上瞧了一眼,心里惋惜一叹。
唉——
这就是白月光般的存在啊。
可望而不可及,虽生的风华绝代,世间少有,却整天病气焉焉的,风吹吹就坏了。
薛朝连看也未看他,他本就是清冷的性子,他不回礼,宋宸光也并未多放在心上,反正他这人就这样,认识他的人都习惯了。
倒是燕齐礼貌又不失距离感的回了个礼:“宋公子,幸会幸会。”
“相逢不如偶遇,不如今日在下做东,宴请锦书兄和燕......”
“你算哪根葱,滚一边待着去!”
永明县主立马厌恶的将他往旁边一推,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败坏她的形象,没好气的骗他道,“来的路上遇见你大哥,他正朝着这边走来呢,八层是来找你的。”
“什么?你个黑蝙蝠怎么不早说!”宋宸光大惊失色,抹了一把冷汗道,“锦书兄,燕世子,告辞告辞!”
说完,一撩袍子,脚底像是踏了风火轮一样,飞也似的跑了,经过铁妞身边时,铁妞暗暗扔下一只筷子在他脚下,他一滑,往前栽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
铁妞毫无顾忌的拍着桌子大笑起来,算他跑的快,否则,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宋宸光又羞又囧,也不敢回头,咬着牙爬起来,痛的龇牙咧嘴的就冲出了酒楼。
他一走,整个一楼顿时清静不少,永明县主见铁妞如此放肆嚣张,不由的又多盯了她一眼,然后手往前一伸道:“姐夫,请楼上雅间坐!”
薛朝没有说话,缓步踏上了台阶,永明在他身后暗暗扯了扯燕齐的衣袖,很是怨忿道:“燕齐,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叫......”
原想怪他为什么叫薛朝一起来,又怕被薛朝听道,改口道,“不肯一个人来?”
燕齐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些不快:“谁叫你骗我来的,我还奇怪呢,福安姑姑好好的请我到万香楼来喝酒作甚。”
他虽然不甚喜欢这个姑姑,但长辈主动邀请晚辈,总该给点面子,谁知又是永明搞的鬼。
“对不起嘛,还是因为人家想见你,你就是不肯露面,才搬出母亲来的。”
燕齐不再理她,一拂袖,抬脚就往上走,永明连忙追上去,又扯了扯燕齐的衣袖,和软的撒娇道:“好嘛,好嘛,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今天保管请你和姐夫喝个痛快!”
“光喝酒多没意思。”
“要不我亲自弹首曲子给你和姐夫助助兴。”
燕齐转头看了她一眼,反对道:“我什么曲子没听过,没劲,不想听,何况你弹曲子无疑于魔音灌耳,我可不想耳朵受罪。”
永明生怕他生气,下次再也哄不出来了,搜刮着脑袋想了想,忙做小伏低道:“那剑舞一曲呢?”
“不想看,晃人眼睛。”
“那唱歌呢。”
“不想听,吵死人了。”
永明有些生气了:“那你到底要怎样嘛!”
燕齐埋首想了想:“背诗吧,既有雅趣,也能顺便让我加深加深记忆,省得到时候父王问我答不上来。”
永明复又高兴起来:“那你想要我背哪首给你听?”
“是哪首都可以吗?”
“嗯,只要我会的,哪首都可以,你不要忘了,我三岁就熟读百家诗,五岁就能倒背如流了,如今肚子里装的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燕齐又想了想,慢慢开口道:“这样吧,把你会的全都背一遍给我听吧。”顿一顿,补充道,“正背三遍,倒背三遍。”
永明县主:“......”
“噗哈哈......”他们的声音虽然不算太大,却清清楚楚落入铁妞的耳朵,她忍不住又笑出了声音,只对着孟九思笑道,“叫她吹嘘,这下要把嘴背秃噜皮了。”
永明县主虽然没听清她和孟九思说什么,但听到笑声很大,敏感的觉得她就是在嘲笑自己,回头凶狠的瞪了她一眼。
铁妞得意的嘲她挑了一下眉毛,她一愣,刚刚还没发现,这小子生的还挺俊俏,跟她家燕齐有的一拼。
“呸呸呸......”
她想什么呢,这小子连她家燕齐一根头发丝不都不如,她狠狠的瞪了铁妞一眼便离开了。
铁妞丝毫也没在意,只是托起了腮帮子有些羡慕道:“走南闯北到现在,大字不识一个,其实,我打小就羡慕能上学的人。”
孟九思笑问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铁妞点头道:“比真金还真。”
“好,一日之计在于晨,明儿一早你就来我屋里,我教你。”
“可是大少爷那里......”
“你崩管我大哥,他忙着抄家规还来不及呢。”
“嗯。”铁妞高兴的点点头,还没高兴到两秒,忽然变得有些垂头丧气的,继续托着腮帮子郁结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少爷一直都很讨厌我,我来的时候还想着要和姐姐一样,将他当大哥待的。”
“或许......”
有时候,孟九思也觉得有些苦恼,一开始也弄不清楚大哥对铁妞无端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直到刚刚再见到薛朝,她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伸手朝着楼上指了指,“是因为他。”
“因为公子?”
铁妞一头雾水。
“这件事回去再与你详说,眼下该办正事了。”
“嗯。”
“可是姑娘......”绿桑心有余悸的上前提醒道,“那个永明县主还在楼上,她会不会趁机找麻烦。”
青娥也颇为担忧的蹙了蹙眉头,正要说话,孟九思摆摆手道:“不怕,她自己背诗还顾不过来呢,没机会跑出来找麻烦。”
“对对对。”铁妞满是自信的拍拍胸脯,“别的不敢说,有公子在,她不敢的。”
绿桑和青娥这才吐了一口气。
“喂,店小二,给我将你们掌柜的叫过来!”
铁妞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盘子都一起跳起又落下。
店小二跑过来,上下将铁妞和孟九思打量了一眼,见她二人虽生的不错,穿着却很普通,不仅衣料普通,金银玉器全无,发上的簪子还是木簪子,也不知从哪个小门小户蹦出来,假充贵公子的。
而且听这小子的口音不像本地人,生为帝都长平的店小二立刻自觉优越感十足起来。
还真得他万香楼是随便撒野的地方啊,你来撒野,她也撒野的。
他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斜睨着眼,用鼻孔看着众人道:“公子有话就问小的好了,我们掌柜的忙的很,不在店里。”
铁妞瞧他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心里来气,一拍桌子道:“你放屁!刚刚那个挨了鞭子的店小二还说要请掌柜来呢,怎么才这会子就不在店里了?”
店小二被人拆穿了谎言,恼羞成怒的胀红了脸,但到底是开门做生意,也不可能真的太过得罪客人,只耐下怀子没好气的解释道:“掌柜的刚刚才走的。”
“......”
铁妞怔了怔。
孟九思一脸平静的看着他道:“一直见你在跑堂,并未离开过一步,你是如何知道你家掌柜的离开的?”
店小二嘴角抽了抽:“这......”
“还是说你家掌柜的离开,还需要跑到这大厅特意向你汇报一声?”
店小二嘴角又是猛地的一抽,这下再忍耐不住,恼羞成怒道:“我家店掌柜在不在与各位有何干系,我看你们倒不像来吃饭,倒想过来找茬的。”
“对!老子就是来找岔的!”铁妞怒气冲冲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把揪住了店小二的衣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店小冷哼一声:“当我们万香楼是什么地方。”说着,威风的大喝一声,“来人啦!有人闹事!”
说话间,突然跑出来五六个手持长棍,着统一装束的壮汉,因为一楼的客人早吓跑了,他们冲过来时全然无阻。
“上,给我打死他!”
砰!
砰砰!!
砰砰砰!!!
这五六个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眼前只闪过一道如燕子般灵巧的黑影,脸上已挨了一记旋风腿,一个接着一个纷纷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哗啦!
有的砸到桌子狼狈的栽倒在,有的撞到墙上重重摔倒在地。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店小二都没看清楚铁妞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眼前有人飞来飞去,只晃得他眼晕,待好不容易人飞完之后,他眼睛才好了些。
定睛一看,惊愕的睁大了双眼。
这......
怎么可能?
他们万香楼的打手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他吓得浑身冒着冷汗,抖抖霍霍的朝着铁妞看去,铁妞已经笑嘻嘻的朝着他走来了。
他顿时一个激灵,只觉得这笑容可怕的厉害,正转身要逃跑,铁妞又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衣领,露出洁白的牙齿嘿嘿一笑:“这下该轮到你了。”
“爷爷饶......”
一个命字正滚在舌尖,“啪啪啪”他已经挨了铁妞十几巴掌,直扇得他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乱响。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铁妞生生将头扇掉下来的时候,铁妞忽然停住了手,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这下可以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了吧?”
“掌......掌柜的......就在后......头......”
他这边刚说完,那边忽然传来沉声一喝:“是什么人!胆敢在我万香楼行凶作恶,不要命了!”
“咦?”
坐在二楼的燕齐正好瞧见楼下的热闹,哪里还有兴趣听永明背什么破诗,只是饶有兴趣的透过窗户朝下瞧着。
“想不到这小子身手倒不错。”
“切。”永明背到一半也跑过来瞧热闹了,一瞧是铁妞,虽然心下觉得她身手实在不错,但还是忍不住鄙夷道,“就他这样还叫不错,像个活猴似得。”
说着,还不忘刚才燕齐多注意了孟九思一眼的恨,又撇着嘴巴多添了一句。
“跟那个穿白衣服的坐一处,一红一白,倒活像一对......”
薛朝正悠闲自得的在品茶,听她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暗了暗,打断了她:“你诗背完了?”
“啊?”永明脸色僵了僵,手指颤颤指向燕齐道,“是......是燕齐他不想听了。”
薛朝目光严肃的看向燕齐:“燕齐,是你不想听吗?”
“啊?”燕齐像是刚反应过来似得,讶然道,“没有啊!”
永明急道:“可是燕齐......”
薛朝冷着脸再一次打断:“什么可是,还不滚过去背诗。”
永明哆嗦了一下,撇着嘴想说什么,又见薛朝脸色很难看的样子,她扁扁嘴委委屈屈走到墙边开始背诗,刚背了一个“江”字,薛朝忽然抛来冷冰冰的一句话。
“转过头去背,吵得我脑仁疼。”
“......”
嫌吵?嫌吵还要让老娘背,你这不是故意找老娘的茬嘛!
要不要老娘帮你将耳朵缝起来,那样就不吵了。
心里恨不行,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重新扁起嘴,更加委委屈屈的转过头,一边背诗,一边默默用食指默默的抠墙角。
楼下,孟九思打量着刚刚从里面大摇大摆走出来喝斥他的人,生的倒是很福态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不停的在她脸上转来转去,瞧上去不太正派。
他身后还跟出来十余名打手,这些打手手里不再是木棍,而是沉甸甸的铁棍。
他倒没有像刚才那个店小二那样,叫上人就开打,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上下打理着几人。
楼下还有一些先前没跑掉的客人,本来想跑的,一见铁棍纷纷决定躲在二楼不敢下来了。
“你就是万香楼的掌柜徐才?”
孟九思慢慢的站了起来,并没有朝着他走去,只是站在原地平静的盯着他。
徐才倒不像那店小二只以衣装取人,他见孟九思虽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而且一听声音就是长平人,也不知是长平城哪家权贵公子。
更准确的是,她......是个姑娘家。
一个姑娘家敢闯到这里,还带了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丫头,绝不是找茬这么简单。
他目光又在她脸上转了两转,本还难看的脸色在瞬间堆出笑来,朝着孟九思一拱手道:“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说完,瞧了瞧她们桌上的酒菜,也值不了几钱,故作豪气道,“今日这顿席就当小的请了。”
孟九思意味难明的“哦”了一声,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他:“想不到徐掌柜倒是个豪阔之人。”
不知为何,徐才只觉得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面上却不动声色,正要说一声不敢当,又听孟九思清冷的声音响起:“只是不知你背后的主子答不答应请这顿酒?”
徐才心头一惊:“你什么意思?这酒楼的主人就是我,哪来的主子!”
孟九思冷笑一声:“若无主子,你心虚什么?”
说话时,飞快的朝铁妞施了一眼色。
说时迟,那时快,铁妞趁着那十几个壮汉不注意,身形一略,转瞬间,人已飞至徐才面前,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绿桑和青娥震惊的看着她,她二人今日算是见识到铁妞的身手了,佩服的五体投地。
徐才不想铁妞轻功竟好到如此地步,这下子他彻底惊住了,胀红着脸色,有些抖霍道:“你们到底什么人?我就不信天子脚下你们也敢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旁边的十几个打手也震惊的无以复加,一个个举起铁棍也不知道是上还是不上。
铁妞冷笑一声:“谁说我要杀人了。”说完,嘻嘻一笑,“我只是想请你吃好吃的。”
徐才惊道:“什么?”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铁妞飞速的丢了一个丸药似的东西扔进了他的嘴里,他都没来得及咂摸出味道,咕噜一声,已经吞到了肚子里。
徐才唬的脸改了样子:“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铁妞将匕首一收,眨巴着眼睛笑道:“此药叫做痒断肠,刚刚已经给紫光阁,珍香坊的掌柜都尝了,两人反应这款药药效不果,说要带你一起分享分享!”
后面的话徐才已经听不清了,在听到这两间铺子名字的时候,他像是被雷轰了一样,像木头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铁妞又笑道:“这药吃下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全身便会奇痒无比,若一天之内不服下解药,就会生生痒断了肠子,所以叫个痒断肠,那两家掌柜还勉强算是听话,所以我已经给他们服下一半解药,先解了他们的痒症。”
孟九思听她一本正经的胡绉,心中暗暗一笑,什么痒断肠,其实就痒痒粉和了水而已。
不过很有效,刚才就是用这套说辞唬住那两家铺子的掌柜,让他们不敢报信,否则,走漏了风声,查这最后一家也不会这么容易。
徐才这才从巨大的惊恐中稍稍回过神来,好像嘴巴很干似的,咽了咽口水,先是盯了一眼铁妞,又盯了一眼孟九思:“你......你们到底什么人?”
反正这是最后一家了,查完就可以回府了,也无需再遮遮掩掩,她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孟九思。”
“什么,你说你是孟九思,定远将军府三姑娘孟九思?”
徐才的眼睛一下子瞪的铜玲般大,嘴一下子张得箱子般大。
他们行事那么机密,怎么可能会走漏了风声,让孟九思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
不仅他,二楼的燕齐也惊的目瞪口呆:“什么,她竟是黛黛姑娘?”
说完,尤还不敢相信的朝着楼下又望了两望。
正一边背诗一边抠墙,差点将墙抠出一个洞的永明根本没听到楼下在说什么,只是突然间听燕齐如此亲热的唤了一个姑娘的名字,顿时妒火燎原,正回身要质问燕齐,薛朝略带着不快的声音凉凉响起。
“黛黛也是你叫的?”
燕齐两眼亮晶晶的望着他,疑惑道:“不叫她黛黛姑娘叫什么?”
薛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向楼下,这一次从他的角度却没有看到孟九思,遂收回眼神,又看了对面雅间一眼,方握住酒杯似在想着什么,燕齐好奇的看着他,永明也好奇的看着他。
忽然,薛朝一转头只淡淡扫了永明一眼,吓得永明连忙转过头继续背诗,这一次她没有再抠墙,而是竖起耳朵听。
只听薛朝凉凉的说了两个字:“随你。”
“这就奇了,既随我,为何不能叫他一声黛黛......哦!”忽然,燕齐恍然一悟,猛地拿起桌上的折扇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是不是薛朝哥哥你瞧上人家姑娘了......”
说着,打开折扇摇了摇,冲着他挤挤眼睛笑问道,“说说,八字画了几撇了?”
“......”
永明立马将耳朵竖的更高了。
薛朝瞟了燕齐一眼,又下意识的朝楼下看了看,依旧是慢悠悠的声调:“一撇。”
“......”
燕齐还没怎么样,永明倒兴奋的要笑死了。
哈哈哈......
亏那个仗着皇帝宠爱,整天横行霸道,在她面前恨不得将尾巴翘到上天的文熹公主还整天思春的想要嫁给薛朝,原来薛朝早就心有所属。
这是这个黛黛是谁?
唉——
真是遗憾,刚刚都没有看她一眼,也不知她生得怎么样,八层没有自己美。
不对,不是八层,除了那个妖艳贱货孟九思,还有谁能比她美,所以这个叫黛黛的女人实打实的没她美。
相信很快,她就会成为长平第一美人,哼!
燕齐听他说画了一撇,觉得这事十分有门,遂高兴的摇起折扇要给他提醒他几句,瞥如女孩子喜欢什么,害怕什么之类。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山上的时候,师兄师姐们时常会偷偷幽会,卿卿我我什么的。
想当初,五师兄,七师兄还跟他大吐出苦水,说什么女人怎么会如此善变之类满车的话。
前一刻钟还是一见到老鼠,蟑螂,毛毛虫之类的小虫就吓得失声惊叫的柔弱女子,后一刻钟就变成能打死一头猛虎的可怕女汉子了。
忽然又想到,他黎王叔也喜欢孟九思,心里顿时有些矛盾起来。
薛朝哥哥喜欢一个女子不容易,黎王叔喜欢一个女子更不容易。
想当初,为了那个他见都没有见过的夏薫儿毁了一身绝世武功不说,还伤情了整整五年一蹶不振,好不容易想通了,重新树立了心目中的女神形象,结果又是薛朝哥哥喜欢的姑娘。
也是,黛黛姑娘生的这般倾世绝色,但凡男子见到她没有不喜欢她的吧?
好难!
他真是太难了。
想着,他刚还舒展含笑的眉头已拧起了一个小疙瘩,眼神不由的朝着楼下飘去,却没有再看到孟九思。
再抬眸时,忽一眼瞥见对面雅间一抹紫,他顿时愣了一下,脱口道:“咦,怎么这么巧,黎王叔竟也在这里?”
人家是说曹操曹操到,他是想曹操曹操到。
“......”
薛朝苍白的脸色微微一暗,没有人注意到他握住酒杯的手紧了紧。
楼下的孟九思哪知道楼上发生的一切,很快,徐才身上就作痒的难受,还不能抓,一抓又痒又痛。
他实在受不了,又怕真的得不到解药痒断了肠,为了保命,他只得带孟九思一行人去了后院,其实也不是带,而是被铁妞揪过去的。
......
半个时辰后。
一辆豪华的马车哒哒行驶在宽阔的大街上,车内坐着一个身材高大,如山般五官深刻俊朗的男子,即使闭着眼睛的时候,他上身也习惯性的挺得笔直。
正是黎王燕晞,字尚秋,人称燕十三。
仿佛有什么未解的烦恼,英气逼人的剑眉微微蹙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沉冷之气在狭窄的车内弥散开来。
“......殿下。”车外驾马之人深吸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都跟了薛锦书这几日了,并未发现他有任何异常,还要不要继续跟下去?”
黎王并未睁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字:“跟。”
“属下遵命。”
车外驾马之人不敢再说话,扬起马鞭“驾”的一声朝着城外急驶而去,很快,便出了城一路向西,到达一座破庙前停了下来。
二人下了马车,驾马之外脸上含了一丝期待朝着破庙望了望:“殿下,你说那个人可能是薫儿姑娘么?她都已经......”
死了整整八年了。
这句话他再也不敢说出来,唯恐触碰到黎王的某根神经。
黎王脸上倒没有他想像的悲伤,他甚至是平静的,只慢慢的从嘴里说出几个字:“可她的墓空了。”
说着,他不再发一言的朝着山神庙走去,没有意外,他果然一无所获。
看着他阴沉沉的瞧不出情绪的脸,驾马之人叹了一声:“或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阿影。”黎王忽然看向他,“其实你来时也抱了一丝希望,不是吗?”
“是,属下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抱了一丝希望,怕不是她,又怕是她。”
“是啊!”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山神庙,眸光放空,“整整八年了,她还会回来,还能回来吗?”
阿影眼底轻轻一颤,有些痛恨的咬了咬牙:“所以忘川阁必须除掉。”
黎王脸色猛地一沉,他没有说话,拳头却握紧了。
“驾——”
这时,一黑衣人驾马飞驰而来,有血从他的胳膊渗了出来,他却丝毫不在意,掠到马车前翻身下马,朝着黎王急步走来,单膝跪于地上。
“启禀殿下,我们派去跟踪的人几乎全部折损,只有属下和月娘回来了,月娘伤势较重,不能前来复命。”
“月娘她怎么样了?”
阿影心头又是狠狠一颤。
“她只是受了些外伤,性命无忧。”
“那就好。”阿影顿时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黎王。
本以为黎王会动怒,出人意料的事,他竟意外的平静,沉默了一会儿,只冷冷道:“想不到忘川阁竟发展到这样可怕的地步。”
自从国子学惨案发生以后,他一直查到现在,好不容易摸到一点蛛丝马迹,追踪到忘川阁的人,没想到他派出去的人差点全军覆没。
其实,他查忘川阁可以追溯到八年前,因为夏薫儿死于凤凰羽,他又因此折损了九成功力,所以他从来没放弃过追查,只是每每要查到什么,线索忽然又断了。
想着,他又问了一句,“那承德司的人呢,他们可曾查到什么?”
那人眼里露出一丝惊恐,摇摇头:“他们派出去的人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这一次,阿影再度震惊了。
就连黎王脸上的平静在瞬间也变了一下。
“对,全军覆没。”那人又道:“殿下,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
“属下得到一个消息,就在今天上午,忘川阁接到一个暗杀任务,买家出了五百两黄金,要买......孟......姑娘的......容貌!”
黎王声音有些发颤:“哪个孟姑娘?”
“定远将军府三姑娘孟九思。”
“什么?”
黎王脸上的平静彻底破碎了。
是谁这么狠,买的不是孟九思的人头,竟然是她的容貌!
这不太像男人的手笔,倒像哪个恨毒了孟九思的女子干得。
花五百两黄金,仅仅是为毁了一个女子的容貌,这也太歹毒了。
这个买主究竟是谁?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去查查买主是谁。”
“属下遵命。”
......
申时末。
墨堂斋
好像有大雨要下似的,快到酉时屋里还是闷热的厉害,好似一拧衣服就能拧出一大把水来。
老太太素来畏寒,哪怕再热也不敢用冰块,连凉水都不敢喝,倒是热坏了屋内一干侍侯的人,一个个满头是汗,却也不敢抱怨一句。
她正襟危坐在黑漆围子榻上,榻上新铺了昨儿才换上的赤皮席,皮怀暖,着身却生有凉意,质地软滑,正是夏月里用得。
这一张赤皮席要一整张牛皮来做,极是珍贵,很是配她的正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
今日,她手里特意缠着孟九思送给她的凤眼菩提手串,慢慢的在手指尖捻着,脸上带很是慈祥和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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