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妞凑到孟九思耳朵边说了几句,说的孟九思笑了起来,说完,两个人亲热的拉起了小手,坐了下来,倒把孟怀璋晾在了原地。
又听铁妞不知和孟九思说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一拍桌子道:“哈哈哈,今日她栽了个狗吃屎正正好笑。”
孟九思无限纵宠的伸手往她额头上那么一指:“你个小促狭鬼呀!”
蒋姨娘私吞铺子的事已经搁置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让二房先尝点甜头了。
孟怀璋见她二人有说有笑,如此热络,深感自己受了冷落,复又满心委屈,嘴里嘀咕一句:“明明我才黛黛最亲近的大哥,这个锦书兄,真真可恶。”
气咻咻的想要过来将铁妞拉走,猛地一抬腿扯到屁股上的棒疮,“嗷”的一声惨叫。
......
方园。
孟婉芳这几日憋了满肚子的委屈和火气,只无处发泄,今日想去园子里散散心,不想却遭遇到摘星阁的铁三八。
她现在恨孟九思恨得不得了,不仅孟九思,她也极其厌恶孟婉仪,整个大房她都厌恶,没办法对付大房的主子,难道连大房的奴才她也不能对付吗?
于是,她将满腔悲愤迁怒到铁妞身上,又见铁妞生的实在娇俏美丽,比她还在上些,她更加瞧不顺眼。
寻了个机会一言不合,大巴掌就要掴到铁妞的脸上,谁知铁妞如此灵活,也不知她是怎么躲避的,她压根没看见,就知道掌风落了空,然后她脚下一滑就重重往前栽去。
她死不死,正好栽到了一泡狗屎上。
因为孟九思对狗毛过敏,府里不许养狗,但这也是表面上的,二房三房俱有人偷偷养狗,只是不敢随便放出来而已,尤其是孟秦回府的日子。
今日也不知哪个养的狗偷跑了出来,随地大小便。
随便就园子里的莲池胡乱洗了一把沾满狗屎的脸,她气呼呼回了屋,恨不得将身上搓洗一百八十遍。
收拾完之后,她又去了方园,一进园子,有个小丫头不小心冲撞到了她,也合该这丫头倒了血霉,还是上次挨了她打骂的那个丫头。
她气得当时就将这小丫头扇到在地,还不依不饶的对这丫头疯狂的踢打。
“贱人,敢在老太太面前告我黑状,害得我失了老太太的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得,今日我定要活活打死你!”
疯狂殴打的时候,她已经将小丫头当成了孟九思,整个人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完全失去了理智。
小丫头起先哭求着说,她并没有告黑状,后来被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只一唯的惨叫。
园子里的人知道她的脾气,哪有敢上前去拉,一个个的只当作没看见。
龚氏听到吵闹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见自个女儿倒插着快要飞上天的双眉,面目狰狞的疯狂殴打丫头,当时就怒喝一声。
“够了,芳儿,你还不快给我住手!”
孟婉芳气到极处,又狠狠踹了那丫头两脚方才气咻咻的作罢。
龚氏见到女儿落到如此境地还不知反省,一味的只知逞强斗狠,心下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完全忘了她自个当初是如何冲到柴房疯狂殴打芳玲的。
她气得全身发颤,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孟婉芳,也不好当着下人们的面当众责骂她,只冷哼一声:“还不滚进来!”
孟九思斜飞着两眼,很不服气的跟着她走了进去,一进去龚氏就摒退下人,将桌子狠狠一拍,力气之大,差点将桌子都要拍散了。
“芳儿,你实在闹的太过了,丫头犯了错自有管事婆子去责罚,用得着你一个姑娘家亲自动手,没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孟婉芳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本是来龚氏找安慰的,结果安慰没找着,反挨了她的斥责,她想也未想,立马憋着眼泪回怼了一句。
“别以为女儿不知道,当初娘冲到柴房去是怎样殴打芳玲的,女儿这是跟娘学的!”
“你——”
“还是娘以为,女儿失了老太太的宠,连身份也跟着跌价,连一个贱丫头都不能教训了?”
“你你——”
龚氏被连连噎到,一气口背过去差点没提得上来。
看到龚氏被气的两眼直翻,孟婉芳有些害怕了,这才急慌慌的跑到她面前给她缕背:“娘,女儿这是气糊涂了,不是有意要顶撞娘的。”
龚氏落下满眼灰败的泪,手恨恨的捶着桌子,哭道:“若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孽障,娘如何会跑到柴房去打芳玲呀,这下可倒好,反成了你拿住了娘的理由,娘真真为你白操了这半辈子的心啊......”
“对......对不起......娘......”
龚氏这一回也是被伤到了,没有立刻原谅她,只是继续哭:“你不用跟娘说对不起,娘承受不起......”忽然,她转过身,狠心的一把将她推开,“你也不用在我这里闹,从今往后,娘也管不起你了。”
虽然过去也被龚氏斥骂过,只是她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孟婉芳听了,一下子就慌的跪在她的面前,手捧住她的腿哭道:“娘这是不要芳儿,让芳儿自生自灭了么?”
没有了老太太的宠爱,她在府里还能依靠谁,指望她那个一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的爹?
狗屁!
她只有娘了,原以为千变万变,娘对她的宠爱一定会变,没想到娘真的不想要她了。
龚氏见她如此,心一下子就软了,又怕她再像从前那样将她抱起来心肝儿肉的痛哭,她还是不能长记性,遂狠下心肠崩住了脸。
“不是娘不要你,是你自己太不争气了,且不说思丫头如今在府里混得怎样,只说仪丫头,你到底哪点不如她,反混的都没有她风光了。”
孟婉芳一下子松开了手,身体滑落下去,抬着头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声音瞬间变得尖锐:“娘若觉得她们两个好,就让她们来做你的女儿好了,只是......”
她忽然痛苦的冷笑了一下,“娘有这样的心,人家还未必肯呢。”
“你——”
龚氏不想她竟还是一副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心内大失所望,只觉得疼痛万分,正要说什么,忽然崔妈妈急急从外面跑进来。
“太太,太太,好消息,有天大的好消息呀!”
崔妈妈惊喜的恨不能鼓着掌,一蹦三尺高的跳进来汇报,一进来就看见这副场景笑容顿时收敛了一下,但还是抑止不住兴奋。
龚氏抹了一把眼泪,灰着脸看向她:“有什么好消息?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
自打她差点将芳玲打死,芳玲又被孟九思带走之后,她就没那么信任崔妈妈了,她一直怀疑孟九思来得那么快,是不是崔妈妈报的信,毕竟芳玲是她的姨侄女儿。
后来,她为了将孟婉芳接回来,和老爷发生了争执,狠心无情的老爷在蒋贱人的挑唆下竟然要打她。
是崔妈妈挺身上前,替她挨了一个大巴掌,她复又信任了她。
崔妈妈两眼一转,四处看了看,最后又落到了孟婉芳的身上,龚氏会意,心里便产生一丝期待。
崔妈妈跟在她身边多年,不是寻常的丫头,她这般激动,应该不是普通的好消息。
她正要哄孟婉芳起身,让她先回屋去,崔妈妈已经走了过来,看了龚氏一眼,龚氏点点头,她才敢俯身来搀扶孟婉芳,又劝道:“常言道,爱之深,责之切,太太这也是为了姑娘好,才......”
话没说完,忽然孟婉芳转过头盯了她一眼,眼睛里除了痛,还带着一丝恨,冷笑着打断了她:“妈妈又懂什么,用不着你来做假好人劝我......”
说完,她一挥手推开了崔妈妈,自个爬了起来,福一福身子道:“女儿不敢打扰母亲,这就告退了。”
听到这一声正而八经却又距离感十足的母亲,龚氏心里又是骤然一痛,想说什么,又看到她神态惨然模样,心疼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说完,孟婉芳转过身丧魂落魄的离开了,龚氏忍不住向前想叫住她,好好安慰一番,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下去,害怕自己的心软又纵得她到最后连自己都作没了。
这时,崔妈妈暂且按捺下兴奋的心情,亲自倒了一盆温水,拧了热毛巾替她揾面,又重新端了一杯茶递她面前,苦口婆心劝道:“姑娘年纪还小,又正处在判逆的时侯,脾气还要磨一磨才能长大,太太不必着急,等过个两年......”
龚氏坐在那里,微微佝偻着背,有些绝望打断道:“怕是老太太心里再也没有芳儿了,虽然还有信哥儿能勉强入得了老太太的眼,但谁知道能到几时呢,那蒋贱人......”
“哈哈......”听到这里,崔妈妈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太太,今日奴婢要跟你说的好消息就是跟蒋贱人有关的,只要咱们把握好时机,一定能将蒋贱人彻底打趴下,让她在府里永世都不得翻身。”
“什么,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龚氏听了顿时身子一挺,抖擞了精神,一扫刚才灰败绝望之色。
崔妈妈没有立刻回答,只问她道:“太太可知道,咱们府里原先在黄花镇的那间因为经营不善被卖掉的香药铺,后面的东家是谁?”
龚氏一头雾水,只睁着两眼,精神大作的盯着她。
崔妈妈两掌一击,狠狠咬了一下牙齿道:“太太你再想不到,这东家就是蒋贱人。”
“什么?”龚氏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蒋贱人买这些赔本的香药铺作甚?”
“这就是蒋贱人精明厉害的地方,那香药铺根本没有赔过本,不仅没有赔过本,反而都是大赚,是蒋贱人吩咐铺子里的帐房做了假帐,故意做亏的。”
“什么?”
龚氏一连三个什么,可见有多么的震惊,同时心里又是激动的,仿佛看到胜利就在眼前,她心里顿时燃满了斗志。
猛地一拍桌子,震动桌上刚沏的一碗热热茶泼了出来,她根本没有在意到,只两眼放光,咬着牙道,“这贱人竟敢如此大胆,作出这等弄虚作假,中饱私囊的事,说不天哪天她就敢将整个侯府的家产全都偷偷搬到她的口袋里去!”
“谁说不是呢。”崔妈妈立刻附合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奴婢相信她暗暗吞下的铺子绝不至这么一处,只要撕开香药铺一个口子,就能彻底扒了蒋贱人的皮。”
龚氏目光一定:“你说的这间香药铺可有实证,不要忙了一场,倒被她反咬一口,那贱人牙尖嘴利,能将稻草讲成金条,若拿不到实证,就不能轻举妄动。”
“太太放心!奴婢这就派人去查,一定帮太太查个水落石出。”
“好!”龚氏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踌躇满志道,“待查清楚了,我倒要看看老太太和老爷还有什么脸来袒护这个贱人!”
“这件事......”崔妈妈忽然眉心一皱,欲言又止。
龚氏心中一跳:“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是,奴婢只是想着,蒋贱人私吞铺子的事会不会跟老太太有关?”说着,将一张老脸凑上前,“太太你别忘了,老太太和蒋姨娘可都是姓蒋的,会不会是她指使蒋姨娘干的,要将将军府的财产都搬到她们娘家去?”
龚氏恍然一震,深锁着眉头想了想道:“你说的也不无可能,若果真如此,哼哼!”她冷笑了两声,“咱们就捏住了她的把柄,看她还敢镇日摆出一副婆婆的面孔来搓磨我和芳儿!”
“对对对,不管是打倒蒋贱人,还是拿捏住老太太,这一次,咱们必定能扬眉吐气的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夺回管家权!只待信哥儿过继到了大房,三姑娘嫁人之后,这侯府还不是太太说了算!”
“......”
龚氏顿时挺直胸膛,精神焕发,好像看到自己已然成为定国侯府真真正正的当家主母,威风八面。
......
两日后,蒋姨娘所住的院落,莲水阁。
暖榻旁高脚桌几上摆放着一个鎏金浮雕花纹香炉,里面正燃着上好的宁神香,轻烟袅袅,沁香阵阵,无端的让人心神宁静了几分。
孟祥侧身躺在榻上,很是享受的样子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其实他脑子清醒的很,暗暗思量着想着要如何才能将蒋白莲弄到手。
相比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易得到的傅言芳,蒋白莲对于他来说更具有挑战性,更有意思。
因为蒋白莲,他更加对蒋姨娘宠爱有加,想着找一个借口让她去跟蒋白莲说合说合。
蒋姨娘正半跪在他身后,温柔的替他捏着肩,捏了一会儿听不见动静,她轻轻唤了一声:“老爷。”
孟祥慢慢从嘴里哼出了一声:“嗯。”
蒋姨娘见他没睡着,柔婉开口道:“昨儿见到妹妹,也不知怎么了,她眼睛红红的。”
见她主动提起蒋白莲,孟祥立马来了精神,一下子翻转过来,将头枕到她腿上,又握住她的手道:“你和小姨原是一家子姐妹,她遇到什么难事你也应该问问。”
蒋姨娘心中一声冷笑,老爷对蒋白莲动了心思她如何能看不出来,心中虽恨恨的,面上却笑的更加和软:“还等老爷来提醒来呢,妾身也是这么想的,自家堂妹哪有不关心的,妾身正想去问,不想......”
她突然停顿住了,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孟祥疑惑道:“不想什么。”
蒋姨娘笑笑:“也没什么,就是四姑娘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一见到妾身就跟见到仇人似的,拦着妾身不给妾身走。”
说着,她低低叹息一声,若有所指道,“四姑娘年轻能懂什么事,还不是听大人怎样说她便怎样,妾身不能也不敢和她计较,又怕妹妹受到牵连,便施了个眼色让妹妹先走,纵使这样,妹妹也被她狠狠刺了两句,我也没来得及问。”
孟祥顿时大怒,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这死丫头行事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都是她那个糊涂的娘纵的!”
“太太素来心高气傲,见老爷多疼妾身些,心里不自在也在情理之中,四姑娘护母心切,也不能怨她,以后还请老爷少疼些妾身吧!”
说着,无限委屈的伸出右手往他身上轻轻一戳,眼睛一红,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要掉不掉的样子,很是哀怨道,“省得日后她们见到妾身乌眼鸡似的。”
孟祥又一把捉住她的手:“我的好湘儿,叫你受委屈了,老爷我必会为你做主。”
“只要能守在老爷身边,妾身不委屈。”
说着,拿帕子拭了拭泪水盈盈的眼睛,一双手又搭到孟祥的肩上替他按揉起来。
孟祥因为蒋白莲的事还没提到正题,也没有走的意思,顺势又重新躺了下来,又听蒋姨娘有意无意道,“眼看着四姑娘快到及笄之年了吧?”
“嗯,她比思丫头小不到一个月。”
“唉——”提到孟九思,蒋姨娘惋惜的叹了叹,“说起思丫头,样貌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她小时候流落在外,还不知道遭遇过什么呢。”
孟祥恨恨道:“这个贱丫头着实可恶,小时被拍花子拍走也是活该。”
蒋姨娘又叹道,“她确实可恶,所以上天才派了仪丫头给她做妹妹,这仪丫头,瞧着倒是个知书达礼的人,行出来的事真真是太不堪了,小小年纪做出这样的丑事,还弄得满城风雨,她自己名声毁了也就罢了,还带累了府里旁的姑娘。”
“......”
“四姑娘虽然还没及笄,但已到了说亲的年纪,怕是要被仪丫头生生耽误了。”
孟祥眉心一皱,有些恨恨道:“谁说不是呢,这该死的贱丫头专会做祸害人的事,害得我这个做叔叔的出去都没脸见人。”
“老爷也不必过于生气,眼下大伯刚刚打了胜仗回来,咱们侯府正是得势的时候,想洑上水的大有人在,说不定还能给四姑娘找个千好万好的女婿。”
“......”
孟祥听了,心思一动,她不提,他还真没想起来,芳丫头都快及笄了。
“论理有些话也不该妾身说,可是俗话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谁知道大伯能得势到几时,不如趁现在将四姑娘的婚事做定了。”
说着,按在孟祥肩上的手撒娇似的推了推他。
“得个好女婿,老爷日后也能省心不是?”
“我的好湘儿。”孟祥突然又翻转过来,颇为感动的看着她,“也就你一心为我着想,这可不是省不省心的事,有个好女婿,说不定我还能跟着一起享福呢。”
说着,拉住她的手,正要和她再说什么,忽然从屋外急急跑来一个丫头,满脸的惊惶之色:“姨娘......”
“你个没眼色的东西!谁准你进来的!”
孟祥立刻大怒。
蒋姨娘知道若没有十万火急的事,自己身边的大丫头绝对不可能冒冒然闯进来,说了几句软话便将孟祥哄走了,回头便瞪着丫头道:“佩兰,你怎么回事?老爷在这里也这样冒冒失失的!”
“不好了,姨娘,黄花镇香药铺的事不知怎么被崔妈妈知道了,这会子她和二太太已经带了人去查铺子了。”
蒋姨娘顿时大惊失色,唬得脸色都改了样子:“什么,这还了得!”
......
万香楼。
虽然不算上长平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但也是出了名的,到了吃饭时间,里面客似云来,几乎坐无虚席。
楼下,铁妞已经酒足饭饱,打了个带着酒气的饱嗝之后,正大辣辣的坐在那里用剔牙。
她正对面坐着孟九思,两人皆换了男装,孟九思还特意将自己装扮了一番,遮去了绝世容颜,就这样她和铁妞一入店里,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只觉得这一对少年,高的俊,矮的俏,实在养眼的紧。
因为上一次孟九思去山神庙没带铁妞,铁妞心里懊丧了整整大半个时辰,她这人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这大半个时辰对于她来说已是很长时间了,这一次说什么也一定要跟来。
正好,孟怀璋不知怎么又犯了错,被孟秦罚抄六百遍家规,还是孟九思和铁妞说情,孟秦才酌情减半,这会子孟怀璋抄家规抄的头发都要揪下来一大把,哪有闲心管铁妞在哪儿。
铁妞不拘小节,绿桑和青娥却拘于主仆之礼不敢落座,她们知道自己身份不同于铁妞,不仅姑娘待铁妞亲妹妹似的,就连将军待铁妞也不同,二人都换了小厮的衣服,垂首侍立在侧。
旁桌,时不时的有一双眼睛含眉脉脉的飘过来,飘啊飘,一直飘到铁妞的脸上,只要铁妞一瞪他,他就冲着她撩头发,眨眼睛,不停的做出暗送秋波的动作。
若不是记挂着这趟出来是替姐姐办差事的,铁妞早一拳头挥过去,将他揍成了猪头。
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孟九思也认得,正是长平出了名的纨绔宋宸光。
他一见到铁妞就被迷住了眼睛,只觉得这他生得眉是眉,眼是眼,眉目流转间全是灵动的风情。
“姐......呃,公子,这人实在太讨嫌了,我好想将他揍的连他爹妈都不认识!”
宋宸光很没有眼力见的不停的抛媚眼,铁妞被恶心的实在忍不了。
孟九思摇摇头道:“你且忍耐一会儿,待办完了事,你想怎么揍他一顿都行。”
这宋宸光确实欠揍,她也想揍他,利用大哥的单纯鲁莽,不知让大哥背了多少次黑锅,还骗大哥去摘什么幸福花,着实可恶。
铁妞嘻嘻一笑:“公子,你真是贴心。”
孟九思呵呵笑道:“一般贴心而已,我也早想揍他了,到时我们两个一起揍他!”
“好耶!”
铁妞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这朵花落在宋宸光的眼睛里,他几乎呆住了,连哈喇子都快掉了下来,两只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着铁妞直放光。
铁妞“卡兹”一声将嘴里的牙签狠狠咬断,“呸”的一声吐掉,恶狠狠的冲着宋宸光挥了挥拳头。
不挥拳头还好,一挥拳头宋宸光更来劲了,干脆冲着铁妞举起手里的酒杯,就要站起来向她敬酒。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嚣张的喝斥声。
“让开,让开,我家县主要将整座酒楼包下来,里面的人一律给我滚蛋!”
孟九思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张明艳逼人的面孔,打扮的有多华贵不说,光站在那里就像是孔雀一样骄傲的姿态,也知她身份不凡。
不是别人,正是一见面就要拿鞭子抽她的永明县主。
这时,响起了宋宸光不忿的声音。
“哟荷!”美色当前,他自然想逞一番英雄表现表现,不待店小二迎接过去,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放,一拍桌子对着门口高声道,“什么狗屁县主,也敢在小爷我面前如此嚣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谁!”
说完,还不忘朝着铁妞的方向瞧了一眼,看看她有没有被自己的英武雄风折服,偏铁妞一双眼睛正盯在永明身上,连看也没看到他。
“凭你是谁,胆敢出言辱骂我家县主,就是找死!”
说话间,一个身着青底红花短褙,生的削肩细腰的丫头,飞挑着眉毛,瞪着两眼就气势汹汹的冲过去找宋宸光算帐。
一见是宋宸光,她顿时怔了怔,原来是个大熟人,不过她和她主子一样,素来都瞧不上这一无是处,还有断由之癖的浪荡子。
从鼻孔里嗤出一声正要讥讽他两句,永明忽然走了过来,高仰着头颅,拿鼻子轻蔑的看了宋宸光一眼:“哟,我当是谁,这不宋家老二宋小鸟吗?”
宋宸光乳名就叫阿雀,为着是贱名好养活,他本人却十分厌恶这个乳名,正待大怒,忽然一眼看见她乌压压的发上插着几根翠羽,冷笑一声道:“黑蝙蝠身上插鸡毛,你又算什么鸟?”
“你——”永明气的脸色通红,怒喝一声,“宋小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言秽语休辱本县主!”
她一向自视美貌,唯一恨事便是这微黑的肌肤,也不知用了多少胭脂水粉都不管用。
常言道,一白遮三丑,若她能够拥有孟九思那般晶莹如玉,白到闪光的肌肤,也不会被她比下去。
想到此,她益发忿闷,凶恶的盯着宋宸光,恨不能直接将他的一张臭嘴撕成八瓣。
“哟!”店小二见势不妙,先是让人去汇报掌柜的,自己堆着笑脸很是殷勤的跑了过来,从中调停道。“两位客官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待掌柜的来了......”
“本县主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找死!”
永明县主正满腔愤怒,不待他说完,手往腰间一伸,抽出鞭子当头就抽了下去,直抽得店小二惨叫一声,捂住左脸滚倒在地。
一楼的客人本来还在观望要不要离开,见店小二被一鞭子抽倒在地,一个个吓得连帐都没来得及结就溜之大吉了,就连二楼的客人听到动静也跑下来溜了好些人。
转眼间,一楼刚刚还挤挤一堂的客人已跑的只剩下孟九思一行人。
宋宸光见铁妞竟然没跑,以为她是被自己男子汉的气概吸引住了,更加想要好好表现,一举将她拿下。
将胸膛一挺,义愤填膺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竟敢随意拿鞭子抽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永明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一手拿鞭子指着宋宸光,一手叉腰,气焰万丈道:“在长平,本县主就是王法,姓宋的——”
她忽然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衣领,踮起脚尖欺身上前,磨着牙道,“今天你敢得罪本县主,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宋宸光本来就是脑子发热想逞个英雄,他哪里是永明的对手,这下被永明狠狠的揪住,心下有些发寒,却又不肯在铁妞面前丢了面子,强撑着道:“臭蝙蝠,你敢拿我怎样,信......不信我大哥来......一巴掌拍......拍死你!”
永明又是一声冷笑:“宋宸枫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拍死本县主,本县主——”
“表姐,怎么是你?”
“燕齐!”
听到这声音,永明立刻松开了揪住宋宸光的手,刚刚还凶声恶煞的她在瞬间变成一副温柔小绵羊模样,回头柔情无限的唤了一声。
正要低头再扭捏出一个娇羞矜持的姿态来,忽一眼看清燕齐身边的人,脸色顿时大变,大热天的,浑身却冒起了冷汗,说话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
“姐......姐夫......”
“哈!是公子!”
铁妞激动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薛朝身穿万年不变的玄衣正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脸上是惯有冷漠和病态。
都到了七月份快要热死人的天气,他还比别人多穿了两层。
唉!这些日子没见,公了怎么还是一副病秧秧的样子,看上去风吹吹就快倒了。
真是为公子发愁啊,也为姐姐发愁。
在应西这些日子,她与姐姐朝夕相处也看明白了,姐姐对公子不是一点意思没有,可是就公子这身体条件不允许啊!
想着,揪着小眉毛有几分发愁的看了看孟九思,发现孟九思的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薛朝的脸上,铁妞的脸上更加愁苦了。
她巴不得公子和姐姐好,又实在忧愁保不齐病弱的公子哪天就挂了,那留下姐姐一个人岂不可怜。
孟九思哪知道铁妞一心为她发愁,她眼神静静的落在他的脸上,依旧是眉目如画,如仙临世的样子,一张轮廓明晰的脸像是由雪堆成一般,带着无法形容的病态之美。
她在看着他的时候,他像是无意有意的也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的瞬间,淡漠的眼睛里散发出一瞬间的温柔,很快便移开了眸光。
忽然清晰的听到宋宸光极尽讥讽的“啧啧”了两声:“今儿我也算是开了眼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家能不矜持到如此地步,一见到男人就像个花痴似的恨不能倒贴着扑上去了,真真丢了姑娘家的体面!”
永明听他这般讽刺,羞恼到了极点,只是顾忌着燕齐和薛朝来了,也不敢十分发作,只用杀人般的目光盯了一眼宋宸光,慢慢的从牙齿缝里咬出四个字:“死——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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