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看段虎冲到了自己的身前,张团练一手抄起了木椅,照准对方的脑袋狠砸下去。
段虎冷哼一声,一拳打在砸下的木椅上,“咔嚓”一声,黑锤般的拳头把木椅轰成了碎片。
张团练嘴角一抽,转身抬起身后的饭桌,连带着桌上的土锅狗肉,连汤带水又砸了过来。
耍狠是吧?
老子赏你喝汤吃肉,滚锅端!
等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之后,他定睛一看,身前哪还有段虎的身影。
“嘶......”张团练倒吸一口冷气,心头不由得一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段虎冷冷的声音,“张团练,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堂堂一个团练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张团练吓得一转身,段虎微微晃动着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
这一刻张团练算是彻底慌乱了起来。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张团练也是个练家子,拳脚功夫虽然算不得上乘,但是眼力劲却不低。
通过刚才的短暂交手,表面上看他和段虎旗鼓相当,实则对方的实力远超于他,要不是他出手偷袭抢占了先机,恐怕他现在非吃亏不可。
“我什么我?看你刚才又是偷袭又是抬桌砸椅甩汤锅,玩得好不欢快,现在也该轮到虎爷发发威了!”说完段虎一哈腰,人如一道黑风般冲了过来。
退无可退的张团练眼中戾色一闪,不等对方冲到身前,他把手往后腰上一摸,随后拿出了一把手枪对准正要出手的段虎。
“站住!你再敢上前一步,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看着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自己,段虎把脚步一停,脸色低沉的说道:“怎么,打不过就想玩横的吗?”
“老子懒得和你啰嗦,段虎,你一个刁民竟敢寻衅闹事,打伤了常三爷和他的随从,我作为此地的团练,有权将你法办!”
拿着手枪,张团练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一边叫嚣着,一边瞅了瞅还在地上打滚的常福以及口吐白沫哗啦啦的歪嘴男。
“就凭你?张团练,不是虎爷小瞧你,就冲你这点能耐,即便拿着枪又能如何?”
“你这吓唬三岁毛娃子的家伙事,在虎爷面前屁用也没有,别说是现在,就是当年我杀独眼雕的时候,你都吓不到我,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段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冷,眼中的寒光也越来越浓。
看着段虎黒沉的大脸,寒光四射的眼瞳,那种感觉就像面对着一只将要发狂的野兽,冷不丁张团练身体微微一颤,脑门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你......你敢乱来的话,我可要开枪了!”感觉受到了威胁的张团练有些胆怯的喊道。
“有种你开枪啊?虎爷倒要看看是你的子弹厉害,还是我的老拳威猛!”说着话段虎非但没退,反而又朝前迈动了一小步。
“退后,你给我退后!”
随着段虎的逼近,张团练心里的寒意越来越浓,绷紧的双手紧张得都要颤抖了起来。
眼看事情就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在这时,刘老倌红肿着脸跑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直接拦在了二人的中间,神色焦急的劝道:“虎子,张团练,你们别再闹下去了,再闹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见二人毫无反应,依旧四目对视着,刘老倌对着段虎少有的发了脾气。
“虎子,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乱来?你忘了当初要不是你的倔脾气,你爹和你娘会死在土匪的手中吗?听话,给我退后,否则老倌我......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
一通呵斥下,段虎这才把眼中的杀气稍微收敛了起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一想到曾经的往事,他不由得心头一痛,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退了两步。
见段虎收了手,刘老倌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他转身歉意的笑了笑。
“张团练,虎子这人就是个蛮子,是头犟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其他不说,现在常三爷还带着伤呢,这伤可拖不得,需要赶紧治疗,您看是不是先把三爷送回去,其他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刘老倌这一劝,正好给了张团练台阶下,他顺坡滚驴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段虎,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改日再会!”
意思就是,你小子给老子等着,这笔账将来再算。
其实吧......
怂人见恶人都这么说,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
说完张团练来到常福身旁,直接把对方扛在了自己的身上,正待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歪嘴男还四仰八叉的昏躺在地,口水泡吐了一个又一个,噗噜噜......
张团练没好气的对着那家伙猛踢两脚,还别说,两脚下去,随着几声惨叫,歪嘴男清醒了过来,就是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弄不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情。
出门之际,手捂口鼻的常福用着恶毒的目光盯着段虎,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黒煞神,今时不同往日,你给三爷等着,我姐夫可是县警所的治安大队长,赶明儿我让他来收拾你,就算你有三头六臂,我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忍再忍的段虎冷哼一声,也没说话,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那意思其他人不明白,却看得常福眼皮猛的一跳。
对方这招牌式的动作常福可是记忆犹新,曾经那会儿,每次常福喊人收拾段虎之后,对方都会不服输的动动手腕,之后说不准哪时候他就会被这个黒煞神堵在旮旯里恶揍一顿。
最惨的是那一回,堵桥上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悲伤留给败者舔。
一通豪揍,常福落水当了王八,俺不吃俺不吃的愣是喝了个肚满肠肥,之后一个月见水就怕,身上的泥垢足能搓成丸药,都不敢洗个小澡......
等张团练扛着常福带着歪嘴男一路狼狈的走后,身旁刘老倌轻轻一拍段虎的背脊,歉意的说道:“虎子,刚才是我不对,不应该拿你死去的爹娘来说你,你不会怪我吧?”
闻听此言,段虎急忙转回身来,未曾开口,却发现刘老倌半张脸又青又肿,再看看屋内一片狼藉的样子,段虎一阵的内疚。
“刘老倌,是我不对,我这人就是脾气大了点,你,你没事吧?”
“呵呵,没必要道歉,我没事。”
简单的说了两句,刘老倌弯下腰开始收拾一地的残渣,尽管脸色还算平静,但是微微发颤的双手足以看出此时的刘老倌心里是多么的难受和无奈。
段虎也不敢闲着,连忙帮着刘老倌一起收拾,等二人把散落的物件收拾好,又打扫干净之后,这时候天色也黒沉了下来。
坐在点着油灯的桌旁,看着一脸苦色的刘老倌,段虎心里怎么的都不是滋味,没等他想好怎么安慰对方,刘老倌忽然开口说道。
“虎子,都晚上了,想必你这体格肚子也该饿了,要不我给你弄锅狗肉来吃如何?”
“嘿嘿,还是刘老倌懂得我的心意,那就麻烦您老,给我多弄点狗肉,还有小锅酒。”一听有吃的,段虎没脸没皮的笑道。
不大工夫,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黄焖狗肉抬上了桌,段虎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都不知道下午的那顿狗肉是吃到什么地方去?
刘老倌依旧没有动筷,愁眉苦脸的坐在那,段虎有些过意不去,把手里的筷子一放,掏出了一瓶药膏,没等刘老倌反应过来,他已经手脚麻利的涂抹在了对方红肿的脸上。
“这是什么药膏?为何会如此清凉,就连疼痛都几乎感觉不到了。”也就片刻的工夫,药效发挥之下,刘老倌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嘿嘿,这可是极为名贵的金疮药,外面可是买不到的。”
段虎随便说了两句,心里却一阵的好笑,笑得不是刘老倌,而是他自己。
记得那会儿他同样负伤不轻,那人也是拿出这种药膏给他疗伤,药效绝对没话说,可是那味道却......
一想到这,段虎连胃口都没有了,他拿着酒罐猛喝了两口,这才觉得稍好一些。
“对了,之前你还没说王妈和牛子是怎么死的,现在没人,不如你把这事说给我听听如何?”见消了肿的刘老倌精神也好了一些,段虎问道。
一听这话,刘老倌又是长吁又是短叹,好一阵这才开口,“你王妈就是从你身后的窗户投河死的,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什么?王妈她......她为什么要投河?”
说着话段虎来到窗户旁,借着月色朝河里看去,涛涛的河水奔腾不息,在月色下发出了阵阵的水声,如此湍急的河水,一旦落水连影子都看不到,更不用说什么救人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段虎心痛的问道:“王妈她善良温柔,怎么平白无故的就投了河呢?刘老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老倌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起酒罐猛喝了一口,之后才又慢慢诉说起来。
“我和你王妈这辈子就只有牛子这一个儿子,本来就宝贝的不得了,生怕这孩子会出个什么意外,谁知千小心万小心,最后还是出了事......”
“你王妈受不了丧子之痛,一时想不开,她就......”说到这,一向沉得住气的刘老倌老泪纵横,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段虎坐在一旁没有出声,只是用手轻轻排着刘老倌的后背,好一会儿,等对方停止了哭泣,他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唉,没想到老了老了还突逢家变。”刘老倌用手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
“刘老倌,牛子一向身体不错,他怎么会无端端死了呢?”段虎声音轻缓的问道,生怕声音大点会让对方心里不好受。
“这件事也怪我,记得今年时逢惊蛰的时候,我们这里怪事连连,又是刮风下雨又是暴雪来袭,谁知第二日烈日高照,冰雪融化,更离奇的是,晚上惊雷不断,还都打在了一个地方。”
“这不,牛子天性好奇,就跟着其他人去往东郊大王崖下看个究竟,没想到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让我这老倌白发人送黑发人,送完了黑发人,又要送同床共枕了一辈子的老伴......”
“虎子,你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说着话,刘老倌双眼含泪,泪花在油灯的照射下点点泛光。
段虎深皱着眉头,对于牛子的离奇的死亡,除了悲痛之外,还多了一层浓浓的疑雾。
等刘老倌的心情稍微平稳了一些,在他的追问下,刘老倌把事情娓娓道来。
说起来,那夜当人们发现了大王崖下的那处石洞后,有五六个胆大的人非要进洞探险,而其中一人便有牛子。
牛子打小胆子大好奇心强,但脑子又没那么好使,只要有人怂恿一下,他非跟着做不可,为此没少惹出些事情来,这一点段虎最为清楚不过。
可悲的是,牛子跟着其他人进洞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后来当洞外的人发现事情不对劲时,便连夜通知了县警所,当夜几乎全警所的人都出动,全副武装之下进洞搜查。
洞里的情景极为可怕,除了数具白骨森森的骷髅之外,最里面横七竖八的躺倒了几个人。
这些人死状极为恐怖,除了扭曲的面孔蜷缩的躯体之外,双眼不知为何都被他们攥在了手中,脸上那对血糊淋拉的眼窟窿甚为可怕,当场就吓昏了不少的警员。
之后从这处诡异的骨洞中,除了找到牛子他们的尸体之外,还拉出来了九具白骨。
这九具白骨的姿势十分古怪,和牛子他们遇害时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双手作握拳之势,从姿势上来看似乎手里也攥着什么东西,身体同样不自然的蜷缩着,可见在死前是遭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
由于事情过于的蹊跷和诡异,当夜县警所的人便把牛子几人的尸体以及九具白骨焚烧一空,并且下令炸毁了这处埋有白骨的骨洞,事情这才平息下去。
可怜的是,从牛子出事到化为骨灰,王妈和刘老倌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烈火焚尽。
噩耗传来,王妈悲痛万分的数次去往县警所想要讨个说法,却一次次被人用警棍给撵了出来,不仅没有讨到说法,还被人戏称什么疯婆娘。
就这么的,没多长时间,丧子之痛加上无由来的嘲讽和挖苦,含辱受冤的王妈精神失常彻底疯了。
那一日,王妈忽然病情好转,还陪着刘老倌开门营业,哪曾想这回光返照前的安宁便是老两口最后的分离。
可叹王妈一生本本分分,到头却换来这么个悲惨的结局。
等刘老倌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之后,段虎猛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虎目圆睁,双拳攥紧,看了看满脸悲伤的刘老倌,又看了看窗外那条咆哮着的河水,段虎把牙咬得吱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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