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茹买菜回来后发现客厅里气氛压抑,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些心疼林维桢,又暗怪沈儒群多嘴,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后再说?
“你们这是干哈呢,老沈,别在那跟个二郎神一样,快起来帮我择菜”。
沈儒群忙戴上眼镜,对林维桢道:“维桢,你坐,我去搭把手”。
林维桢干坐了一会儿,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不好再继续当大爷,起身来到厨房,勤快地忙前忙后。
赵茹赶了几次没赶走,自言自语地感慨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比沈元兄妹俩强多了”。
沈儒群和赵茹还有一双儿女,老大是儿子沈元,老二是女儿沈婧。林维桢上次见沈元时,两人才五六岁,一天不打架那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而沈婧那时还是个奶娃娃。
林维桢问:“沈元沈婧呢?”
赵茹道:“他俩就这两天放假,沈元去年考上了羊城大学,前天打电话说已经放假了,差不多后天到家,沈婧这两天也在考试,你在家里多住几天,你们三个正好聚聚”。
沈儒群一拍脑袋,放下手中的芹菜,拿起抹布擦擦手,问:“刚才光顾着难受去了,把正事都给忘了,你这两年怎么过来的?”
林维桢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夫妻俩得知林维桢居然考上了北大,打心眼里替老朋友高兴。
沈儒群道:“那个谭场长对你没得说,有机会我得好好谢谢他。既然你不回宜城,那就留在这过年”。
林维桢婉拒道:“我跟谭场长一家说好了,今年肯定得去他那过年”。
赵茹口直心快,冲沈儒群使了个眼色道:“老沈,他得送女同学回家呢,你就别操心了!还有你办的什么事,维桢来首都半年了,你都不知道!”
沈儒群老脸一红,“怪我怪我,我光打听宜城那边的消息了,档案都调走好几年了,难怪宜城给我的回复总是查无此人,再加上那几年乱得很,能查出来才见鬼呢”。
说到这里,沈儒群皱着眉嘀咕道:“冯开志这王八蛋跑哪去了?让他照顾个人,竟然没办好,下次见到他非得削他一顿!”
林维桢听到沈儒群的嘀咕声,好奇地问:“沈叔,您跟冯叔认识?”
“哪能不认识啊”,沈儒群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似乎陷入了回忆,“我,你爸,再加上冯开志,我们三个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我和你爸去了燕大音乐系,冯开志去了清华学物理。解放那年,四野入关,我们三个都报考了四野南下工作队,不过不巧的是,我老父亲突然病了,我只能留下来在首都尽孝,冯开志因为专业原因,也留在了首都,只有你父亲随着四野南下,渡江战役前留在了宜城。58年组建中科大,老冯从中科院调入中科大,70年中科大迁到庐州,老冯也跟着去了。至此,我们三个天南海北,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
赵茹插话道:“老沈,你得帮忙打听打听冯开志在哪,老林的女儿还在他那呢”。
沈儒群道:“我就是挖土三尺,也得把冯开志这孙子找出来”。
吃完午饭,林维桢没有多留,告辞离开。
“明儿个一定还来啊,沈元这两天就回家了,他见了你肯定会高兴”,赵茹拉着林维桢的手嘱咐道。
林维桢想着谭沁后天才能考完,便点头应下。
等林维桢走后,沈儒群两口子坐在沙发上聊起了林维桢。
赵茹啃了一口苹果,唏嘘道:“维桢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老林可惜了,不会享福”。
沈儒群重重地叹气道:“刚才我就在想,我们三个人中就属林兆先命途多舛,造化弄人啊,谁能想到他早早的去了”。
赵茹跟着感慨了一番,突然道:“老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沈儒群看了一眼赵茹,笑道:“你说的是老林的祖宅吧?我哪能忘了”。
赵茹放下苹果,神色郑重地道:“老沈,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想据为己有吧,我告诉你这事儿不行!你要是敢这么干,老娘跟你没完!”
沈儒群气结道:“你还是那副急脾气,一点就着,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再说咱家有房子住,我要别人的祖宅干啥,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赵茹虎视眈眈地看着沈儒群,问:“那你刚才干嘛不提?”
沈儒群用手指指着赵茹,“都说你一根筋,还真不差!”,说到这里,摇头晃脑道:“古人云,自助者天助之……”。
赵茹冷哼一声道:“说人话!”
沈儒群捂着心口,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让你多读书你都当耳旁风了!你别瞪眼,我算是怕你了,我仔细给你讲讲,省得你疑心疑鬼。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老林的儿子有出息,我立马把宅子交给他,如果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我说不得做一回坏人,替老林做主把宅子租出去,每月的租金给那小子,省得他把宅子败了”。
“你们读书人的肠子都是弯的!”,赵茹自觉得智商被比下去了,她哪里会想到其中的弯弯绕绕,越想越气恼,于是恨恨地咬了一口苹果。
沈儒群就当没听见,脸上露出笑容,道:“不过今天看来我多虑了,过会儿我托北大的朋友打听打听那小子的为人,如果人真的不错,明儿我就带他去看宅子。这下你放心了吧?”
赵茹翻翻白眼道:“老娘懒得管你!”
沈儒群呵呵一笑,起身去了书房,从抽屉里找出电话本,开始给朋友打电话,电话筒的声音比较大,赵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顿时放下心来,这孩子确实没看错,在学校很安稳,没惹什么乱子。
在赵茹看来,不惹祸的学生都是好学生,但对搞行政工作的沈儒群来说,不惹祸的学生虽然不算坏,但也不算好,不过当他挂了电话后,脸上的笑容却如何也藏不住。
“老沈,干哈呢?笑得跟黄鼠狼一样!”,赵茹许久没看到丈夫笑得这么开心了。
沈儒群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宽慰极了,在赵茹身旁坐下,感叹道:“老林的这个儿子不简单啊,我刚才给他的老师打电话,你猜老徐是怎么夸的?”
赵茹好奇地问:“你说啊,怎么夸的?”
“林维桢写了一篇文章投到了北大《学友》杂志,老徐说那篇文章立意大胆,观点新颖,对目前正在进行的经济改革具有重大的参考价值!”
“呵,评价这么高!”,赵茹虽然没上过大学,但在丈夫的督促下经常看书读报,再加上对枕边人的了解,知道文人相轻的道理,那些臭老九们自傲得不行,能给予如此高的评价,实在难得。
沈儒群指了指脑袋,道:“老徐还说那小子的思维清晰,对国家经济改革的理解极为深刻,甚至上头很多地方还稀里糊涂的,他却能明确地指出改革路径。老徐知道那小子是我侄子后,羡慕的不得了!哈哈……”。
林维桢对沈儒群给徐老师打电话的事儿一无所知,离开沈家后,骑着自行车直接去了清华。
谭沁下午只有一门考试,等了没多久,谭沁出了教学楼,步伐轻快地来到林维桢跟前,皱着鼻子嗅了嗅,问:“喝酒了?”
林维桢道:“去我爸的一个朋友家拜访,中午留在那吃午饭,陪着长辈喝了两杯,怎么还有酒味?”
谭沁仔细地打量着林维桢,悄声问:“打听到你爸妈的消息了?”
林维桢摇摇头,半晌才沉声道:“都不在了”
“不在了?去哪了?”,刚说罢,谭沁就捂住小嘴,她不笨,什么都明白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设身处地地一想,如果换成她经历了这些事,肯定会无比悲痛。
林维桢见她神色悲切,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是心疼不已,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你甭担心我,该哭的我都哭过了,我没事了,以后我得为自个儿活着。别苦着脸了,你笑一下嘛,你不笑,我心里更难受,好不好?”
谭沁听话地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下一刻突然瘪着嘴带着哭腔道:“林大哥,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也帮不了你,你心里难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很没用,我不好……”。
林维桢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想给她擦眼泪却又怕被人看到,“别哭别哭,周围都是你同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说是不是?”
谭沁用力地点点头,手忙脚乱地擦眼泪,“我不哭,我马上就好了”,嘴上这么说,泪珠子却越擦越多。
哄女孩子是个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旁边人来人往,他俩站在这回头率百分之百,林维桢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住,立马拉着她就走。
找了一个没人的亭子,林维桢停好车,抚着谭沁红肿的眼睛,苦笑道:“我还没怎样,你倒是先哭上了,丢不丢人!”
谭沁嘟着嘴嗔道:“要你管!人家心里也不好受,你还笑话人家”。
林维桢一把搂住她,这次她没有任何挣扎,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小手摸着他的脸,柔声道:“别忘了,你还有我呢”。
“我知道”,林维桢将她的小手放在心口上,“你一直都在这里呢”。
“讨厌”,谭沁羞得闭上眼睛,耳朵靠在他的胸口上,凝神倾听他的心跳,坚强而有力,像极了他这个人,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有了真正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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