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问躲在大殿中不出来,因为他正巧听到了那名女弟子口中的宋师兄,也许世间的道理就是因果循环,那为何多出了一个宋老鬼,同样姓宋,只是用脚底板也能猜出之间的联系吧
!一道叱喝便将整座大殿震得摇摇欲坠,那得是多高的修为,自然更不敢出去了。
七贵有些恼火方才被吓得坐倒在地,沾染在衣服上的艘米粥让他一阵反胃,却又不敢动弹,生怕穆巧巧瞥见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
不过就在李诚然那道无耻的呼声之后,一张地席忽然卷动了起来,懒人身形不动,只是眉间跳动了几分,就见那柔软的地席竟托着他的身子飞出了殿外。
苏问没有去在意对方听到那番话后呆若木鸡的神情突然泛起的精光,却唯独惊叹一张薄弱如纸的竹席是如何承载着他悬空而行,近年来万剑池隐约有崛起之势,却始终无法跃枯剑冢之右,其原因无非是后者多了一手飞剑之术,御剑三百里,斩首五百颗,如此神乎其神的霸道剑术无论是传闻还是事实,都成为众多修行者毕生的执念。
飞席自然比不得飞剑,可若是上面再加一人那便着实骇人听闻,想不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师兄竟然又如此手段,莫非这懒当真有可修之道。
懒人自然不会想到自己随手的一番小伎俩落入某人眼中竟是惊为天人,总关心着师傅口中蓝白色,在这一点上,这对话不过半句便要冷漠争吵的师徒出奇的相似,很快便从殿门外传来一老一少欢快的笑声。
“李诚然,你莫要欺人太甚。”被气的须发四散的宋贺猛地一沉道袍,一股旁破气息自身下蔓延,堪堪扶住众弟子狼狈的身形。
见没有热闹可看,懒人又重新摆出了那副波澜不惊的冷漠面孔,打了个哈欠,就在殿门口席地而卧,昏沉的目光看着眼前盛怒的老者,兴趣全无。
李诚然挑了挑眉毛,肥胖的身躯本想贴着弟子坐在那张薄席上,却被对方无情的一脚踢开,并报以冰冷目光,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冲着宋贺撒气说道:“宋老鬼,你无缘无故带着一棒子人来我散气道撒野,我还未曾与你讨个说法,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宋贺在一气宗内威名赫赫,不仅身为采气道殿主,同时兼任执法长老,脾气古怪的很,平日里其余道门弟子见了他都不得不掩面而走,生怕被其抓到个不是,明明是出了名的护短,却偏要拿自己的孙子立威,经常听闻那位悲催的师兄又被吊起来抽打。
“恶人先告状,老子今天就当一回恶人,李诚然,那三个小杂种在哪里,赶快给我交出来,否则今天我拆了你的破屋。”
李诚然骤然收了声势,何等的老奸巨猾,回身朝着殿内点了点手指,确认正好多了三个人,心里泛起了嘀咕,“说的该不会就是他们三个吧!苏小子怎么招惹上宋老鬼这家伙的,真他娘的糟心。”
“什么人,我不知道,这屋子里就我们师徒两人,赶紧滚,别打扰我徒儿睡觉。”
“胡说,那驴子就是那三人带来的。”一名在山道上见过苏问的弟子指着此刻正拴在殿门外柱子上的四蛋说道。
许是跟着苏问久了沾染上对方的傲气,四蛋当真以为自己是头神骏无比的高头大马,那里忍得了别人用手指着它,甩动着白花大嘴直喷唾沫星子,两颗漆黑的眼珠子里也不知从哪学来的不屑,瞪得那名弟子心里直发毛,声音越发没了底气。
一语激起千层浪,就算沉了底也要泛起层层涟漪,宋老鬼看着心虚的李诚然,声色寒冽的说道:“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他们打断我孙儿的手臂,你若不把人交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我,我说你奶奶个腿,你让交人就交人,我说不交。”李诚然蛮不讲理的说道,反正丢脸这十几年早就丢干净了,剩下的这张脸皮磨练的比肚皮上的肥油还厚。
“有理,这里是散气道,你采气道的跑这里来要人,脑子被门挤了吗?”懒人慢悠悠的说着,缓缓坐直了身体,抬起手指着先前那名开口辱骂的女弟子,木讷的神色起了些许变化,“当初我被你打得很惨,我很记仇。”
第一次被弟子赞许,李诚然像个孩子一样笑出声来,“宋老鬼,老子没工夫和你在这乱扯,再不走,可要赶人了。”
脸颊渐渐狰狞的宋殿主冷喝一声,直跃入半空之中,掌心舒展之间,磅礴的灵力轰然炸响,化作滔天波纹朝散气大殿压来,这架势分明是要直接将殿宇轰塌。
“宋老鬼,你他娘的疯了。”李诚然跟着跃了出去,破旧的衣袖卷动着风声,另一只手呈摘星之势,臃肿的身躯立刻散开重重威势,两道泾渭分明的气机碰撞一处,刺耳的嘶鸣声震惊山野,炸裂的灵气肆意撺掇,两道身影合而又分,分而再合,逐渐脱离大殿上空。
失去了两位长辈的对峙,采气道众弟子怒目而进,手中的利剑闪咄着刺眼的寒芒,懒人终于是站起身来,将身下的地席卷成一团扔回殿内,当着众人的面将殿门牢牢关在了一起。
散气道所在的这片山林位于一气宗最北面,满山的松柏,四季常青,不如其余三门每日的诵读声,因为这里只住着两个人,师傅是四门中最卑微的殿主,徒弟自然也是所有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久而久之一些老弟子都快忘记这偏居一角的衰末道门,便是每年宗门下发的经费,也或多或少的有所克扣,别说传道授徒,只怕吃饭都成问题。
如今面对着数十上百的采气道弟子,散气殿的门前只有孤伶伶的一道身影,好在这人还算出名,当初因为偷窃莲心师姐的内衣,被师姐提着剑追了半座小桃山,可怜了那满山的桃树不知被牵连了多少,一时间沉寂多年的散气道再度被人提起。
“登徒子,今天我不是找你,识相的趁早躲开,不然别怪我刀剑无情。”何莲心挺剑斥道,不过十八的年纪便已是迈入开灵境界,如此天赋放在整个采气道弟子中可入前三,当得知宋师弟被人断了手臂,又听闻对方与散气道之间似有关系,一双巧眉当即便垂了起来,取剑便来。
懒人面无表情的扫过一众义愤填膺同门,缓缓伸展了一个懒腰,说道:“两年前,我才进宗门尚未修行,你提着剑追了我一天,如今你认为你还有这个能力吗?”
平静到不带任何雨点的话语,如同春风一般送入所有采气道弟子耳中,顷刻间,除了肆无忌惮的笑声,只怕最多的便是忍不住捶胸顿足的闷响声。
如何的自信便有如何的可笑,散气道的没落与采气道的鼎盛无疑是一气宗的两个极端,十余年来,采气道共计培养弟子起凡境二百三十一人,开灵境四十三人,立尘境十一人,而散气道不管那个境界的弟子都是零,除了这个整日只知道睡觉的废物外,便靠着那个猥琐下流的师傅独自支撑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大殿。
若不是有先辈训诫,散气道早便被一气宗除名,而此刻这个连起凡都未曾迈入的废物弟子竟然有胆量质问一位开灵境界的天骄,还有比这更精彩的笑话吗?
“你找死。”
当年之事一直被何莲心视为禁忌,本不想与对方再有任何瓜葛,却不想这厮竟然当着众人重提此事,娇羞与恼怒一同涌上脑海,剑身已经出鞘,那便没有不刺出的道理。
细长的秀剑撩破空气,三两粒从树杈上震落的雪花粘在剑锋之上,何莲心莲步轻点,犹如翩飞蝶衣,可偏偏这优雅的身姿并非舞步,而是凌厉无比的剑招。
懒人看得分明,却没有要躲闪的意思,周身没有灵力波动,因为他真的没有修行,与苏问不同,前者只是还未踏上道路,这两年来李诚然只教了他一件事,那就是睡觉,究竟这懒字是天生而来,还是这两年睡出来的,早已经忘了。
呼啸的劲风有意避开要害,即便何莲心如何恼怒也绝不会下杀手,正如此刻看热闹的众人,高高在上的人绝不会自降身份的与一个废物较真,他们所在意的是如何用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去讨得师傅师兄的欢心,所以在何莲心出手的瞬间,还有几人动了,直奔懒人身后的大殿而去。
血光飞溅,哀嚎之声胜过了林木中还未曾散去的讥笑,却又立刻被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惊呼淹没,懒人甩动着肮脏的衣袍,无神的瞳孔中映出何莲心的诧异,那柄细长的秀剑荡漾在空间之中,被力道弯曲,竟在无法前进分毫,好似那件衣袍硬如钢铁。
几道身影倒飞而出,鲜血从口中迸溅而出,一息入鼻只得呼出半息,痛苦的神色爬满脸颊,半死不活,发生了什么,或者应该发生了什么,距离最近的几人先是看到那几位取巧的师兄无端端的重伤倒地,又看到那柄被压弯的秀剑,可为何本该用身体砸开殿门的家伙仍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所做的无非是甩动了一下衣袍。
过程寂静无声,何莲心与极为师兄的出手就如春雷隆隆,声势浩大,掀动的灵力浪潮足够令任何一名开灵境修士皱紧了眉头,结果却是泥牛入海,化作无形,莫非这个散气道十年来唯一的弟子参透了散气大典,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让他们理解眼前的神迹,但是理解之后从心底里攀升出的却是更加沉重的后怕。
苏问透过门缝看到了这一幕,因为急促呼吸而变得微红的小脸从惊异变成了欣喜,到最后竟忍不住的傻笑起来,原来懒真的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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