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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她不再犹豫,扬起了手刀,在尹默玄脖颈上的穴位又劈了一下。
这样就能确保他彻底晕过去。
而这一手刀下来,尹默玄果真也彻底昏厥。
白杏将他的胳膊抬起,迅速抽走了被他压着的羊皮图纸,叠了起来,收入袖中。
紧接着,她靠近了船舱门,聆听着外边的动静。
此刻,还无人靠近这一间船舱。
在这一艘楼船上,领头的大人物们几乎都有独立船舱,侍卫们则是好几个挤在一间船舱之内,因此,尹默玄单独呆着,就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拿到九龙图之后杀了他,她的任务就算圆满了。
此刻,他就在她的面前,周围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动手。
她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死他。
望着尹默玄静谧的容颜,她的脑海中经历了一番挣扎,缓缓伸出了手。
可是最终,她的意念也不能控制着她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她的手停留在他的脸庞上,有些留恋地拂过他的脸颊。
指腹触碰到了有些滚烫的温度,她怔了怔。
他的脸怎么这么热?这温度不正常。
她的手摸向了他的额头,依然是滚烫的温度,烫得她收回了手。
他生病了?
难怪他会趴在九龙图上睡着了,并不是他大意,而是他病了,所以他才会虚弱地倒下。
她的内心涌上一丝焦急,回过神来她才惊觉,她根本就无法对他下手。
连他生个病她都要紧张,更何况是杀了他?
做不到的事情,还是不去想了。
他生病了,得找大夫。
但不是此刻。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个地方把九龙图藏起来,这地图绝不能留在她的身上,否则会被搜出来。
想到这,她的目光扫过船舱,最终停留在角落的软榻上。
她快步走向了软榻,双手用力将软榻挪开了些,把折叠好的九龙图夹在软榻和墙角之间,确保不露出一点图纸的边缘,这才把软榻搬了回去。
谁也不会想到,尹默玄丢失的九龙图会藏在他自己的船舱之内吧?
一个只有她才知道的地方,尹默玄本人睡在这张榻上也不会猜到。
藏好了图纸后,她这才惊慌失措地奔出了船舱,大声喊叫着——
“来人啊!王爷晕倒了!”
她这么一喊叫,隔壁船舱便有人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
“王爷怎么了?”
“我刚才去给王爷送茶,一进去,就看见他趴在桌子上睡,我叫不醒他,无意中触摸到他的头部,他的头很烫。”白杏道,“快去把肖洁姑娘喊过来啊!”
众人闻言,连忙奔走相告。
不一会儿,肖洁就被喊过来了,白杏连忙拉着她到了船舱之内,“你快看看王爷。”
肖洁上前去诊断,很快得出了结论。
“风寒,不能再着凉了,把他扶到床榻上躺好,被子一定要盖暖和了。”
二人一左一右扶起了尹默玄,将他扶到了角落的软榻上放下。
“肖洁姑娘,王爷这病不严重吧?”
“放心吧,不算严重,但也不能疏忽,只要休息好即可,我去写一副药方,每天都要按时喝药调理。”
“那就好。”
白杏松了一口气。
得知尹默玄的病症不算严重,她也就放心了。
很快地,颜天真与凤云渺也赶来了。
“大哥没事吧?”
“放心吧太子妃,是风寒,不难调理。”
虽然明知道不严重,颜天真也还是多坐了一会儿,等候着尹默玄清醒。
尹默玄被肖洁扎了几针,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醒了过来。
“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怎么了?”尹默玄似乎有些茫然。
“你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趴在桌子上就晕倒了。”颜天真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责备,“大哥,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要不是白杏正好来给你送茶,也不知要再过多久你才会被人发现。”
“我病了么……我只是觉得昏迷前的那会儿有些头昏脑胀,眼皮子不听使唤,看着九龙图居然也能睡着……”尹默玄说到这儿,猛然惊觉,“对了,九龙图呢?你们是不是帮我收起来了?”
“九龙图?”颜天真微微蹙眉,转头望向白杏和肖洁,“你们是最早过来的,你们知道在哪吗?”
“我也是刚才被人叫过来的,我进来的那会儿,没看见任何图纸一类的东西。”肖洁说着,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白杏。
白杏连忙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王爷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子上什么东西也没有,那图纸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坏了!”尹默玄道了一句,“图纸一定是被盗走了,我居然会这么大意。”
望着尹默玄懊恼的模样,白杏连忙道:“王爷可不要自责,你都生病了,这事也不能怪你,王爷昏迷前,难道就没有一点印象吗?”
“本王是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那时候图纸还在,之后的事情,本王就不知道了。”尹默玄说着,掀开了被褥就要下榻,“这楼船船头船尾都有人看守,要是有人跳船而逃,总会被发觉,盗窃九龙图的人一定还在这艘船上!马上命人搜查!”
“行了大哥,你就在榻上好好躺着吧。”颜天真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搜查的事情交给我来,你就让我少操点心吧,好好躺着,省得病情又加重了。”
尹默玄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为兄弄丢了九龙图,这实在是一个大错误,你心中会责怪我的吧?”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凤云渺开口,语气有些清凉,“要怪就应该怪我。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应该把图纸给你,我亲自来保管,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妹夫这意思,分明还是在责怪我。”尹默玄垂下头,“是我不对,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图纸找回来,现在首要的,就是搜查。”
“图纸一旦找回来,我再也不会交到你手上。”凤云渺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颜天真叹了一口气,“大哥,你好好休息吧。”
话音落下,也随着凤云渺离开了。
眼见着二人相继离去,尹默玄手握成拳,捶打在木质的墙壁上,似是发泄着心中的恼怒。
白杏看在眼里,连忙上前劝阻,“王爷,你别这样,此事也不能全怪你……”
“本来就是本王的错,本王不会逃避责任,这么重要的东西,的确也不适合交到本王手上。”
尹默玄说着,侧过身躺下了,“你出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我去给王爷泡姜茶,驱寒的。”
白杏说着,转身退了出去。
船舱外,一片喧闹。
侍卫们来回走动,进入各个船舱间搜查。
九龙图丢失一事,片刻的功夫就传遍了整艘楼船。
楼船第三层的宁子初听见了消息,火急火燎地奔向了尹默玄的船舱,十分粗鲁地推开了船舱门,开口的语气也十分冲——
“王爷,你知道图纸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丢,朕看你是不是连脑子也一起丢了?!”
尹默玄听着他的数落,从榻上坐起了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北昱皇,你进本王的船舱怎么就不征求一下本王的同意?”
“图纸都丢了,你还有功夫跟朕计较这个?!”宁子初脸色铁青,“听说你病了是吧?那好,朕就不贬低你这个病人了,你告诉朕,你到底是怎么昏迷的?”
“生病昏迷还需要理由吗?”
“也就是说你有意识,你都知道自己脑子昏沉,还不把图纸收起来?朕看你确实病得不轻!”
宁子初此刻不愿意再和尹默玄客套。
九龙图的丢失,对他而言就是晴天霹雳。
走这一趟也是经历了磨难的,路程已经走了一大半,这时候却告诉他图纸丢失,开什么玩笑。
后面还有一些复杂的路线没研究清楚呢,那么多密密麻麻的路线也记不下来。
再有,就算找到了九龙窟的位置,也需要知道进入九龙窟的方法。
地图上并没有标记这个,但传言,方法也在图纸本身。
图纸上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奥秘,只不过现在众人还没解开。
宁子初此刻的心情难以言喻,几乎都想对尹默玄动粗。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偏偏有人送上门来给他发泄。
“陛下,您怎么能对王爷如此恶语相向?王爷是病人,您难道就不应该体谅一下?”
宁子初回过了身,看见站在船舱外的白杏,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低喝一声——
“来人!把这个女子给朕拿下!”
宁子初一声令下,立即就有侍卫到了白杏的身后,将她扣押。
“三国队伍中几乎都是可靠的人,随行的侍卫都是仔细挑选的,只有你,最是可疑,一个半路捡来的山野村妇,比任何人都有嫌疑。”宁子初冷声道,“搜身!”
“住手!”尹默玄呵斥一声,“她是姑娘,你怎么能让侍卫搜她的身?再说了,她是本王这边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主宰她?”
“地图是三国共有的,又不只是你一人的,朕现在就是觉得她嫌疑最大,她若是不心虚,就让朕搜一搜。你想说男女授受不亲是吗?那好,叫个姑娘来搜她身!”
侍卫闻言,立即就去把最近的肖洁喊过来搜查白杏的全身。
肖洁搜过了之后,朝着宁子初道——
“北昱皇,她身上没有图纸。”
“身上没有,就去她住的地方搜!把她住的船舱内所有的物品都给朕仔仔细细地检查清楚。”宁子初朝着侍卫吩咐道,“另外,在她的嫌疑没有洗脱之前,不能让她自由活动,拿一副枷锁来束缚她的手脚,这样一来,她就不能从这艘楼船上逃离,即使跳下了水也游不动。”
“陛下,我真的没有拿图纸啊。”白杏摇着头,“求陛下开恩,不要把我锁起来,手脚不自由,我就不能做饭了。”
“谁让你做饭了?你做的东西朕还不敢吃呢,你就消停消停吧,来人,把她……”
“宁子初,你别太过分!”尹默玄已经从软榻上下来,快步走到了宁子初的面前,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到一旁,从侍卫的手上拉扯过了白杏,挡在了她的身前,“本王相信她,既然是本王这边的人,没有本王的同意,谁也不能把她锁起来。”
“你是不是鬼迷心窍,色令智昏了?”宁子初拧着眉头,“朕当初真的是看走眼了,怎么会跟你这样的人合作?毫无防备之心,轻信一个外人,看看天真再看看你!她多谨慎你多大意!朕现在只能想到一个词来形容你——蠢驴。”
“你说本王是蠢驴,本王还想说你蛮横得像一头野猪!”尹默玄似乎也来了脾气,“看看你这横眉竖目的样子,身为一国之君,总是去针对一个弱女子,北昱皇究竟懂不懂,何为宽容之心?你说白杏有嫌疑,有什么证据?她什么时候鬼鬼祟祟让你看见了吗?”
“就凭她是个外人!朕从来不愿意相信外人,不管什么理由!在朕的思想里,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如果最后证实她真的是卧底,那么也就证实了你真的是一头蠢驴,你还当什么摄政王?不如当个闲散王爷花天酒地玩女人,你干不成大事。”
“北昱皇,注意你的措辞!你说话若是再这么不客气,本王也要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说啊!”
“你们吵什么吵!”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女声,话音落下,颜天真踏进了船舱之内,“一个皇帝一个王爷,在这大呼小叫,互相贬低,有意思吗?东西都已经丢了,难不成你们吵个架就能找回来?”
二人齐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颜天真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白杏,似乎猜到了事情的发展过程,淡淡道:“北昱皇,你在怀疑白杏对吗?我告诉你,在她住的地方,侍卫们至少翻了三遍,并没有发现图纸。”
“即使这样,也不能排除她的嫌疑。”宁子初道,“朕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朕带来的人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如果不是她有问题,那就是你们其他两国里面出了奸细。”
“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狂妄,本王都快看不下去了。”尹默玄冷嗤一声,“万一奸细就在你的人当中呢?”
“你搞清楚,图纸是你弄丢的,不是朕弄丢的!你怎么就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一点内疚之心都没有吗?”宁子初磨了磨牙,“从前真没看出来你脸皮厚。”
“本王是故意弄丢图纸的吗?北昱皇如此咄咄逼人。”
“行了,别骂了。”颜天真阴沉着脸,“我大概也还能记得接下来该怎么走,你们再这么吵下去着实也没有意思,至于白杏……我觉得她没有这个本事,可既然北昱皇那么怀疑,就不能让白杏太自由了。”
“我会看紧她的。”尹默玄道,“将她交给我看管就是,要是有一天她跑了,那她毫无疑问就是卧底,一切后果由本王一人承担。”
白杏将尹默玄的话听在耳中,心中难免触动。
他那么信任她,她却做了对不住他的事。
她有些愧疚,却又不得不那么做。
她……也有她的无奈。
明知道他会被众人责怪,她还是不能把图纸还回去,她必须设法把图纸交到主人手上。
“王爷,多谢你这么信任我。”白杏垂下了头,“我很感激。”
宁子初气极,却又不想当着颜天真的面把尹默玄骂得太难听。
心中暗骂尹默玄,嘴上却不愿意再多费口舌,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颜天真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北昱皇,你消消火气……”
眼见着二人走开了,白杏开口道:“王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这不算是惹麻烦,北昱国的那位皇帝实在太蛮不讲理,本王也看不顺眼他很久了。”
“无论怎样,我还是要感谢王爷对我的信任和维护。”
这边二人在说话,另一边,宁子初生着闷气,连颜天真都不想理会了。
“陛下,我知道你心中很气恼,但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不用多说了,朕看你的大哥实在是讨厌得很,天真,朕现在需要安静。”
宁子初说话间,走过了一间船舱外,冷不丁从里头伸出来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胳膊。
才想要挣脱开,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却止住了动作。
扯住他的人正是凤云渺。
凤云渺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把他拉入了船舱内。
颜天真也连忙走了进去,带上了门。
“为何神神秘秘的?”宁子初面无表情道,“难不成你们要告诉朕,九龙图并没有丢失吗?”
“别嚷了,你看这是什么。”凤云渺说着,从衣袖的口袋中掏出了一物,在宁子初的面前抖开。
宁子初望着他手上的东西,一时有些没回过神。
凤云渺手上的,正是九龙图啊!
“这是怎么回事?”宁子初回过神后,当即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在贼喊捉贼吗?”
“陛下,知道为何我们现在才告诉你?”颜天真笑道,“为了让你配合我们演一出戏,所以才要让你发火气,现在戏已经演完了,为了不让你继续着急上火干瞪眼,就把事实告诉你。”
宁子初道:“你说。”
“你的直觉一直都是对的,白杏的确是奸细,我们也的确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盗走了图纸,她拿走的那一张自然是假的,但我们必须让她相信那是真的,这就要取决于我们的表演了,如果太淡定,她不会信的,我们就是要自己人骂自己人,才能让这件事看起来真实性更高。”
颜天真顿了顿,又道:“陛下正是因为不知道内情,所展示出来的情绪和态度才会格外真实,你刚才与大哥那一场吵架十分精彩,我都差点信了,要是早点告诉你,恐怕就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宁子初消化了颜天真塞给他的事实,再看了一眼凤云渺手上的九龙图,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没丢。
白白着急上火了一回。
但这样的结果,也的确是一个好结果。
“陛下应该不怪我太晚告诉你吧?”颜天真悠然道,“太早告诉你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我需要真实的表演,让白杏放心地把假地图拿回去交差。”
“好计策。”宁子初道,“朕怎么会怪你。假的图纸与真的图纸,有哪些差别?”
“表面上看起来差别真的不大,但,只需要那么一点点差别,就足够误导敌人了。”颜天真笑道,“改了最后面的几条路线,地图上的一点点距离,在现实里要被放大多少倍啊?陛下自己可以想象到了。”
“嗯。”宁子初点了点头,“朕真的是错怪摄政王了。”
现在想想,之前有些话骂得太难听。
要是不去跟尹默玄说几句好话,显得他多么小肚鸡肠。
宁子初走出了船舱之后,便去往尹默玄的船舱。
船舱的门没有关,他将头探了进去,只有尹默玄一人躺在软榻上。
宁子初轻咳了一声。
尹默玄翻了个身,看见了他,轻描淡写道:“北昱皇,有什么事?”
宁子初走上前来道:“朕之前骂了你蠢驴,朕要收回这句话。”
“喔,可我并不打算收回我对陛下的形容。”尹默玄道,“我并不是色令智昏的蠢驴,可北昱皇你确实像是蛮横粗鲁的野猪。”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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