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很是无语:“殿下怕是想多了,张亮之所以用你封号命名该岛,并非对我家示好,而是想着祸水东引,老小子居心不良,咱们用不着感谢他。再者说来,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废了人家张亮继子一条胳膊?你若登门,怕不是被打出来。”
高阳公主浑不在意,得意道:“我管他是好心还是坏心?事实是在万里之遥的大海之上,有一座以我封号命名的岛屿!这件事,必然要载于史册之上吧?”
虚荣心人人皆有,不止是男人想著名标青史,女人若是有机会,也不肯错过。
“记载是肯定的,不过也仅只寥寥一笔而已,倒是往后的大唐舆图上,会清楚标记那处海岛,后世子孙,人人皆可得见。”
“哎呀,本宫无尺寸之功,却得名垂千秋之勋……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高阳公主兴奋得小脸儿通红,倍添娇媚。
房俊低头喝茶不理她,你这边倒是开心了,可知我刚刚在御书房被一众文官唇枪舌剑集火了一通? “郎君,你说等到明年春日,咱们全家乘船出海,去那岛上看一看如何?若是方便,也不妨修建一座别苑,闲暇之时便去走一走、玩一玩,好不好?”这
女人心里都长草了……
房俊叹口气,放下茶杯,轻轻拍了一下妻子的柔夷,语重心长:“得了如此一个名垂千秋之好处,殿下也当满足了。张亮之所以冒着巨大风险打下那处海岛,是想挣脱水师对其之束缚,做一个真正的吕宋总督,不出意外的话,他必然会在那处岛屿大搞建设,将之建成为他的地盘。咱家若是去往岛上盖房子,你猜他会不会以为咱们打算鸠占鹊巢?以那老小子的德行,半夜给咱们放把火都有可能。”
“啊?”
终于搞清楚状况,高阳公主的热情迅速冷却,颇为失望。
旋即,柔夷狠狠一拍茶几,秀眉倒竖,怒道:“这个张亮到底怎么回事?以本宫之封号命名岛屿,他自己却盘踞其上……好恶心!!郎君,此事不能任其妄为,不如让苏定方派兵将其赶走!”
只要想想一个自己名字命名的岛屿却被张亮占据,心里便一阵阵不舒服。
房俊点点头:“这老小子出了海,颇有点放飞自我、骄横跋扈了,是该教训教训。”
他当初给水师制定了诸多军纪,譬如“不准屠杀土著”这一条,大唐站在世界文明链的顶端,不需要对土著进行敲骨吸髓式的攫取,一边以儒家文化逐渐渗透,一边以商贸手段赚取财富,足以保障源源不断的资源、财富涌入大唐,形成最原始的资本积累。
可夷狄畏威而不怀德,有些时候,用杀戮之手段予以震慑也有必要,但这些只能在私底下进行,官面之上,大唐永远不会予以承认。
可张亮之举措,却公然违背了他制定的军纪。
若不能予以警告、惩戒,以后人人效仿,以唐军之精锐岂不是在海外杀得人头滚滚、尸山血海?这是绝对不行的。
大唐开通航线,通航贸易,带给世界的是高等文明,是仁爱、是和平、是富裕,“伟光正”的形象必须世世代代的立下去,任何人都不能予以破坏。
高阳公主再次叮嘱一遍,要么让张亮将那岛屿改名,要么把张亮撵走,反正不许其占据一个自己名字的岛屿……
房俊也觉得确实有些别扭,想着张亮这个老东西在以高阳公主之封号命名该岛的时候,该不会当真有什么龌蹉心思吧?
见郎君答允下来,高阳公主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好奇问道:“父亲这些时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有客来访也不相见,可别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才好。”
房俊嘴角一抽,有些心虚的岔开话题:“今日秋高气爽,要不要去骊山农庄那边泡泡温泉?将长乐与晋阳都喊上,一家人去郊外散散心,别总是憋在这长安城里。”
高阳公主冷笑:“一家人?”
意识到说错话,赔笑道:“都是你的姐姐妹妹,可不就是一家人?”
高阳公主轻轻拍了他一下,嗔道:“还知道那是我姐姐妹妹?要不要将巴陵也一并叫上?你这东西毫无底线,下流,龌蹉!”
房俊越发心虚,打着哈哈:“不愿意就算了,正好我这两日去一趟洛阳。”
“这倒是应该,你也是个狠心的,将媚娘一个人丢在洛阳不闻不问,也不知是否有人欺负她,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房俊瞪大眼睛:“你是第一天认识媚娘吗?还有人能欺负她?她还需要主心骨?”
那娘儿们不将洛阳掀翻都算是好的,主意正滴很!
高阳公主蹙眉:“我怎觉得你对媚娘似乎有着无限信心呢?好像什么事情交给她你都放一百个心,从来都不认为她办不了或者办错事。可媚娘再是能干,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妇人,在家里出谋划策也就罢了,放出去独当一面,那得操多少心?”
她都替武媚娘委屈。
房俊笑道:“如何评断一个上位者是否合格?最简单的一点,便是能否做到知人善任。我观媚娘心有锦绣,是不可多得之女中丈夫,虽然现在只是一块璞玉,正应当使其多多磨砺,才能尽展锋芒。你这边替她委屈、可怜,焉知她在洛阳不是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高阳公主是个严重缺乏政治野心的,但凡是正事儿,都不愿意干,当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唐公主最是开心不过。可武媚娘却恰恰相反,那女人有着一颗不安分的心,胸藏锦绣、雄心万丈,对于操弄人心、决人生死极为痴迷。
此刻将其置于洛阳,掌管“东大唐商号”无可计数之资产,依仗所有股东遮天蔽日的权势,当真是海空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知多么酣畅淋漓、志得意满。
不过越是权力欲望饱满之人,对于男女之间的需求便越是旺盛,这一点男女皆然。
他怕万一那娘们儿在外放荡的久了,又被权力熏染,万一需求得不到满足进而做出什么颠鸾倒凤之事,他可就帽子绿油油了……
想到这里,不由郁闷。
高阳公主也好,武媚娘也罢,好像都不是什么安守妇道的人儿啊……
洛水自东向西滚滚奔流,将洛阳城切割成不对称的南北两半,沿着洛水两侧堤坝俨然、杨柳依依,正是城内最为繁华之处。
惠训坊,魏王府。
戌时初刻,夜幕沉沉,花园中花树繁茂、香气阵阵,书房内灯烛通明。
魏王李泰一身圆领常服,头戴襆头,吃惊的看着下首处的于保宁:“你让渊献诚从筑紫国掠夺人口,贩卖至国内各处矿山?”
于保宁垂头丧气:“正是。”
李泰觉得不可思议:“你难道不知那是金仁问的生意?而金仁问的身后站着谁,你也一无所知?”这些年大唐疯狂扩张,尤其是对于钢铁的需求逐年递增,导致无论国内还是海外,矿山一座接着一座的开采。开矿极其辛苦且危险,唐人不愿意干,一开始使用俘虏,后来俘虏也难以为继,人口贩卖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世间生意千百种,再没有几种是比这个更赚钱了,所以早已形成一条巨大的产业链,而当初山东世家在扶持晋王兵变失败之后,为了逃脱陛下制裁,选择屈服,陛下为了安抚山东世家,便默许这条产业链归于山东世家。
而金仁问能够成为这条产业链在明面上的代言人,则意味着房家在其中分了一杯羹。
或许并非房俊之授意,但现在执掌“东大唐商号”的武媚娘,则代表了房俊。
于保宁连连叹气、苦笑不已:“在下倒是知晓一些,可做生意嘛,既然他们可以做,凭甚我们不能做?再者,当初渊献诚求我替他牵线搭桥,想要拜在武媚娘门下,武媚娘准许其前往筑紫国开疆拓土,可渊献诚区区千余人,生存不易,好不容易在筑紫国站住脚,如何维持生计便成了难题,只能到处掳掠倭人,贩卖至大唐矿山。” “
嗬嗬,”李泰喝了口茶水,冷笑道:“既然理由如此充分,自去武娘子面前辩解即可,何必来本王这里磨牙?”
辩解?
这老东西怕是连人家武娘子的面都见不到了,如此才慌了神,不得不求到自己这边。
若单纯只是此事,自己看在于志宁的面上与武娘子转圜一二,倒也并无不可,可这于保宁锱铢必较、视财如命,肯定不会如他所言这般轻描淡写。
武娘子虽然女流之辈,但手段凌厉、气魄恢弘,当真只是有人插手房家的生意,焉能不依不饶?可见,于保宁所言必定不尽不实。
果然,于保宁如坐针毡,踟蹰半晌,终于开口道:“其中或许有些误会,有人暗中提价,且强买强卖,导致诸多矿山有所不满,便有人将状告到武娘子那边。”
李泰顿时明白了:“怕是不仅高价、强买强卖,且还打着武娘子旗号行事吧?你且速速离了本王这王府,别把本王拖下水。”
这老东西简直就是“钱串子”,见钱眼开也就罢了,这是挣钱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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