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成功从游魂老人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河田镇位于云溪山脉西南边最远的位置。该处地势平缓利于耕作,吸引了大量人口聚集,于是便形成了比村落更大的镇级单位。
十几年前,联邦科学院在西南方向建起一个规模宏大的新生态实验基地。由于基地运作需要本土居民支持,河田镇位置也正好临近该基地,于是便被划归基地管辖,从此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唐仁详细了解了去往河田镇的路线,最后才满心坎坷地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老人家,上次听你提起过一个叫花涧蕊的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关于她的更多信息?您上次说她的歌声可以治疗疯病,并且说她嫁给了一个军人。不知她后来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里?您有没有她的消息?”
唐仁的声音微微颤抖,满脸希冀的看着老人。
“花涧蕊啊……”老人沉吟许久,才长叹一声道:“老天不开眼呐!当年疯魔祸乱世间,花涧蕊正值十月怀胎之际,却为对抗疯魔救赎世人而走遍各地,结果难产而死。”
“什么?!”唐仁的大脑轰然炸响,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难以置信,一直以来自己苦苦寻觅的信息,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你骗人!”唐仁一声大吼,胸中燃起滔天怒火。他双目圆瞪,死死盯着游魂老人,如地狱中嗜血的魔头欲择人而噬。
“没有,我没有骗人。”游魂老人面色惊恐,慌忙后退,仿佛遇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
唐仁目眦欲裂,双目逐渐充血赤红。他的眼睛与当初在百花村头痛昏迷时齐香呈所看到的一般无二,正是疯病的典型症状之一。
他双拳紧握,呼吸粗重,一步一步走向老人。每一步落下,老人那单薄的身子便会颤抖一下,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当唐仁靠近老人时,老人的身影已经变得虚幻,脸上的表情也由痛苦化作茫然,似乎失去了原本的意识。
唐仁凶焰滔天,意识模糊,周身却爆发出强烈的煞气。隐约间他却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炸响:“只有包容天地的仁爱,才能镇压你心中的魔!”
“谁?”唐仁的眼里恢复了一丝清明,脑海里似有凌乱的往事片段闪过。他忽然双手抱头,面容扭曲,似乎头痛症状又发作了,而且还很严重。他轰然栽倒,痛苦地来回翻滚,半饷之后才发出蝇嗡般的呢喃:“我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现,唐仁的内心忽然被一股莫大的惶恐笼罩,仿佛又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他挣扎着站起身子,跌跌撞撞的朝远方跑去,像是极力想摆脱什么。
暴雨如浪潮般迎面打来,似在阻止他的前进,要将他推回身后的黑暗深渊。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向前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唐仁踏上一条山间小道。若他此刻意识清醒的话,他也许能认出,此处就是他曾经遭遇游魂母女并无故睡着的地方。
或是因为力竭,又或是头痛得太过剧烈,他忽然脚下一滑,身形栽倒,顺势滚落到路旁的山沟里。
雨声哗哗不绝,山沟里却再无声息。
……
百花村。
齐香呈被泥石流掩埋,因为置身于焰火坚固的机甲身躯内,没有受伤,此刻已被数台农耕机器人掘出。只是焰火的一只脚卡在大石内,依旧无法脱困。
大石后面堆积了大量松散的泥沙,若直接将之移开,会牵动后方的大量泥沙继续滑落。
有两台工程机器人正喷洒着特殊的合剂,沿防洪沟两岸将大石后坍塌范围内的河堤加固。数台农工机器人也开始清理河道内堆积的土石。只是看这情况,要将大石挪开使焰火脱困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齐香呈心中万分焦急。百花村灾情泛滥,她却被困在了该死的泄洪沟里。她有意脱离焰火以摆脱困境,可是身上没有穿防护服,无法抵御剧毒的雨幕。
“警告,通信塔遭遇电涌故障,网络指令将在十分钟后下线。防御系统能量不足,预计三十分钟后失效。”花语的警告声透过通讯器传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齐香呈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她只是一个药剂师,何曾面临过这样的阵仗?此刻只恨自己不能劈成几个分身来用。
黑暗的雨幕下,颓败的泄洪沟畔,悄无声息的多出来几道身影。漫天雨水洒落,竟未能沾湿分毫。这些个消失了月余的游魂野鬼,竟是在这关键时刻再度出现。
齐香呈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察觉到了游魂的到来。她被困在焰火的驾驶舱内无计可施,似乎脱离驾驶舱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
好在漫天雨幕虽毒,却不致命。只是越漂亮的女子,越是爱护自己的美貌。联想到唐仁这一个月里的木乃伊形象,马上要换到自己身上,却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嗷~”一声虎吼响彻天际,大黄的身影随之出现。
这一个月来,大黄的状态十分奇怪。齐香呈早将焰火的储备能量块贡献出来,让大黄恢复了能源供应。可是大黄的中央系统依旧无法唤醒,不能接收任何指令,如沉睡了一般。
新时代的能源系统已经实现独立化、标准化和商品化运作。绝大部分建筑和机械设备都使用规格统一的能量块接口。
能量块分为红、黄、蓝、绿、白五个能级。焰火的储备能量块为蓝色,虽然依旧不及大黄原先的红色能级,却也勉强解除了大黄能量指示器一直标红的状态,呈现黄色警示。
大黄中央处理器不知在做着何种运算,一直高温不下。它虽然一动不动,但能量消耗却极快。焰火的储备能量块不过几天时间便几乎被其消耗一空,甚至于他们在附近村落收集的无数能量块也全部耗尽,最后直接连上了百花村的能源系统。
即便如此,大黄依旧沉眠不醒。遭遇游魂之后,它似乎开始了一种特殊的异变。
不知是因为电涌的冲击,还是异变结束,又或者是因为游魂的刺激,大黄终于醒来了。
齐香呈之前还对大黄的沉睡颇有抱怨,说是唐仁和他的机械兽都不是好东西,轮番罢工。此刻大黄忽然出现,便如雪中送炭,齐香呈心里哪还有半分抱怨,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迅速联络大黄,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好在大黄也没有闲着,几声虎吼惊退游魂后,便来到焰火附近欲帮助焰火脱困。
大黄的四只机械腿探出利爪,如狗刨一般清理土石。它那庞大的身躯却是比数个机器人加起来还要管用,不一会儿便清理出大片区域。只是压住焰火的那一块大石却不可随意挪动,否则会牵动其后的大量泥沙滑落。
齐香呈收不到大黄的回应,担心它会触动那块大石,便连续发送指令告知。也不知大黄是否明了,但最后它终于还是没有动那块石头。它将周围土石一番清理后便来到大石旁,一双虎目呆呆盯着卡在一侧的焰火。
不知为何,齐香呈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荒缪的感觉,仿佛眼前的大黄不再是一台机械兽,而是一只有血有肉的野兽。虽然如此,她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大黄传送指令,告知大黄这块石头的利害,不能轻易挪动。
大黄似乎明了了齐香呈的意思,巨大的虎躯朝着焰火侧卧下来,将背上的驾驶舱朝向焰火的驾驶舱开启。
齐香呈双目放光,大赞一声,心里那个荒缪的感觉不觉又重了几分。要知道虽然中央系统的运算力十分强大,但也都是接受指令行事,绝不会出现这样自主的决断。齐香呈自己都还没有想出脱身之法,甚至做好了淋雨的打算,但是大黄却已经做出行动。
大黄侧身躺在地上许久,不见齐香呈从焰火的驾驶舱内出来,却等来一声咒骂:“该死的,这什么破玩意儿!焰火的设计师都吃屎的吧!”
原来焰火的系统里有一个自动保护机制,在特殊环境下无法开启舱门。此刻舱门紧闭,显然便是处于那类特殊的环境下了。
大黄关闭了背上的舱门,翻身立起。它朝着大石一声怒吼,似乎有点闹情绪。它围着大石来回转了几圈,忽然头颅下压,四肢发力,迎头便朝大石撞去。
“不可以!”齐香呈大声阻止。若让大黄将大石撞开,自己虽然可以脱困,但是后方泥沙滑落,折腾这么久的功夫就白费了。
声音喊出时,却已经迟了。大石被大黄顶开,焰火摆脱了困境,而大石后大量泥沙失去阻隔开始滑落。山坡上有隆隆声响,似乎牵一发而动了全身,眼看这大半夜的努力便要付诸东流。
大黄身形不止,在顶开大石后继续前进,最后停在了大石之前所处的位置,蹲坐不动。泥沙滑落,将它的半个身躯掩埋,却终于止住了倾泻的势头。
“大黄你好聪明!”齐香呈赞叹一声,内心对大黄的中央系统生出期待。
她隐约猜到,大黄已经进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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