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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觉得父亲怪异,但不敢打扰他,兴许他的脖子要比一般人软呢。将被子重新给他盖上。去院子里鼓捣我新捞出来的那点儿鱼虾去了,想着做一碗鲜美的鱼汤喝,把虾米用盐巴子闷上,烧着吃。
天快黑的时候。我母亲回来了,穿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利利索索的。手里攥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她今天是去镇上转了一趟,到卫生所把身体给检查了。因为这段时间,国家开展了计划生育政策,每家只能要一个孩子。
父亲从床上起来了,转动着脖子,状态已恢复了正常。他点根烟叼在嘴上。喷出浓浓的烟雾,问我母亲检查结果咋样。母亲将小红本子往桌子上一摔,坐了下来。甚是怏怏不乐,说没有怀孕。我父亲瞪着眼说。咋老怀不上呢。母亲说现在风头正紧,就是怀上也得让计生部给抓走,强行给你引产。我父亲唉叹了一声,蹙着眉头显得忧心忡忡,说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你会不会死了。
其实,我母亲身上已经三年没来过那个了。他们总觉得是怀孕了。至于是哪天中招的。我母亲掰着手指头不止一遍地算计,一口咬定是发现木头人那天中的招。纵然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但只要一提起那个令人感到奇怪的木头人,我父亲就变得非常恼火,责令我们没事儿少提它。
有一天,往我家里来了一个挺有气质的女人,看起来贤淑文静,面相善良,讲话的口气也很温柔。她走到我跟前,打量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重,甚至垂泪,问我天天在家干啥呢。我张了张歪嘴,扭头瞧向窗外,不愿yì回答这样的问题,眼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
像我这样的,在家还能干啥,无非就是逗个虫子,捉个蛤蟆捞个鱼。永yuǎn的独行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
这来我家个的女人,其实就是新调过来的女校长,专负责管教我们这一片的。我们这儿是由七八个村共伙一个学xiào。
她掏出手绢拭擦下眼角的泪水,有些哽咽地问我,孩子,你想不想去上学。一听这话,我深深地怔住了,然hòu猛地扭过头瞧着她,实在不敢相信,扯着歪嘴抖索了半天才问出一句:"我可以上学去么?"她点了点头,泪水更加泛滥了,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站身走过来,摸摸我的疤瘌头顶,语气十分果决地说,孩子,你可以到我们学xiào里来上学,我会给你安排的。
这,把我给高兴得欢呼一声,又蹦又跳地冲出去了,却是跑到小河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大场。私记岁号。
终于,可以上学了。
我一定会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hu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用知识来改biàn我自己的命运。
谁料,我母亲事儿又多了。她嫌上学得花钱,家里穷得叮叮当当的,去哪儿振捣钱给我交学费呢,再说这个样子出去吓人呢,还是老实地在家耗着吧,学着捕鱼抓虾也不孬。
我父亲则不同意,说天天让孩子在家呆着,啥也不接触,慢慢就成个傻屌了,钱我有,不用你操心。我母亲紧盯着他端详了半天,问你从哪儿弄的钱呢,没事儿别搁这儿瞎吹。
只见我父亲去到西墙角,从一砖头缝里掏出一只破旧的塑料袋子,一层一层地剥开了,里面果然有一些钱。他说是卖蛆挣的。
清点过钱的数目之后,我母亲兴奋得一拍大腿,手舞足蹈的,说还真有人要蛆啊,这倒是个发财的好机huì。我父亲笑眯眯地抽着烟,说那可不,你当咱这俩腚锤子白烂呢,这每天剜出几碗蛆都是几毛钱,能供住咱这一家人的吃喝。我母亲朝他额头上狠狠点了一下子,嗔道,兔孙样儿吧,看不出来你挺有福气呢,身上还长了俩聚宝盆。
最后,我母亲决定去淘蛆。
何为淘蛆?就是去茅坑里挖出那些带蛆的粪便,再用水将蛆给淘洗出来。跟淘大米是同一个道理。
这种想法,得到了我父亲的大力支持,并伸出手指头连夸她是个弄家子。
至于谁去掏粪,则成了具有争议的问题。谁也不愿yì去茅坑里挥洒汗水,更何况这即将是一场扫荡全村茅坑的艰巨任务。
他们俩商量不成,就抓阄。结果我母亲抓到了掏粪。她哄着我说,别去上学了,跟着娘一块去掏粪吧。挣了大钱去城里买一栋洋楼,然hòu再给你买个媳妇。我父亲一拍桌子,持反对意见,一定要让我去上学,还吵吵她,你这掏个王八孙粪能挣几个钱啊,啥都打算好了,还不知道人家让不让你掏,屎也是好东西啊,都是用来搁庄稼地里当肥料的。
嘭嘭地拍打着胸膛,我母亲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吧,人家肯定让我掏,我自有招儿。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由母亲和三妮去掏粪,父亲则在河边守着,负责将蛆给洗涤出来。至于我,明天就要去学xiào上学。
兴奋得我深夜里睡不着,在床上不停地辗辗反侧,让父亲给跺了两脚,说你要睡就睡,不睡滚出去,别搁这儿跟个豆虫一样鼓动来鼓动去的,打扰老子睡觉。灯还亮着,我坐起来一看,见母亲正忙着手中的针线活,要给我缝个新书包。可把我给感动毁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洗漱一番,吃过饭,就背起充满母爱的小花书包不停地转圈子,乐得嘎嘎叫。母亲要忙着去掏粪,无暇送我。让父亲去吧,他却又忙着睡觉。没办法,我只好独身一人往学xiào去了。
说实话,我真的很紧张,一路上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为了美观,临行前,母亲用个黄头巾扎我头上了,还用烂袜子给我缭了个口罩,叮嘱我要包裹严实了,可不能轻易露出真面目,万一哪个学生胆小让你给吓死了,咱还得赔人家钱。
一进学xiào,我就被一群学生给包围起来了,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叫狼外婆。
这么大个学xiào,众多的班级,我该去哪个屋呢。我背着个书包,转悠了半天,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随便找了个教室钻进qù了。那里面老师正讲着课,一看我冲到讲台上去了,给吓了一大跳,赶紧抓住我,问你是弄啥的。
我歪着个嘴本来讲话已经够不清楚了,这让母亲又往脸上给绷了个大棉罩子,呜呜啦啦了半天,那老师也没听清楚我讲啥,不耐烦了,说脸上还勒个王八孙鸡蛋,怪能作精哩。一把抓住我脸上的罩子给扯下来了。然hòu给吓得嚎起来,捂着心口噔噔地往外跑,出门之前,还不忘用力一挥手,让学生们也赶紧跟着跑出去,说妖怪来了。
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闹哄哄的,几十个学生们纷纷鱼贯而出,抢先恐后,大呼小叫的,甚至有人哭爹喊娘。
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长得壮实的保安,把我给抓走了。
给弄到了政教处。
那个去过我家的女校长过来了,问保安我刚才钻哪班里去了。又让人把那个说我是妖怪的男老师叫过来,严肃地批评了他。说亏你还是个人民教师呢,怎么会相信世上有鬼怪这一套呢。
最后,女校长将我安排在了一年级二班。
把一年级二班的班主任给头疼毁了。当她看见校长把我带过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笑得很勉强。
没有人愿yì挨着我坐。如果班主任强行命令哪个跟我坐在一起,那个学生就会被吓得哭叫起来。
没办法,班主任只好在门口给我丢了张板凳,让我坐在上miàn听课,连张桌子都没给我弄。看着别人纷纷透过来异样的目光,和脸上带着那种惊恐和嫌恶的表情,我感到无地自容。但我没有逃走的冲动,哪怕就这样被人当作怪物对待,我也不愿yì再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寂寞。
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好好听课,莫在意他人的看法。我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一上午,就在别人的议论纷纷和指指点点中度过去了。但对我来说,却是经lì了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个时间段。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别人的笑谈,我充耳不闻。别人的态度,我无所谓。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家一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教室里本来有俩门,前后各一个。就因为我在前门坐着,到下课了,我虽然礼貌地起身让开道路,可没有一个人再从前门经过。全都一窝蜂地涌到后门去了。
正低着头沉默时,我听见一个小胖子说,他多腌臜,连空气都让他给污染了,我都不敢出气,闷得难受,我要回家跟俺爸说,不在这个班里读了。顿时有好多个学生跟着附和。都说要换个班,在这儿瞅着个癞蛤蟆,恶心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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