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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乃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在这一天,举国上下都会以赏花的方式来庆祝这一盛大节日。
每到这一日,上京城中的女儿家们,无论出嫁与否,都要穿上新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参加由世家举办琼花宴。
此宴有两个目的,一则是方便各家之间的交流,另一则便是利于当家主母们相看各家成年且未婚的女儿。
又因琼花宴始于百花初放的初春时节,百花争奇斗艳不说,更有妙龄少女以及闺中少妇们增光添彩,是以,琼花宴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于七夕女儿节。
举办方的地位越高,受邀请的难度就越大,即使是宫中,也不能免俗。
中宫皇后淳于氏自生下大皇子后便一直身体不适,后宫诸事由三夫人协理。往年宫中的琼花宴都是由三夫人轮流主持,可今年临到宴开前几日,中宫皇后却派人传出话来,今年的琼花宴要在翩云殿举行,且由皇后娘娘亲自操持。
在这个流言四起的敏感时节,前朝同后宫之间形成了一道特殊的屏障。
梦华王朝历久以来的一条律令明确规定了后宫诸人不可干政,如有违者,斩立决。是以,后宫诸位贵人们虽然想替家族谋利,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切不可牵扯到朝堂之上。
然而,近些日子以来,皇上称病罢朝,朝中诸事皆交由内阁辅臣们商议,除重大决议需由皇帝亲自顶多外,辅臣们享有一切定夺之权。
虽然以往大多事情都是由内阁辅臣们商议决定,然后上报皇帝定夺,但像此番大幅度的权利转移,那些成了精的辅臣们若是嗅不出其中的异味,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然,世事无常,帝心万变,谁也不敢拿整个家族的身家性命来揣测上意、豪赌一场,所以,同后宫贵人们之间的信息交流,就成了这个时候的一大凭仗。
但后宫规矩森严,内外命妇如若没有皇后的手印,是不能进宫的。
所以,琼花宴就成了内外命妇们进宫的大好机会。可开宴前几日却突然传出了皇后要亲自操办这次宴席,着实让众人措手不及。
要知道,中宫皇后的母家淳于氏乃是书香世家,秉承着严明的家风,从不参与朝政,更加不同朝臣结交。
淳于氏又是皖州大陆上仅剩不多的复姓家族之一,地位自然超于旁人,旁人想要亲近,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往年的琼花宴,倒是可以通过送礼什么的,多讨个一两三四张请帖,也是不在话下的。可今年突然改成了由皇后主持,前面那些功夫都等于白费了!
而皇后难以亲近,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没有谁敢做出头鸟,率先去求皇后多赏一两张帖子。
皇后要亲自操持此次琼花宴,一则是为了借机惩治慕容远,另一则便是要在世家出色的女儿中,为大皇子慕容越挑选正妃。
这个风声传出去之后,虽然皇后翩云殿的门槛高,却丝毫不妨碍世家夫人们挤破头也要多的一张帖子,好带着自家女眷出席,多一个人,则意味着多一份机会。
琼花宴历来热闹,可这与景仁宫从不相干。因为五公主性子冷清,又不得三位娘娘的喜爱,所以每年的琼花宴并不会有人特地来邀请慕容远入席。
再者,慕容远的生辰恰好也在这一日,是以,景仁宫上下更愿意留在宫中替自家公主庆生,而不是去那劳什子宴会受人白眼。
今年二月初的时候,蔷薇几人便私下开始筹备慕容远的生辰贺礼,然而突然发生了慕容远受了伤不得不卧床休息的事件,再加上慕容远一醒来就用铁血手段处置了静姝,并给是宫中诸人一个大大地下马威。
身为贴身伺候的侍女,她们几人看到的要比旁人多得多,也因此,蔷薇几人并没有被这件事情所影响到,该干嘛的都还继续干嘛去。
依照习俗,生辰贺礼都是要提前一日送出去的。到了二月十四这一日,蔷薇几人早早的就起来了,守在慕容远门外,等着她一醒来就各自献上贺礼贺词。
慕容远并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前世今生,都没有谁同她说过一句“生日快乐”这样的话。
可这一日一早起来,睁开眼刚出了声,就看见他的侍女们穿着颜色娇嫩的衣服鱼贯而入,各个手里捧着五彩的礼盒,喜笑颜开的走进来。
素来冷静镇定的她,也不由得呆了一呆。
“奴婢们贺公主芳辰!”众人齐齐跪下,娇声软语整齐道来,良久,慕容远才意识发生了什么。
她抬了抬手,想叫她们都起来,又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干干的,什么话到了嘴边,却都没了音。
蔷薇见她如此,心中诧异了一下,却很快醒悟过来,公主许是忘了吧。她率先站起身来,笑盈盈道:“公主殿下莫不是、这就高兴坏了?奴婢们可还没献上贺礼呢,等下看了奴婢们的礼物,公主您可别失望才是!”
被她这么一打岔,慕容远立刻回过神来,扯了扯干涩的嘴角,哑声道:“不会。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齐齐道了谢,由蔷薇领头,一一献上贺礼。
蔷薇几人送的是一整套衣饰,月白色的丝质中衣搭配一条同样颜色的百褶曳地长裙,用鹅黄色的丝线绣了缠枝纹样,裙边与袖摆是用蓝色丝线滚边,绣成了梅花的样子。
还有一件同样蓝色的半臂外袍,厚薄适中的纯色织锦面料,也用了鹅黄色的丝线休了梅花滚边,其余还有同色系配套的披帛、束腰、鞋袜等。
这一套精心缝制的衣衫,说贵重也足够贵重了,起码这精巧的手工,就足够她大吃一惊。可若是比起其他公主郡主的生辰贺礼来说,明显就要寒酸的多了。
不过慕容远并不在乎,她更在乎的是人心。
有这一套衣服在前,其他人献上的小绣品就要逊色的多了,可毕竟都是亲手做的,绣工也是一等一的好,慕容远并不会不悦,反而很开心。
只是,她的心情从来都不会再面上表露,是以在旁人看来,她只是表情木然的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不说。
倒不是她故意不说话,只是看着这一切,慕容远却是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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