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娘。常伯樊没有多作劝说之词, 仅是叫了她一声。
苏苑娘不禁又是轻叹了一记, 到底是知道他的心意, 还是朝他微微颔了一记首。
罢了,这时候不是她要强的时候。
常伯樊是个擅交谈的人, 往常他带着一班人出去谈生意, 这吃饭之间正是他和手下人好好说会儿话, 聊聊家常的时候, 他身上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这规矩,是以郭掌柜跟着孙掌柜一上了桌, 他问了郭掌柜一句:;这几日可受得了这北方的冷?带的衣裳够吗?
只见那顷刻之间,郭掌柜眼一红,站起来抱紧双拳朝他拱手道:;回大当家, 够了,孙兄弟给了一件老棉衣, 我今天就穿在身上,身上暖和得很。
说着他别过头,看着身后,掩着泪眼道:;谢大当家。
苏苑娘在一旁听着, 心想着等会儿抽个空隙朝通秋说一声去库房拿两身棉衣棉裤棉鞋,给孙掌柜和郭掌柜换冼。
好在他们一到京就采办了不少御寒的衣物,虽说都是给下人穿的,但苏苑娘没省那个钱, 置办的都是还是不错的东西, 选的都是十足十的用料, 给掌柜的们穿在里头御寒,不算委屈了他们。
她思忖之间,常伯樊已让他坐下,随即朝梅老大夫拱拱手,;请。
他这主人家率先拿了筷子开膳,下一刻苏苑娘的筷子一伸,在坐的也没多做那过多的客气都动了筷。
常家这夜间的菜做得油水大,又甚是咸,一道红烧羊肉入嘴即化,排骨也是筷子稍稍一动骨肉之间瞬间分离,嘴一咬下去,便连骨头都又粉又香,便是梅老大夫这种牙口不如以前了的老人家吃着也能嚼碎,一时之间,膳桌上只听得见大家箸影快动,嘴间不停嚼动的声响。
客人们只顾得上吃饭了。
常伯樊和苏苑娘吃得相对慢一些,苏苑娘见他们胃口甚好的样子,回过头朝站在门口的通秋看去,通秋看了看桌子上这厢已经吃碗的两碗肉,瞬息就明了了她们娘子的意思,她朝娘子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去厨房告知明夏把这两样菜续添上。
郭掌柜这两日也是寝食不安,饭也是没吃下去多少,这来了当家的家里亲自见过大当家,知道大当家没有弃他的意思,这心下一松,吃的也是比平常多了。
孙掌柜见两个比他年龄还要大几岁的老兄弟吃得甚是凶猛,不由呵呵一笑,他不甘示弱,下筷也专挑那肥的夹,他们一碗饭吃完,他也很快把他那碗饭速速吃完,让丫鬟赶紧地给他也添上一碗。
这一顿饭常伯樊没说上几句话,就在自家掌柜的们和请来的大夫的狼吞虎咽当中结束了。
这顿梅大夫吃撑了,吃完一落筷,香茗就被丫鬟送到了手上,饭饱神虚之际,梅大夫毫不客气把他忍了半会儿的话道了出来:;就是欠点酒,要是有酒就好了。
孙掌柜的笑了,见对面的大当家脸上也带着温笑心情也甚好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他朝梅大夫笑道:;老哥哥,我们晚上还要盘个帐,不能沾酒水,等回头事情一了,我带着好酒上门找您喝酒去,补上这顿。
;欸,这光有酒算什么?老大夫身子往后一躺,摸着肚子看着被他们吃得狼藉一片的桌子舔了舔嘴巴上的油,;没这菜,再好的酒也不顶用,肚子只会愈吃愈空。
;老哥是行家。郭掌柜竖起了大拇指,一脸叹服朝老大夫说道。
他这放下了顾虑,恢复了昔日一些他那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本事。
; 哪里哪里。梅大夫笑了,这吃得好,又有年龄相当会说话的人陪着,他这心下高兴得很,等茶喝完,眼看他也不好留下来了,他还有点恋恋不舍,等到这家的男主人亲自送了他出门,问了一些闺房中的事来,他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这家当家,还说出了不少保胎养胎的窍门来。
常伯樊这个客送的时间长了点,等到他回来,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这厢郭掌柜和孙掌柜的在陪着主母说话,在这半个时辰相处的时间里,俩掌柜的很是体会了一把主母的温柔细致。
苏苑娘知道他们晚上要和常伯樊熬夜去了,趁这当口叫丫鬟准备好了衣物鞋袜,打包好了给了他们,让他们等会儿沐浴后能换上崭新的一身。掌柜的们也是谢了又谢,这时苏苑娘见常伯樊还没回,又问了下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和家里人的情况,这次她还没问完,常伯樊就回了。
当家的回了,掌柜的们很是恭敬和她告辞,苏苑娘笑笑承了他们的礼,送了他们出了门。不过只到门口,她就被常伯樊拦下了,常当家叫她退到一边,带着掌柜的们一出去,朝她看了一眼,都没等她说话就拉着门关了,都没让门口进去太多风。
门一关,通秋跟在娘子身后松了一口气,和娘子轻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看错了,郭掌柜的对您比以前更恭敬了一些。
郭掌柜的以前对她也客气,但那只是客气,恭敬倒是没有的,这次许是遭了变故,也许也是多见她一回对她多了点了解,也从她这处得了关怀,刚刚确实能看得出他对她的恭敬来。
更重要的是常伯樊显然是喜欢他的这种恭敬的,郭掌柜跟她道完谢后一看他,他这种对下人不太显露喜怒的人还朝郭掌柜点了下头,郭掌柜当下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对他底下的人每个人都这样,长年下来,苏苑娘想这些人虽然不可能个个都把她当常伯樊那般敬畏着,但想必她的威信也不会差到哪去。
其实前世常伯樊也如此行事过,帮她助长建立威信,只是她不喜见外人,见了也不想多说话,如此几次下来,常伯樊也就不带底下的人来见她了,以至于只有常出入常府的宝掌柜会听她的话,其余的掌柜们则是面上给着她几分面子,私下从不把她的话当话听,没几次有听她的吩咐行事。
常伯樊对她的看重是很重要,但她要是没做出与他的扶助与之相当的事来,想来……结果就如她前世那般了,是她没有接住他的心意。
;是啊,面对丫鬟的话,苏苑娘颔了一下首,淡淡道:;可能也是我较以前对他也好了点,往后多见见,就都好了。
;这倒是,没有人见了娘子不喜欢的。通秋道。
还真不是这个样子的,上辈子她比这世的她更善良无私,她对每一个人都给予了她最大的善意和退让,但无一人满意她那些天真无知的给予。
没有几个人会尊重白得的好。
其实通秋上世也跟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在她心里,她的娘子就是最好的,她是那个受了好也回报了苏苑娘同等的好的傻丫头。
也就是因着她这样的人在,这世的苏苑娘还是毫不吝啬对她们的爱护,她们帮助她保留了她温软的那一面,让她能保持着心境去看清楚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与这世间真实的模样。
;他们喜欢我与否,都不重要,你喜欢我就够了。苏苑娘侧过身,朝这忠心了两辈子的傻丫鬟浅浅一笑,淡道。
通秋一下子就红了脸,又忍不住心头的欢喜,便朝她们娘子傻傻地笑了起来。
她笑得也比前辈子一生也多得多了。她不再是那个愚笨沉闷一生当中笑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的傻丫头,这世的她依旧不机灵,但她爱笑又时常是快活的,笑起来的样子也是一个美丽年轻的小娘子,真真是好看。
苏苑娘喜欢她这世的模样,她爱怜地看了丫鬟一眼,耳里听着外边大风的呼啸声,心想这重来的一生真好,她给那些挂心着她的人,带来了前世她没有给过他们的笑容。
她喜欢这种弥补。
这厢孙掌柜的和郭掌柜的随大当家出了门,去了前院。
前院那边烧了炭盆,他们进去的时候,南和带着下人们正在里头布置这些个,一看到他们来,就和常伯樊道:;之前夫人就让我们把炕加热了,但怕夜里冷,又让我们多烧了两盆炭,多提些水来放屋子里温着,等会儿您和掌柜他们要喝茶,小的们打水往炭上一烧就有热茶喝了,也不用临时去厨房提水。
;好。这一会儿常伯樊也是发现了,只要是关于他的公事,苑娘都会尽最大的行事帮他安排得妥妥当当,并不会像以前那般只管凭自己的心意行事,对他的事不闻不问,从不过问他的喜怒哀乐。如今的她真真是变了许多,哪怕他的要求不合她的心意,但她不再像过去那样视而不见,自行我行我素,也不管他会作何感想,现在她就是不喜欢他的一些作法她也会把他的话听进耳里,正视他的言行,考虑他的感受,尤其是面对有关于他铺子下面的掌柜的,她现在已然是一位宽容大度的主母。
这是没把他看在眼里,和把他看在眼里的区别,常伯樊心里很清楚。
有了她的相助,常家和生意加在一起造成的严峻形势在他面前倒不显得有什么了,只要心中大定,背后有心爱的女人在支撑着他,常伯樊自认他的眼前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想得到法子跨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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