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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流逝。而草稿也一天天增厚。邵启涵心里也知道,写得越快,离着写完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她欣欣然,感觉自己快要解放,心里是高兴的,先前的忧伤,已经消散了。
到了第五天,天空中泛着乌云,空气里吹着微风,连日来的燥热,驱逐殆尽,留下的,只是清爽怡人。邵启涵一如既往地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写的,整整齐齐的稿子,没有一处涂抹,没有一处更改,那么干净,那么整齐,赏心悦目的,让人不忍释手。
邵启涵写完一篇稿纸,将它堆在草稿堆上,然后伸了一个懒腰:“还有最后一节。她身子已经劳累,再也写不下去。脑袋因为长时间凝神,也很是疲乏了,若在多做一会儿,恐怕要成浆糊:“那么等以后再写吧。”
她索性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窗户是开着的,而外面的景色有些灰暗。没有太阳,因为天阴着,只是没有下雨。风轻轻吹着,带着水汽,敷在邵启涵的脸上,清清爽爽的,最是舒服。邵启涵轻声呢喃道:“看样子是要下雨,不怪乎这般清凉,甚至有些冷。”她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想贴得身子更近些,将那丝寒意逐走,不让它进入自己的身子。
她忽地想:“这么凉爽的天气,若是不四处逛逛,太是可惜。若是下雨,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不要太大,不要太疾,最好是轻轻渺渺的,就像是春日的柳絮,有一搭没一搭的。”她知道外面冷,便去褡裢里拿风衣,却见褡裢上面沾满尘土,不由惊疑一声。但转念一想,却又释然:连日来,忙得厉害,写字又很入神,忘记一件事并不意外。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忘了?我答应过姑姑的。”她连忙把褡裢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在床上,一一摆好,又拿出几天不曾换洗的衣服,一股脑放进木盆里,看了满满的一盆衣服,邵启涵也觉得骇然:“这么多?我得洗到什么时候?”但该洗还是要洗,逃是逃不掉的。况且今日阴沉,水井处用水的人当是不多,自己正好钻个空档。
她拿着褡裢,走了出去,转身锁上门。刚一出门,便听到楼下喧嚣,她抱着木盆,张望,只见有各色的人,吃着不尽相同的饭,有人在大笑谈论,有人在孑然肚饮。但径直看来,却是一片喧闹,听起来有些烦。“不怪乎此。”她说道:“已经是吃早饭的时间。”自己起来得早,吃饭也早,那时候空气清冷,一边吃着,一边神思。没人来打扰,没人来聒噪。邵启涵对这氛围,不由很是满足,然而转念一想:“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知那种清闲,还有几次。”她的眼睛却是变得些许暗淡,好似明珠上遮掩一层灰。
她喊来店小二,店小二高声应答。“噔噔噔。”店小二跑上楼来,他带着一脸浓笑,因这阴凉的天气,他比先前更是热情:“姑娘有什么事?”邵启涵指了指自己的木盆:“呶,衣服脏了。给我些草木灰,我要洗衣服。”店小二道:“好嘞,姑娘你就去后面的井旁等着,我马上与你去拿。”她住了几日,每日都和店小二说几句话,已经熟络,但朋友算不上,只是认识而已。店小二要走,却被她喊住:“记得再哪一个木盆!”
邵启涵来到后院,后院清雅,种着一丛竹子,面积不大,却也葱郁,称得上翠色欲滴,清秀典雅。还有几颗一抱粗的树,散落各处。在过道一旁,是一头水井,上面架着轱辘,缠着厚厚的草绳,草绳下面系着一只铁通,黑色的,静静的倒挂着。
店小二慌慌张张来,胸前抱着两个木盆叠放着。在上面的木盆里面放有草木灰的。他来到邵启涵进前,笑道:“邵姑娘,都拿来了。”邵启涵轻声道:“谢了。”店小二道:“这天气阴,恐怕是要下雨。若是姑娘着急它干,信得过小的。小的便拿去用火与姑娘烘干。”她轻笑一声,道:“不必了。我放在自己的放箭,让它自行晾干就是了。不用麻烦你。你有事先去忙吧。”店小二“诶”了一声:“你若用完了,将木盆放在东房下面就好。到时候自然有人拿。”邵启涵轻点头:“好。我会的。”空气变得柔和,邵启涵也变得宁静,说话也是不温不火,漫不经心,甚至掺杂着些许慵懒。
邵启涵用黝黑的井里摇上一桶水,倒在木盆里。先将褡裢扔进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搓揉着。褡裢放进清澈冰凉的井水里,褡裢上的颜色变得鲜亮,而纹络,也变得清晰。只是一错一揉,原本清澈的水,便是浑浊了。便是浅浅的一盆水,也看不到底。邵启涵看着那一盆水,若有所思道:“看样子姑姑说的不错,褡裢总是要脏的,不论你愿不愿意。”她将水倒掉,又抬起水桶,倒了一次,这才往褡裢上放上草木灰,仔细的搓洗每一处,很是认真,便是接口处,也是仔细清洗,不曾有丝毫的慢意。
邵启涵将褡裢往里面一投,轻轻搓揉,再往空中一提,便是明亮如新了。邵启涵道闻了闻,尚有草木灰的味道,喃喃自语:“虽然干净,但草木灰的味道不好闻呀。”她又清洗了几次,方才去了味道。邵启涵这才满意。放在旁边的盆子里,又开始忙着洗自己的衣服。
等将衣服洗完,看了看自己手,原先白皙细腻的手,此时已经被水泡的发白。但手指变得更加干净,不见一点儿灰尘了。邵启涵猛然站起来,却感觉眼前一黑,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感到一丝劳累,不由感慨道:“洗几件衣服,比拔一万次剑,还要累人。”这当然是夸张,只是发发牢骚,事实不定如此的。
邵启涵将水盆等东西,按着店小二说的,放在东房之下。而将自己的褡裢和衣服,拎到楼上去了。
她回到房间,兴冲冲的将衣服挂在阳台上,上面有挡棚,不用担心下雨,将衣服再冲洗一次。她拍拍手,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欣欣然道:“这次可真是不容易呀。”不等从兴奋退却,便听得门外有人敲门,她心情甚好,声音也是婉转好听,宛若树上黄鸟:“谁呀?”“是我。”那是公子予琼的声音。邵启涵连忙跑过去,打开门。却见公子予琼手里拿着一把伞,脸上隐笑:“天下雨了,你若是要出去,一定要带着伞,不然着成一个落汤鸡,那就惨了。”邵启涵见他关心自己,眼睛里泛着感谢的光彩:“真是感谢,我正巧要出去走走。你送的伞,也正是时候。”公子予琼嘴角滑出一丝笑:“也是,你在屋里憋了那长时间,是该出去走走。只是一路小心,雨大,要记得躲雨。”好似邵启涵是小孩子,什么事,都得说得仔细才放心。邵启涵心情好,不觉他叨扰,反而觉得亲切:“我知道。”公子予琼退到一边:“去吧。有我在,没哪个人敢偷偷潜到你房子。”他指了指自己耳朵:“我这只耳朵,可是很灵敏的。”邵启涵冲他一笑,真像是个孩子:“那真是谢谢了。”
邵启涵走出客栈,漫步在街头,因为要下雨,街道两边的小摊小贩,都已收拾东西回家。街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匆匆回家的人,还有一种是匆匆办事的人。邵启涵心想:“整个乌邑镇,恐怕只有自己这般清闲吧。”
风轻轻的吹着,邵启涵也慢慢的走着,看着前面的天,已经墨黑,想来那里雨势不小。邵启涵连日用脑过度,身子似乎消瘦了。身子因为连日的乏劳,也隐隐作痛。如今太阳隐没,微风细细,正好趁着这般好时光,轻轻的放松。她行得久了,天上的乌云,也变黑了,朝着地面压来,让人喘不过气。原先轻柔的风,也变得强劲,高高的白杨被它吹得晃来晃去,地上垂柳的柳丝,也扬到空中,披头散发的,看着疯疯癫癫,一点不如春日那般娴静雅秀了。她看着乌黑的天空,喃喃道:“看样子雨马上要下。”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中伞,安慰自己:“下雨也不怕,我有伞。”她说得调皮,只是无人观赏罢了。雨滴了一点在邵启涵的头发上,那一点凉意,透过邵启涵浓密的头发,触碰到她的头皮。不一会儿,又有一滴水,打在她的胳膊上。邵启涵兴奋道:“下雨咯,下雨咯,小朋友们回家咯。”然而兴奋之余,却是一股酸楚,她无家可回,只是飘零人世。自己不论走到哪里,都注定是一个过客,寻不到亲人,寻不到家的温暖,到处都是冰冷的,原本以为的温暖,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她偶尔想及此,便觉鼻子一酸。好在她生性达观,对什么事,都能看得开,脸常是笑着的,心总是放松的。不至于被这些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天不响雷,也不打闪,只是先让几滴雨,知会一声,告诉世人:“我来了,你们快些躲。”然后它便不管不顾的下起来。邵启涵听远处雨声大作,知道大雨要来,连忙打开伞。刚将伞顶在头上,瓢泼大雨,便狠狠地砸在伞上。
这雨水大,又刮着风,伞能遮盖头,但是遮不住裙子,雨是倾斜的,躲过雨伞,打在她的裙子打湿。邵启涵看了四周一眼,见远处有一神庙。便欣欣然而去。她抬头一看匾,不由一惊,写的三个大字“骷髅庙”。邵启涵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论到哪里,总是碰到你。”她所说的骷髅,自然是在舒城地下看到的那个。她还是走了进去,问道:“有人吗?”可是没有人应,也没有人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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