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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初静,人难寐。
林不及翻来覆去得打了几个滚还是睡意全无,只得坐起身来。
陡然瞧见窗外夜色迷人,一时玩心大起。
半趿着鞋悄悄拉开房门,只觉得屋外月稳花影,婉约可爱。
偶然一阵凉风袭面,心中豁然开朗。
瞧了眼正屋里已是灯熄人静,她小心得掩上门,踏着月色走进院中小亭倚阑独坐。
托腮望月,想起爹爹不知此时可已安睡,心中无限惦念。
一时间她神思飘渺,并未发觉正屋里一扇窗何时微微开了寸余。
楚辞隐在窗后,向亭中望了一眼。伸手取过一件长衫搭在小臂上。
正欲开门,忽听见角门处似有动静,不由停下了脚步。
那动静悉悉窣窣的,夜色中听来更加清晰。
“谁在那?”林不及乍起胆子冲那个方向低喊。
静了一静,方听有人答道:“是我。”
一听那声,林不及就怔住了。凝神再瞧,果然看见在一片月光不能照及的花影深处端端立了一人。
黑色的斗篷掩去他的身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可那声音她不会听错。
“少爷?”她诧异得迎上去,“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沈远浪摘下毡帽,目光灼灼,“我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林不及更加诧异,“不放心我什么?”
沈远浪细细瞅她,见她神色果然如常,不由嫌弃道:“今天我姨父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你是多没心没肺!”
听他这样一讲,林不及才算明白他为何深夜至此,为何刚刚眉宇间隐有忧虑。
忽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温暖。
“不生气啊。”她笑而摇头,“我不为别人的话生气。”
“真的?我姨父那么凶,你不怕他?”
“不怕。”她又摇摇头,笑眯眯的眼睛弯如新月。
深知她的脾性,见她当真没为此事委屈烦恼,沈远浪悬了一天的心这才堪堪放下。
又瞧着迷离月色下的她更加暖玉含香的可爱,不由长臂一伸就要来揽。
林不及忙向后一退,可哪得躲得过他,只觉得眼前一晃又被他牢牢纳入了怀里。
“少爷,你别这样。”她小声抱怨,扭捏挣扎。
可见她那副娇羞不胜的模样,沈远浪反是搂得更紧了。
他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及,我有些害怕。”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却让林不及安静了下来,脱口就问:“害怕什么?”
“我也说不清。”他道,“以前我总觉得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可今天我才发觉,可能我的保护对你而言反而会是种危险。”
感受到他言辞间的无措,想起他平日里的种种维护,林不及不禁抬起头来,嗫嚅道:“少爷……”
可话未出口,又被他打断了,“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人这样跟我讲过,当时的我没有当真。可是上京的这一路,我都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事。离京城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说着,两道剑眉越锁越深,那双灿如星辰的眸子里隐含焦虑。
他又将她搂了搂,“不及,我从不怕事。唯一怕的,就是他们会伤害你,会夺走你,你懂吗?”
夜风中的低沉耳语,透出一股难言的淡淡哀伤。
林不及看着那双几乎皱到一处的眉头,心中隐隐生疼。
她抬起手轻轻抚向那眉,指尖触肌生凉,似一股清泉一下子就从眉间流入了心底。
微微一漾,涤净了眉尖轻愁,心头烦绪。
她笑道:“少爷,明天我们去逛逛京城吧。”
月华如水,倾泻如故。
婆娑花影中,少年人情意萌动,沉浸在青涩的甜蜜中。
谁也没有发觉,有一扇窗如开时一般又幽幽掩上了。
翌日清晨,林不及将早膳端进屋里,正瞧见楚辞临窗览卷。
见她来了,微笑道:“初次上京,夜里睡得可好?”
林不及微微一惊,忙抬头去看,却见他一如平日里的温和谦谦,这方定下心来。
“挺好的。”她答着,将粥碗轻轻搁在桌上。
看着她脸上红霞微起,楚辞移目窗外,淡淡地道:“今日无事,便免你一日的学去瞧瞧京城风光吧。”
“嗯?”林不及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原本犹豫着不知如何告假的苦恼顿时烟消云散。
“谢谢先生。”她浅笑盈盈。
布放好早膳了,又收拾了屋子,林不及向楚辞告辞,方才分花拂柳得向院外走去。
刚一出角门,顶头就看见沈远浪已倚在墙边等了许久。
“怎么样?楚先生准了吗?”见她出来,他忙问。
“嗯,还是楚先生说要放我一天假的呢,倒免得我乱诌理由了。”她吐了吐舌头。
沈远浪大喜,牵起她急切切得道:“那快走吧,我都饿了。”
“啊?”林不及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少爷你怎么没用早膳吗?”
“没有,我想跟你一道吃。”沈远浪头也不回得道。
眼瞧着二人拖拖拉拉一路而去,楚辞方走了出来。
修长的身形在晨风中更显清瘦,他看向她远去的方向,驻足许久。
京城繁华,自然不可与桃溪镇同日而语。
偶尔去镇里逛逛时,林不及就觉得满目新鲜。
可真真身处京城的喧闹之中,她才知道自己的目光是多么的浅薄。
看着那粼粼不绝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张张鲜活惬意的笑脸无不说明着京城生活的热闹安逸。
临街的商铺酒楼招牌层挂,旗帜高扬。小商小贩在街边支起摊位,高声叫卖。
晨光轻洒,耳畔繁闹。林不及眼中尽是好奇,脚下一片轻盈。
路过一家店时,沈远浪拉住她道:“进去看看。”
还没等她看清招牌,已被他拖入了店中。
伙计打眼一瞧沈远浪,忙屁颠颠得迎了上来,陪笑道:“这位公子想要点什么?小店应有尽有!”
说着,引着二人在临窗边坐下,沈远浪道:“挑几件好的来瞧瞧。”
见他虽然眼生却似是个大主顾,伙计喜上眉梢。一迭声的应了,奉上茶来自往后面挑货。
不一时,又喜滋滋的回来。手里捧着一个方形木盘,上面还盖着一层红绸。
“公子,您瞧瞧这几件?”
林不及也好奇得探身去瞧,见沈远浪将那红绸一挑,却原来是几支做工精湛的珠花。
他淡淡扫了一眼,道:“换。”
伙计一怔,反而更加欢喜,又急匆匆而去,急匆匆而来。
仍是一样的木盘,一样的红绸,只是这次的愈发精美绝伦。
沈远浪看了眼,却仍是不甚满意的样子,倒让伙计有些为难了。
他迟疑着离去,回来时又托了个木盘,只是前面还走了位富态的中年男子。
“给公子道扰。我是本店的掌柜,不知公子到底要挑个什么样的首饰?”中年男子显得极为有礼。
沈远浪也起身向他微微一揖,“也谈不上要挑个什么,就想碰碰有没有合心意的。”
男子拿眼瞄了瞄林不及,笑意更深。他亲自掀开那块红绸,道:“这根赤霞簪是本店多年珍藏,若是肤白青丝的年轻小姐戴来必定光彩夺目。不知,可合公子心意?”
林不及从小不在这些珍玩首饰上留心,也看不出好来。倒是从未见过对首饰如此研透的男人,不免心生好奇。
谁知沈远浪捏起那簪正往她发间比划,见她只盯着那掌柜看个没完,心生不悦。
拿簪往她额间轻轻一嗑,道:“这个也不好。”
掌柜微微挑眉,笑意不改,语气却有些变了,“公子看了这许多皆不满意,连本店的镇店之宝也瞧不上,难道另有所图?”
话音一落,不知从何时冒出几个彪形靠了过来。
林不及扯了扯沈远浪的衣角,道:“少爷,我们走吧。”
沈远浪睨她一眼,将她拨到身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拍在了案上。
掌柜瞥了眼,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仍是笑道:“公子何必多心?刚刚言语冒犯,还请见谅。”
不知道为什么,林不及总觉得他笑得阴森森的,令人生厌。
遂又低声道:“少爷,走吧。”
沈远浪听了,便牵起她向门外走去,掌柜也不相拦。
刚走至门边,忽见一个伙计跑了进来,手里也捧着个木盘。
“掌柜!掌柜!到了到了!”他一进店就连声喊。
“快给里面送进去吧。”
“唉!”
“慢着!”
沈远浪撇下林不及,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个我要了。”
“公子,这件东西已经有了买家,按规矩不能卖给您。”伙计忙道。
沈远浪将那东西握在手中道:“拿在手里,付了钱的,才叫买。”
“可是……可是里面……”伙计见东西被他拿走,急得直看掌柜。
掌柜却道:“去跟里面说一下,她们要的东西已经被人买走了。”
伙计见他开口,只得答应着向后面而去。
不多时,忽听一声娇斥,“是谁这样大胆?”
那声音有些熟悉,林不及陡生疑云。探身一瞧,却见双蛾自那道蓝布帘间走了出来。
六目一对,皆是怔住了。
沈远浪首先反应过来,扭身牵起林不及就走,却听身后有人惊唤:“二哥哥?”
给读者的话:
新的一年,祝亲们新春快乐,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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