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口若悬河，摆碗筷的同时，喋喋不休地说着。转眼间，一桌子的菜肴已经上满，四冷四热四小吃。。。两位将领不由得皱皱眉，对望了一眼：“二弟，你点了这么多菜么？”那个年长的淡淡地问。“没有啊。。”“这个。。”小二也糊涂了，今天后面的厨子怎么了，卖力做菜，而且都是拿手的好菜，象渭州的红闷肘子，崆峒山的羊胸杈，天水最有名的雪山驼掌、戈壁燕影、黄焖羊肉、红焖羊肉、驼蹄羹、油爆驼峰、孜然羊肉、ju花牛鞭、麒麟驼掌、火焰烤羊腿，一口气做了十二道主菜，最后还上来一大盆各式各样的张掖特色面食，小二挨个点着报名：拉条子、揪片子，炮仗子、鸡肠子、搓鱼子、槐耳子、香头子、小饭、面蛋子、油饼子、烧壳子、喜馍馍、酿皮子、臊子面、糊饽、粉皮面筋。。。。。。两位青年将领坐不住了，起身道：“老板娘，你让人上这么多菜，第一，我们吃不了，第二，我们怕掏光了盘缠也不够你的饭钱。。”
“嗨，小六，你疯了？做这么多菜？”店小二冲到后面指着脸上黑白相间的花花脸吴小六吼道。白的是面粉，黑的是炉灰。“这。。。”小六憨厚地擦擦鼻头，“是老板娘。。吩咐做的。”“啊？”小二回头看着走进里间的葛老太太，一脸不解。“告诉那两位将爷，这顿饭是我请他们的。。你们两个小鬼头知道他们两是谁？说出来能把你们吓一跟头！”葛老太太脸上露着神秘的微笑。
“姑母，您老人家卖什么关子？这两个不过是个边将吗。。从军服上就能看出来。”“呸”葛老太太笑骂：“你小子真不成气，成天舞枪弄棒，自己觉得会点把式。。。如今不就是混在我这小店里当个小二。。。这两位人才齐整，军容整肃，你再看看他们的马弁，就知道人家是带兵的好手，听他们的称呼，这是兄弟俩，你再瞧瞧他们的坐骑，那马弁叫它们漪黛爾棗！”“那他们是？”小二睁大了眼睛。“笨呀，天下是人都能猜到，这是天波府的大将军和二将军！你不是朝思暮想想学武艺，参军打辽兵么？多好的机会。。。还有。。你，小六，我的干儿，当娘的也不能看着你蹉跎庖厨之间。。。就你这身材风度，长相举止，好好拜两位少帅为师，参加杨家军，搏个功名，你将来说不定比他们还英武帅气！”葛老太笑着催促：“你们俩快换了干净衣裳，等他们吃完，就来拜见”
吴小六蹲在炉火旁，支支吾吾地说：“老板娘，我把炉火收拾一下”
葛老太太和小二到后面更衣去了，小六心神不宁地盯着熊熊炉火，外间除了两位军官，没有其他顾客，他们的谈话清清楚楚地传到里面灶间。“二弟，你真不跟着我回京？”“大哥，我的观点一向是这样。。。”“陛下说是因为冀州大功要好好封赏你。”“嘿嘿。。。我对升官没兴趣，至于赏赐，更不敢要了，只有老三，才能容忍两个小妾一左一右地监视他”“你不知道，陛下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小六在汉中平原一带露过面。。”“还能有谁，不过是丐帮那群探子呗，大哥，陛下已经派了钦差。。到处查访。。。哼”“要说官家的心思也可以理解，永清防线弄了一半，如果全部修完，也就不怕辽人频繁来袭，现在我最头疼的是。。永清那一带有很多地下暗河。。防御工事太难修了，时常进水，不断塌方。。可是小六当年主持的那些工事就很结实。。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这个。。。我也不知道。。。唉，大哥，你说小六他。。。我还真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据四郎说。。惨不忍睹。当时爹爹。。。打他的时候，我不在场，否则。。。”“否则什么。。。难道你还拦得住爹？你无非是怪我没有阻止爹爹。。你让我怎么拦？当着三军众将的面。。那朵杏花历历在目。。。小六也确实和。。玫古。。”“大哥。。不是责怪你，我知道你也为小六。。挨了爹的巴掌。只是。。。小六他。。太。。”
里面灶间的吴小六伸手攥住捅火的木柴棍，一手的烟灰，他就势在脸上抹了抹。立刻一脸灰黑。
很快外面的两位军官已经用过了饭，葛老太太和小二一起出来，寒暄客套之后，约定小二两个月后到神鹰军驻防地，参加招募新兵的测试。大郎不肯白吃，坚持付钱，葛老太太坚持不要。两人争执间，小二忽然从灶间出来说：“大将军，二将军，我们灶上师傅非要你们尝尝这个。。。他说你们一定，务必，千万尝尝，这是他精心做的，少有的美味甜点”
面前是一座精致而庞大的玲珑宝塔，足有一个两三岁小孩子那么高。底座很小，上面的塔盖却很大，其实是用罗卜雕成的，有趣的是这些罗卜并非一个整体，每一层都是单独的一个罗卜，竟然有十几层之高。看小二端着这个头重脚轻的罗卜塔，大郎心想，这马上就得塌了，赶紧伸出筷子去夹最顶上的一层，谁知竟然没有夹动。大郎看了二郎一眼，此刻小二已经将罗卜塔放在桌上。二郎干脆用手去拿，居然也拿不下来。稍一使劲，竟然把整座罗卜塔都提了起来。大郎说：“难道这是一整根罗卜？这得多大？”二郎仔细端详：“小二哥，这每层之间用什么连接的？”小二笑道：“二将军，都是能入口的。。。我们师傅说了，全是本地的材料，用糯米粥浆和猕猴桃藤汁拌合，掺入猪血料，夯实了把罗卜粘起来。你就是拿锤子锤也分不开，要不他怎么敢做成头大底小的塔？”说着话，小二掏出一把菜刀，挥刀砍下一块说：“这个叫做罗卜糖膏，只是我们师傅今天做这么结实，可是有点失败。。”大郎和二郎吃着又硬又粘牙的甜点，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暗想，这么难吃的东西。。...
两人的嘴和牙都被粘住，口齿不清，大郎慌忙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拱手告别，拉着二郎很狼狈地逃出小店，带着马弁上马而去。
清澈的小溪，四周已经开始结冰，周围的杨树黄叶稀疏，露出淡淡的蓝天。午后的秋阳依旧不暖和，马上就立冬了。天气渐渐冷起来也是正常的。吴小六呆呆地坐在甘草上，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水中摇动的影子英俊依旧，只是脸色异常苍白，小六很久没照过镜子了，他端详着自己的脸，那么陌生。今天早上使出浑身解数，为两位哥哥做了顿饭菜。。。他们一定想不到这个煎炒烹炸冷食缅点全包的厨子会是自己的亲弟弟，名闻天下的天波杨府六少爷。
“我是谁？”吴小六摸着自己布满胡子碴的脸，天波杨府。。。这个一经想起，就刺痛不已的地方。。。杨景，杨延昭，杨六少，杨将军，杨六少帅。。。这是自己么？怎么这些名字和称谓竟然是如此陌生，如此遥远，如此的不可思议。
尔枣疾速地奔驰中突然被二郎勒住缰绳，只得嘎然而止，离它半箭之遥的漪黛也放缓了速度：“大哥，你想出什么门道了？”“二弟，看来你我想到一起去了。。。这座罗卜糕正好帮咱们解决了难题！用这个配方构筑工事！”大郎兴奋地搓着手。“不，大哥，我早就知道了，我是说，你觉不觉得这个厨子有些奇怪？”
小六从冰冻的小河中上来，浑身冷得发抖，他还是坚持洗完了澡，他下午晚上还要到一家官宦那里送酒，做跑堂小二，不能一身煤灰，一身汗臭。
望着络绎不绝的客人，他心里略有一丝甜蜜，酒卖得很好，今天来这家官宦赴宴的乡绅们已经有两三个约了他的酒，有了这些订单，今后不用去集市上卖酒，也不用在葛家小店寄卖了。看来用卖酒自己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在这一刻，他不记得上午的一切惶惑，一切不快，专心致志地招呼客人，烫酒送菜。。只是每当闲下来，坐在凳子上，身体下面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他是谁，他的身世。
一直干到月上东山，小六才领到两吊铜钱的工钱，扛着空酒桶，往葛家小店走。
来到葛家小店，小六远远看见店里灯光还亮着，于是不急着进去，他先绕道马厩，看到里面并没有多余的马匹，又来到院子外面，没有看见有客人的迹象，他还不放心，于是来到小店背后，杨树林边上的小河边，准备在这里坐一小会儿，等到夜更深了，再回去睡觉。
夜风很冷，吹得小六有些打冷颤，他裹紧棉袄，坐在草地上，顿时一阵剧痛让他险些昏倒，最近旧伤时常为难他，时而浓血，时而红肿，弄得他苦不堪言。
迟疑片刻，小六挣扎着站起来，准备到小河中洗洗，右脚刚刚踏进河水，还没等动地方，就觉得有人运指点向他的肩颈大穴。
小六猛然矮下身子，就地一滚，躲过那带着寒风的手指，哪料碰到冰冷坚硬的冻土地，身子后面火烧一般，疼得他不由冷汗直冒，哼了一声，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左手已经被人抓住。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声音不高，却让小六浑身一哆嗦：“小六，果然是你！”
脖子不能动，手脚也不能动，甚至说不出话来，小六任凭自己被人横着抱起，一把提上马背，头朝下，看着飞速往后掠动的地面，在暗淡的月光中时明时暗，接着马速慢了下来，然后是一个门槛，跨过门槛，自己被两人一头一脚抬下马背，接着一片明亮的灯光，显然是进了个大屋子，接着小六视线中出现的是方格子的褥单。扑通，他已经俯身趴在厚厚的褥子上。
“二。。二。。哥”哥字还没出口，一块大而冒着热气的湿毛巾已经糊在脸上，干脆利落地擦了几下，然后，是一捆折叠好的毛巾，噗哧塞进小六的嘴里。“忍着点”，二哥的声音还是那么硬朗而不容置疑，不等六郎有所反应，呼拉一声，中衣已经被撸到脚踝处，底裤被褪下来时虽然动作稍稍轻柔，却也不怎么慢，连出声的机会也没有，腰部以下就完全曝光了。六郎身上的肌肉骤然遇见冷风，一阵痉摩，他想喊叫，可是嘴里被堵上了毛巾，手脚又酸麻异常，根本动弹不得。
静，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六郎清楚地听见二哥急促的呼吸声。“杨轩”突然间，二郎大声地叫自己的贴身小厮。声音竟然微微颤抖。门咚地开了，急急忙忙跑进来的是杨轩。六郎动弹不得，只是深深将头埋在枕头里。
“二爷。。您。。”杨轩跟着二郎将近二十年了，对他熟悉无比。看见二郎冒火的双睛，心里就知道二少爷这是震怒异常。就算是在对大辽的恶仗中，二郎也经常面带微笑，很少怒火中烧。今天。。。
“二。。二。。二。。爷。。。你。。。要什么？”杨轩有些口吃。。看着二郎发青的脸色，杨轩赶紧拉过床上的一张被单，胡乱盖在六郎的身上，然后挡在床前，好像怕二郎过去细看，接着扑通跪倒在地“二爷，六爷吃了不少苦，就算有错，也是年轻，一时没能。。把持。。他。。。他。。怎么说。。。也还是功在百姓，功在社稷，也。。没。。。也。。没给。。天波府丢脸。小的斗胆。。。”
二郎不耐烦地伸手揪住杨轩的脖领子，一把抻起来，逼视着他：“随军郎中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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