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落进肚里,随着胃液的侵蚀,药效开始一点点的起作用了。
并无灼烧、刺痛之类的感觉,应该不是毒药。
不过精神却一点点的恍惚起来,浑身麻木,反映迟钝,头重脚轻的,眼前的尉迟圣明也渐渐出现了重影。
随后,脑海之中的记忆甚至开始变换成虚影浮现于眼前,整个人仿佛沉陷在了梦魇之中。
“这丹药是迷惑意识的。”黄裳当即明白过来,趁着意识尚存一丝,悄然运转气血,将化作微尘蛰伏于体内的天阙戒指搬运到了肠胃之中,而后将空间通道稍稍打开一丝缝隙,将尚未完全消化的丹丸转移走了。
不过已有一部分药效开始起作用,黄裳感觉仍不太好受,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其实他将丹药吞进去的时候,便可用天阙转移,但不知其药效,便做不出该有的样子,也就露陷了。
所以这险,他必须得冒。
若他将魔功修炼到了养气境第三阶段,怎可随意搬运气血,甚至是令气血逆行,便可轻易将毒素排出体外。
不过他如今才刚刚开始修炼第二重,却无这等强大手段。
但如此这般,亦真亦假,黄裳戏反而做得更加逼真了,尉迟圣明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
“你是何人?”“黄裳。”
“生辰何时?”“壬申年五月十九。”
“父亲是谁。”“黄宗卿。”
尉迟圣明一连问了几个极为简单的问题,黄裳精神有些恍惚,尉迟圣明的声音仿佛有一种蛊惑性一般,能直抵内心深处,直接将问题的答案给勾出来,不假思索的作出了回答,所幸这几个问题都不紧要,黄裳却因此有了警觉,猛咬舌尖,让自己清醒几分的同时,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表情却无任何变化,一脸木然,眼神痴痴傻傻的。
尉迟圣明问完这些问题之后,转身去到了屏风后面,随后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堂兄,乱神丹已经起作用了。”
“嗯!”
回答声音粗沉而简洁,随即尉迟圣星和尉迟圣明一起走了出来。
黄裳看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两人,目光依旧,空洞无神,不带丝毫情绪,实则此刻内心之中已是杀意万千。
尉迟圣星在铁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大腿上,腰杆挺得笔直,与尉迟圣明的獐头鼠目的气势完全不同,无形之中便有一股强烈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望之胆寒,黄裳被他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却也不闪不避,连眨眼的频率都保持着恒定,尉迟圣星盯了一阵,也是确定了乱神丹已起作用,否则黄裳这种蝼蚁哪有勇气与他对视,随即开始提问。
“你知黄宗卿是被所杀吗?”
“尉迟铉。”黄裳木然回答道。
“你想报仇吗?”尉迟圣星紧盯黄裳双眸,如此问道。
黄裳未作思考,脱口而出道:“不想。”
尉迟圣星有些意外,又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天策府神将,我不敢。”黄裳如此回答道。
“不错,你很有自知之明。”
尉迟圣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双眼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黄裳,眼眸闪过一丝轻蔑,杀意却因此淡了许多。
“你知道你父亲因何而死吗?”尉迟圣星收敛笑声之后,又继续问道。
“不知道。”黄裳实话实说道。
“那我告诉你,你父亲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尉迟圣星咧嘴一笑,言语阴冷。
萦绕黄裳心头数年之久的疑问终于解开了一丝,他很想知道父亲究竟拿了什么,才招来杀身之祸,但他很有耐心,并没去有追问,依然如同木偶一般站在那里。
“那件东西如今在不在你手里?”
黄裳未作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尉迟圣星指的是什么。
尉迟圣星也发现自己问话的方式不对,黄裳如今可是没有意识的,于是他换了个问题,“你父亲死后,他的遗物由裁决院派人送回了玄阴宗,可有落到你手里。”
“没有,被门中长辈瓜分了。”
“……”
听到如此回答,尉迟圣星楞了一下,不禁无语,这和他预想的情况有很大的出入。
这玄阴宗做事也太不讲究了,他一时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倒不是为黄裳打抱不平。
而是如此一来,他想要寻回那东西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他总不能直接跑去玄阴宗理直气壮的索要,没这般道理,容易遭那些早看他尉迟家不顺眼的家伙拿住把柄,藉此弹劾他,如今尉迟家的处境可大不如前了,却不能肆无忌,而且还不知那东西究竟落入了玄阴宗内何人之手。
他思索一阵,又问道:“那你知你父亲遗物中,可有一块类似玉牒的事物。”
“不知道。”黄裳一问三不知。
尉迟圣星极不甘心,与黄裳描述起那块玉牒的样子,“大约三指长宽,有些年份了,是一块古玉,你以往在你父亲手中可见过此物?”
“没有。”黄裳回答道。
尉迟圣星失望至极,目光之中不由流露出了几丝杀机,目光阴沉的盯着黄裳,未在问任何问题。
沉默半晌之后,怫然起身,便要离开。
“堂兄,这黄裳如何处置?”尉迟圣明赶忙问道。
“关他几天,然后放掉!”尉迟圣星冷冰冰的说道。
他对黄裳杀意本就不是特别强烈,横行山中的猛虎绝不会对蚁穴里的蚂蚁有多大敌意,他给黄裳使绊子的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那件东西,其次才是整治他,当作解恨,当得知黄裳连报仇的心思都不敢有时,整治他这点心思也就淡了。
而且如今确实不好下手,为碾死一只蚂蚁,惹来一身腥臊,着实不划算,便也作罢。
“明白了。”尉迟圣明回应,而后又问道。“要给他些苦头吃吗?”
“随你的便。”尉迟圣星冷冰冰的回答道,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狱。
尉迟圣明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将尉迟圣星送走之后,又回到了审讯室内,黄裳双眼之中还是空洞无神,看样子药劲还没过去,他也不急,坐在椅子上,揣摩起‘上意’来,尉迟圣星刚才没给他明确的答复,到底要不要收拾黄裳,但他觉得还是让黄裳尽量吃些苦头为妙,毕竟叔父尉迟铉可就是因为黄裳父亲的缘故而被发配到千仞崖的,这算是有过节的。
打定主意之后,尉迟圣明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狞笑,而后双掌相击,发出声音。
门口值守的两名黑甲策士听到声音,立刻推开铁门走了进来。
尉迟圣明勾了勾手,让其中一名黑甲策士附耳过来,在其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黄裳意识始终清醒着,自是将尉迟声明的一言一行都收之眼底,却依然无动于衷,他早就又心理准备了,此番入狱肯定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只将这笔帐暂记于心底,到时候自会一一算清。
尉迟圣明交代清楚之后,走到石台前,伸手在黄裳脸颊上轻轻拍了拍。
黄裳依然没有任何反映,似乎还未清醒,既无意识,自然也就无法羞辱,一甩袖子,背着手出去了。
两名黑甲策士未作多言,也随后离开了。
黄裳先前听到尉迟圣明要两策士开启什么‘阴蛇剑阵’,好让自己吃番苦头,却不知这‘阴蛇剑阵’到底有何用处,但尉迟圣星已是发话,自己应该没有性命之虞,黄裳倒也不太担心,审讯室内人已经走光了,他却没必要继续演戏装傻来应付旁人,目光四处查看,只见四面墙上突然浮现道道幽光,好似在水中游蹿的毒蛇一般,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审讯室内,温度骤降,一阵寒意袭上后背。
这种寒冷不似冰雪,真像一条冷血的毒蛇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
黄裳来不及转头去看,四壁的阴蛇剑阵之中又有无数幽光自四面八方游来,犹如毒蛇一般,却是剑阵吞吐出来的剑气。
阴冷的幽光瞬间便将黄裳淹没了,他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毛根根倒竖。
他扭动了一下身子,但那些剑气却似附骨之蛆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黄裳眼中泛起一阵寒意,盯着手上的镣铐看了一眼,这东西虽是玄铁所铸,比精钢还要坚硬,但只有拇指粗细,他倒不是崩不断,但如此一来,他辛苦隐藏的实力也就暴露了,必有大祸,他忍住了这冲动,咬牙承受着剑气的侵蚀。
短短几息之间,剑气已经侵入了体内,黄裳明显感觉得到那东西在自己血肉之中穿行。
如针刺、如刀剐一般,痛苦不堪。
先只在皮肉之中,随后层层深入,直抵肺腑。
黄裳拳头紧紧握着,这尉迟圣明哪里只是给他皮肉之苦尝尝,若被这剑气伤到内腑器官,就算眼下无性命之忧,甚至没有伤痕,但这具身体也算是废了,活不了太久。他心脏猛然挤压,将气血送至周身,抗衡剑气的侵入,只坚持了半柱香时间,便已大汗淋漓,但效果却不太好,这些剑气无孔不入,防不胜防,而体内总有一些地方是气血无法抵达之处。
他此时此刻就像是用一张大网,去阻拦弓弩的攒射,结果可想而知。
但若拦不住,器官必然受伤,留下性命之患,除非体内气血能够有针对性的进行阻拦。
生死存亡之间,内心压力如何巨大可想而知,箍住黄裳意识的那根弦似乎一下子被绷断了。
原本朝着四肢百骸流去的气血忽然间被他用意识控制住了,按照心意运转起来。
养气境第三阶段,融会贯通。
黄裳竟是在不经意间,突破了瓶颈,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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