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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那湖和那山终于结合了,湖和山融为一体,完成了一幅完整的山水画,浓淡相宜,毫不做作,毫不夸张,毫不掩饰,一切是那样的和谐和自然。
他们的婚姻和谐而又美满。
在田间劳作,他们出双入对,在同一丘田里插秧,在同一丘田里割乐,踩打稻机的时候,他们挥汗如雨,气喘嘘嘘,再苦也不觉得苦,再累也不觉得累。
做家务的时候,他们主动地抢着做,抬起来合作做,再脏也不觉得脏,再烦也不觉得烦。
那日子便过得飞快。
那是一次割晚稻的时候,早晨下着霜,禾叶上是白花花的一片霜花。手伸过去抓禾的时候有冰冷冰冷的感觉。一大早他们就下田了,拉开架势割了起来。左手抓着禾篼,右手拿了镰刀便顺着手腕下去,刷的一声便割下来。为了加快进度,他们一次不止抓一篼,而是抓三五篼。三五篼也要一镰割下来,那就要侧着身子顺着禾篼的顺序横着去拉,一镰到位。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气温也随之升了起来,白白的雾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完全散去,他们一层一层地脱掉衣服,先是夹衣,然后是羊毛褡子,然后是毛衣,最后只剩一件单褂,身体各个美丽的部位都在单衣内栩栩如生地呈现出来,散发着诱人的青春气息。
这种镰刀是割水稻专用的镰刀,又叫做禾镰,它的刀口不是平口,而是由一排细细的尖齿排列成的,宛如一把锋利的小锯,割禾的时候,一禾镰下去,哧哧的一长声响,拉过禾茬的声音像一串串漂亮的音符,两把禾镰拉出来一长串的音符组成了一曲宏大的交响乐章。
尽管已是几年的夫妻了,按理说理应没有了那种情窦初开的冲动,而那山俯下身子割的时候,丰满的乳沟就在那单衣的衣领间显现出来,仍然使那湖心旌摇曳。一分神,那禾镰顺着稻杆一滑,就割到了他的小指,鲜血汩汩地流出来。
那湖“呀”了一声,丢掉镰刀,拿右手去按住了左手小指,一阵揪心的疼痛传遍了全身。
那山慌了,忙抢过来抓住那湖的左手,用嘴含了小指去吸吮,然后一口一口地吐去血水。
用创可贴包扎起来后,那山微嗔地抱怨那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恁不小心?”
那湖只是憨笑,拿了眼去看那山的美胸。那山感觉到了那湖的眼神,脸色一红:“该死的,还没割怕?”
在团湖旁边的鱼尾港边,就有这样一棵奇特的“树缠滕”,树高8米有余,树冠如盖,面积盈分。一入秋天,树叶落去,树杆内一根青滕却依旧青枝绿叶、郁郁葱葱,大树怀抱青滕,生机勃勃,树抱滕、滕缠树,相依相偎,千年厮守,演绎着一个地老天荒的传说。
相传在很久以前,鱼尾港边,有一个美丽少女叫阳姑。阳姑身材如杨,唱得一口好山歌,一展歌喉,一如百鸟入林,引得莺和燕啭,轻风驻足。阳姑自幼父母双亡。可聪慧灵秀、勤劳善良,虽家境贫寒,但与年已六旬的奶奶相依为命,倒也清闲自在、与世无争、逍遥快活。
十五岁那年夏天的一个早晨,阳姑在港边码头上浣衣,一个后生驾着渔划子边摇桨,边唱着歌儿。后生生得虎背熊腰,虽衣着平常,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武之气。看见浣衣的阳姑,就把船摇过来,从仓里拣起一条鲤鱼丢给阳姑,告诉她自己叫枞娃。阳姑与枞娃一见钟情。枞娃家居岸南巴陵,三代渔民,八岁时因瘟疫痛失双亲,是叔父将他养大,终年在洞庭湖上猎鱼为生,小伙子十七岁,不但豪爽英俊,更有一种潜泳百米的好本领。自相识后,两个年轻人频繁交往,感情日深。枞娃征得叔父依允,决定入赘,与阳姑成亲。
第二年的金秋十月初八,简陋的农家小屋内,点燃了一对红烛。谁知枞娃阳姑的婚礼刚开始,突然,村庄里闯进了30多个执戈佩刀的军汉,不由分说将新郎倌枞娃抓去充军。枞娃千般求告,哪里容得他的分说?说话间,枞娃就被军汉们推推搡搡的抓走了。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阳姑心力交瘁,她跌跌撞撞地赶到码头边,冲着远去的木舟声嘶力竭地大喊:“枞娃,我永远等着你回来!……”一遍又一遍的呼唤,阳姑多次晕倒,直到夜色吞没整个世界。枞娃被抓走的第三天,惊恐过度的奶奶也撒手西去。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孤苦伶仃的阳姑,终日以泪洗面,苦熬光阴。
从此,人们看到,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天晴或风雨,阳姑都站立在码头边翘首相盼。
在码头上,阳姑翘首向南,盼望着枞娃回来,寒来暑往从不间断,但枞娃总是杳无音信。阳姑的嗓子哭哑了,眼泪流干了,到第十个月的那天早上,忧郁成疾、瘦骨嶙峋的阳姑步履艰难地挪到码头上,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清晨,人们惊奇地发现在阳姑站立的地方陡然挺立着一棵碗口粗、浑身淡红色,但从未见过的小树,如阳姑的身段一模一样。人们争相传说,那棵树就是阳姑的化身,是阳姑的精灵。
三年以后,枞娃归来,从长江转入鱼尾港远远地看见阳姑站在码头,欣喜若狂,及至到了面前,才看清是一棵枞树,向乡亲们打听到这棵树就是阳姑所变,枞娃于是不吃不喝守护在阳姑身边。不久,他也化成了一棵枞树,在鱼尾港的另一边苦苦相守。
枞娃和阳姑化从了一对大树,苦苦厮守,人们便根据他们的名字,把这树叫作枞阳树。鱼尾港原本是长江故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历史的变迁,两棵树分隔在河的两边,不知道从哪一年起,这棵树的树杆内便生出一根滕来,滕越长越粗,差不多可以取代树的杆了,滕亦是树、树亦是滕,滕和树之间早已分不出你我。传说那树即枞,滕即阳,枞阳合二为一。一入秋冬,枞树落叶,仍虬枝挺拔、铁骨铮铮,充满阳刚之气,而滕则依旧青枝绿叶,缠缠绵绵,无怨无悔地守护着枞。春天一来,枞又发芽吐叶,双双簇拥,夏天红绿相间,见证着坚贞不渝的爱情。还有一个传闻:凡是在这枞阳树下见证过的情侣,都终成了眷属,并且从来没有一对分开过。附近的老人们都说千真万确的很。
这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枞娃和阳姑坚定不渝的爱情表达了人们一种美好的愿望也表达了人们对真爱的渴望。
改革开放的政策,使农民遂渐走向富裕,那湖承包了100亩耕地,这一年全部栽了辣椒,市场行情又特别的好,辣椒一个个又大又长,累累的压得枝条都向下弯了,每亩的产量达8000斤,市场价格都在1元以上,一年的收入近100万元。除了种子农药化肥人工承包款,凈收入还有六七十万元,做了一栋三层的小洋楼,洗衣机,电视机、电冰箱、空调,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完全不亚于城市的居民生活。
第二年,情况略差一些,也还是有二三十万元的收入。过去有句老话,作田汉子收了谷,不讨堂客就起屋。可如今那湖堂客也讨了,屋也做了,他一时心血来潮,买回了一辆小车。
在如今的农村,农民开小车不是新鲜事,哪一个村子里没有十好几二十几辆小车?平时看着别人小车进小车出的,心里也好生羡慕,如今自己的梦想成真了,他还是感到由衷地高兴。
这是一台伏加特的车,银灰色的烤漆,锃亮锃亮的,座垫柔软舒适,行驶起来也无声无息。
他是先买车后学开车的。车很平稳,比摩托车要好开很多。他是边学边开,理论联系实践,比没有车的学起来方便多了。
如今的驾校也多,一个小小的乡镇也有两三家驾校,都是个人办的,师傅像家庭教师一样的指导学员开车。
那湖学得很认真。其它的证书文凭都可以买,用钱开路就可以了,但是开车不行,那湖认为,这不是好玩的事,要对自己负责。
驾校的考试还是要到正规的驾校去考的,考试合格才能拿到本本。那湖学得很认真,理论考试和临场考试,包括场内场外,桩考路考限速限宽门,成绩都合格,很顺利地拿到了本本。
农民毕竟需要用车的时候不是很多,上班就在田里,车也开不去,吃饭、拉屎都在家里,车也失去了作用,唯一的用途就是上集镇,可买一次东西就好久不用再去了,米是自己产的,菜是自己种的,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买。
没事了他们就开车出去兜风,到村外去转一转,转一圈再回来。
就这样兜了很多次,那山突发奇想:“让我也来学开车吧。”
开车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四平八稳的。
那湖把车开到学校的大操场里——就是他开始学开车的地方,给那山讲了要领,指导她开。
启动,挂铛,松开离合器,车就慢慢地起动了。
他教她打方向盘,绕着操场慢慢地行驶。还行。
晚上,那湖把《驾驶员必读》拿出来,辅导她学理论、学规则。
那山没有到驾校去正儿八紧地学驾驶,考本本,她不过是学学玩儿罢了。
不过她还是经常去学着开车,在大操场里转来转去,而且速度很慢,十码二十码的,倒也是得心应手,没有出过事。
就这样过了半年,那湖的技术已是很谂熟的了,就连那山也不再是十码二十码,有时也可以上路了。
他们开着车在路上兜风,不再是他们羡慕别人,而是别人羡慕他们了。特别是那山坐在驾驶室,驾驶着小车在路上跑的时候,吸引过不少路人的眼珠子。
在路人羡慕的眼光中,那山是骄傲的,那湖也很得意。
那山的爹病了,打电话来,那湖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驱车赶到那山家乡的大山里去。山里的路也修好了,小车可以直达那山的门口。
那山的爹病得不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外冒,乡村医生在给他打点滴,控制不了病情,建议他们到县的医院里去。
那山把爹扶上车,那湖开车把岳丈送到县医院,一检查是胆囊穿孔,要立即手术。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医生说,要是再晚点来一天半天,可能就麻烦了。
那山庆幸回来得真及时,要不然老爹可能就没救了。
那湖庆幸车买对了,要不是自己有车,岳丈可能就没救了。
手术以后,病人需要卧着,那湖那山就留在医院里服侍。
一连几天几夜,那山没敢合眼,小心地侍候着老爹。有些事情毕竟是那山做不了的,幸有那湖在一起帮忙。
老爹很快康复起来。出了院那湖又开车把老丈人送到家里。一连几天的劳累,他们也确实感到很疲劳了。
老丈人死里回生,丈母娘对女儿女婿很感激,也为女儿找了个好女婿而满心欢喜。
那湖突然接了个电话,说是田里的辣椒得病了,可能是炭疽病。
炭疽病对庄稼可是一种毁灭性的病害,不及时处理,一年的收成可就要泡汤了,救病如救火,本想好好地休息一下的,又不得不立马上路了。
岳父岳母送到操场里,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千万注意安全。
从大山里出来,山路一直盘旋向下,车几乎是很轻巧地向下滑行。那山坐到副驾座上,不时地提醒那湖路面的情况。两旁的树木快速地向后倒去,无暇也无心去观赏山里的风景,不开车的就没有那么集中精力,在车子的摇晃下那山渐渐有了睡意,两只眼皮一个劲地往下一起挤,她提醒自己不要打瞌睡,生怕自己的瞌睡感染到开车的那湖,她一次次地使劲睁开将要合拢的眼皮,有时还用手背揉了揉,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她醒来,车已驰出大山,并且也已从高速下来了,行驶在回家的公路上。
这是一条省级公路,车流量很大,来往的车辆几乎没有什么空档。那湖的技术很惗熟了,熟悉的车子在他手里得心应手。
从大山里出来,上高速,下高速,200多公里的路程,2个多小时尽管疲惫,他还是坚持得下来,离家只有几十公里了,再有几十分钟就可以安全到家了。
公路的路况很好,不少的车从他的身边超了过去,他并不急着去超别人的车,没有必要去赶那么几分几秒钟,他想。
天色有些灰暗了。
前面有一辆货车,满载南瓜在行驶,货车和小汽车比起来,毕竟速度更慢得多,看看前面没有来车,那湖鸣了下喇叭,打开超车灯,顺手把方向盘向左打了一把。
小车轻巧地向前滑去,为了让车尽快超过货车行上正道,那湖踩了一下油门,小车向前一窜。看看与货车并行,而且还在继续向前冲刺。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一辆摩托从岔路口冲出来。
那湖本能地猛踩剎车,但已经迟了,摩托车飞了起来,旋了一个漂亮的圆圈,抛入路边的沟里。受到摩托的突然撞击,小车的方向不受控制,一个偏剎,又撞到货车的车厢,一挂,小车斜斜地飞向路边,翻滚了一下,冲下坡去。
120把他们送到医院,那山第二天才清醒过来,她睁开眼浑身的疼痛使他想起昨日的一幕。她清楚地记得,当时那湖连声说:“完了完了。”前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飞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湖还在急救室,她急于知道那湖的情况,但护士只是模糊地说:“正在抢救。”
交警到医院来了解情况,那山陈述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得知那个摩托车手已经死亡,货车也被扣押在交警队。
当今第一要务当然是救人。
那湖需要开颅,医生告诉她,开颅的风险是很大的,但毕竟还有一线希望。
那山询问:“风险究竟有多大?”
医生说:“要看颅内受伤的情况,或许就好了,或许就醒不来了,或许也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三个或许中有两个或许占去了百分之六十六点六。为了这百分之三十三点三的希望,那山还是毫不犹豫地签了字,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手术持续了16个小时,手术以后,直接推进了重症监护室。ICU有专门的医生、护士、护理生,24小时监护重症患者,密切监视病人的生命体征变化,ICU的费用也是很昂贵的,一般在8000元一天左右。
在ICU监护三天后,那湖被送回了病房,呼吸已经比较均匀了,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有睁开过眼。半个月后,交警送来了事故处理调解书,摩托司机的责任划分为百分之五十,货车的责任划分为百分之十,小车的责任划分为百分之四十。总之摩托司机的死亡,那湖应负的赔偿责任为12万元。
那山木讷地在调解书上签了字,从银行里取出了12万元。
一个月后,医生仔细会诊后给那湖下了出院通知书,预计那湖在近阶段是不能苏醒过来了。长期在医院耗下去,昂贵的费用不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那就是说,在开颅前的三个或许中,那湖选择了第三个百分之三十三点三。
医药费先后花去了50余万元。救护车把那湖送回了家中,还有各种各样要继续使用的药水药片。
那湖静静地在床上躺着,除了呼吸之外什么也没有了,没有睁开过眼睛,也没有语言,也没有任何知觉。进食是依靠一根插在食道里的胶管灌进的流质食物。
那山天天守在那湖身边,为他翻身,擦洗身体,用空心手掌拍打他的后背,从不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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