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红槿城这个描绘着万物辰州的大殿尘伏与烛阴已经来过了很多次,但每一次都如同当年他们第一次觐见之时一般,充满了无数复杂的怪异吟唱声。
“你们两个的身体还好吧。”王座上的身影戴着白银的冠冕,牙白色的袍服上描绘着煌火的图案,边缘处露着暗金色的华彩衬里。“王上莫挂念,老朽与尘家主身体安好,”烛阴朝王座行了个臣礼,手上的朱雀闪耀着火光,“不知王上召老朽与尘家主前来所为何事?”
“都是明白人,何必非要装傻。”皇帝轻蔑的笑,右手下一柄纯银的华丽佩剑从海石地面里钻出来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锋利的刃口朝烛阴的后颈迅疾的斩去,却在要沾到皮肤之前堪堪停住。下面烛阴竟然也纹丝未动,依旧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你们肯定也察觉到了昨天北边的异象了吧,”皇帝收回长剑细细把玩着,“告诉你们,又有一个纯白出现了。”
“什么?”听闻此言面前的两个老者明显都是十分的震惊,那个一身玄衣的尘伏也忍不住了,急忙上前施礼问道,“王上,难道您把‘那个人’给杀了不成?”
“如果‘那个人’死了时间也对不上,”烛阴却忽然推翻他的推理,他没想到会是这等事,急忙在心里默默推算了一下,“这也不过三十年的时间,就算‘那个人’死了,应该还有四十年才对。”
“就知道你们这两个老家伙会感兴趣的,”王上依旧是那种冷漠的笑意,微微透着锋利的犬齿,“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不怕我杀了你,烛阴?”
“王上目前正是用人之际,如同棋盘上的活龙之阵一般,怎么能杀掉咽喉处的棋子呢?”烛阴轻笑,“更何况,又有一个纯白出现了。”
“你们这群老家伙真是没有白活啊,”王上回身,手里的长剑舞了几个剑花后被丢在一边的地面上悄然无声的沉了下去,“不过当初听你们的把他封印起来究竟是对是错呢。”
“王上,目前还是得先把那个纯白抓起来为妙啊,”尘伏上前一步,眼睛里闪过一丝顾虑,“如果任其发展,日后恐怕难以收拾。”
“怕什么,”王上的声音出奇的自信,“我能封住第一次,就能封住第二次。”
青丘山北凶犁川少年依旧是跟在青岚的身后,穿着略显宽大的剑服。一路之上青岚一直默不作声,然而少年却很想他一下子告诉自己关于自己身世的一切。眼前是一条浑浊的河川,他们就一直沿着这条河川向北走,仿佛想要找到这条河的源头。
“阿琅小子,你没来过这儿吧,”青岚忽然开口,他心里经过了无数次犹豫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河叫凶犁川,是这北荒最长的河流,你听说过应龙没有?”
“没有,”少年开口,抬头望着这个游侠儿,他的心里如同装着无数奇奇怪怪的事物,这使得他对于未来的路途也有了一点儿向往。“应龙是什么?”少年问他,“我从小住在忘阳里,没出过忘阳一步。”
“应龙就是长着翅膀的龙,传说能带来雨水,是祥瑞之兽,”青岚神秘的笑笑,随手指了指身旁奔流的凶犁川,“传说应龙就伏在这条凶犁川里,哪里大旱就飞到哪里。”
“真的吗?”阿琅从未听过这种故事,“你见过吗大叔?那个应龙。”
“见过啊,”青岚拍拍他的脑袋,“不过是很早之前了。”
越往北走天色越昏暗,沉默了一小会儿后青岚忽然叫住右边不出声的阿琅,“阿琅小子,你要记着,你现在不是之前忘阳的小工了,很多事情你必须有个心理准备。”
“恩,”阿琅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模糊的有个概念,“你说吧大叔。”
“之后的日子里少不了有人追杀咱们,”青岚坐下来,示意阿琅也坐在自己身边,“或者说,之后在扶桑王朝能控制的地方你跟我都是头号的通缉犯,抓住就逃不掉被砍脑袋的下场。你得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这就是说辰州大部分的地界我们已经去不了了,你明白吗?”
“恩,”少年点点头,“那我们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吗?”
“也不是,”青岚笑笑,“恐怕你还不知道辰州的地方吧?”看到少年一脸窘迫的表情青岚继续往下讲。“辰州的大部分地方都是扶桑王朝的土地,所以大部分普通人都觉得整个辰州都是扶桑的王土。但是,其实有很多地方由于地形的因素扶桑的军队无法到达,我们要去的就是那些地方。分别是现在北边因为环境过于险恶无人管辖的北荒,西边云族管理的大漠西荒,以及南边海族管理的南溟静靛海。这些地方我们早晚都要过去,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北荒的北溟,你也知道,那个流淌着黄泉的地方。”
“那些部族不受这个皇帝的管理吗?”阿琅问他,“都说皇帝是星辰的旨意。不可违逆的。”
“呵呵,王座之上确实是星辰的旨意,可惜不是这个皇帝,”青岚冷冷的笑,顺手打开剑匣抽出那柄雪啸来擦拭着,“他早就逆了天命,不然也轮不到你出来。”他忽然抬手拂了下少年的脑袋,“现在星辰的旨意就是你当辰州的王,我会把你扶到那个王座上去,别害怕,因为上天站在我们这边。始皇帝开辟这个扶桑王朝的时候确实顺应了天命,星辰给了他无与伦比的纯白之火,还指示五族辅佐他在位七十年。七十年后另外一位星辰会将挑选的下一个拥有纯白之力的人觉醒,到那个时候五族必须辅佐那个人成为新皇帝,而且使用纯白业火焚烧掉那个不会衰老只能被纯白之力杀死的上一任皇帝,让他得以解脱宿命的羁绊。直到他出现,觉启皇帝,他七十年的期限将至之时却笼络了五族里擅长用火术的烛族跟擅长用地术的尘族以铁血的手段将其余不配合他计划的三族扫荡驱逐,其中擅长御风的云族逃往了西荒大漠,御水见长的海族则逃到了南溟静靛海。我们如果想登上王位,这两个部族的力量缺一不可。”
“那剩余的那个部族呢?”阿琅问他。
“剩下的镜族一脉,”青岚叹息一声,将那柄雪啸归入鞘里,然后抽出了那柄息风,“王上带着军队将那个最为神秘的镜族一脉*到了我们前面的叹息谷里,我没参与到那场战斗,但是最后三万军队只有觉启跟烛族尘族两位家长活着回来了,之后他便昭示四族镜族全灭,无一人生还。”
“啊,”阿琅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是从青岚的嘴里说出来他还是久久无法接受,“为什么这么……残忍啊。以后我也要这样吗大叔?”
“登上王座的过程总是会被鲜血染红的,”青岚又换了另一柄斩颜,“王座的阶梯也是要由白骨堆成的。”
“那我宁愿不要这样!”阿琅朝他大喊,“我不当皇帝!”
“你如果不想让这种杀戮继续下去,”青岚抬头定定的看着他,金色的眸子里闪过如剑的清光,“那你就必须杀上王座!再用你的双手去改变这个王朝!”青岚将斩颜插回去,抽出了他用过的剑中最后一柄的逐暗,“你如果还是个小工也就罢了,但你既然能拥有改变这个黑暗王朝的力量,如果因为畏惧杀人而甘心做一辈子懦夫的话,你就是整个辰州的罪人!”银色的鞭剑被青岚甩开,如同一条饥饿吐信的巴蛇,“这个辰州已经被血染红了,你要登上王座,用你的手去帮觉启的残暴赎罪,把这个辰州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阿琅小子,你得明白。”
“为什么是我呢大叔……”阿琅已经怔住了,呢喃着问青岚,“为什么会是我呢?”
“没有为什么,阿琅,”青岚笑,声音却萧瑟如风,“我情愿选中的是我,真的。如今上天已经不要觉启为王了,七十期限的纯白被觉启封印在了北溟的苍梧山生不如死,世间只能存在两个纯白的法则已经生成,原本不该再继续出现纯白了。但是呢,仅仅过了三十年,在你的身上纯白又觉醒了。阿琅,上天要让你为王!”
“那大叔又是为了什么呢?”阿琅反问的一句让青岚怔住了,“大叔不是一般的人吧?剑术高强,懂的又这么多,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如今的皇帝呢?”
“我是有罪之人,”青岚沉默许久,收起手里的逐暗,“我本来是属于顺应上天之命辅佐王上的另一个组织,逆流。开始是始皇帝开辟王朝时最杰出的七位剑士建立。之后剑士每人毕生只能收一徒,而且徒弟也必须加入逆流辅佐当世的皇帝,用着传承下来的上古的刀剑,守护这个红槿花象征的王朝。”
“那你为什么……”阿琅忽然想起了那个破旧的庙宇后院里那六座荒凉的坟墓,不由得喉咙一紧。
“因为觉启昏庸无道,”青岚的目光被额前凌乱的长发挡住了,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因为他我们几乎全葬身在那个北溟的黄泉底下。只有我苟且偷生,活到了现在。”
仿佛到了这种极北之地白昼短了无数倍,不知不觉间又昏暗了下来,已经进入夜时了。青岚依旧是擦拭着那柄逐暗,面前凶犁川的水流奔腾不息,仿佛里面真的翻动着传说的应龙。
“所以,我必须要阻止他,而你是我唯一的希望,阿琅,”青岚起身,将阿琅揽在身前。当少年慌忙想要躲开时青岚却冷冷出声,“阁下想必都听见了?那你也得明白这个孩子我是不会交给你的。另外还烦劳阁下把我的清光剑归还给我,毕竟是个剑客,得靠剑混日子。”
“吾非欲夺其性命,只需取荒魂也。”一个包裹着黑色袍服的修长身影从遥远的后方走来,身后巨大的弦月轮徐徐轮转,如同是摄魂勾魄的指引神明。
“明明会好好说话的家伙,非得说这些奇奇怪怪的古语!”他的身后,一个秀气的少女紧随着他的脚步,生怕走丢了一般牵着他的衣袖。赤(和谐)裸着玉足走在这荒凉的地上却也不觉得疼,声音反而出奇的欢快,“你这样难道不会吓到人家?”
“我不是不让你随便说话。”黑袍人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继续关注面前这个高大的游侠儿以及他身边俊朗的少年。“可我就是看不惯呀。”少女忽略了他的告诫,踮着脚将他头上的兜帽摘了下来,一个没站稳却撞在了那人的怀里。一头及地的银色长发散落在她身上,她慌忙起身帮他整理好才满意的笑,“这样子多好,”少女拍拍手,就好像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打量着音格尔精致完美的五官。
“阁下好兴致,”青岚没想到会是这种状况,暗自埋怨阿琅不是个俊俏的少女,只能讪讪的笑,“一天未见便寻得一段好姻缘。”
“呸呸!”没想到少女听闻此言却先羞红了脸,连忙跳开了音格尔身边,“谁跟他有好姻缘!他这个怪人……”少女的话说到一半便被音格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好把余下的话丢回了肚子里,老老实实的跑到河边去梳洗头发了。
“方才之事让阁下见笑了,”音格尔扫了眼河边并无大碍后正色道,这次虽然不是古语但是又回到了那种清冷如月的语气,“我只是希望拿回那孩子身体里的荒魂而已,对于你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兴趣。”
“哦?”青岚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手里却暗自握紧了那柄逐暗,“阁下可保证这小子的性命无碍?”
“不敢保证,”音格尔如实回答,“但迫不得已,实在是抱歉。”
“即使你能保证我也得考虑下,”青岚将阿琅护在身后,逐暗回鞘后反手拔出了那两柄刚刚放进不久的雪啸跟息风,“因为我可担心你把那怪物取出来后,他也变成怪物。”
巨大的弦月轮忽然停在了音格尔的眼前,空气一瞬间变的凝固,就连河边的少女也停下了动作静静的看着这边的两个人。
“既然这样的话,”音格尔忽然笑了,却如同是冬日的冰霜般冷漠无比,“那音格尔就多有得罪了。”
(https://www.mangg.com/id46109/2408367.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