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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南道,渝州城。
申时将近,渝州城天空蓝蓝,白云悠悠,清风习习。渝北河畔建有一座豪宅大院,布局规整,楼阁交错,气派非凡,虽显得富丽堂皇,却不失素雅风韵。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繁花锦簇,蔷薇满架,奇藤蔓延。院外白墙环护,绿柳周垂,雕花门楼飞檐挑出,双扉紧闭,两旁附有对联。
上联云:苍苍此间,茫茫此心,溟溟漠漠幽幽魄散。
下联云:微微此情,淡淡此恨,迷迷蒙蒙黯黯魂飞。
横批云:空空园园冷冷。
门楼大门紧扣,也不知宅院之中所居何人,但此联意境如此幽怨,想必这宅院主人,并非一般附庸风雅之辈,指不定乃是何方高人隐隐于此。
须臾,宅院之中传来一阵抚琴之声,琴声忧伤,断断愁肠,搅得人心涟漪激荡。沿琴声寻觅而去,见那抚琴之人便坐于后园楼台水亭之中,水亭周遭均被绉纱遮挡,透过绉纱隐隐瞧去,见那抚琴之人乃是一位黄衣女子,却无法看不清其模样。凡见她秀发披肩,一举一动宛然飘逸,一面拨动琴弦,一面轻声浅唱:
飘风淅淅,霏雨沥沥。渡河幽幽,繁花靡靡。
伊何所思?伊何所忆?忧心惶惶,离泪戚戚。
魍魉啼啼,索魂凄凄。轮回往往,众生息息。
思吾前缘!忆吾往昔!愿君泊泊,两心依依。
琴声幽怨,歌声悲戚,悠然回荡于宅院之中,蔓延开去,仿佛愁肠寸断,又仿佛柔情似水,她似乎在绘声绘色地倾述一个爱情故事,刻骨而铭心,凄美而动人。霎时间,院中花儿收起了笑脸,垂下了头,黯然神伤;池中鱼儿亦停止了游动,探出水面,眼神游离。
此情此景,浮浮沉沉,似幻似真,恰似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依此看来,此黄衣女子应该便是这宅院的主人,只是不知其为何如此忧伤,而她歌声中所倾诉的故事,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别人。都说红颜苦,谁知红颜情?
此时,院中一阵疾风掠过,草叶摇曳。黄衣女子突然抬手,止住了琴声,院中变得异常安静,死寂一般。
片刻之后,水亭对面屋顶上,突然间出现了三个黑色身影,皆是一袭黑衣,外披连帽斗篷,黑纱遮颜,眼神冷漠。三人一齐于房顶飘然而下,直奔楼台水亭而去,待到水亭之前,三人遂呈一字排开,一齐拱手道:“属下参见教主!”
听这声音,再看那身形,可以肯定,此三人皆是女儿之身。细细瞧去,三人装束大致相同,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她们腰间的佩饰,皆为金银所造,但形状各异。由左至右,三人佩饰依次为玉箫、铜鼓及钟磬。
片刻,那黄衣女子终于开口道:“楚凌风如何了?”声音颇为冰冷,却不失霸气,确有教主风范,只是不知是何教派。不过从声音可以断定,此女子年纪尚轻,芳龄不过二十。如此年轻便能胜任教主一职,看来绝非泛泛之辈。
腰配玉箫饰物的黑衣女子踏前一步,拱手回道:“禀教主,属下等赶到之时,竹林之中全是尸体,属下等仔细翻找,挨个辨认,其中并无楚凌风,想必是他制敌之后,独自离开了。”
“意料之中!”黄衣女子语气十分淡漠,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是不知道她如此煞费苦心,意欲何为。她顿了顿,又道:“那摧心老鬼可还活着?”
“禀教主,属下等在竹林之中也没有发现摧心老鬼之尸身,想必是逃过了一劫。”那黑衣女子继续回道。
那黄衣女子冷冷笑道:“那催心老鬼别的本事没有,要说逃生,那可是他的看家本领!”她忽然挥了挥袖,站起身来,“速速派人追查风云二少的行踪,查清之后,速来报我。”
那黄衣女子之言越来越令人捉摸不透,她如此留心风云二少之行踪,肯定别有所图,只是目前尚不知晓其身份,也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何药?
腰配钟磬饰物的黑衣女子踏前一步,拱手回道:“禀教主,楚凌云的行踪已经查明,他时下正快马赶往渝州,如无意外,申时便可到达。”
黄衣女子点头道:“楚凌云来渝州城,南山乃是必经之路。你三人速速赶至南山,到时将会有人在那儿截杀楚凌云。而他此行的目的,是要赶去成都府与楚凌风会合。因此,你三人要确保他安全离开渝州。但记住,行事必须保密,万万不能被他发现!”
从黄衣女子言语之中不难听出,她对未来之事已然成竹在胸,如能未卜先知一般。只是不知对那风云二少而言,是福还是祸?
“遵命!属下等即刻赶赴南山,绝不辜负教主所托!”三人一齐领命,便转身离去。
“等等!”
那黄衣女子冷然一声,三名黑衣女子又即刻折身而回,面面相对,神情茫然,少顷,才齐齐拱手道:“教主还有何吩咐?”
黄衣女子沉吟片刻,叹息道:“竹林中的尸体可有清点?”
“禀教主,属下清点过了,前后一共一百零九人。”腰配铜鼓饰物的黑衣女子上前回话。
黄衣女子忽然抬眼看向三人,似乎吃了一惊,疑道:“怎会多了一人?”
“禀教主,霍无渊手筋脚筋皆被人挑断,失血过多,死了。”那黑衣女子继续回道。
“知道了,你们去吧!”
三人一齐拜别黄衣女子,便齐齐退下,瞬间便消失于宅院之中。黄衣女子缓步折回,坐回原位,轻叹一气,又开始拨弄着琴弦,琴声再起,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幽怨与悲戚,而是多了几分自信与霸气!
……
距渝州城约十里之处,峰峦叠嶂,沿江列峙,林木联袂,郁郁苍苍,恰似一道护卫渝州城之天然屏障,此地名曰南山。南山乃入渝州城之必经之路,经此地到朝天门,而后乘船渡江入城。
南山一脉,数十座山峰拔地而起,庙观楼亭飘涉于层峦翠柏之巅,山间名卉奇草众多,深深吸引着诸多朝山信徒,弄笔骚客,可谓热闹非凡。但时下却是岭不见人影,路不见客行,冷清得紧。只因半个时辰前,南山下的官道上,突然来了七个杀气腾腾之人,一言不发,静得瘆人。
放眼望去,官道两旁绿树成荫,野草芜杂,阵风席卷而过,风中残叶哆哆嗦嗦,欲飞还留,好不寂静。只见那七人均是壮汉,手持长刀,乘着高头大马,硬生生挡在了道路中间,横眉冷目,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地举目注视着道路远方,似乎是在等人。
片刻,道路远方传来一阵马蹄之声,急促而规律,已是越发清晰。但见那七人眉头微皱,目中杀气四溢,嘴角微微抽动,似笑非笑,好生亢奋。
顺着七人目光看去,那来人正驱马疾驰,扬鞭飞奔,带起一路烟尘,离此七人已然越来越近。此时,周遭寂静无声,唯有那来人之马蹄声阵阵响起,呼啸而至。细细一瞧,那来人正是幻剑宗二公子楚凌云,稳稳坐于马背,青丝舞动,披风迎风飞扬,英姿煞爽。
此时,那七人已然亮出长刀,透着嗜血之光,寒意凛凛。目中突然绿光暴涨,已然杀气腾腾。只见那中间之人聚目凝神,举刀向前一挥,顿时马声嘶鸣,其左右二人已经纵马呼啸而出,手中挥舞着长刀,直奔楚凌云而去。
楚凌云忽见有人拦路杀来,虽是一头雾水,却未现半分惊慌之意,凝目一看,来者孤注一掷,气势汹汹,如此不打照面,不问缘由,绝非一般拦路山贼,定是要置他于死地。
丈远之处,楚凌云眉头一皱,快速拔剑出鞘,一声龙吟呼啸,青龙神剑已经飞出,剑柄向前,猛然奔着左边来人击去。只听“砰“的一声脆响,左边之人已被重重击飞,鲜血夺口而出,狠狠摔落于地。
楚凌云策马飞奔而至,稳稳接过青龙神剑,抬手向右一挥,只听右边之人一声惨叫,已被斩落于马,似乎已经结果了性命。
楚凌云轻松挫败此二人后,眼见前方还有五人,横刀立马,拦住了去路。他毅然勒马急停,马儿仰身而起,弓足一声长啸,嘎然止步,稳稳落地,不停吐着白气,喷着响鼻。
他瞥了那五人一眼,冷漠道:“不想死就把路让开,如若不然,青龙神剑之下又将多出五个亡魂!”
楚凌云好心劝罢,那五人却依旧面目僵硬,不言不语,毫无退让之意。只见他门目中绿光集聚,喉间怒吼一声,突然纵马而起,刀光霍霍,前后朝楚凌云飞奔而去。
眼见五人前后挥刀杀来,楚凌云即刻策马迎了上去,刀光剑影之中,马声嘶鸣,人影交错,楚凌云出手快如闪电,潇洒不羁,眨眼之间,青龙神剑已经回鞘,他头也不回的策马驰骋而去,披风于身后迎风狂舞,马蹄咆哮,腾起一路烟尘。
而那五人依然坐于马背之上,马儿渐渐缓下步履,停了下来。片刻功夫,只见那五人胸口突然裂开一道剑痕,鲜血狂喷而出,血腥四溢,全身一阵抽动,挣扎未果,两眼翻白,纷纷栽倒于地。
此时的官道之上,那七人已然变作七具尸体,横竖躺着,鲜血染红了残叶。马儿亦顿足不前,抬头东张西望,甚是无助,不知所以。
待楚凌云完全消失于南山官道之后,藏身暗处的三名黑衣女子突然现身,她们快步行至事发之地,三人互看一眼,便各自行动,先后将七人扶起,均给他们服下了一颗药丸。完事之后,三人随即离去,盏茶功夫,已然消失于南山之中。
片刻之后,官道之上来了一辆马车,快速驶向事发之地。驱车之人下车之后,快速将七具尸体搬上马车,而后驱车狂奔离去,官道之上唯剩一路烟尘,渐渐四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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