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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来，不知多少自认为为善之人垂涎于生死泉能去除百病，甚至可以羽化成佛之奇效。却又顾忌其令为恶之人百病缠身，甚至可陷人于万劫不复之地之魔力。故而无论善与不善、恶与不恶，皆无人敢作尝试。而自从万佛寺身先士卒的无法、无天二位神僧饮下生死泉便神秘失踪之后，众人更是忌惮十分。由此看来，众人对于自身是善是恶皆无定论，却又心有不甘，一直念念不忘。
普法大师对此自是心知肚明，他太了解这群人了。其实这些人前来无溪洞，其目的昭然若揭，无非是想窥探生死泉之秘密，自生死泉之说相传于外界这几十年间，此类事情已是屡见不鲜，这一切均源于贪婪欲望所驱。
于是他趁此时机移步至鸳鸯池边上，凝目看向鸳鸯池中那生死之泉，却是望而无语。心道：既然已不可避免，倒不如主动提及，以免被动应付。于是，普法大师若有其事地高叹一声，待引得众人目光焦聚，他才缓缓道：“自二十年前三危山万佛寺无法、无天二位神僧来此无溪洞中，饮下这生死之泉而神迷失踪后，凡进来这无溪洞者，都围绕着这池中之生死泉来讨论人性之善恶，那可都是有感而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不知各位对人性之善与恶有何高见？”
普法大师言罢，便将目光投向众人，挨个统统扫了一遍。众人皆是脸脸相看，面色尴尬，望而不语。
倒是那南宫颖儿，似乎还为先前之事怀恨在心，只见她美目连睒，灵机一动，便心生一计，扬眉道：“大师，方才我等均已见识了云少侠能言善道之风采，心中甚是佩服。不如就请云少侠谈谈他的高见，让你我众人再开开眼界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窃喜，均不停点头赞许，随声附和，零零碎语喋喋不休。南宫颖儿更是得意忘形，面带挑衅斜了一眼楚凌云，一脸不屑显露无疑。
楚凌云心中微微一颤，明白自己已经中招，不觉瞥了南宫颖儿一眼，而后向众人拱手说道：“凌云不才，自视修为尚浅，又怎敢在诸位面前妄言，何况这无溪洞中还有诸多前辈，凌云怎敢造次？”
普法大师听罢，微微点了点头，却不曾言语。但见他侧目定定盯着楚凌云，双目直愣，眼神犀利，直看得楚凌云心中七上八下，不知所措。须臾，才忽然回头，面向鸳鸯池呵呵笑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云少侠无须多虑，尽管直言！”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楚凌云已然明白，他再也无力推脱。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定了定神，似乎也了解了普法大师之用意，于是毕恭毕敬的道：“既然如此，凌云若再推辞就显得虚套，故凌云只好直言不讳了，还望各位切勿取笑。”
话到此处，他很自然的顿了顿，只见他挺直腰板，提气凝神，从容地接着道：“佛家有云：若以物观物，则无所谓善恶；唯以我观物，方有善恶之分。故人之性情，本无善恶，以分别心起故而生善恶，然分别之心实为欲念所驱，因此晚辈认为，善恶之分，皆随人设定，并无界定。”
他不时抬眼扫视着众人，语气坚定，铿锵有力，“若依晚辈看，顺理为善，违理则为恶。只要顺应天理，行无欲之道，上善若水，虚怀若谷，则善恶同归矣，同归，则无善恶之别！”
楚凌云言毕，众人皆为之眼前一亮，惊叹不已。不曾想这少年竟有如此境界的修为。
特别是那南宫颖儿，时下对楚凌云的看法似乎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眼神里微微透着仰慕之情，之前一切不愉之事已经消失殆尽。
反倒是南宫泽的小心思似乎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只见他轻咬嘴唇，眉头一皱，顿时计从心生，忽然拍手叫好，啧啧称赞道：“果然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依云少侠如此说来，只要行无欲之道，便无善恶之分。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亲自饮下这生死之泉，来证明你所说不虚呢？”
南宫泽言毕，众人又是一阵躁动。再次将目光聚焦于楚凌云之身，虽无人未发言附合，但各自心中均有自己的小算盘。
楚凌云侧目看向南宫泽，不禁冷笑一声，不屑道：“南宫兄似乎没听明白在下之言，既是行无欲之道，自然无欲无求。我一无疾病缠身，二无灾祸困扰，三更无羽化成佛之欲念。敢问南宫兄，在下有何理由需要饮此生死之泉呢？”
南宫泽忽然陷入尴尬之境，如食了苦果一般，红了面颊，烫了耳根，苦笑着看向众人，竟无言以对。
其实，楚凌云对此时洞中之人皆无好感，既然身为灵界灵者，时下灵界危难将至，就该负起责任，有所担当，而非于此聚众闲聊，觊觎生死泉之魔力。都说灵者都是修为颇高之人，时下看来，亦不过如此，贪婪妄语，欲望无穷，不思修身之道，反寻捷径登高，这与常人何异？若是指望他们来捍卫正义，诛杀邪灵，岂非痴人说梦！
他自知不能在此纠缠不休，时下正是离开此地之绝佳时机，于是赶紧上前，对普法大师道：“大师，天色已晚，晚辈明日还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就此先行告退了！”
普法大师自然明白楚凌云心思，这也是一个让他自己抽身离开的绝好机会，便作了个顺水人情，他口颂佛号“阿弥陀佛！”朝着楚凌云行合十礼，道：“既是如此，云少侠就先行离去吧，天色已晚，我等也要回房休息了。”
楚凌云既得允诺，遂施以还礼，后转身向那众人施礼道别：“诸位，那凌云就先行一步了，改日有缘再见，凌云自当陪各位聊上三天三夜。”
“云少侠慢走！”
众人无奈地作了回礼，转身目送楚凌云离去。楚凌云这一走，便预示今日之谈话到此结束，个中滋味，不言自明。本着人多势众，来势汹汹，本想借此机会探探生死泉之虚实，不曾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面对一个楚凌云，众人居然毫无招架之力，可谓一败涂地。也只好各自窝火，各自郁闷。
南宫泽已然怒气未消；班达鲁加法师皱眉叹息；其余众人每每互望，唏嘘不已。倒是那南宫颖儿，脸上似乎写满了不舍之情，回过头嘟着小嘴懵懵然叹了口气。董伯扬更是久久未将目光移开，楚凌云匆匆离去，那背影令他望之愕然，至亲就在眼前，但却无法相认，些许无奈，些许惋惜。
……
次日清晨，星光渐渐黯淡，东方天际开始放白，越发变得晃眼。片刻之后，一轮朝阳偷偷探出了头，一脸红晕，笑含羞涩。霎那间，霞光映红满天云彩，仙人湖中金波荡漾。
许是受昨夜之事困扰，又肩负普法大师所托，辰时未到，楚凌云便早早起了床，准备动身赶往成都府，与兄长会合。普法大师更是亲自将其送出山门，很有长者风范。楚凌云告别普法大师之后，踏着朝晖，只身赶往成都府。
目送楚凌云乘舟远去，普法大师于山门外默默站了许久，方才转身走回大雄宝殿。籣泉寺大雄宝殿内主尊释迦牟尼说法佛像，佛身呈金黄色，一面二臂，结痂跌坐，左手横置于左足之上，右手向上屈指作环形，结说法印，高大雄伟，威严壮观。
佛像前香火鼎盛，青烟袅袅。普法大师双手合十，静默而立，俯首口颂佛号：“阿弥陀佛！”沉声低叹道：“祸兮福倚，福兮祸伏！”
殿外，晨风自湖面习习而来，宛然撩起院中残叶，引来阵阵骚动。辰时三刻，到了早课时间，籣泉寺晨钟催促而起，寺内僧人井然有序涌进大雄宝殿。盏茶功夫，籣泉寺已是焕然一新，实有佛国圣地之境，殿内传出朗朗诵经之声，此起彼伏，浑厚低沉。
不到半炷香功夫，早课尚未结束，普法大师却只身走出大殿，举目左顾右盼，心神不宁。见四下无人，便径直朝方丈室走去。岂料大师方才步入屋内，便见屋外一个神秘黑影从天而降，大步流星迈进屋内。普法大师见到此人，却是有惊无恐，即刻抬手一挥，房门瞬间自行关闭。屋外一阵疾风掠过，无数烟尘随风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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