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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晴朗,星月交辉。
樊振恒坐在院子里,看着天际黑漆漆的山脉。
今夜的他,心绪特别的低落。
自通幽峰失足,他知道心底还镌刻着一个名字。
我知道你已不属于我,此时你正偎依在谁的怀里微笑?
当你一个人的时候,当你仰望星空的时候,你是否会想起我?你是否会有一丝的失落?
我本不愿意去想这样的问题,它会使心痛得无法呼吸,可我却又一次次不可抑止地想起。
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轻轻在地面捶了两拳,压抑稍减。
有些事情明知道想之无益,还是忍不住想起。
可到底为了什么而要想起?为了伤?为了痛?可是伤了,痛了,便能回到从前,重新开始么?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曾经拥有么,造就如今无法遮挽的伤痛!
曾经拥有么?该如何确定那不是一场梦境?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风花雪月的梦如肥皂泡一一破灭,一一消散。
那,一起写生的日子;那,一起论学的日子;那,一起漫步的日子……云消雾散,皆成虚幻。是失去了,还是梦醒了?
抓起一把泥,任之自指缝露出。世间诸事,皆如指间沙砾,时间久了都会消散?樊振恒终于站起身,穿过村巷,爬上山坡,一路跑向山林。
月儿特别的圆。
月亮旁某颗星今夜也特别的明亮。
远处的一座山头,一头通体雪白的狼也正对着天空的月啸叫着。
啸声如唱给月亮的恋曲,似乎月亮听着这啸声变得更大更圆了。
啸声悠远绵长,又如催命旋律,直吓得雀鸟瑟缩,百兽颤抖。
樊振恒却似乎没有听到。
他对着谷底,高声地咆哮,哮声沉痛,疯狂。
嗷——吼——
白狼的啸声完全被樊振恒的咆哮掩盖,甚至连自己都听不见。樊振恒的咆哮隔着很远的距离,它却依然感觉像是在耳边响起一般。它惊怒,张皇,那一阵盖过一阵的咆哮搅得它心烦意乱。
群山中无数沉睡的生灵都被樊振恒的咆哮惊醒,少数不幸的家伙则直接在这咆哮声中赶到阎王处报到去了。
啊——
嗷——
沉闷。
粗糙。
刺耳。
一拳轰在地面,随着鲜血的沁出,岩石被他轰落一大块,轰隆隆一阵响,滚落谷底。疼痛从微微颤抖的手上传来,他平息了下来。
夜风吹过,深心萧瑟。
他转身,看见了一头雪白的狼。
白狼体型庞大,幽蓝的眸光凶残、冷酷。它看着他,眼神中有残酷、恼怒,还有疑惑。
所谓艺高人胆大,樊振恒一身蛮力,兼之打过虎,自然不惧怕于这种畜生。在他眼中,这只不过是一条体型较大的狗而已,仅此而已。
他,迈步。
狼,退缩。
他,再迈步。
,再退缩。
“没胆的家伙。”樊振恒轻蔑道。
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白狼向前半步,张嘴向他嘶嚎,可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荏。
“滚!”樊振恒不想与之纠缠,厉声大喝。
白狼被震得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看向樊振恒的眼中终于流露出恐惧,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去了。
可怜白狼横行附近几座山峰多年,俨然一方霸主,不想今日被樊振恒威势吓退,傲气一时荡然无存。
樊振恒的心绪并没有因为吓退一匹白狼而有任何的好转。他不明白为何今天会感觉如此的难过。即便某人说“我们分手吧”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过过。
深山中,一座道观里,一个邋遢的道人正观测着天空着那颗特别明亮的变星,左手抬着一个星盘,右手飞快地掐指算着什么。只是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似乎推算又遇到了什么无法逾越的难题。隐隐中,他听到狼啸的声音,不久,又传来远远盖过狼啸的声音,仔细辨听之下,仿佛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嚎叫。他停止了演算,自言自语道:“这会是什么人?在这荒山野岭,难道有人在打斗?”他正准备走出道观去瞧个究竟,却突然止住脚步,对着庭院中央那棵大树上喝道:“什么人,还不下来?”
大树枝繁叶茂,月光纵然明媚,却似乎也看不到树上有什么物事。所以,道人喝斥之后,树上全无动静。
道人皱眉:“小姑娘,你莫非要等到贫道动手么?”
这时只听浓密的树叶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飘飘若仙的身影缓缓地落了下来,果然是个女子,正是寒若铁的师妹。她尚未及地,便瘪了个小嘴,泫然欲泣地说道:“道长,你这么凶巴巴的干嘛,我只是见这深山之中有个道观,一时好奇,前来看看而已。”
道人不为所动,说道:“你不是我通灵县人。你是何人?来自何方?师承何处?”
那女子却是不答,观察了道人一会,突然笑道:“哈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了。你这道袍,一看就像是几百年没洗过一样,你一定是连鸡蛋问题都答不出来的邋遢的云中道长。”说完,更是极为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道人当然就是清明时与樊振恒、王/谦柔遭遇的云中道长。这时听得眼前这女子的无礼言语,却也不恼,而是问道:“小姑娘,你认识樊振恒啊?”
那女子一脸理所当然道:“认识啊!”接着,却是有些不悦道:“那家伙还承诺了我一件事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做的打算。我得找空问问他。”
云中道长继续问道:“哪他有没有给你讲你所说的鸡蛋问题的答案?”
“我想知道的,他岂敢不说。”小姑娘得意道,“道长,你是不是想知道啊?没有足够的好处,我可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哦。”
云中道长被人道破心思,顿时满脸黑线。他神色转为严肃,哼道:“没有好处!你夜闯贫道的道观,贫道还没和你算账呢。”说着,喝道:“看掌!”
话音落,手腕抖处掌风起。那女子大惊,慌忙间急速后退,却见云中道长人仍在原处。她薄怒道:“道长,你怎么骗……”“人”字还没出口,便觉肩头被拍了一掌,一股大力传来,直让她接连退后了好远才站稳。好在掌风虽然强劲,掌力却是甚为柔和,她并没有受伤。女子心思一转,却是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道长,你身为前辈,为老不尊,欺负小孩子。”
云中道长走到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施施然说道:“你这女娃娃古里古怪的,别装了,过来和贫道好好说会话。”
女子嘿一声跳起来,也走到石桌旁坐下,泪痕未干,却笑意盈盈道:“道长,你那是什么功夫?好厉害!你教我好不好?”
“你性子跳脱,贫道的功夫你学不来。”
女子不满道:“道长,你不想教就直说嘛。”
“你这女娃娃,你的师门在武林中数一数二,师门武功博大精深,你不去认真钻研,却对贫道的籍籍无名的功夫感兴趣,岂不令人笑话。”
女子故作惊讶道:“道长,你猜到我的师门了?你只出了一掌,便摸出了我的底细,太了不起了。”
云中道长仰望了下星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才说道:“到你们这一辈,该是若字辈了吧?”
啊!这下女子真的被惊到了,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像见了鬼一般,喃喃道:“完了,完了,你真的猜到了啊,道长?完了,让师父知道我这般胡闹就完了。哎哟,再让小师妹知道,就更完了。这可咋好?”
云中道长不禁莞尔,示意女子坐下,问道:“小姑娘,你到通灵县,为了何事?”
女子回过神来,老实道:“我有一表亲在无妄村。前段时间接到表妹的书信,特来看看表妹呢。”
云中道长仔细打量下眼前的女子,眉头微皱,心下黯然,突然问道:“小姑娘,你信命么?”
女子先是摸不着头脑,后又雀跃道:“道长,你懂命理?你要给我算命啊?可是我没有带银子,先赊欠着行不行?要不有空你去我们师门做客,我再给你,你看行不?”
云中道长摇摇头,还没说话,就被女子抢先道:“不行呐?那我把剑押给你行不?你看,此剑剑光清冽若霜雪,故名青霜,可是非常值钱的哦。”
云中道长苦笑一下,止住她的话头,严肃地说:“小姑娘,看在故人的份上,我告诉你几句话,你一定要牢记在心上。”
女子瞬即装出一脸苦兮兮的样子,祈求道:“道长,你千万不要让我带话给我师父啊。”
“易州路,红颜墓,有情无缘是命数;落月庄,敛月光,六月飘雪恨未央。小姑娘,听贫道一句劝,有生之年不要踏足易州境内,切记切记。”
“为什么?”
“你命中有大劫难,应在易州。”
“道长,什么大劫难?你别吓我啊。京师那么好玩的地方,我还没去过呢,不去走走看看,怎么令人甘心?”
“天机晦涩,贫道也推算不出来。”说着,皱着眉,又掐指算了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喃喃道:“自从变星出现,一切皆如隐身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堪之不透。”
云中道长的话,那女子根本就不曾往心里去。却只是抓住云中道长与师门某位长辈是故友大做文章,软磨硬泡一个时辰终于磨得云淡风轻的道长不耐烦,教了她一套剑法:凝雪剑法。据云中道长说,典籍记载,此剑法练到极境,能招来漫天霜雪。当然,他的话也不无为了满足那女子的好奇心而夸大其词之处。
那女子既习得剑法,便心满意足地离去了。云中道长却是站在院中,久久不语,似是想起了某些往事,又似是思考这天下的局势。
且说那女子心情极佳,一路慢慢悠悠地回到无妄村时,已是破晓。看见神色焦急精神困顿的寒若铁,惊讶道:“师兄,你闲情真好,站在院中欣赏了一夜的月色。”
寒若铁看见她,绷着的神经才放下来,没搭理她的调侃,关切地问道:“师妹,你这一夜都去了哪里?没什么事吧?”
女子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是觉得那樊振恒说话很有趣,到无尤村找他聊闲去了。”
寒若铁神色一黯,有些着恼道:“那樊振恒无趣得很,哪有你师兄我有趣,师妹你和他有什么好聊的?你知不知道,你出去了这么久,梁大哥他们很担心你,师兄我也很担心你?”
女子听而不闻,打个呵欠:“聊了一晚,困了。我去睡一会。告诉表哥他们,早饭不用叫我了。”
寒若铁打了个喷嚏,看着师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烦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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