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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陈得顺见过但并不认识。在成人礼宴上照过面,是在祖宅的正厅中曾与公爵大人和安德鲁的父亲侃侃而谈的那个老人。老人一身浅灰色麻布长袍只是随意的坐在那里,长相并不起眼,只是配上了那一头和陈得顺相同的长发银丝后,再看就会让人感到安详。
白发是陈家人血脉纯正的标志,可老人的白发只因年事已高所致。陈得顺很确定先前的陈介蓝并没有和老人有过接触,只好率先问道:“长者,您找我有事?”
老人没有言语只是额首轻点一下,陈得顺看看左右,不是自己还会是谁呢?此时的整个箭塔的阁楼上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人而已。真是问的多余了,陈得顺此时是满身的臭汗未消,夹湿的长发上也沾了不少的泥点。他自惭在先,便开始更加注重待客之道,不想失了体面就又对老人说道:“长者稍等片刻,容我梳洗一下再来见您。”
似乎老人家也并不急于开口,面露微笑又是轻轻额首,陈得顺就紧忙朝着囚室阁楼内新添的屏风走去。
说是屏风其实也只是用粗布围出的幔帐。陈得顺不知道陈介蓝被关在囚室中时是怎么解决个人问题的,但他自己不管在何时何地可都没有当人面坐马桶上入厕的癖好,次次解手都将看守赶下塔顶又太过的麻烦,就只好吩咐可以自由出入囚室的雅儿做了这个“屏风”送来。
屏风的面积很大几乎占了囚室的三分之一,里面除了马桶还有陈得顺的洗漱用品和一口装满清水的大木桶,这些都是陈得顺借题发挥的成果,也多亏了自己够不要脸,不然此时陈得顺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见人了。
陈介蓝追求琳姑娘的方法明显是不懂得迂回,想用诸多奇思异想吸引异性的注意本身没有错,不过他挑错了对象。琳姑娘是一个能看透他所有讨巧方法的人,甚至可以说两个人之间根本就不在一个相同的层次上,致使陈介蓝不管如何得费尽心机也只会让成熟老道的琳姑娘更加的厌烦。
陈得顺就不同了,他很老练,明白男女关系中不足为人前道的规矩,也知道男女之情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当他察觉琳姑娘对自己的暗中照顾是出于在想要了断陈介蓝纠缠的基础之上才伸出援手时,他当机立断很坦然得便欣然接受了。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陈得顺对琳姑娘并不像陈介蓝那般痴迷,所以当他面对琳姑娘给出的这种类似“分手费”的东西时,并不排斥不说,他还在看清了琳姑娘划出的道道后,非常市侩的跟琳姑娘开始了讨价还价。而女仆雅儿的去而复返就是因为琳姑娘的妥协,和陈得顺变本加厉讨要“分手费”后的成果。
陈得顺修行体术用了近四个时辰,原本只听从琳姑娘调派的女仆雅儿,便受了他四个时辰的指使。此时囚室内的环境变化很大,在经过雅儿坚持不懈的大扫除后已经变得干爽舒适了起来,再也没有了那一股子霉味。
用清水简单的冲下了满身汗渍,换上了干净得体的衣衫,不屑片刻,陈得顺便已满身清爽。不过他并未急着走出幔帐,因为幔帐之内还有数只刚刚会飞的小噬魂虫等着他驱赶回巢呢。
温暖潮湿的气候让岐山郡内的植物生长茂盛,可也滋生了众多在夜晚活动的扰人蚊虫,牢房里哪里能有蚊帐?于是陈得顺就随便找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同样是指使起了女仆雅儿,吩咐她将自己卧室中装有噬魂虫的木匣带了过来。
将这些小东西独自放在卧室里,陈得顺很不放心。他看得出雅儿是个看重规矩的人,不会有兴趣随便起疑的自己说法,当然她也就不会发现木匣中被自己谎称作可以“以毒攻毒”的昆虫就是噬魂虫了。同样是为了保险,陈得顺拿到木匣时,曾仔细的检查过木匣的盖口,也果然没有发现木匣被打开过的痕迹。
日头早已西陲,昼伏夜出的小噬魂虫们越发的活跃了,被陈得顺不情愿的赶回了木匣,很是费了一番手脚。外面的老人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陈得顺可不想为了娇惯噬魂幼虫,而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当陈得顺走出幔帐再次来到老人面前时,今晚在楼阁上当值的看守也打着呵欠走上了塔顶,原本陈得顺早就起了心思,是要打发他晚上去塔下过夜的。但现在用不着陈得顺仗着自己的少爷身份抖威风了,老人的身份似乎也并不一般,看守见到了他在这里,便很有眼色得弯下了腰,怎么来的就又怎么默默的走下箭塔。
静等楼阁之上又重归二人世界,老人一手插入长袍内,一手捋着胡须,他没有再让陈得顺费心询问就直接开口说出了来意:“孩子,你不曾认得老夫,可老夫却是早就认识你了。细算起来咱们可是老相识,在你蹒跚学步的时候,老夫受你父亲之托就曾给你摸过骨,骨骼宽大气海深沉确实是根好苗子。不止是公爵大人对你寄予了厚望,就是在老夫学院里,看好你的人那也是比比皆是,可你怎么就敢冒险私自融合了魂石,生生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陈得顺摸摸了胸前的衣衫,衣衫底下是一直被他贴身携带的渡魂簪,在幔帐内他焦急驱赶噬魂虫却把这更要紧的东西给忘了。直到老人开口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心似乎很是多余。老者肯定没有发现自己融合的魂石是王阶的炎熊魂石,那想要察觉渡魂簪的底细就更不可能了。
心下大定的陈得顺侃侃开口:“长者抬爱,晚辈感激不尽。您既然说咱们是老相识了,恐怕您也早就听说过晚辈的性子,什么前途不前途的我一向看得很淡。融合了的爆熊魂石,晚辈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能得到爆熊的魂石是晚辈因缘际会,晚辈也就看着爆熊的魂石顺眼,这理由对晚辈来说就足够了。至于他人的看法如何,又关晚辈什么事呢?”
陈得顺的说法近乎狂妄的荒唐,不过老人却不像常人那样怒其不争,反而轻笑一声道:“人人都说你是陈府里百年难得一见的“疯”少爷,老夫却从不这么看,能为情所困的人必定就和无情沾不到边。不愿侍奉名利等污秽之物才能胸怀壮丽,年轻人有一点慷慨风情,很好。”
说道这里老人话音一转,表情认真起来:“只是融合魂石是一门非常严谨的学问,且不说特殊血脉与特定魂石的亲和程度对于融合魂石成功率的提升,咱们单说类似你家这样传承多年的底蕴家族,都至少会有一套自小对于融合者的特殊培养方法,用来增加融合魂石后,融魂者的潜能加成,这里面就有很多的学问。你可知道即使融合了同一种秘兽的魂石,经过特殊培养的融合者和普通的融合者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是截然不同天差地别的?更不要说还有贵族家族传承中,某些单独适用于某种魂石的融合者才能使用的大威力秘术了。如此看来,你还觉得你没有融合陈家传统的魂石,反而融合了一块与陈家传承风马牛不相及的爆熊魂石是一件好事吗?”
“长者,没有融合天赋或者尚未融合魂石的天赋者,就没有增加自身实力的方法了?各种斗气,魔法修炼到极其高深的地步也并不是没有和融魂者抗衡的可能。比方说体修是产生斗气的基础,而晚辈似乎对于体修就很有天赋,所以晚辈觉得自己也并不需要太过的依赖于融合魂石,老人家您又何必非要让晚辈吊死在一棵树上呢?再说现在您问晚辈的这些问题,都是早已成为定局的事情,难道晚辈后悔了,就能改变什么吗?”融合了爆熊魂石本来就是陈得顺的谎言,现在他作茧自缚,在面对老人老学究式的质问时,也只能死鸭子嘴硬了。
花白的慈祥长眉皱了起来,老人很是惋惜的道:“如果你愿意,本是可以叫上老夫一声先生的。这世上修行方法众多,当然并不止局限于融魂者,但你可曾想过你父亲的苦心?只是断定一个幼子的资质,他堂堂的公爵又何须求助于我这糟老头子?他的心思也无非是想要让老夫带你修行收为门徒罢了。你的天赋也确实让老夫见猎心起,可是现在.....”
老人眼袋很重,讲到这里似是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深深闭上了双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丰富了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忽是面带不忿转瞬又慈眉善目。
陈得顺很了解人老之后的心态,自始至终他都不认为老人的来意是兴师问罪。可看到了老人这样多变怪异的表情之后,还有谁会不起疑老人正处在一个特殊的精神世界中,好像是一个自闭的精神分裂的疯子呢?自己是假“疯”,这老人好像是真的“疯”了,陈得顺敏锐的察觉到,似乎自己就是勾起了老人某些不愉快回忆的罪魁祸首。于是他便也学着老人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双手藏于袖中,只是沉默以待,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以免雪上加霜让老人更加的痛苦,或者说是害怕再次刺激到老人让他彻底的发起“疯”来。
“哎!可是现在,赴与你父十年之约老夫再次见你,却又仿佛见到了那人,同样的天赋异禀远胜常人,同样的冷漠深沉自私自利,同样的莽撞行事一意孤行,真是不知道让老夫如何是好了。”箭塔楼阁之上沉默了许久后,老人的声音才又继续响起,只不过一声叹息显得有些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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