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听罢我的叙述,默默的沉思了起来。
虽然只是刚刚接触,但是我已经见识到了他的城府,他不是一个将情绪露之于外的人。这也难怪,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的钟繇在宦海上沉浮了半生,又历经丧乱,和李傕、郭汜这样的狼心狗肺之辈虚与委蛇过,他什么没有见过?只怕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大惊失色。所以这件事情虽然棘手,但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安。
思索片刻之后,钟繇拍拍手掌,立刻有一个精干的仆人闻声入内。钟繇提起笔来,很快就写了一个手令,交给那个仆人,说道:“命人持我的手令,到信丰县把县令张既叫过来,令他务必明日一早便赶赴长安,直接到府中。另外,你亲自去,把伯儒先生请来。”
那个仆人麻利的接过手令,快步急趋的退了出去。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到杜畿向我推荐的那个卫觊,而且钟繇似乎对他也很敬重,两人的地位差别很大,但是他却称呼他为伯儒先生,而不直呼其名。但是那个张既是谁?钟繇为何会特地把他叫来?
钟繇向我解释道:“伯儒是被主公派往益州的使者,不想因道路阻隔被滞留于此。他出身河东卫氏,不但才学过人,更对河东郡最为了解。”
我笑道:“这位伯儒先生的大名我早已听说过了,他的那封信不但父亲,就连许昌的诸位先生都是十分赞赏的。只是这位张县令是何人?”
钟繇的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说道:“张既,字德容。此人乃是关中冯翊郡人,出身寒门,却是个了不起大才。他允文允武,却又能言善辩,年十六岁便为左冯翊门下吏,因精明强干被举为孝廉,在关中乃至凉州一带都甚有名望。如今他屈居京兆新丰县令,新丰县在其治下却是京兆乃至三辅最先恢复民生之地,实乃三辅诸县之楷模。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若要出兵河东,非要用他去搬取一路援兵不可!”
“哦,何处的援兵非要用这个张县令去搬取?”我问道。
钟繇伸出两根手指,说道:“西凉的马腾、韩遂。”
马腾和韩遂?
如果不是对钟繇有所了解的话,我一定会以为说这话的人脑袋有问题。马腾和韩遂是什么人?这就是两个既桀骜不驯,又奸滑蛮横的大汉反贼。这两个家伙原先都是朝廷官员,后来和北宫伯玉等羌人领袖勾结反叛朝廷,肆虐关中三辅之地。他们的叛军被张温、董卓击败后,韩遂、马腾又杀掉叛军首领,劫持名士阎忠为帅,继续在三辅之地劫掠。阎忠愤恨而死后,这两个家伙又因为分账不均互相攻伐,势力有所减弱。
后来他们又被董卓收买,相约一同进京。可惜这俩人行动迟缓,等到了长安董卓已经死了。他们就顺势投靠了李傕,摇身一变成了官军,一个被封为征西将军,一个被封为镇西将军。但是叛逆就是叛逆,骨子里的天性是改变不了的!很快马腾就因为私事和李傕闹翻,带着兵马就要去攻打李傕。朝廷请韩遂来劝解马腾,结果两个人见面后又和好如初,反而联兵一同进攻长安。这一次这俩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在长安在外被李傕的兵马击败,死伤了一万多人,夹着尾巴逃回了凉州。
可笑的是,这两个家伙不久之后又闹翻了,两个人重新变成了仇敌,韩遂甚至杀掉了马腾的妻儿,双方军队在凉州和关中大打出手,闹得一塌糊涂。在父亲把钟繇派来关中后才被劝解了下来。
就这样的两个人,反复无常,毫无信义,凉薄残暴,钟繇居然指望他们出兵去河东平叛?虽然这话当日荀攸也和父亲说过,想让钟繇说服他们两个出兵,但当时我并不相信此策可行。没想到钟繇居然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两个人。
哼!这两个人可是两个养不熟的野狼啊!早晚是要出兵除掉的对象,他们会有那么好心帮助我们平叛?
许是看到我脸上流露出的不豫之色,钟繇解释道:“张德容职位虽小,但是名望巨大,素来为马、韩二人所敬重。再加上他口舌甚是锋利,定能说服此二人出兵。”
我沉声道:“只怕想要此二人出兵,朝廷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吧?”
钟繇摆摆手道:“无非是给他们加官进爵而已。”
加官进爵?说的轻巧。马腾目前的职位是安狄将军,韩遂是安羌将军,这可不是什么杂号将军,而是朝廷镇守边地的重将职位。再给他们加官进爵,恐怕只有给他们四征将军的高位。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名望只怕就会愈加的庞大,更加的难以控制了。不要以为他们在许昌派有质子就会有所顾忌,在这样的人眼里妻儿算什么?马腾和韩遂就有杀妻灭子之仇,可是他们两个不还是时而是仇敌,时而好的穿一条裤子么?从这个角度上说,他们两个连野狼都不如!
“这只怕不太妥当。”虽然行前父亲说了一切都以钟繇为主,但我还是忍不住提出了异议。
钟繇叹了口气,耐心的向我解释道:“我也知这样做后患无穷,可是如今马、韩二人不出兵,单凭关中的兵马对付河北和匈奴的大军根本就没有胜算。”
“一路之上,我见到多路人马,而且听闻众多返乡百姓都被诸将强征,关中应当兵马众多才对。难道集合众将之力,还没有胜算么?”我奇道。
钟繇闻言摇头苦笑了起来,正要向我解说,就听见门外有人大嚷着走了过来:“元常公,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管才行!太无法无天了!真是岂有此理!”
随着话音就见一个人急吼吼的闯入钟繇的书房。那个人四十多岁的模样,儒士打扮,原本白皙斯文的脸上因为气愤变得通红,衣衫有些凌乱,汗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流淌。他显然是被什么事情气到了,眼睛里无视我的存在,径直走到钟繇面青,匆匆行了一礼。
钟繇惊讶的说道:“伯儒,因何事如此气愤?我刚派人去请你,不想你就到我府中来了。”
这个人就是卫觊!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想看看杜畿嘴里的斑斑大才为何事变得如此的气愤,连士子的风度都不要了。所以我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卫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也不就座,就站在钟繇的面前,急切的说道:“我先到署衙,听闻元常公已提前归府,故而就赶到了这里。这件事你非管不可!”
钟繇反而笑了起来,“到底何事?你总得说清楚吧?”
卫觊抓起钟繇座前案上的茶盏,将那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恨恨的说道:“杨秋,这个匹夫居然将官府发放给百姓的粮食强抢了去,充做军粮。这粮食可是安置返乡百姓的口粮啊,为了弄到这些粮食我吃了多少苦头元常公你最清楚,定要惩治他才是!”
钟繇听闻此事,脸上顿时涌上了一阵怒色,额角边有一根青筋爆起,猛地一握拳头就要发作。但是很快他又放松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由他去吧。”
“由他去!”卫觊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暴跳如雷的叫道:“元常公你莫不是吃酒吃醉了?如此祸乱纲纪之行你居然要由他去!”
钟繇面色一寒,沉声道:“我没有吃酒。不但这些被抢去的粮食要做军粮,从今日起预备给百姓发放的粮食都要充做军粮。而伯儒你还要再给我准备二十万石粮食,并征发民夫五万,随时听用。”
“什么?”卫觊顿时愣住了。
钟繇肃容道:“要打仗了,而且将是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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