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最后还是跑了,我们没能把他的命留在这里。
我有些许失望,但也仅仅是些许而已,我的心底里更多的是带着悲怆的骄傲。这些在半年前刚刚学会拿刀的少年,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生平第一战就是面对张飞这样的绝世猛将。他们畏惧过,但是最终他们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勇往直前的冒死冲锋,最终将那个凶神一样的男人杀的落荒而逃。
也许他们不知道这有多么了不起,但是我知道。
张飞是谁?他是与关羽齐名的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武将,被后世传颂了近两千年的人物,他的名字,就是勇猛的代名词。
能让他这么狼狈而逃,这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张飞我们留不住,他手下的那些贼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激昂的羽林郎们在史阿、曹真、夏侯霸等人的带领下,向那几十个被包围的贼兵扑上去,瞬间就将他们淹没,哪怕他们殊死抵抗,但是乱刀之下,也没有留下一个完整的尸体。
“这些小家伙都是好样的!”路明翰来到我身边叹息着说,“那个张飞的武艺,我只在吕布和关羽将军的身上看到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般人物。他手下的这些贼兵,嘿,这些家伙还真是贼,从他们的身上我能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我问道。
这个青州军老卒咧嘴一笑,“黄巾贼的味道!”
他不说我倒是忘了,这家伙原本也是黄巾,只不过他是青州黄巾。但是我在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一点黄巾贼的影子,这家伙训起那些羽林郎来有板有眼,配合着他那张带着箭疤的脸孔,十分令人畏惧,那些小子怕他比怕我和史阿这些人更甚。多年的征战已经洗去了他身上的贼味,使他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铁血军人。我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除了打仗还能干什么,也许如果不是史阿将他招进来训练这些少年,让他回到熟悉的环境中来,他可能已经颓废凋零了。
“黄巾贼都是这个样子的么?”想起来夏侯渊庄园里那些女人的惨状,我不禁问道。
他用仅有的一只手将手中的长刀上沾染的鲜血甩掉,熟练的把刀收入鞘中,语气有些沧桑的说道:“最开始的时候不是。那时候都是活不下去,才跟着天公将军他们造反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那时候我们就是想看看天公将军口中的黄天是何等样子的一个天下,和大汉朝廷的天下有什么不同。结果,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全完了。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不但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变得更坏了。于是活下来的人便真正的变成了贼,烧杀抢掠,无恶不做。”
黄巾暴乱,开启了这个乱世。张角这个邪教教主把黑暗中的凶神恶煞释放了出来,肆虐这个天下。但是,当时全天下的百姓几乎都是他的信徒,被他那拙略的伎俩蛊惑,掀起了席卷神州大地的一场暴动。是百姓愚昧吗?不是,他们只是被那个当牛做马而不可得的世道所逼迫,张角给他们描述了一个虚幻的美好世界,他们就跟着他铤而走险。
虚幻终归是虚幻,看似声势浩大的黄巾暴动,在朝廷和地方豪强的联合下,轻而易举的便扑灭了。死去的人也许还能带着美好的向往而安息,活着的人呢?他们的幻想破灭了,天下比原来变得更加糟糕。于是他们完全的堕落了,不再幻想建立什么黄天盛世,他们打着黄巾军的名义干着禽兽不如的勾当。他们欺压祸害起百姓来,比朝廷、比诸侯豪强还要凶残。
在这一刻我理解了我的父亲。我理解了他的霸道,他的残忍,他的卑鄙。
这个世道,比当年的春秋战国还要混乱,毫无秩序可言。到处都是野心家,遍地都是吃人的豺狼。面对这个如同混乱的地狱一样的世界,谈什么仁义道德,讲什么纲常伦理,统统都是没用的废话。只有用铁血的手段,从新教会那些被乱世搅乱了人心的百姓什么是秩序,什么是服从,才能将这个天下收拾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哪怕欺君罔上,哪怕屠城灭族,哪怕吃人饮血也在所不惜!
看看路明翰,在父亲的治下,他活的比黄巾暴动之前更好吗?只怕未必。父亲盘剥起百姓来,比当年的桓帝、灵帝陛下还要厉害,耕种所得,十抽其五,他们还要服各种徭役。但是,包括原本的黄巾乱民,他们心甘情愿的被父亲驱使,为他征战四方。这是因为他们懂得了,相比起乱世,一个有秩序的天下是多么的难得!
在这一刻,我将心中的悲怆抛弃,冰冷着脸看着那些因为失去了朝夕相处的同伴而在哭泣的少年们,对路明翰说道:“这个天下会变好的,你相信吗?”
“我信!”
“那就给我好好的操练这些家伙,将来还要靠他们去平定乱世!”
“没问题!”他呵呵笑着说,“这些小家伙们有许多都是青州兵的子侄,说起来就是我的子侄辈。操练他们,我责无旁贷!”
我点点头,高昂着头颅厉声喝道:“哭!哭什么哭!都把眼泪给我收起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一把眼泪值几株钱?一个皮钱都不值!袍泽的命就换你们的几滴眼泪吗?是男人的话就把眼泪往里流,外面流的只能是血!回去给我好好的练兵,变强!变强!等你们强到纵横无敌的那一天,为他们复仇!”
………………………………
在回许昌的半路上,我们遇到了蔡阳。我把吴质派了回去向他通报夏侯渊的庄园发生的事情,他急忙带着兵马出城。
两队人马相遇,也许是被我们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到了,他急忙滚鞍下马,迎上来问道:“曹公子,你们可是追上了贼人?”
我没有给他好脸色,连马都没有下,板着脸说:“我是朝廷任命的羽林中郎将!”
蔡阳的脸色一僵,一丝怒气涌上了他的眼睛,他的嘴角扯动两下,大声问道:“敢问羽林中郎将,如今贼人何在?”
我冲曹真使了个眼色。曹真一挥手,喝道:“将人头丢给他。”
百十颗人头被我手下的羽林郎扔了过来,骨碌碌的滚落一地,吓得蔡阳后退几步。
“这……”他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就是贼人的头颅。”我冷笑着说道,“为了砍下这些脑袋,我手下的羽林郎死了一百二十四个!蔡将军!城守大人!你守城守的可是真好啊!”
我用冷冽的目光扫了一眼满脸羞恼的蔡阳,打马便走,带着我的羽林郎,从哪些整装待发的士卒身边高昂着脑袋奔驰而过。
“子桓,你这般羞辱蔡阳真的好么?他可是伯父的爱将。”曹真在我身边不无担心的问道。
我转过头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爱将?呸!废物!居然被张飞潜入不足许昌城郊三十里处而没有发觉,这般无能,我若权柄在手恨不能杀了他!一百二十四个羽林郎,他赔得起么?”
曹真无语。
“让仲权、伯仁他们先回城,把夏侯小姐安顿好了。我们回营地,将这些儿郎们好生安葬。”
夏侯渊的女儿奇迹般的完好无损,看来张飞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居然弄了一辆马车将她绑缚在里面带走。激战之下,她惊吓过度,昏死了过去。这个女孩儿绝想不到她的命运轨迹就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被改变了。原本她应该被张飞掳去,最终嫁给了那个比她大上近二十岁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其中有两个女儿先后当上了所谓的蜀汉“皇后”。
但对她的命运我毫不关心,我追击张飞不是为了解救她,而是不容许有人这样肆意的侮辱我们之后还能从从容容的离去。救她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曹真点点头,“是该好好的为他们安葬!”
【文中提到的皮钱很有趣,记得小时候还有人把过去留下的铜钱叫做皮钱。其实所谓的皮钱是汉武帝时发行的一种货币,真的是用白鹿皮做的。这是中国最早的类似纸币的货币,武帝规定,一张鹿皮所制的皮钱价值四十万文。可惜老百姓不认账,这玩意儿根本流通不了。最后武帝想了个奇葩的主意,他把这些皮钱强卖给诸侯,让他们按照每张鹿皮四十万的价格上缴铜钱,倒是狠狠的搜刮了一笔财富。诸侯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最后这些皮钱只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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