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肮脏的雪地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扑到在地上，身上沾满了泥浆，鼻青眼肿，鼻孔中的鲜血长流，将嘴巴沾染的殷红。
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抱着一个粗大的拴牛桩和一群同样年龄的少年在对持，不让他们靠近地上的那个少年一步。
“杨让，你小子少多管闲事！那个臭小子手脚不干净，今天又偷了我家的饼子，不把他的手打断，他就不长记性！”一个领头模样的少年叫着说，但是他显然很忌惮那个叫杨让的少年手中的“凶器”，叫的挺凶，却不敢上前一步。
那个叫杨让的少年把手中的木桩挥舞了两下，把那群人又逼退几步，一张黝黑的脸上满是怒气，喝道：“呸！你们这群混蛋惯会欺侮人，你们平日里欺负过他多少回！今天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打烂他的狗头！”
“啧，这小子力气不错哦！”夏侯称在我耳边笑着说。
曹真他们已经跟了上来，这时候全都站在我的身后，嘻嘻哈哈的看这群少年打架。
“典满，那小子和比你力气谁的大？”曹泰笑着说。
典满不屑的哼道：“我能让他一只手！”
“那个趟着地上的家伙样子可真孬啊！”夏侯霸这家伙又在耍宝，“喂，小子！裤裆里要是带把儿的就爬起来和他们打！”
地上的那个少年毫无反应的一动不动，好像死去了一样。
正在对持的少年这才注意到我们在不远处围观，眼神中都带上了畏惧，毕竟我们这些人全都是穿着华贵的衣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夏侯霸笑着说：“哈哈，别管我们，你们接着打呀！我们就是看看！”
这个仲权！能不能有点正行？
那个叫杨让的少年哼了一声，向那群少年喝道：“你们走不走？我可不想在这里让人当猴戏看！”
那个领头的少年咬咬牙，说道：“有种你把手里的木桩放下，咱们空手打过！”
“一对一么？”杨让斜觑着他，不屑的说。
“这……”
国渊摇摇头，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将他们驱散。我连忙拉住他，轻笑道：“国大人且慢，看看不妨。”
我可不是闲的无聊，看人打架。那个叫杨让的小子，是个好苗子！
杨让将手中的木桩扔到地上：“我一个打你们五个成不，先说好，打输了就得认怂！”
一众少年顿时哗然。
“杨让，你个狗娘养的，少瞧不起人！”
“闭嘴！你才是狗娘养的！”杨让怒吼一声，几个箭步冲上去，抡起粗壮的拳头，对着那个领头少年的一边下巴猛砸过去。
好！这小子看来经常和人打架，击打那个部位，不会重伤到对方，却能使人眩晕，瞬间丧失战斗力。这是角抵中的惯用手法，看这小子的身手架势有点功底。
那个领头少年手忙脚乱的躲过，却被杨让顺势挥出另外一条胳膊，一下子揽住脖子，脚底下一拌，顿时仰面倒地，脑袋重重的砸在雪地上。
“好！”曹真他们齐声喝彩。
这不是什么太过高明的手法，但是这个杨让的身手相当的敏捷啊。
别的少年看起来都是些普通的顽童，打架没什么章法，就是一窝蜂的涌上去，想要抱胳膊扯腿，将杨让撂倒。杨让左格右挡，拳打脚踢，拼着挨了几下，又放倒了三个人。但是一不留神，被一个少年迎面抱住脖子。那少年用力的扭动身子，想摔倒他。杨让怒吼一声，脑袋后仰，猛地向前一甩，额头对着额头，重重的砸了一记头椎。那个少年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嘿，这小子有力气，出手够快，下手够狠，果然是个好苗子！
就在这时，那个领头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从雪地里抱起一个大土块，冷不防的冲上去，就要向杨让当头砸落。
“当心！”这小子已经获得了大家的好感。
就在杨让猛回头，瞪大着眼睛，咬着牙准备当头挨上一下的时候，那个领头的少年突然厉声惨叫，倒飞了出去。
原来是夏侯称一跃而过，尚未落地，一条腿就像鞭子一样猛地抽过去，正中那个少年的肚子，将他踢飞十来步远。
“呸！打输了不认怂，孬种！”夏侯称啐道，接着一扬下巴，嘴角上勾，对杨让说道：“你小子不赖嘛！”
杨让将带着几道抓痕的脸转到一边，冷哼了一声。
夏侯霸托着下巴，揶揄道：“敢跟叔权耍脾气，这小子有种！”
那群顽劣少年见我们终于还是插手了，又被夏侯称那一脚吓得心惊胆战，搀扶起倒在地上的同伴，一哄而散。
我走上前去，来到那个自始至终仰脸躺在地上的少年，低头看着他那张肮脏黄瘦的脸，冷笑道：“你还要装死装到什么时候？”
杨让飞快的跑到我面前，张开双臂，将那个少年护住，瞪着一双大眼，警惕的看着我。
夏侯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给本将军过来，我瞧瞧你有多大本领！”
“你干什么？”杨让怒喝道，甩动胳膊，却没能挣脱开夏侯称的铁爪，反被他扯走。
我依旧低着头看着那个少年。他睁着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完全就像个死人。但他不是死人，我看见他的鼻翼轻轻的煽动。我不知怎地，看见这一副孬种的模样，心底里就涌上了一团怒火。
从他凄惨的境遇，和麻木的脸上，我能大致猜到他的身世。
在这个世道上，有太多生不如死的人，因为他们失去了一切，活是煎熬，死去是解脱。但是，这个少年他并没有失去一切，还有人护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这样的人，没有权利绝望！如果他绝望了，他就是一个卑劣的可怜虫！
“你就是一滩烂泥，一滩发着腐臭味的烂泥！”我指着他的脸冰冷的说道：“你和你身下的那些泥巴有何别？那个杨让为了你和别人打架，你自己却躺在这里当死人。呵，那小子是一个蠢蛋！傻瓜！白痴！”
“你别欺负他……”杨让的声音在我而后传来，紧接着发出一阵惨叫。看来夏侯称是手痒了，正在好好的试他的本领。
我双手一摊，嗤笑道：“瞧瞧，他不是蠢蛋是什么？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着护着你这个孬种！”
“他不是蠢蛋！”那少年猛地爬起来，张牙舞爪的想扑到我身上。
我一脚将他踹开，“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那少年趴在地上，将头插到污浊的雪地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子桓！”曹真叫了起来，脸上有些不忍之色，“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这不过是这个乱世中蝼蚁一般的存在而已。
但是，我就是看不得这般窝囊的可怜虫模样！
我走上两步，依旧冷笑着说：“我说错了么？孬种，烂泥！偷东西被人打，只会装死人、装可怜，呸！”
“我没有偷，那块饼是杨让的母亲给我的！”
“那你就更是孬种了！”
“你这个富贵公子知道什么？我爹给曹操大人当兵，几年都没有回过家，我娘病死了他都没有回来！他在徐州被一个叫关羽的人给砍死了……呜呜，他们都管我叫野孩子，他们抢我家的东西，抢我的吃的！”他用满是冻疮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地上的雪，低着头嘶吼，“我是烂泥！我是孬种！可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还知道问怎么办，就没有完全的腐烂。
“把头抬起来！”我喝道。
他将脑袋抬起，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咬到出血，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居然射出像凶狠的恶狼一般的光芒。
这个眼神，我喜欢！
我的嘴角勾起微笑，“怎么办？不想当烂泥的话就跟着我当兵吧！我给你一把刀，能不能拿起它，就看你的了！”
他的眼神突然生动起来，用肮脏的手抹了一把眼泪，抹的满脸污垢，用力的止住泪水。
很好！
“报上名来！”
“秦川！”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还有一章，大概晚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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