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地牢。
这里是关押重犯的禁地,每一座牢房之门,皆以精铁浇铸,门上只开了一个望口,让巡逻狱卒能看清牢房的情况。
虽然已是白天,但地牢依旧是暗无天日,其中有犯人受刑时的惨叫哀嚎声,有达官贵人的悲苦叫冤声,然而更多时是一片死寂,或许几只老鼠突然蹿过,才会发出叽喳低鸣。
地牢重犯也分等级。
普通的死囚,只能关在最糟糕的牢房,那里仅铺了一些稻草,放了个破旧的木桶,发出一股浓郁的腥臭之气。
而中等牢房,自然是关押那些达官贵人的。其中设有床榻,有桌案,有洗簌铜盆,通风状况良好,空气虽沉闷,却也比普通牢房好上无数倍。
最高级别的牢房,自然是关押身份敏感,且还未定罪的疑犯。
“岳姑娘,用膳了。”
一名老狱卒,端着一盒精致的饭菜,一路越过众多牢房,来到地牢最深处,敲响了一处木质囚窗。
“咔”的一声,囚窗被拉开,露出一张英气动人的面孔。
岳盈依旧穿着一袭赤红如火的罗裙,头绑马尾辫,手腕套着一双皮质软甲护腕,上身短襦衣紧贴娇躯,稍显小麦色的玉颈、锁骨之下,衣衫撑起饱满圆润的弧度。
“多谢。”岳盈冲老狱卒微微点头,接过木盒,旋即拉上了囚窗。
这间牢房宽敞而雅致,桌椅绣榻俱全,木质的地板,木质的墙壁,若不是一层木板之下,所隐藏的精铁,岳盈只怕自己真以为这里是客栈了。
“哎……两日了,也不知其它人如何。”
饭菜虽精致,岳盈却食之无味,勉强咽了几口,便放下木筷,“我的行囊,何时被人掉包,藏了几封书信?还有…外边那几名邪教香众,一口认定我是烟雨镇的布教头目?”
她帮父亲打理武馆数年,颇有经验,加之心思细腻,在一开始就知晓这是针对整个四海武馆的阴谋。
一旦谋逆罪落实,必是满门被诛的下场,绝无一丝侥幸的可能。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至今恐怕没人知道我被关押在这里……”
岳盈一想到武馆陷入血海,伏尸遍地的场景,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特别是眼前浮现那一张俊秀的面容,他笑吟吟的,冲自己说些什么,岳盈竭力去聆听,却是模糊一片,辨不清任何字音。
她眼眸逐渐冷冽,如鹰隼般锐利,透出一缕缕慑人的杀意。不论是谁,若敢威胁到武馆,威胁到父亲和他,都要付出代价!
……
轰隆!
黄昏渐近,天色却是一片阴暗,乌云遮蔽了天空,殷殷雷鸣声下,暴雨倾盆。
豆子大的雨珠,泼洒在官道上,纵是平整的大道,此刻也已流满了污水,一片片车轮坑深浅不一,马蹄飞踏地面,溅起无数烂泥。
“哒”
雨幕中,一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悬剑江湖侠客,驾驭着一匹驿站快马,急促甩着马鞭,不时发出清扬的喝声。
“——驭!”
暴雨中赶路,终于接近了苏州城郊,此时人困马乏,胯下的****宝马,不断喘着粗气,鼻子喷出浓浓的雾气。
夏承强振精神,不顾耳畔传来的饥饿警告音,又驱马小跑了一段距离,越过树林,见雨帘之中,不远处的山脚,果然如地图标记的那样,修筑有一座恢宏庄严的寺庙。
“寒山寺!”
他驱马来到寺前,见正门石牌坊上,雕刻着“寒山寺”三字,一股禅意扑面而来。
夏承跳下马,将马套在寺庙外一颗古树下,却不料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年轻的迎客僧,口念佛语,道:“这位施主,众人平等,陋寺虽小,却也有马棚,请将这匹马交予小僧照管吧。”
“多谢。”夏承转身,手捏法印,躬身道了声谢,旋即由这位迎客僧牵着马,两人一同走进寺内。
接近正殿,大雄宝殿里,汉白玉的须弥座上,那尊释迦牟尼金身佛像,透过雨帘,清晰映入了视野。
“我去上一炷香。”
夏承对迎客僧说了一句,踏步迈入大殿,燃香祭拜,而后取出一锭白银,交给殿中一位袈裟执事,笑道:“雨中唠叨,这是给贵寺的香油钱,还望大师收下。”
“阿弥陀佛。”袈裟僧人双掌合十,躬身一拜,道:“施主请进后殿休息。”
夏承颔首,穿过大雄宝殿,直入寒山寺,来到寺中待客的庭殿。
此时,东西两边厢房的长廊里,皆站满了人影。
这场雷暴雨来得突然,前来上香拜佛的信徒,大都被困在了寺内,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过都是布衣袄裙装束,多为苏州城的中低层民众。
在殿宇以及几座楼阁轩榭里,则是一些华服士子、深闺小姐、官绅夫人,还有随行的护卫仆役等。
夏承腰配长剑,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活生生的江湖侠客打扮,自然受到无数香客的关注。
他在这里走了一圈,却无奈发现,四周挤满了人,根本没有一处合适的落脚点。
“……喂,这位前辈,如蒙不弃,请到这里休息!”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嗓音,带着几分江南方言的娇侬味道,显然是位少女。
夏承压低了斗笠,外人看不清他的相貌,自然以前辈尊称,这样即便叫错了,也不会折了礼数。
“前辈?”夏承循声望去,只见在一座异常空旷的临湖水榭里,一名穿着绣裙,姿容秀丽的官家女子,正向他招手示意。
他在数名护卫警惕的目光下,走进水榭,冲这位少女道了声谢,而后脱下湿漉漉的蓑衣,摘掉斗笠,露出真容。
“……咦?”几名护卫,和那名官家少女,皆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位江湖侠客,居然如此年轻。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护卫头领,是位中年男子,气宇不凡,眼中透着警惕,紧紧盯住夏承询问道。
“山野之人。”夏承笑了笑,道:“我只是避雨,并无它想,这位统领大哥又何必紧张呢?”
他说着,解下腰间长剑,坐在水榭石椅上,背靠栏杆,竟闭眸养神起来。
叫他进来这位少女,虽说身份不凡,或许是杭州城某位大官的家眷,但夏承自认是江湖中人,不必刻意逢迎。而这几名护卫看似粗壮,实则仅学了些粗浅外功,虽然有20级,夏承却也夷然不惧。
那位官家少女,却始终盯着夏承,眼眸晶莹,似对这些江湖人士,充满了好奇。
这一场雷暴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当傍晚降临,乌云消散,天边重新浮现一轮夕阳,淡淡的金色霞光,透过几朵云彩,投射在寒山寺间。
“该动身了。”
夏承虽闭着眼,听觉却尤其敏锐,自然知晓那些躲雨的香客们,已经逐渐散去。
“多谢姑娘招待。”夏承站起身,怀抱蓑衣斗笠,淡声致谢,旋即步履轻盈,顺着湖面吹拂而来的轻风,悠然远离。
“这人真古怪!”那官家少女目视其身影,嘀咕了一声,问身旁护卫头领道:“马叔,这些江湖人士,都是这般古怪么?”
“小姐,那位少侠不一样。”护卫头领挠头道:“他气度不凡,自有一股书卷气,应是名门大派的弟子。”
官家少女长长哦了一声,美眸黑亮晶莹,如同一颗黑宝石,透出丝丝异彩。
夏承来到寺庙马棚,那匹官驿快马,已吃足了草料,见夏承到来,便亲昵打了个响鼻,并用头去蹭夏承。
“好了,我们上路,今夜要进城西阊门,找间客栈落脚。”
夏承拉着宝马走出寺庙,却又在山门前碰到了那位官家少女,她正在随行贴身侍女的搀扶下,走上一顶轿子。
“是你!”少女惊喜,在轿子探出脑袋,直勾勾看来,半晌鼓起勇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夏。”夏承瞟他一眼,纵身跃上马,一扯缰绳,驱马小跑着远离寺庙。
少女目睹他冷淡的模样,小嘴一瘪,顿时有几分不高兴。
她是苏州府太守陈宁的掌上明珠,平日里也不知多少青年才俊献殷勤,但今天碰了个钉子,让陈芷心中一阵气闷。
“小姐,这人招惹不得!”
那叫马叔的护卫头领,一直死死盯着夏承远去,半晌方吐了一口浊气。
就在再次偶遇夏承的一瞬,他看见了那匹官驿快马的骑具标识,那烙印在马鞍的飞鱼图案,令护卫头领浑身发凉,特别是自家小姐问其姓名时,他不知不觉冷汗淋漓。
他是苏州府太守的近卫,自然知晓,那飞鱼图案,代表的是怎样一群煞星。
“为何招惹不得?在这姑苏城,还有我爹爹惩治不了的坏蛋?”陈芷气呼呼反问道。
护卫头领不知如何解释,也不想过多谈及这群煞星,便半遮半掩道:“……这人身份特殊,纵是知府大人,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所以小姐莫要招惹他。”
夏承自不知晓,因为坐下马鞍一个隐晦的图案,引发了一场地震。
此时他已策马越过了枫桥,进入了城西村,淹没在密密麻麻的进城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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