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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来,立刻感到刺骨的冰寒。
深冬的黑石地面比冰块还冷。
他昏倒在地上接近四个时辰,后背和手臂已经冻伤。
挣扎着坐起来,顾不得身上的寒痛,伸手去摸口袋,顿时心里一片冰冷!
赢的钱,都没了。
他晕倒后,被路人拿走了。
“人不如狗,猪猡却连人都不是。”宁卒自嘲一声,忍着锥心之痛,用已经冻伤的手慢慢摆好棋盘。
好在,棋还在。
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来下棋的,少了许多。
等到日头西落,天上艳红如火的夕阳烧遍整个天空,宁卒也只弄到一多半的份量。
他免不了又要被毒打一顿。但他不敢逃跑,从头脑里抹去这个想了无数次的念头。
石墨镇外,是连片的黑戈壁,荒无人烟。
精壮汉子都无法生存,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走出去,当晚就会被凶兽分食了。
而被罗远山抓住,下场要凄惨十倍。
他亲眼看见过逃跑被抓回来的猪猡,罗远山当着所有猪猡的面,用刀子一刀一刀将那个小孩剐死。
那久久萦绕天空的凄惨嚎叫,无数次出现在梦里。
它提醒他,不能逃!
回到恶臭熏天的小院,罗远山正在抽打一个小乞丐。
这个小乞丐叫狗七,十五岁。
但因为长期吃不饱,身体比十一二岁的孩子还瘦小。
此刻他满身是血,倒在冰冷的黑石地面,左右翻滚,痛苦哀嚎。
但鞭子仍旧像风暴一样落在他身上。
“罗老大!求你!放过我妹妹!放过我妹妹!”狗七发出尖锐凄厉的叫声。
“好胆,还敢聒噪!”罗远山朝他吐口浓痰,脸色因愤怒而通红。手上的鞭子猛地用力抽下去,这一鞭子用上了全力,空气都被抽得尖锐作响。
噗哧!
鞭子恰好从狗七的喉咙划过,直接将狗七的脑袋给切了下来!
罗远山更怒,他竟然没有控制住力道,把狗七打死了。少一个猪猡,就少一份银子。
他怒不可遏,正好看到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宁卒,当即冷酷一笑道:“杂碎,你最好弄到银子了。”
宁卒把银子拿出来。
罗远山掂掂分量,顿时反手一巴掌,抽得宁卒摔在地上。右脸高高肿起,通红一片。他又一脚踹在宁卒肚子上,将宁卒蹬出去五六步远。
大口的血从宁卒嘴里流出来。
宁卒蜷缩在地上,痛得直抽冷气。
从此刻宁卒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女孩,正睁着纯净的眼瞳看着死掉的狗七。
狗七的脑袋,滚在一边,眼睛斜斜向上看着血一样的天空。
女孩叫狗花,狗七是她哥哥。
每年的年关,罗远山都会挑一个女猪猡,用尽方法侮辱折磨。
第二天早晨,尸体从他的房子里抬出来,扔给狗群。
今年,他挑中了狗花,这个刚刚十三岁的女孩。
三天后,是年关。
狗七的尸体被拿去喂狗,狗花给关了起来。
宁卒走到小院的角落,窝在冰冷的地面上。
猪猡是没有资格睡床的。
到了深夜,猪倌们都去赌钱鬼混了。
宁卒睁开眼,走进关着狗花的屋子。
狗花眼睛睁的大大的,还是傍晚看到她哥哥被杀死时的样子。
宁卒蹲下来,看着她说道:“后天就是年关。”
狗花没说话。
宁卒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悲哀道:“那天,你会死。我救不了你,也没人能救你。”
狗花问道:“这是什么?”
宁卒道:“蒙汗药。”
狗花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宁卒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道:“那天,他们会给你洗澡,你把它抹在身上。”
狗花突然问:“过了年关,我就能去找哥哥吗?”
宁卒眼睛里淌出滚烫的泪,点点头道:“是,年关后,你就能去见哥哥了。”
狗花接过纸包:“我想去找哥哥,他在天上一定很寂寞。”
宁卒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年关啊,两天后就是年关。
大街上人来人往,脸上洋溢着过节的喜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的吃食,诱人的香味飘的满街都是。
宁卒看见熊瞎子,站在肉店门外,口水流的满身都是。
他走过去,拍一下熊瞎子肩膀,拉他走进僻静的胡同。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包着的烤鸡,摊开来。
熊瞎子眼睛猛地睁大,鼻子使劲嗅了一口,惊奇道:“肉!卒子哥你从哪里弄的?”
宁卒笑一笑,把整只鸡塞给他道:“别管哪里弄的,现在它都是你的,赶紧吃了。”
熊瞎子身子一震,半眯着的眼睛顿时滚下热泪:“不!俺不吃!你吃!”
宁卒踮起脚,抹干净他的泪。
对于这个唯一的兄弟,宁卒很珍惜。
三年前,他从罗远山手上救下来这个大胖子。
可惜,罗远山手黑,两巴掌都甩在熊瞎子的眼睛旁。
从那天开始,熊瞎子的眼睛就不能完全睁开,看东西模模糊糊。加上他长得高大壮实,才被叫做熊瞎子。
熊瞎子饭量奇大,但每天都勉勉强强弄够上交的份子,根本没有多余的铜板吃饭,所以过得很凄惨。要不是宁卒隔三差五的给他吃的,他已经饿死无数回了。
宁卒严肃道:“把它全部吃下去!”
熊瞎子忍着泪,夺过烤鸡,狼吞虎咽的将其全部吞下,连骨头都没有放过。
宁卒看着他道:“你是我此生第一个兄弟。”
熊瞎子猛地一颤,激动道:“卒子哥!”
宁卒深吸口气:“在这帮猪猡里,我只信你。熊瞎子,敢不敢豁出命跟我干一件事?”
熊瞎子听出宁卒的不寻常,问道:“你要做啥?”
宁卒低沉着声音道:“杀掉罗远山。”
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熊瞎子身子一激灵,想到罗远山,巨大的恐惧便袭上心头。但肚子里还温热的烧鸡,提醒他这三年来宁卒对他的好,那是无数次的活命之恩。
他猛地叫道:“俺这条命是卒子哥你的,要怎么用,你放话!”
宁卒深吸口气:“年关那晚,狗花会被带进罗远山的房子,四个猪倌守在外面。听到狗花叫,你就动手把四个猪倌引出小院。能撑多久,就撑多久。”
熊瞎子急道:“卒子哥你要单独动手?”
宁卒咬牙道:“是,我一个人动手。熊瞎,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院里那些猪猡,也不行。”
熊瞎子重重点头。
“熊瞎,你可能会死。”
“没有卒子哥,俺早就死了。”
“好兄弟,你要是死了,我必拿好酒好肉给你供奉。”
“行啊,俺就等着肉了。”
呵,年关啊,终于到了。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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