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睡了,小保姆收拾着房子。
鹏祥和丽霞下楼来和小姨、叔说今晚去丽霞家住一晚上,明天早走。“这就走?”秋梅有点儿急。“是啊,小姨,你放心吧,”丽霞笑说,她怕小姨不同意鹏祥去她家,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不是,这太快了,什么东西也没准备,你的东西都带好了?”她又问鹏祥,显得语无伦次。会勤说:“这样也好,别发呆了,带啥东西快去拿。”秋梅应着,可是一想,也没啥东西给他带呀,她显得很不好意思。鹏祥见小姨很尴尬,忙和叔说“我自己的东西都带好了。”会勤忙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让他带好……
丽霞给他背着书包,鹏祥背着包袱。店里所有得人都出来送他,秋梅千嘱咐万叮咛,她依依不舍,总觉得这几天没照顾好外甥,心里很内疚。公交车停下了,又开走了,秋梅目送着外甥,久久的,一种担心在心里凝聚,回到家,等待外甥的将是什么……
鹏祥回来了,他和丽霞兴冲冲的踏进了家门,却又哭着向村外的小树林跑去。北风很紧,吹得路两旁的瘦枝呜呜作响,吹在人脸上,就象有万根钢针扎似的生疼。天蓝蓝的,蓝的象海,阳光斜照下,没有一丝暖意;白杨树上的一只小麻雀缩着脖子,看着匆匆跑来的两个少年,只是斜眼看了一眼,也懒得动,干脆半闭着眼睛养神,或是回忆,回忆过去的一切;或是在熬着冬的寂寞,想着春的美好。总之,两个少年从它下面走过,它动也没动,却被后面跟来得一帮小孩子惊着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它恨这些孩子,因为它的丈夫就是被这些孩子弄死的。
那是去年的冬天,它和丈夫出去领孩子们出去,在一个小院子里,看着一个支起的筐下面有许多谷,它的孩子们想了没想争先恐后的飞进去,他的丈夫喊叫着去拦挡孩子们,为了推出它最小的孩子,丈夫被筐抠住了。一个小孩子从屋里冲出来,高兴的喊着,“扣着了,扣着了。”小手紧紧攥着丈夫,丈夫惊叫着,使出浑身得力量也挣不脱。看着丈夫遭了难,它惊呆了,上下俯冲了几十次,想救出丈夫,可都是徒劳的,在孩子们面前,它们显得太渺小,太软弱了。丈夫的腿被细绳拴住了,成了小孩子手中的玩物。丈夫看着她,只是哀鸣着,在地上被小孩子拖来拖去。到了傍晚,丈夫被活活的扔进了灶堂,成了小孩的口中美味。她痛苦的,嗓子都喊哑了,她恨死了小孩子,一连在小孩子家的屋顶上叫了三天,哀悼着着丈夫。等她想起家中的孩子,才强忍悲痛飞回家去,家却被毁了,孩子们也不知去了哪儿,心痛的她晕死过去……
从此,就剩下孤独的她,苟且的活在世上。她恨死了小孩子。现在,她看见了那么多小孩子,怎能不使她心惊胆战,报复的心理涌上心头,她篷起全身的羽毛嘶叫着俯冲下来,在几个小孩子的头顶上狠命的啄了几下。小孩子都戴着棉帽子,根本就没有感觉,她却一头栽在残雪里,小孩子看见都扑向她,求生的欲望使她奋力的飞了起来,落在枯枝上残喘着,小孩子们拾起土坷拉打她,她哀泣着,绝望的飞去……
泪成冰霜,脸麻木的象块石头。鹏祥和丽霞相互挽扶着,沿着熟悉而陌生的小路向前走着,小树林呜咽着,到了。在他们小时侯常玩的地方,歪脖子槐树下堆着一个小雪坟,被风扯烂的花圈还插在坟旁,几朵残的、苍白的只花,风吹过后,呜呜作响,残雪飞旋在坟旁,坟上的几棵枯草迎风摆动着、颤抖着,两个人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喊着王洁的名字,泪水涟连,他们双手用力的扒着土堆,小手鲜血直流,血肉模糊,冻得石头般的土堆硬是被两个孩子挖开了,却被赶来得大人制止了,重新堆了起来。
悲声泣天,连残雪为之融化,风也为之呜咽。那只小麻雀落在歪脖子槐树上,悲哀的叫着。猛地,天空一道亮光,一个圆盘型的庞然大物在他们的头顶上无声无息的盘旋着,在白色的光中,王洁出现了,一身洁白的轻纱,一张美丽的笑脸,象三月的桃花,天使般的,鹏祥和丽霞看见她了,他们喊着,叫着,泪光中满是欢悦,他们相聚了,诉说着,拥抱着,亮光暗了下来,他们分开了,王洁的身影模糊了,裹在那束白光里慢慢的上升,瞬息不见。天还是那么蓝,围着的大人和孩子还是那样看着,没感觉到发生什么。
鹏祥和丽霞象是刚从梦中醒来,他们向天空望着,寻找着王洁的影子,好奇得人们跟他们一样望着,看着蓝蓝的天,谁也说不清在看什么。鹏祥和丽霞又跪在王洁的坟旁,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丽霞从包里拿出那盒风铃,她捧在手里,又轻轻的打开,红白相间的碎风铃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五色的光环。鹏祥在坟上挖了个深深的小坑,把带给王洁的东西都放了进去,他又接过丽霞手中的风铃看着,放进了小坑里,手儿捧着土,颤抖着慢慢的放在了小坑里……
这时,春梅来了,她提了个小篮,手里还拿着一沓黄纸,显然是刚买的,还不曾叠好。在王洁的的坟前,鹏祥把供品摆好,纸在烧,人在泣,灰飞烟灭,悲上九霄。春梅也忍不住几把泪,她觉得以前误会儿子了,看自己的儿子,多么重情义啊,尽管王洁的死跟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儿子还这么悲痛,她都感动了。刚刚病好的奶奶让嘲娘娘扶着来了。他是想自己的孙子,看着孙子眼泪汪汪,满手泥血,忍不住搂了孙子大哭起来,她这一哭,鹏祥和丽霞哭得更痛了。春梅忙去劝婆婆。歪脖子树上的小麻雀把一切看在眼里,悲在心头,一阵风吹来,树枝断了,它一头栽了下来,摔在了鹏祥的面前。它哀叫一声,身子动了一下,鹏祥泪眼婆娑的捧起它,它悲悲凄凄的看着鹏祥,慢慢闭上了眼睛,鹏祥好象明白了它,梳摸着它蓬松的羽毛,把他埋在了王洁的坟上。
“儿子,你回来吧,儿子,你回来吧,”从远处传来了凄厉的喊声。是富贵,他疯了,每天喊着儿子,没人敢惹他。鹏祥想过去,春梅忙拉住了儿子,又喊嘲娘娘扶了婆婆回去。
再说王森,这些日子让儿子闹得,心情一直不好。他一上班,新调来的主任宋昌和就向他诉苦,“老王,你走了这些日子,单位里乱极了,上班缺勤的、迟到的成了家常便饭,有的干脆不来,白凡和马文才不知为啥打起来了,马文才哭着来找我,我刚来没几天,也不了解情况,就劝他等你回来处理。唉,单位乱成这样,工作也没法开展,该好好整治一下了。”他刚说完,马文才就推门进来了,看见王森,他就象个老婆似的裂开大嘴哭起来,哭得那个痛哟,就象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王森怎劝也劝不住,他边哭边说:“你临走时,不是让他还上所借的钱吗,月底结帐,他还不还,我催他,他骂我是狗腿子,还动手打人,你看,我刚镶的牙也被他打掉了,”他越说越委屈,越哭越伤心,老泪纵横,不能自制,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两个人好不容易把他劝住。
白凡也早来了,听到马文才的哭声他就紧张了,王森的孬脾气,骂他几句,揍他几下是很有可能的事。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自己理亏呢,都怪自己没把握住,把积攒了很久的不满发泄在他的身上。他心里暗骂着,揍他活该,谁让他和狗一样整天跟在王森的屁股后面给人打小报告;不过,他事后想想,虽一时出了气,受损失的还是自己,这三拳两脚,把自己的声望都打没了,几年来的辛苦算是白费了,想当官,难上加难,想起这事,他就恨王森恨得牙跟都疼,要是没有他这块绊脚石,自己早就平步青云了,前一阵子,听说镇党委都研究了,提他为正职,自己当他的副手,谁知他再三推辞,死活不干,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大傻瓜,也说不定是他故意压制自己,怕自己以后取代他,真要这样,多么恶毒的用心,卑鄙的小人,太阳不可能光在正午,总有落下去的时候,到那一天,他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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