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转晴了,村里又忙开了,打坯的打坯,盖房的盖房。
因为盖屋的多,从村里想找个帮忙的很难。
王森下定决心,一定把砖房盖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让娘住上全村最好的房子。
献文外公了改盖砖房,他极力反对,就来做爹和娘的工作,“借下这么多的债,你们啥时候还完呀,俗话说没有那么大的荷叶就不要包那么大的粽子,到时候连饭也吃不上,喝西北风去,大人还好说,吃好吃歹的能熬过去,三个孩子怎办?总不能为了盖房子把三个孩子也搭上吧,实在盖不了就等两年,别硬撑。”
外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爹也想到了,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好再回头,这就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走一步说一步吧。
娘却很生外公的气,心里想着,俺盖屋不来帮俺,还光说些丧气话,她就没好气的说着外公,“好不容易要了这么好的房基,再难也得盖,你有呢就帮俺点,没有呢俺也不指望你,光说些丧气话,俺就不怕了你怕啥。”
娘的话很噎人,气的外公饭也没吃就走了。
可是,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来了,生气归生气,盖房子可是件大事,他把家里仅有的八十元钱拿来了。
以后,他就住下了,家里天天有帮忙干活的,他得帮着照料,帮着拿主意,要不,谁帮爹呢,里里外外就他一个人忙。
盖房算是正式开始了。
王森去单位借了钱,大姑父帮着他重新购料,外公照应着帮忙干活的,他还忙着打苇箔。
娘专管忙饭,吃饭得人多,邻居们都来和她忙活。大娘不但不来,看别人来她还不给人家脸色看,邻居们怕她的就偷着晚上来,也有不在乎的,周妮就是站在门口她们也来,还故意说话给她听,气得她牙根都疼,她就指桑骂槐的骂人家。
春梅憋了口气不理她,心里想着,不是看笑话吗,看吧,没有你们俺房子照样盖起来。大姑晚上来和娘蒸干粮,白天她是不来的,有意躲着大娘,不是怕她,是和她生够了气。
奶奶的病一直不见好,但是她每天都来,虽然帮不上儿媳妇什么忙,看着心里也不那么着急。春梅就是再忙,孩子不管,也把婆婆伺候的好好的,按时让她吃饭,拿最好的让她吃,婆婆想走她都不让。
看她吃的很少,有时甚至不吃,外公就劝奶奶去医院看看,有病光拖着可不行。奶奶总说是老毛病了,看不看都一样。
关东爷也来帮忙,和外公打苇箔,嘲娘娘帮着烧火,春梅总是留下他们吃了饭再走。
料基本备齐了,就缺砖。
盖屋的多了,砖就紧张了,没有熟人根本买不出来。
大伯和窑厂的厂长是战友,何况窑厂占的是村里的地,烧砖用的是村里的土,对他来说,买砖是小事一桩,不管买多少砖,打个招呼就行,别人排了队等着,他随到随拉,村里盖屋的都是托他买的砖,他都给办了,他还对村里盖屋的乡亲说,“砖够不够啊,不够说一声随时去拉,我写个条子就行。”
他这样做有他的目的,他知道爹正为砖的事发愁,希望话能传到爹的耳朵里,爹能来找他,他也好有个台阶下。
盖房子,这么大的事,大伯不凑面,别管外人怎么看了,他自己就过意不去。
不管怎说,再打也是亲兄弟,爷爷不在了,长兄为父,自己不帮他谁帮他。他天天在家盼着爹来找他,那怕是在路上碰上了和他打个招呼也行。
其实,两万块砖的单子他早开出来了,就装在上衣的口袋里。而爹呢,天生的强脾气,就是不去找大伯,奶奶说去说说他也不让,他憋了一口气。
大伯在家等了几天,看爹根本没有找的意思,他坐不住了,干啥事也心不在焉,眼睛直望门口瞟着。大娘就骂他闲*心,人家又不指望你,你着的哪门子急呀,干脆把单子退回去。
王舒心烦,他没好气的说:“你懂啥,他不来我去,我这当大哥的能和他一般计较。”
“你敢,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去装啥大狗,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天生的软骨头,你要是敢去就别想进这个门,”大娘冲大伯吼着。
两个人正吵着呢,王银树进来了,看两口子气呼呼的样子忙问,“这是怎啦?”
大娘就和他说着,王银树接过大伯递的烟点上,落座后美美的吸了一口说:“嫂子,不是我说你,我哥做的对,长兄比父,你想想,父亲还能记孩子的仇,就算是他的错,你们也应该去,盖屋这么大的事你们要是不去的话,老少爷们不会笑话他,而是笑话你们,都说你们的不是,你们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大伯猛吸着烟不做声,大娘撅着个嘴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王森很孬,根本没把我这个嫂子放在眼里,有好几次直冲我伸拳头,你问问你哥是不是。”
“谁也有个脾气吗,你们也有不对的时候,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老少爷们对他的评价可不赖。
”大娘不做声了,她心里却一百个不愿意,啥意思吗,这不是明着说她不好吗。因此,她的脸色很难看。
王银树看着她又劝慰说:“一家人吗,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打是亲吗,再打也是亲兄弟,还是去吧,去了他还能把你们撵出来,我想不会。要是实在拉不下脸呢,我先去和他说说?”
“行,他叔可真不是个人脾气,我还真怕去了尴尬在那儿,”大伯说。
王银树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笑说:“光说话了,把正事忘了,志浩的小舅想买一万块砖,你看还好办吗,上午,我去窑厂问了问,砖很紧张,根本烧不出来,说再等个十天半月的,可他舅等不急了,天越来越冷,住在棚子里没法过冬,等着住呢。”
“别着急,我去看看,”王舒说。
不一会儿,王银树回来了,他说王森和春梅都没在家,就孩子的老爷和孩子们在家,要不晚上我再去趟?
“再说吧,”大伯说。
送走银树后大娘说:“我想通了,银树说的对,咱不凑面正中了他叔的奸计,他这是要让咱在村里出丑,咱去,今晚就去,看他两口子有啥话说。”
大伯听着,他的眉头舒展了,其实,他早想去了,就怕闹闹才没敢,不管她啥心思,只要去,压在心头的石头就算搬开了。
晚饭后,两人推门进去,满屋的人都楞住了。
大娘暗自得意,猜的没错,她象打了大胜仗似的满脸喜悦,看到外公忙迎上去说话,“叔来了,这几天我心口疼的也没过来,大娘身体还好吧,痨病有没有犯,天冷了可注意点。”
大伯也过来拉了外公的手说话,两口子那个亲热哟,使满屋的人不知怎好了,众人纷纷起来让座,递烟、沏茶。
大娘见娘在揉面,忙挽袖洗手。
“你病刚好就歇会儿吧,就发了这些面,我自己就行,”娘说。
“没事儿,这几天过不来急的我心里直痒痒,跟毛爪子抓似的,有时真恨自己的病,关键时候就犯,真讨厌,”大娘说。
大伯来,大姑父显得有些不安,说了几句话也语无伦次。
大伯看也不看他,他只管和外公说话儿,又问爹备料的情况。
“都齐了,下午,李书记和我去县窑厂买了两万砖,车问好了,明天去拉,就是买砖的太多了,都在那儿排队等呢,李纯书记虽然找了厂长也不一定拉上。”爹说。
“上那儿拉干啥,这么远,两万砖的单子我早给你开出来了,让你嫂子的病忙的也忘了和你说,”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单子递给了爹。爹接过来看着,他对大伯的恨顿时话为乌有。
“你哥哥就是好忘事,和他说过的话回头就忘了,下午银树来找他,人家一说,他才想起托他买砖的事,都好几天了现在可很难买了,”大娘笑说。
大伯笑笑说:“那窑砖烧的很好,我让他们留出来了。可以随时去拉。要是不够再要个万儿八千的也不成问题。现在烧得都不行,烧不透就起窑。”
爹感激的递给大伯一颗烟,又亲自给他点上。
娘看大娘揉面很卖力,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真是想不到啊,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她笑着去院里洗笼布,大姑正好进来,春梅忙和她小声说。
“那很好,有她和你忙着以后我就不来了,‘大姑说着,她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从此后,大姑再也没来过,大姑父也不长来了,就是来也是干完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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