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生活简单、重复,宿舍睡觉,食堂吃饭,教室上课,日复一日,最先抱怨的是肥婆,“一大堆的乱七八糟的不相关的课,非*死我不可!”大概就是从那时起,就经常看到他睡在床上,逃课,大家去上课的时候,他就说“兄弟,点名时,别忘了报我的名”,要不就是,“兄弟,先给我占个座,我待会儿去”,可从没见他去过。大家回来的时候,他就翻了翻身子,眯着眼,懒懒地问,“下课了?”,然后还不忘打个深深地哈气,“吃饭!”。
每至此时,*贼就会笑笑,笑声好似从鼻子中出来的,“呃哬,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么!”
就去食堂买饭,饭卡打水,途中再看看各种海报,不是四六级英语,就是考研培训班,再不就是寻物启事。路过打水房,几乎每天都会听到啪一声,然后是一声尖叫,就知道是谁水壶破了,一群人看看,又走开。
屠夫说,“每次经过打水房的时候,希望遇到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而且同时她的水壶破了。”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希望她的水壶破了?”
他就*笑着,*贼补充了一句,“那样的话,英雄救美,他的艳遇就来了。”
屠夫就说,“英雄所见略同!”
*贼就得意地笑了,“你的花花肠子我还不知,连你肚里几条蛔虫,是公是母,我都一清二楚。”说完,又吸溜着岐山臊子面,面汤溅了一脸,用手抹抹,再继续吃。
我说,“狼撵你哩?慢慢吃。”
肥婆说,“他就是狼托生的,上人体解剖课,把死人的骨头翻过来,翻过去,这摸摸,那动动,白大褂从来不洗,上面全是黄黄的人油。一次上课一半,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还以为他放屁呢,谁知他忽然宣布早餐没吃,然后就从那白大褂里摸出一个面包在人体解剖室充满福尔马林和尸臭的空气里对着四具开膛破肚的尸体和一具骷髅,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狼吞虎咽,吃完,还舔舔手上的面包屑,旁若无人,同学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贼反驳,“那次实在是饿的没法子,活人还能叫死尿憋死不成?”
大伙笑了,却不做声,只有四川鬼子忍不住了,笑得直咳嗽,边咳边拍打着床栏。
吃完饭,*贼又在抱怨食堂的饭难吃,可恨的是面里竟然有一只苍蝇。几个人就怂恿他去和食堂老板理论,万一吃的痴呆了或阳痿了,一辈子就废了。他就真去和食堂老板理论,人家爱理不理,不吃拉倒,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就和食堂老板吵了一架,气不过,把十元钱当着老板面撕了个粉碎!
*贼气匆匆地回到宿舍,说纵是将其扒皮食骨、片片凌迟、剖其五脏、喂及豺狼也难消解他心头之恨,一脚踢飞一个空矿泉水瓶子,瓶子碰到墙上,又落到地上,转了一个圈,又转了一圈,瓶底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瓶口对着他,像一个惊讶的人,张着嘴。
肥婆见了,说碎碎个事,何必动气,动怒伤肝,就又无缘无故地叹息自己又肥了。
屠夫和一个女孩纠缠不清,电话里正说个不停,那女孩说他*。他反驳,不*的男人没出息,不是闷屁就是狗屎。
女孩就笑了,原谅他了。
四川鬼子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吃着回锅肉,*贼说,“鬼子,没人跟你抢食,吃饭都不吭声!我被人欺负了,你也不说句话?”
四川鬼子满不在乎地说,“你娃弄死他撒?”
*贼就不言语了,喝着水,一口接一口地喝,眼睛却恶狠狠地瞪着四川鬼子,透过厚厚的眼镜片,还能看得到他眼神里的愤怒。
生活就是这样,碎片,一大堆碎片。我曾想过把这些东西串起来,按照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写出来,后来连我都厌恶自己的无聊,索性作罢,况且我也不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就这样意识流地写,写到哪儿,是哪儿。
下午前两节课是马克思主义原理,肥婆说心情不好,没心情上课,不去了。
屠夫说,“马克思主义原理课的讲师号称四大名捕之一的马神捕,专门点名,谁没去超过三次,期末考试就算不及格,你已经被点名了两次了。”
肥婆就一骨碌坐起,惊讶地问,“怎么回事?每次不是让你们替我报到吗?”
*贼说,“人家认得你,盯上你了。”
他就慢悠悠地爬起,都囔着,“没睡好,*贼的脚太臭了。”
睡前的卧谈会准时召开,无非是谁多瞟了谁几眼,谁长得靓,谁长得次。男人,谈论的话题,永远都离不开女人。
屠夫说“*贼,听说你对翠花感冒,人家可是好娃,别被你这堆牛粪污染了”。
*贼眉头一皱,吼了一句,“哪有咋样?”,又喝了一口水,清清嗓子,“我大学的最终奋斗目标就是不让一个处女走出学校!”
肥婆翻过身,大笑几声,戛然而止,因笑得剧烈,岔了气,拍着胸前又拍后背,“社会主义都还有初级阶段和高级阶段哩,*贼,一口吃不了个大胖子,先制定个五年计划,每年翻一番,最终必然实现,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四川鬼子眼见开阔,“哪有啥子么,男人么,三妻四妾的,我们四川的幺妹好啊,有空在老乡会上给你介绍一两个”。
*贼却低调起来,挠挠头,照照镜子,“哪有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时机尚未成熟,兄弟们拭目以待”。
黑锤刚上完厕所,勒勒裤袋,一条大红内裤露在裤外,裤子拉链处湿了几点,想是最后几点尿液不听使唤,跑偏了。听到谈论的话题,他大笑几声,“*贼,我鄙视你!都啥年代了,还玩“三步走战略”、“五年计划”这样的老把戏,直接到蔡家坡的山沟沟里和她困一觉不就了事么,当年阿Q哥不就大胆地向吴妈说出,我和你困觉的话么,瞧你那点出息,连阿Q都不如,锵令锵,我手执钢鞭将你打。。。。。”
我长叹一声,“娃都是好娃,社会坏了”。
屠夫就说,“太史令,我见你上课时老是盯着一个女孩看,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人家?”
*贼急忙问,“谁?”
“那个让大家叫她小猪的女孩,小妞还挺正点的,有点傲气,我前天低头哈腰地上前打招呼,人家只冲我笑一下,我再说话,人家都不搭理了”,屠夫挠了挠大腿,又说,“我这样的泡妞高手,都被憋出内伤了。太史令,你对她有没有想法?兄弟妻,不可欺,你若喜欢,哥就别寻他草了”。
我摇摇头,像拨浪鼓一样,一直摇头,矢口否认,“没有的事,哎呀,我牙痛,快睡觉,都快凌晨了。”
过了半响,只听*贼说了一句,“这小子,不老实!”
不知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一股欣喜的感觉,怪怪的。
很晚的时候,才熄了灯,不一会儿就传来肥婆的匀称的呼噜声,还夹着吹哨子的声音,像风吹过峡谷,或故乡的风箱拉动的样子。而黑锤这时,也适当地磨着牙,我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他的两颗上门牙不失时机地从嘴缝里露出来,咬着下门牙,在月色下闪着寒光,说不定,还诡秘地笑着。
我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想到我那时躺在草坪上,看着她,阳光洒在身上,静静的云,蓝蓝的天,徐徐的风。
我那个晚上相信了一个很俗套的词,一见钟情。我相信了一切遇见的和发生的都早已有冥冥中的注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存在着必然的因素,不管是相遇一生的伴侣,还是陌路不说话的旅人,亦或者是遇见一只狗,一场大雨,都是如此。我就那样想着,不知不觉入睡了。
大清早,广播就响了,宿舍里却没一个人起床,肥婆翻了翻身,长吁短叹了一声,*贼嘟囔了一句,“婆烦的很!”就继续睡去,直到门外传来隔壁宿舍的敲门声,一个个才迷迷糊糊地爬起,又坐在床上发呆,接着洗脸,刷牙,屠夫说,“太史令,你昨晚梦中一直在笑,有点邪,有点*。”
*贼就质问,“老实交代,昨晚和那个妹子梦中幽会?”
我打了个喷嚏,“忘了”。
肥婆打着哈气,长叹一声,“春梦了无痕”,就扑哧一声,众人以为怎么回事,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屁,又响又臭。
大家火急火燎地去买早餐,夹着书本连奔带跑地去了教室。气喘吁吁地到了教室门口,未及进入,闻得一股刺鼻气味,听取嘈杂声一片,及进入,见大家都忙着占位,为了求知,可谓用心良苦,有的连早餐也没来得及吃,趁着讲课还没开始,有的大嚼着油饼,有的喝着豆浆、牛奶,亦有吃着包子的,一口一个。
大学讲师上课,按点上课,按点下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再也没有人像高中老师那样苦口婆心了。
台上讲师一如既往地兴致盎然地讲着课,台下的学子闲聊的闲聊,谈情的谈情,昏睡的昏睡,全然不给讲师一份薄面,讲师也只是自顾自地讲着,头也不看学子,视这群自诩为天之骄子的人若空气。就这样,一节课尽,另一节课始,换下一个教室,下一个讲师,有些人就逃课,或呆在宿舍,或幽会,或泡在网吧,无所事事地过着。
我有时厌倦听课了,就偷偷看着朱婷,像个小偷一样,可我偷什么呢?她有时托着腮侧着脸凝视着窗外,对教室里的喧哗似乎不感兴趣,马尾辫上扎着淡绿色的发卡,透亮的耳饰,在阳光下泛着青光。她有时转过脸,看见了我,满脸惊讶,我就避开她眼睛,装作看书,心里却有淡淡的喜悦。
*贼抱怨,“现在的讲师,哎,要么眼睛30度瞄电脑,要么眼睛45度仰望天花板!几百号人在他面前,就像空气一样。”
那时,黑锤最爱说的一个词是“垃圾”,起初宿舍几个人还纳闷,后来才知他说的是那些照本宣科的讲师。
我想很多学子,不仅仅我,都曾幻想过大学是大师云集、名师众聚之地。林子大了,啥鸟儿都有,难免有些南郭先生之类的人混迹于大学中滥竽充数。如照本宣科之属,如于课堂上学市井小贩售卖狗皮膏药之流。
我发现黑锤是除我之外,唯一写日记的人。
一日我问黑锤,这几天你说“垃圾”两个字越发多了,夜里磨牙也越发厉害了,有时还说几句梦话,还是一些狠话。
黑锤拍案而起,眉头紧皱,咬牙切齿,“不说还罢,一说我就一肚子火。试想,昔我高中时没日没夜劳苦而做,题海中苦里来,苦里去,起早贪黑,梦想过有朝一日进入的大学是怎样的呢?美丽优雅的校园,窗明几净的教室,藏书丰富的图书馆,宽阔怡人的绿茵场,才高五斗的名师教授,太南海北的学生,快乐而自由的氛围.......对不对?可现实是什么?我他妈的上了贼船!”。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觉得生活好像真的少了什么,空空的,怪怪的。一段时间下来,发现自己一无所获,我是不能容忍自己这样下去了,索性就把自己埋在图书馆里,深居简出,从食疗到《易经》,从各类医书到古代文学,无所不读,日复一日,自得其乐,人际冷淡些许,倒也少了在人我是非中摩擦,避免了不少流言蜚语。
隔壁宿舍的主席就调侃我,“你真是一条寄生虫,寄生在图书馆里,不吃饱喝足,决不罢休啊”。主席是大学里我遇到的唯一一个每天到图书馆看报纸的人,他看的都是国家大事,喜欢评论时政,人也长得五官方正,身体微胖,一副官相,印象中他的脸一直是油晃晃的,说完话后总是带着期待肯定的眼神,若没人理他,他就跟这个说几句,跟那个说几句,若还没人理他,他就大声咆哮,“俗人,一群俗人!”气急败坏地去厕所,还不忘带一句“爷去尿尿!”久而久之,大家就叫他主席。
闲下来的时候,总是有种不知的莫名的落寞,不知做什么,一个人老在窗口发呆,看一对对情侣手牵着手,走着,脚步那么轻盈,就莫名地鼻子一酸,却哭不出来。想起高中时,是盼望星期天放假的,那盼望却多半是不遂人愿的,总是被各种理由占据,觉得自己像一只囚困的小鸟,飞不出去。现在,却有点害怕放假,看到别人去市里,空手去,大包小包回,热热闹闹的,羡慕的很!
生活在如此沉闷的氛围中,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很是费力的,至少是不合我意的。我有时就突发奇想,希望在我无尽的生生世世里,有一世自己可以无所顾忌,放任自己,成为英雄也好,乞丐也罢,我都不在乎。
发呆够了,就在宿舍里,看些闲书,听广播,心血来潮了就找隔壁宿舍的广西小伙子去打乒乓球,两个无聊的人打着无聊的球,高兴不起来,就说些废话,最后都大眼对小眼地发呆。他后来有个措号——葱油饼。因为他每天都要吃一块葱油饼,从未间断,我某一天无意中叫了他一句,起初他还觉得不雅,后来叫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以后大家就那样称呼他了。
先前不知在哪里看过一段话,说一个人要摆脱当前的苦恼,要么沉浸于往事中,要么活在将来的理想中,我选择了前者。无庸置疑,高中生活给我最大的感触就是痛苦和摧残人性,快乐总是很少的,只是自己常常苦中作乐,以至于上了大学,还常常做着关于考试的噩梦,或忘了带笔,或误了时间,再不就是不会答题,有时干脆就瞎了眼,黑漆漆的一片,好几次都在噩梦中惊醒。如果说那段岁月留给我什么值得的怀念,我想就是在我贫穷时结交的那些人穷志不穷的朋友。年龄比我大,却老叫我鸭脖子老哥每次上厕所非拉着我的螃蟹,满脸痘痘,每顿能吃三个油饼两碗胡辣汤的老鼠,在2008年漫天雨雪的一个下午和我一起散步的老同桌,课堂上总是和我嘻嘻笑个不停把老师气的发抖的那个叫璇子的女孩,和我一起去书摊上租借黄*色*小*说偷偷看的舍友鸡蛋皮,一起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朱老大。。。。。。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淘气,捣蛋,而母亲希望她的儿子听话、内敛,每逢和小伙伴疯闹的时候,她就说我是人来疯,看看谁家的孩子多听话!就灌浇我,她以为自已是对的,后来果真有了成效,我后来,再也没疯过了。这后来影响着我与人的相处,以至于我偏于内向,多疑,自卑,而又自尊心强,容易受伤。
农村的孩子,或多或少,骨子里有点自闭。以前的时候,我以为我能够摆着这种阴影,到现在也没有。
我想即便哪天我衣锦还乡,仍不会改变一些东西,骨子里的东西。
家里穷,没有电话,以至于我大学期间很少联系家人,有时候很想念家人时,就给村里的有电话人家打去电话,劳烦人家再去叫来母亲。现在想来,那些乡党真是菩萨心肠,在那段岁月里,为我和家人的思念搭起了一座桥。
中秋节时给家里打去电话,母亲得知是我,异常激动,声音埂塞。我劝她“天凉了,多加些衣服,多吃些鸡蛋。。。。。。”还没说完,她在电话那边就哭了。
又问我,“你把贫困证明给老师交了没有?”
我吱吱呜呜地说“没。。。。。。没有”。
她问我“为什么不给老师交呢,啊?”问了两遍。我不出声,我那时年轻,碍于所谓的面子,怕交了丢人,一直没交。
她又说,“我和你大给别人干活,天天工,一天才赚十几块钱,还得看人家脸色,你就早些把贫困证明交了,看学校能帮帮咱不,嗯?”她又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终没说什么。我了解母亲,她一直是把自己的委屈藏在心里的人,一直都是。2008年她从山岩上摔下,摔断了几根肋骨,她硬撑着回来,半路上遇到自家亲戚,她忍着疼痛,只字不提,也没给远离家乡在县城求学的我说,一个月后,痊愈了,家人才告知我。母亲就是这样,倘若不是她心里真的有大委屈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抱怨给自己的孩子听的,她宁肯独自默然承受,也不愿给孩子的笑容里添上她自己品过的忧愁.这么多年来,我似乎都习以为常了,以为母亲从来就没有过苦,没有过抱怨。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沉重的像极了小时候玩过的黑色的磁石,喘不过气来。
回到宿舍,一个人呆呆地坐着,*贼对着镜子哼哼唱唱,一会儿梳梳头发,一会儿擦擦香水,又挤了挤脸上的几颗痘痘,挤着挤着,痘尖的脓点愈发明显,用力一掐,呲的一声,几点脓液飙到镜子上,“哎呀妈呀,终于解脱了”。继而看看我,“太史令,咋了,想女人了?”
“我想去交贫困证明”。
肥婆翻过身,丢下黄*色*小*说,伸一伸懒腰,打了个深长的哈气,余味深长地说,“我看贫困证明交了还是白交,没咱的份!”
屠夫连声附和,“肥婆说的对,你想想咱班班长,还有新生接待会上发言的是谁?都不是有钱的,有关系的!嘿,嘿,我外爷在学校里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到时我要捞一把!”然后,洋洋得意地哼了几句小曲,“刘大姐你说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
长颈鹿说,交贫困证明?有用吗?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黑锤长叹一声,“唉,社会哈了,锵令锵,我手执钢鞭将你打。。。。。”
四川鬼子冷笑一声“是啊,我们这些人算啥子么?既没钱又没权,算个犬犬!”
就这样,你一言,他一句,说谁谁有关系,谁谁有背景,谁谁心黑,谁谁他妈的不是人,谁谁是王八蛋!
第二天,去了班主任那里,交了贫困证明。他说,“家境不好?”我点点头,“嗯”。
他平静地说,“考虑考虑。”这四个字如四座大山,在我的心上一直放着,一放就是四年。
无论如何,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帮助了我这个贫困生,我的父母为此多年念叨着这个恩人。
有时候,你的举手之劳,可能会改变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的命运。
日子继续,不温不火,我这个山里娃,人们口口声声叫的乡巴佬,本本分分地做人,总觉得热闹是别人的。
在这个时间段里,我看到并领悟到了快乐的一些微妙的东西。如大家都这么对我说,一个人呆思,枯坐,有什么趣闻?找个女人,或者一群人打游戏,聊天之类。我学着哲人的语气,“如何是独乐乐?日:无事此静坐,一日是两日。如何是与人乐乐?日: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何是众乐乐?日:此中空洞原无物,何止容卿数百人”。
长颈鹿说,“这么高深,拉屎的时候悟到的?”
我说,“别人嚼过的东西,我又兴致勃勃地嚼一遍,还好没有到了味同嚼蜡的地步,忽悠一下汝等,尚可矣。”
正说着,黑锤喊他去打游戏,我说,“玩游戏也是一沉迷,人被物所役,你也去吗?”
他就笑笑,“一个新款游戏玩了一半,既然洗了头,能不理发吗?”
我说,“玩游戏时你很快乐吗?”
他说“希腊哲人狄奥根尼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诚实的人,而这鱼龙混杂的时代,要找一个真正快乐的人,恐怕就难了。消磨时光,如此而已,就像有钱人玩女人,一个性质。”
生命中其实深埋着沮丧的种子,这是他后来对我说的。因为只要某种欲望一时得逞,就会有新的欲望,在这条无穷无尽的路上,贪得无厌,才是追寻快乐的障碍。
那么一个人怎么才会真正的幸福?
*贼接过话题,“幸福?扯淡的玩意儿。这世界很简单,就一个字,钱,你的明白?”
他在二十岁出头就领悟到这一点,着实不易。多年后,我才隐隐约约明白这一点,如果一个人不靠信仰支持,试图仅凭自己的力量去追求幸福,很可能会从极致的生理快乐,或社会公认的最具吸引力的事物着手。
钓鱼先生说他也是乡下人,一有空总爱和我窜在一块儿,至于为何称他钓鱼先生,是缘于有次英语课,他玩的很是尽兴,却也过火,被老师发现,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我在钓鱼”。在这个由多数城里孩子组成的班级里,他对我或许是惺惺惜惺惺,亦或是在我面前抬高自己,自我安慰一番,谁知道呢?
我内心里是看不起钓鱼先生的,总觉得他不真实,不自在。每次来时总要鼓吹一番自己今天吃了几块鸡腿,喝了几瓶啤酒,说完总要用那湿黄而胖大的舌头舔一下嘴边,然后摸摸干瘪的肚皮。有时,他还会问我:”我今天吃麦当劳、汉堡包,我今天可是大开眼界了,我的妈呀,香日塌了!”
每到此时,肥婆总会调侃一番,“哟,上档次啦,看不出来呀”,钓鱼先生就灰溜溜走了,走时还不忘气急败坏一句,“没见过世面,土包子,乡巴佬!”
这话我就不高兴了,他刺到了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乡巴佬三个字耿耿于怀。记得,高中时,有次体育课,一个浑身破烂衣服的老头在捡起我们扔掉的汽水瓶子,几个县城孩子用恶狠狠的语声说“乡巴佬!”那时,大伙也跟着起哄,喊着乡巴佬,我在人群中,觉得喊得就是自己。从那时起,我就很自卑,陷入一片阴云中,惧怕交往,独来独往,孤僻,有时真想一头撞死,一直走不出来。别人眼中的我看似狂傲,实则内心愈是狂傲,内心愈是自卑,我自己是清楚的。别人一身名牌,举止谈吐又是那么高雅而不乏热情,而我呢?浑身上下没一件衣服是买来的,亲戚送,房东送,同学送,穿着布鞋,赶山路的架势,满口方言,我连正视别人的勇气也没有,我能不自卑么?
想想故乡毕竟是山沟沟,几十座土房,谁家能够在黄土垒砌的粗糙的外层上抹一层白灰,就足以令村里乡党羡慕的几个月都夸不停口。后来到了县城,就上了点档次,高楼大厦,四轮长车还是有的,谁家盖起了二层楼房,准有花姿的姑娘上门或俊俏的小伙倒插门,那已是司空见惯的了。到了大城市,开阔了眼界,才明白:故乡也罢,县城也罢,不是土豆就是地瓜,土的掉渣!可城市是大,高楼别墅,奔驰宝马,公园温泉,样样不缺,可我这个乡里娃很不自在,外界的浮华与嘈杂倒是其次,只是觉得自己倒有点不伦不类,不像样子。一个人看书,吃饭,上课,总躲得远远地。
晚上的卧谈会准时召开,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都是关于女人。肥婆说,“我今天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门口看见一女生,很漂亮,很正点”,说完后,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啧啧有声。
*贼问,“哪个系的?”
肥婆说,“我们系的,老挎着一个黑色的大包,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那个,知道不?”
屠夫正喝着水,一下子就呛咳了,“球,别挂念了,早都名花有主了。男朋友是学生会的,体育部部长,武大郎,这年头,师兄先下手为强,佩服佩服!”
肥婆就叹息了一会儿,又说,“*贼,你该洗脚了,哥都被你的脚气熏的中毒了。你看你,一三五不洗,二四六干搓,周日脚放假,连鞋都不脱。前几天去了一趟隔壁宿舍,原先是满屋蟑螂的宿舍,一下子干干净净,都说你的脚立了大功,为民除了害。”
四川鬼子说,“丢人!出去了,别给别人说我和你一个宿舍。”
*贼说,“我错了,我改,我改。”
他一直没有改,有来有了女人,也没有改过来,大家调侃说,他俩是臭味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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