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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弥一语一跪无异于是平地起惊雷,时隔十一年当年被仙人带走的稚童如今再回来,这件事情对于现在处于大厦将倾家族将亡局面的皇甫家族是何等的震撼,那众多的皇甫族人顿时便炸开了锅,议论之声四起。
那一袭红衣女子似乎是由于激动和惊喜脸色霞红着飞奔过去,拉起跪在地上的沙弥左右观看,片刻,眼眶湿润泪珠滚落而出的将皇甫鱼龙搂抱在怀里。十一年前,大佛脚下,九岁的姐姐拉着六岁的弟弟嬉笑玩耍,却不料将弟弟给弄丢了,这件事虽然皇甫亚夫一直没有责怪她,但在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自责,自己当时如果不是说要去摘那古木上的野花没有看紧弟弟,他又怎么会走失,母亲这么多年的朝思暮想虽然从不在她面前表露,但每次看见母亲偷偷拿出那半截衣袖发呆的情景,就已经让她心如刀绞般难受。
“姐姐变漂亮了。”少年被抱的手足无措,脸色有些慌乱的说道。
“你这无情无义的小子,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和爹娘是多么的念你?怎的连一封书信也不曾带回?”那红衣女子显然是喜极而泣,哽咽着抽泣道。
“师傅说,不踏入武者境不可下山。”皇甫鱼龙不好意思的低声道,倒是有想过给家里写封书信什么的,但茫茫大雪峰,济济千万丈的冰天雪地除了自己也就剩下那个青袍老者了,总不成让一朵在外界练气士眼中价值万金的雪莲去送吧。
“爹死了。”那红衣女子声音有些凄凉的道。
“知道。父亲的首级我已经从那城门上带回了。”
皇甫鱼龙把身后背着的猩红色袈裟拿下,庄重的递给面前的红衣女子道。
“你们两个,以前是弟弟缠着姐姐,今天怎么换做姐姐缠着弟弟了。”那走进的中年妇人眼眶红的厉害,却终是没有哭出声来道。
“我皇甫家四代簪缨,没想到今日也出了位叩问天道的扶龙仕(注;扶龙仕即文中练气士。)大哥你在天之灵可看到?”
那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反应过来,脸色由于突如其来的震惊消息剧烈抖动一番,等到镇定下来狂喜的道。
那原本还议论纷纷的皇甫家族族人也都围了过来,想要仔细看看皇甫鱼龙的面目,一时间把他围的是里外三层。几个年纪最老,辈分最大,胡须皆白的家族老者踏着颤颤巍巍的步子本想先一步去看看这皇甫家族时隔十一载回来的大练气士,却被那众多突然不懂规矩的小辈隔在了外面,当下不得已便板起脸来,站直身躯大声的咳嗽起来,这一招果然奏效。向来家风最是严禁的皇甫子弟便立刻的分出一个仅容一名长老才能进去的小道出来,瞬间的便再次合拢。
手里还握着半截青锋的白衣女子怔怔的站在原地,如梦似幻的场面似乎是来的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那一年冬天大雪磅礴。她七岁,他六岁,皇甫青儿九岁。三个稚童随家人一同到那怒龙江观潮,那一天也是她这辈子永远都忘不掉的一天。
“千里波涛滚滚来,雪花飞向怒龙台。人山纷赞阵容阔,铁马从容杀敌回。”
“好诗,果然大气磅礴,我知皇甫兄心中向来有万千沟壑,文采又是这般出众,为何不考虑去参加殿试考个状元来为咱江北子弟扬眉吐气?”撑一把青色油纸伞穿一身素白冬衣的男子感慨的说到。
皇甫亚夫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自我父亲被贬落官职搬回老家就一再告诫我等家族子嗣,当今天子玩物丧专穷奢极侈且荒淫无度。导致奸臣把持朝政众权贵大肆搜刮民财,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平民百姓尚苟存活,公子王孙皆尽奢淫!已然导致移星易宿,是天发杀机乱象将起的征兆,所以不允许我族子弟入仕做官。”
一身素白冬衣的儒雅男子裴鸿士听后摇头豪气道“此时不正是我辈孺子挺身而出,匡扶社稷的大好良机吗?那前朝夏仁甫夏大学士当得了那救世之臣我辈如何不能学?”
“轰隆隆。。。”
恰在这个时候一条仿若绝云气,负青天的滔天浪涛,卷起三千尺水浪,夹带着气吞万里如虎般的势气汹涌奔过。
“爹爹,我喜欢锦素妹妹,长大了让她给弟弟做娘子好不好?”
一个穿着红色锦袍冬衣,脸色冻得红扑扑的小女孩走过来,娇声娇气的对正负手站在怒龙江岸边观潮亭的两个男子说道。
“这要问你裴叔叔愿不愿意把他的掌上明珠嫁到我们家来了。”身穿藏青色冬袍披着紫色大氅的中年男子打开手中握着的折扇笑道。
即便是在冬天,折扇这东西也是当时儒士骚客出门所必备的标识。
“皇甫兄一首观潮七绝,比那青天扶龙仕李太白的横江词也不逞多让,有幸听见,当浮一大白。今日我便在此把女儿许配给你家小儿皇甫鱼龙,日后你我两兄弟便做一对亲家翁。”
好不容易等那群态度热情皇甫鱼龙却多半都已经记不起来名字的堂弟堂兄,堂姐堂妹们散开,这才和那几个须发皆白,面庞苍老的家族长老们一起往宗祠走去,要先把父亲的首级安置在宗祠里面,等择个良日再下葬到皇甫亚夫的墓室里面。几个长老一路上絮絮叨叨说第二天还要为他举行祭拜宗祠的典礼,好告祭先祖家里出了一个伏龙练气士。
皇甫家族组训,女子不可踏入祖祠。等在外面一袭红衣的皇甫青儿和一袭白衣胜雪的裴锦素窃窃私语。
“一个是大庚城第一才女,一个是伏龙练气士,这等绝配姻缘妹妹怎么感谢我。”
“姐姐别闹了。”裴锦素鹅脸绯红,低声的说道。
“你呀就不要整天欺负锦素了,还不快去看看那些护院家仆们的伤势怎样。这次你弟弟当场击杀的练气士那听说是那‘北冥宗府’的弟子,那北冥宗府听说也是一派练气大宗,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来日若是来找你弟弟寻仇,他一个人怎堪抵挡?”那中年妇人原本因为儿子回来的喜悦完全消失,语气里满是不安的说道。
听到母亲的这句话,两个女人都是脸色微变,北冥宗府这等在外人眼中无异于是仙门圣地的练气士宗门若是来寻仇,一个皇甫鱼龙能挡得住吗?那可是有几百个高来高去的练气士大宗门啊。
晚宴很丰盛,似乎是有几分庆祝劫后余生的感觉,主桌上破例的坐上了皇甫鱼龙的母亲,皇甫青儿和裴锦素三个女人,皇甫家族家规森严,向来是女性不允许上主桌,今日三个长老格外破例一致赞同允许她们三个上了主桌。
虽然是一桌子的素菜,但也做的精致可口,算的上是过了十一年清贫日子的皇甫鱼龙吃的最为奢华的一顿饭了。
“今天二叔敬你一杯,你给家族长脸,二叔很为你高兴,也替大哥高兴。”
“你以茶代酒即可,二叔忘了你们释门是有不允许饮酒的戒律的。”
“没事的,师傅曾说,我们宗门不是真正的释门,所以没有佛门的那些戒律。”皇甫鱼龙端起面前的瓷盏开口道。
那和皇甫青儿坐在主桌尾部的裴锦素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变幻,一丝淡淡的红润一闪而逝。哪个女孩子没有做梦过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一个顶天立地高来高去的伏龙练气士?心里原本的一丝没敢跟外人说的小小芥蒂在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烟消云散。
浅尝一杯从未饮过的所谓酒的东西之后的皇甫鱼龙也没感觉这东西有什么难喝的,入喉,除了有一种略微辛辣灼烧般的感觉之外在没其他不适。然后就端起第二杯酒朝几个须发皆白的家族长老敬去。
“鱼龙,那你师父可曾说过你们宗门是否允许婚娶?”宴席尾声的时候,皇甫鱼龙的母亲终于是开口问道。
“师父并没有说不允许婚娶,只是他老人家常常告诫我,情之一事乃是佛门三毒贪嗔痴之首嗔毒之源,是我们追求大道练气士的大忌。故此师父他老人家不允许我动情念。”
三个坐在宴席主桌尾部的女人脸色都是微变,那一袭白衣的女子脸色更是微微有些苍白。
“锦素妹妹的琴声谈的最是美妙了,今天弟弟归来,妹妹就谈一曲当庆贺吧。”
一袭红衣的皇甫青儿不忍心看身边的女子难过,转移话题道。
“大流水断纹”虽算不上是什么灵器仙品,但也是前朝大儒先贤们所用过的一把古琴。是裴锦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皇甫亚夫特意从西凉王朝京都花高价买来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也是她如今最喜欢的物件。
琴音冉冉飘起,虽然一如既往的通灵动听却似乎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那记忆里第一次听琴的少年听不出来,一袭红衣的女子皇甫青儿却淡淡的叹了口气。
正拨弄琴弦的纤纤玉手主人突然顿悟,为什么自己从小到大会做这样的一个梦,梦中“有一撑着红伞的红衣女子立下三世宏愿,来生愿化作一株菩提,供他参禅。”
夜微凉,皇甫鱼龙并没有歇息在母亲为他准备好的房间之内,他已经习惯了大雪封顶盘坐在空旷山巅之上吞吐修炼的习惯,所以他选择了在皇甫家族后院竹林中一座四角八方寓意八风不动的凉亭里打坐吐纳。
夜半,似有一撑着红伞的红衣女子来过,轻轻为他披上一件外衣留下一声淡淡叹息,转身离去。
一堵般若墙隔绝了一袭胭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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