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左小姐请稍微坐一会儿,夫人一会儿就下来了。”管家周姨脸上虽然堆满了职业的笑容,但却不知道怎么的失去了往日的那份亲热劲,也显露出公事公办的样子。过去她一直亲热地叫她:“小陌”,今天连称呼都改了,左小陌有点纳闷,可没来得及细想,只是礼貌地回答道:“好的,周姨,您去忙吧,我在这里等着没关系。”
大约等了5分钟左右,见花军辉的母亲穿着一件黑色的簿羊绒连衣裙,披着一块枣红色的羊毛披肩,神情严肃的从厚重的橡木楼梯上走了下来。从小到大左小陌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她,这才发现花军辉挺直的鼻梁和有棱角的唇型与她的母亲十分相像。唯一不像的大约就是目光,花军辉的目光总是像清澈的湖水一样,温和深沉,而她母亲的目光却像夜晚深黑的海水,让人有一种无可遁形的莫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来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见到花军辉母亲,她仍旧有些局促不安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袁阿姨。”
“恩,小陌来了,你请坐。”袁静似乎很客气,还用了请坐。但左小陌并没有立即坐下,一直等袁静坐下了,才十分谨慎地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二三年不见,花军辉的母亲一点没变,身材仍高挑挺拔,好像比以前更年轻了,举手投足一副贵夫人的架势。坐下后她开口说话了:“小陌,我本来也想约你见面谈谈,但考虑到小辉的情绪一直没有找你,今天你既然来了,那么,你先说说你的事吧。”
“哦!”左小陌坐在她的对面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不安地绞弄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把她跟花军辉什么时候恋爱,以及两个人商量去国外读书,什么时候结婚的事全部都向花军辉母亲作了“坦白交代”。看花军辉母亲没出声她又接着说:“袁阿姨,我申领护照的表格交到公安局已经一个多月了,到现在还没批下来,那边的学校马上要开学了。小辉说让我找您帮忙去疏通一下关系。”说最后一句话,特别是说“疏通”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也许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在左小陌说话的时候,袁静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脸上带着一种不太看得清的不屑在安静地听着。等左小陌把所有的话说完了,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左小陌说:“来,你跟我来,我们去书房谈吧。”
左小陌很听话的站了起来,机械地跟着袁静往书房走去,管家周姨适时地把她们的茶杯端进书房。等书房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关上后,袁静很自然地在书房那张豪华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指着沙发对面的一张真皮椅子对左小陌说:“你坐吧,这里谈话比较安全,我想你也不愿意被人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吧。”
接着她直截了当地说:“你刚才所讲的那些事,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没来找你是为了照顾小辉的情绪,所有我一直在装聋作哑。现在,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把这件事彻底地解决掉。我明确地告诉你吧,我不同意你跟小辉恋爱,更不会同意你跟小辉结婚。因为你们不适合。”她说话的口气带着勿容置疑的冷凝。
“不适合?袁阿姨……为什么?……”左小陌非常惊诧,说话也有点结巴了。虽然她早就感觉到袁静不喜欢她,但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加掩饰地直接说出来。这让她简直有些措手不及。
看左小陌瞪着吃惊的大眼睛,她反问道:“为什么?小陌,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家的状况跟你家的状况吧。”
“可是袁阿姨……我……我们可是真心相爱的。”
左小陌很艰难地有点语无伦次地说着。
“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但青梅竹马并不代表是爱。你妈跟你花伯伯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他们是兄妹一样的感情,你们为什么就不学学他们?”接着她继续说道:“我跟你花伯伯虽然开明,但我们对小辉婚姻是有要求的,那就是要门当户对。你跟他不说学历上的差距,就我们两家的差距也实在太大了,我不想让这事成为别人的笑话,更不想小辉的前程因为自己配偶的身份卑微而受到牵连。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最佳的处理方式,就是在还没有造成后果前,尽快分手。”
“身份卑微?分手?”左小陌惊愕地望着花军辉的母亲,不相信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要知道,这几个字,如果左小陌的父亲还活着,就是借袁静十个胆她也不敢说出口。但此时此刻,左小陌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是的,身份卑微。”袁静好像一点都不想掩饰,摆出一副一定要把狠话说到头,让她知难而退的架势。
“哦,袁阿姨,我想您一定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爱有多深,您明显不知道小辉哥在我心中的分量和我在小辉哥心中的分量。这么多年来,应该说是从小开始,我们彼此是那么深深的爱着对方。”左小陌情急之中,又开始习惯地叫上了小辉哥了。她仿佛完全忘了自己似的走到袁静坐的沙发前,几乎是半蹲半跪在地上,用哀求的口气对袁静说:“袁阿姨您原谅我事先没跟您报告,请您原谅我不懂事,不要反对我们。您认为我学历低我还年轻可以继续读书,我做人办事有什么欠缺地方,您指出来我可以改,可以补,而且我一定改一定补。袁阿姨,求您原谅我,成全我们吧。”左小陌这时完全没了过去那种小公主的傲气,像个做错了事的童养媳一样苦苦的哀求着。
“小陌,我决定的事,求我也没用,你还是理智一点,自重一点。我知道让你离开小辉你肯定会痛苦,但我会补偿你。我给你50万?怎么样?”她弯着头看左小陌,看她没反应。她又说:“那么100万?怎么样?你想出国读书也没问题,我可以送你去欧洲的任何一所大学,或者去Wellesley?学费、生活费我全包了,怎么样?”袁静一下子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和颜悦色地跟左小陌做起了“交易”。
“袁阿姨……”左小陌失望地看着她,无言地摇了摇头。
“小陌,这还不够啊,那么你开个价吧,我很忙,没时间跟你磨蹭,爽快点说个价吧。”袁静把坐在沙发里的身子正了正,双手交叉着显得有点漫不经心。她看左小陌没有回答有点生气地说:“左小陌,我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你父母去世以后,是你花伯伯培养你念完了大学,你的工作也是你花伯伯给你找的,你应该有感恩之心。你刚才说到护照的事,我老实告诉你吧,为什么会迟迟的批不下来,这是我不让批的。要知道,这世上我想办的事很少能够办不到的,你应该清楚了吧……”
听到这里,左小陌觉得自己的血管里的血都要凝固了,她不由自主地蹭地站起来,浑身发抖攥紧了手指:“袁阿姨,我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你……你是这样的讨厌我……”她心里其实很想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龌龊和卑鄙”这句话,可是想到她是花军辉的母亲,她没有说出来。
死一般地沉默了二分钟后,左小陌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站在那里很轻声地跟袁静表态说:“袁阿姨,你想让我自觉离开小辉哥,我是做不到的。假如小辉哥他自己想离开我,我不会说半个不字。如果小辉哥他不同意离开我,我也不会放弃的。”说完后,她挺了挺身体站在那里,低着头。
没想到靠在沙发上的袁静听了左小陌的话,突然十分放松地哈哈地大笑起来,紧接着她突然收住了笑,用似笑非笑地口气问:“左小陌,你真的没有自知之明了吗?你真的已经不知道羞愧了吗?”
听到“不知羞愧”这4个字,左小陌再也忍不住地说:“袁阿姨,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可以羞愧的。是的,我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就我们两家的门第、身份确实无法相比。你们几乎拥有这世上的一切权利、地位、金钱……正如你说的那样,这世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而我确实是一无所有。但是我没做坏事,没偷没抢我为什么要羞愧?我父母死得早,这不是我的错,我觉得我所受到的教育,我所接受的知识,这跟两个人的相爱是不矛盾的。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爱过或者正眼看过除小辉哥以外的男孩,从14岁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对他一心一意。所以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可以感到羞愧的。”羞辱带来的愤怒让左小陌恢复了理性和良好的口才,她抬起头语气沉稳但声音不高的说了这一番话。
左小陌说话的时候袁静还是深埋在沙发里,她那双像黑色海洋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打量左小陌。一阵沉默过后,她说:“小陌,没想到你的口才不错。看来今天你是毫无诚意解决这件事情的。这样,今天我们就不要谈了,你回去仔细想想我的话,考虑考虑,等你冷静下来,想通以后我们再谈。”
“袁阿姨,我觉得我没什么可想,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儿子,那么,你应该要求你儿子提出离开我,而不应该要求我去提出离开你的儿子。”
袁静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并点了点头:“你冰雪聪明,但却执迷不悟!”左小陌笔直地昂着头站在那里,与她的目光对视着,一副不屈服的样子。袁静突然“嗤”的笑出了声:“真是勇气可嘉啊!好吧,我倒真的很想看看,小辉提出和你分手后,你会有什么表情。”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只要他做出选择,我都会接受。”说完这些话,左小陌朝袁静欠一欠身体:“袁阿姨,那我走了。再见!”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幢小楼。
6、
走出了那个戒备森严大院的门口,左小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十分淋漓的涌了出来,刚才在花军辉母亲面前,虽然她已经委屈之极,但她没流一滴眼泪,而此时此刻,胸中涌动的屈辱、委屈、自尊……五味杂陈的交融在一起,她觉得胸口像被堵塞一样的难受,就蹲在那个大院的马路牙子边,把头埋在双膝间,失声地痛哭起来。
自打出生以来,左小陌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公主,在她父亲左振华的眼里,这个他晚年才得到的漂亮又聪明的女儿,从头发丝到脚指尖哪儿都好。只要是左小陌开口说喜欢的东西,她爸爸就舍得花再多的钱给她去买来。左小陌喜欢吃进口巧克力,他父亲就经常托同事、托朋友从意大利、瑞士去买。曾经是那么骄傲、得宠的小公主,如今因没了爹妈就沦落成一个不招人待见的灰姑娘,想到这里左小陌的心就像有无数只猫爪在挠一样的难过。想想自己今天所遭遇的场景,不就像传说中的王子母后在难为灰姑娘吗?是的,电影和电视剧里的剧情一般都是这么安排的,王子和灰姑娘恋爱后都会碰到一个凶狠的母亲出来棒打鸳鸯,于是王子和灰姑娘就孔雀东南飞了。
左小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冤,太不幸了,她怎么真的遇上了像电影、电视剧里一样的一个凶狠的“母后”呢?可是,可是……就算我是个灰姑娘可你家的花军辉也不是什么王子啊?何必说话,做事都这样狠毒啊!想到刚才所受的屈辱左小陌哭得更加伤心了。
春天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早晨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十分的晴朗,没想到中午时分,天空居然下起了雨。
不一会雨越下越大,硕大的雨滴打在她的身上,她也没有感觉到,直到雨水把她的衣服都浇透渗入到骨头里,让她感到极度的寒冷,她才回过神来,从马路牙子边站了起来,也没顾及红绿灯,飞快地奔跑了起来,从她身后传来的是汽车的刹车声和怒骂声,她却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在雨中奔跑着。
那一刻,她只想找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给在万里之外的花军辉打电话,她要告诉他,刚才她母亲是怎样的羞辱她。她要告诉他她爱他,她要立即跟他结婚。她还要告诉他,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下班就能看见他,她要跟许许多多平常夫妻一样,过那种每天都相守在一起的平淡明亮的日子,虽然生活简单朴素,但却温暖。
跑了很远,才看见有一个可以打国际长途的公用电话亭,她把电话卡塞进去,拨通了号码,等了很长时间电话终于通了,但没人接。她又拨了花军辉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还是没人接最后终于又断了。想想现在应该是美国时间晚上八、九点钟,怎么他还没回家?也许又出去工作了。前两天她跟他通电话,他对她说过,这阵子公司的生意有点小麻烦,原来说好要签约的一个大合同,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直拖着不签。他说他得盯了紧点,要不这担生意飞了,那将会影响公司今后的发展,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焦虑。
雨还是下得很大,整个城市被淹没在苍茫的大雨里面。那个玻璃的电话亭就像只空洞的容器,漂浮在昏暗的海面上。左小陌紧靠在电话亭外面狭窄的玻璃廊檐下,茫然地看着天空中的雨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挂。湿漉漉的衣服和裙子冰凉地贴在身上,只要有风吹过来,就冻得发抖。
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飞速地开了过来,在电话亭旁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着灰色西服的胖胖男子,左小陌根本没有在意来往的行人,只是望着天空发呆。
“呀,是小陌啊,你怎么在这里?”当一个十分惊喜的声音在左小陌耳边冷不盯响起时,她才转过头去看那个叫她名字的人。
“哦,是楼亦刚啊,真巧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意外偶遇高中同学,让左小陌暂时忘记刚才的痛苦。
“我手机没电了,但有个重要电话要回,看到这个电话亭就下来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真的太感谢这个电话亭了。”楼亦刚掩不住喜悦,兴奋地说着。
楼亦刚是左小陌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比左小陌大一岁。读高中时,他跟左小陌是全班男女生中的成绩数一数二的好学生。两人在读书时,表面上一直关系处得还比较和谐,但暗地里却使劲地在你追我赶。楼亦刚是个智商和情商都十分高的人,青春年少,情窦初开时他曾暗恋过左小陌,但当他发现他们两个家庭的背景悬殊实在太大时,他就非常“聪明”和“知趣”地“知难而退”了,后来他把爱的目标锁定在同班的另一名漂亮女生李娜身上,与左小陌一直保持着很纯粹的同学关系。高考时,他发挥正常,轻而易举地考进了他理想中的北京大学法律系,而左小陌因为高考失利,考上了杭州的一所综合大学。从此,两人的关系就渐渐的疏远了下来,直到左小陌大学毕业回到北京工作后,才又跟他有了联系,但联系也非常少。
奇怪的是,上个月他们刚刚见过面,左小陌还跟他去一个韩国料理店吃烧烤。刚开吃,他便开玩笑似的对左小陌说:“左小陌,你真是个过河拆桥的主。想当年,你去上海看苏比拉克画展时逃课二天,我还帮着你跟老师撒谎,后来被发现了我还为你背负了骂名,如今你居然瞥都不瞥我一眼。”
左小陌正在埋头专心地烤一块肉,头也没抬地回答了他:“楼大律师啊,你如今可是京城排名前十位的大律师啊,要瞥你的人多了去了,会缺我一个吗。”
楼亦刚仿佛无限惆怅地说:“唉!是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拿正眼看我,可惟独我最在乎的人,却总也不瞥我,伤心呢。”
左小陌刚把一块涂着芥末烤好的肉片送进嘴里一下给呛住了,她赶紧喝了一大口冰可乐,才缓过劲来,呛得泪眼汪汪的说:“大哥啊,别说得那么煽情好吗,咱那颗小心脏受不了的。行,现在‘通知书’收到了,以后一定会多瞥你几眼了,行吗?”
听到这里,楼亦刚哈哈的开怀大笑了起来。接着他俨然像一个大哥一样关心起左小陌的婚姻大事:“小陌,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赶紧把自己给嫁了……”左小陌一听他说这事,马上做了个“停止”手势:“大哥,咱不说这个话题好吗?”楼亦刚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是痴心不改呢,都等了多少年了,还在等。你去问问那小子,要等多久才把你给娶了?让他痛快的回个话,要是再不娶,本大哥可要近水楼台了。”
左小陌“戚”了一声笑着说:“得了吧,他不娶也轮不到你来近水楼台,你还是想想办法把那个还在天涯海角晃悠的李小姐给找回来娶了吧。”一说到李娜,楼亦刚那张灿烂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他高中时跟同班同学李娜恋爱。高考时,他考上了北大,李娜考上了西南政法。两个优秀又骄傲的年轻人遇在一起,虽然相互爱慕,但那时两个人都太年轻,都不懂包容,为了各自的骄傲与自尊,他们总是一次次吵架、一次次分手,又一次次和好。当他们重新在一起时又互不相让,还执意的互相伤害,到了最后,李娜忍无可忍,留下一封信,远走他乡。
刚说话的这会儿工夫,楼亦刚发现站在电话亭廊檐下躲雨的左小陌,已经浑身湿透正在那发抖,他电话也顾不上打了,打开车门,一把把左小陌推进了车内,打开了暖气空调:“你傻了啊,都湿成这样了,还站在这里,刚才为什么不找个像样的地方躲躲?或者给我打个电话,我会来接你的。”没等左小陌解释他又接着说:“现在先去我家吧,我家离这里不远,把湿衣服换了再说。”说完,他一脚大油门,奔驰S600像箭一般的冲上了马路。
5分种后,就到了他居住的闲雅居36楼,他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间里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沁人心脾,宽大的客厅里摆满了茂盛的花草,有兰花、茉莉、芍药、风信子、勿忘我。
他帮她在浴室打开暖气和热水龙头,从卧室的衣柜里找出一件已经泛黄的白色丝绸衬衣和一条洗得有点发白的牛仔裤递给了她:“这是她留下的,有点旧,但洗得很干净,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左小陌懒懒地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漆黑的长发还有水珠往下滴,她怔怔地望着他轻声的问:“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找过了,找不到。打她的电话是一个男的接的,我就挂了。”
左小陌点点头,她不想再问下去。他微笑着对她说:“快去换衣服吧,再捂下去真的要感冒了。”
等左小陌从卫生间出来,楼亦刚把一个盛满了热果汁的杯子递给了她,她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完了。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想起了刚才的委屈,不禁眼圈红了起来。
楼亦刚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微笑说:“好吧,现在让我来猜一下,看我猜得对不对。今天你肯定是想好要去欺负某个人,没想到那个人比你强,没欺负成,然后你就生气了,就一个人跑到雨中傻傻地站着,这样你就成了落汤鸡了。对不对?”楼亦刚果然是个绝顶的聪明人,不但观察力敏锐,说话也非常有技巧。他这番话看似说得很轻松,可是她知道他已经说的是非常小心了,他是怕伤着她。
没想到他说的“欺负”这两字还一下子击中左小陌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她不由得一阵心酸,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那一刻,上午所受的屈辱与委屈,统统的一拥而上,她坐在沙发上手捂着脸哭了起来。楼亦刚并没有去劝她,而是等她哭完了哭够了,递给她一块热毛巾和一杯热茶,然后轻声地问:“这样哭一场是否心里舒服了点?”
左小陌看着他很难为情地吸了一下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对不起,实在是熬不住,没控制住,才这样的。”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然后他用很哥们的架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以后想哭就尽管来这里放声哭,不够,大哥的肩膀还可以借给你,不过借肩膀得按每分钟30元收费,你爱哭多久就哭多久。”
她终于“扑哧”一声挂着眼泪笑了,还恨恨地骂了他一声:“奸商,太黑了。”
楼亦刚眨巴着眼,笑呵呵地说:“还说我黑呀,对你我已经很优惠了,你知道人家跟我谈一个小时得付我多少钱?人家咨询我一个问题得付我多少钱?何况你还要借肩膀呢。”
“铜臭!”左小陌真服了他,这么尴尬的一个场面,被他这样一调侃,气氛骤然地轻松了下来。左小陌心中唏嘘,当年要不是她心里早有个花军辉,说不定她会被楼亦刚的睿智和幽默吸引的。
接着楼亦刚话峰一转一脸严肃地对她说:“哭也哭了,现在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可以跟我说说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愿意说,就把我的话忽略了。”
看楼亦刚一脸诚恳,于是,左小陌就把上午见花军辉母亲的事,大致的跟他说了一遍。
楼亦刚认真地听完以后叹了口气说:“这社会真的是变得越来越势利了,连这种身份的人都这样了……”
左小陌低着头,咬着嘴唇沉默了几分钟后说:“但问题是,即使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放弃他,因为我清楚我对他的爱,比谁都要多。”左小陌的声音显得很无奈和落寞。
“我看,就数你最死心眼儿,这么多年了,一直等着那小子,我就不明白他到底有哪点好了,要令你这样死心塌地的为他守身如玉,那小子,真是有福。”说完,楼亦刚叹了口气,站起身为左小陌的茶杯续上了热水,接着又苦笑着自嘲地说:“其实,我也是在这里赤脚的笑穿草鞋的呢。”
左小陌望着他顿了一顿问:“那么李娜她现在人在什么地方你还是不知道,却还一直在这里等她?”
楼亦刚苦笑道:“是啊。可能我这一辈子,只怕是就只能这样的等待了。”听了他的话,左小陌心里酸楚地在想,为什么,人总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中午,楼亦刚在他的公寓里为左小陌熬了一锅黑米红豆稀饭,等她的湿衣服干了,他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一直把左小陌送到家门口要离开时,他突然摇下车窗,探出头对着左小陌大声地说:“小陌,记住了,一个聪明的女人永远不会在他的男人面前说他母亲的不是!”
左小陌默然地站在门口,一直望着那辆黑色的“奔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的周围是一片喧哗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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