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小陌 > 第一章 生死回声 3

?5、

  郊外,田野空阔寂静,阴雨天的清晨,暮色苍茫的天空上,只有褐色的鸟群飞过。

  左小陌一个人开着车,心如死灰,泪流满面。车厢里,忽明忽暗的光线映在她苍白而空洞的脸上,远处灰黑色的山空寂静谧。

  她想起了几年前,曾经和牧歌一起跟着自驾的驴友,去过松潘草原、阿坝州一带的藏区,跟着自驾车队到过拉萨。因为那次她向单位告假的时间已到,不能再跟着车队深入藏区,只能与队友们告别在拉萨,第二天她一个人乘飞机回北京。

  在拉萨的那个晚上,她住在一个四星级宾馆,在宾馆商场的墙上,她看到著名摄影师陈宗烈先生早在四十多年前拍的一张“背青稞的藏族少女”的照片。此时此刻,照片上那个少女的微笑,是如此强烈的唤起了她对西藏这个神秘地方的向往。

  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些西藏风光的图片,那木错、羊卓雍错、念青塘古拉山、珠穆郎玛峰……那些碧波万顷的一个个圣湖、洁白无暇巍巍耸立的连绵的雪山、以及纯净的蓝天白云,散布在草原上的点点牛羊,让她想到了阳光中的阳光,水中的水和云中的云。她那个无以投放受伤的游魂,仿佛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可以投放的地方。她坚定地告诉自己,她要去西藏圣洁的雪线下寻找自己最后的归宿。

  “陆虎揽胜”中的GPS带着她,沿着去西藏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她感到饿了,就在路边找个小店填饱肚子,感到困了,就在公路的附近随便找个饭店或客栈睡一觉继续赶路。

  从四川成都,经雅安、康定,从新都桥往北线经甘孜、德格,进入西藏昌都、邦达;然后再经八宿、波密、林芝、拉萨、当雄、那曲到珠峰……这一路她抛开世间的一切喧嚣,没有电话、没有打扰。

  一个人开着车,在荒芜人烟的地方奔跑,她没有感到一点孤独和害怕,因为生命都决定抛弃了,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害怕呢。

  当车子盘旋着开上曲折的山路,她听见鸟和风从树林掠过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心情与这个寂寥的场景是如此的相似。

  从甘孜到德格的路程并不是很远了,但是这条道很不平坦。从峡谷中穿越,车就像江河中的小船一样上下颠簸的很厉害。尽管“陆虎揽胜”的V8发动机,5.0L排量的功率,将越野车发动机的爆发力和高级轿车的稳定性做到了完美的统一,还是让左小陌经历了由天上到人间几道轮回的颠簸。

  进入西藏界之后的第一个夜晚,她在一个设施简陋的兵站里被冻得簌簌发抖。在寒风刺骨四面通风的盥洗室洗脸时,她把手小心翼翼的放进冰冷刺骨的冰水里,西藏寒冷的夜晚和透心凉的冰水,顺着她的每根手指进入她记忆的最深处。

  白天,她疯狂的赶路已经消耗和透支了所有的体力,这时任何**都比不过兵站那张吱吱嘎嘎作响的小木床。可寒冷让她无论怎样裹紧鹅绒睡袋也无法入睡。她一半灵魂在床上,另一半灵魂在执著地搜寻着那个“背青稞少女”的微笑,不去想今后的路途会怎样……终于迷迷糊糊……她看见在灿烂的阳光下,有开满美丽鲜花的大草原……她跨过了从未融化的厚厚的积雪,一路向前,步履坚定地消失在寒冷而漆黑的夜晚。

  第二天当她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的照在兵站对面连绵的雪山上,光线在雪山顶上交织错落成神奇的线条和色块。

  睡了一觉,体力恢复了很多。从地图上查看,她知道今天的路程还要翻越海拔5050米的雀儿山,她告诉自己,必须吃饱了才能上路。

  起晚了,兵站伙房已经没有吃的可以供应了。只能要来了半壶开水,打开在成都买的一箱方便面,取出一盒,撕开包装纸盖,倒入开水。可那开水实际上只是温水,硬邦邦的方便面在温水里泡了半天,面还是浮在水上,不见散开。

  饥不择食。她半吞半咽地吃下了那碗半硬半软的方便面后,离开了那个让她难忘的寒冷地方。

  尘土飞扬中,汽车又爬上了盘山公路。一路能看见高大苍翠的树木,铁杉、香樟、楠木、刺栲、乔木杜鹃……它们漫长的排列着,像一段冗长的欢迎辞。

  初秋,高原上的树叶开始纷纷飘落,仿佛是到处散发的传单。飘落的树叶有清晰的纹路,触摸这些清晰纹路的落叶,就好像触摸到了它们的体温。风中布满了它们的喘息声,若仔细闻,还能闻到这些飘散下来落叶的香气。望着这些萧瑟的落叶,左小陌想到了那句:“人自飘零,花自落”的诗句,伤感的心又在一阵阵的疼痛。

  为了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刺骨的伤心事,她打开了车载的音乐。KevinKern(凯文·科恩)的《In

  TheEnchantedGarden》(绿色花园)如流水般的美妙声音在窄小的车厢里流淌开来。

  这张原版碟是牧歌送给她的。它曾于BillboardNewAge音乐排行榜Top10上蝉联了26周的唱片销量第一位,是新世纪钢琴家KevinKern弹奏出的四季最优美的音乐,左小陌非常喜欢。

  无论是在酷暑或是在寒冬,平和细腻的《InTheEnchantedGarden》都能化解她心中的烦闷、带来温适。而这张被评论家比喻为“雨滴声响”的钢琴专辑,更是充满了无限的冥想空间。

  超纯净的感觉,亲切的旋律,没经任何修饰,在她的耳边回旋。她仿佛听到两个知已在喃喃的细语,有笑也有泪。钢琴灵感彰显出的那份坚持、浓郁的幸福感,让左小陌暂时忘记了所遭受的毁灭般的打击,沉浸在这音乐的美好中。

  山路开始陡峭了,她看到前方一块蓝色的指示牌上写着“雀儿山海拔5050米”。

  随着海拔的升高,植物生态也发生了变化。矮小的灌木丛替代了高大的树木,越往上走植被越荒芜,直到寸草不生。左小陌明显地感觉到踩着油门的脚也开始有点重了起来。

  山路弯弯,坡道的急转弯一个接一个的曲折多变,就像人的命运。

  这时天上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大朵大朵的雪花像棉絮一样越下越密。车在纷飞的大雪中艰难的行进着,雨刮器打到最大,都无济于事。

  车到一个垭口,暴风雪突然一下子肆意的弥漫过来,前面的能见度几乎为零。左小陌在陡峭的雀儿山脉顶部,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抛弃于失明的恐怖中。漫天飞舞的雪花像白色的花朵散发出诡异的光泽,眼前一片白茫茫。车在一瞬间失去控制般的往前冲了下去,她感到脚下一片虚无。

  在一声巨响声中,她感觉自己在慢慢的下沉……这是她想要的摆脱这个丑恶世界的一次快乐的下沉,在漆黑中她仿佛看见前方有灿烂的霓虹灯在闪烁,还有她已经去世多年的父母在对她微笑……

  在黑暗扑过来之前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6、

  雪山啊,闪银光

  雅鲁藏布江啊泛波浪

  ……

  在这个低矮的毡房里,左小陌的睡眠就像一个没有休止的符号。她像在黑暗里跌落的一粒尘土,当一块不大的牦牛毯把她接住时,她的梦就开始了。可梦与现实往往是有区别的,故事可以延续,而梦却不能。当悠远而明亮歌声在她的梦中像天籁一样回响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金色的太阳温暖地围在毡房的四周,菱形图案的门帘完全敞开着。她听到有一阵异样的响动,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她看到一张年轻皎洁的脸,正在不远处一边唱歌一边挤奶,明亮而悠远的歌声就这样美妙地传进了她的耳朵,传到了她的梦里。

  这时,左小陌才感到自己又饿又渴,胃空得仿佛已经贴到了背上。看到边上,像小方凳一样矮小的桌上放着一个黑漆漆的泥碗,她支撑着身子吃力地用那只可以动弹的左手把那只碗拿过来,碗里是大半碗浅棕色液体。她将碗拿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有一股浓浓的羊膻味。

  可是,饥饿与干渴使她不管不顾的一仰脖子把那大半碗的浅棕色液体喝了下去。

  好怪的味道,有点咸,有点膻,真恶心。喉咙和胃开始在一阵阵的作呕,想吐又吐不出一点东西。

  这时从毡房外走进一个脸带微笑,穿着一身肮脏破旧黑色藏袍,面目慈祥的老妇人。她弯着腰,左手拎着一把被火烧得黑不溜湫的泥瓦壶,右手拿着一个转经筒,转经筒在她的手里飞快地旋转着,她的嘴里念念有词地念着左小陌一句也听不懂的经文。老妇人的脸很黑,脸上布满的皱褶像放了很久的风干苹果。

  左小陌看不出她的年龄究竟有多大。她走到左小陌睡着的铺位前,弯下腰,把手里的转经筒放在了小桌上,伸出苍老的手,把那只黑黑的泥碗拿过来,看到碗空了,又看到左小陌正怔怔地看着她,她冲着左小陌很慈祥地笑了,笑的时候,露出了两个没有门牙的黑洞。

  她拎起那把泥瓦壶,把淡棕色的液体重新倒进那个空了的泥碗里,微笑着递给了左小陌,用手指着碗,示意她喝下去。

  然后她冲着左小陌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左小陌一句也听不懂的话,她只能抱歉地对她摇了摇头冲她笑了笑,又艰难地伸出那只左手摇摆了一下,意思是我听不懂你的话。

  老妇人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叹了口气,随后把她那只黑黑苍老的手伸进衣襟,在有些斑秃的羊毛衣襟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伸到了左小陌的面前。

  那是一个用青稞面做的窝头,圆圆大大的。老妇人把它塞到左小陌的手里,然后用自己的手握成一个拳状,放在自己的嘴上,用手语,示意着让左小陌吃那个窝头。

  拿着那个带有老妇人体温的黑黑窝头,看着老妇人那干柴般的手向她比画的真切表情和老妇人那善良、慈祥的目光,左小陌感到有一样东西在牵拉着她的心脏,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其实,那一刻,触动左小陌的不仅仅是老妇人善良和真诚的举动,还有老妇人那种对原始和贫穷不加掩饰的坦然。

  眼前的这位老妇人生活在贫穷和原始的状态下,她对富足人的心态和习惯真的是一无所知,她只是用自己最朴素的想法和做法,做着她觉得应该做的事。她知道左小陌饿了,又怕她吃凉的窝头对虚弱的身体不利,所以才把烤热的窝头放在自己的胸口捂着拿来给她。

  握着那个带着老妇人体温的黑黑的窝头,她羞耻地闭上了眼,来自文明社会的恶习,终究让左小陌无法对那个充满慈爱的窝头下得了口去,心中恨不得对着自己的脸抽上热辣辣的一巴掌。

  老妇人似乎看出她的为难,她冲着左小陌很慈祥地微笑着,看到老妇人皱纹堆积的面孔笑得像花一样,左小陌终于鼓起勇气对着那黑黑的窝头重重地咬了下去。老妇人的微笑就像高山深处涌出的一股的温泉,让她冰凉的心和饥饿的身体得到温暖。

  看到左小陌终于吃东西了,老妇人微笑着转动着经轮,走出了毡房。她的背影,正好与对面绿色的山谷中悬挂下来的一条细细的白色瀑布以及天空中的蓝天白云,勾勒出像油画一般美丽而动人的画面,澄静而原始,温暖而苍劲。

  确实这里的一切,对于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左小陌来说是什么都没有,属于与世隔绝的荒芜世界。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汽车、行人、咖啡店、可口的食物、名牌衣物……曾经拥有的生活附加产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只有可以栖息的矮小毡房,可以维持生命需要的青稞面做的窝头和酥油茶,以及在左小陌身边唯一的人类——老妇人和那个会唱歌的小姑娘。

  可这里的一切却让左小陌不用担心隐藏所有的历史和过往,不需要设防、不需要算计、不需要说明、不需要戒备,她可以安心的投靠。

  疲惫和伤痛后的虚弱又一次向她重重的袭来,左小陌又一次昏昏然地进入了睡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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