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自君临天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觊觎十圣的性命，并派出了杀手榜排行第一的含笑。老头说，杀东方羽只是个开始，这些人的目的是颠覆天子之制，将天下置于战乱与纷争。
我问老头，群雄分兵而起，合纵联营，也有结束的那一天。那么，弱者亡国，强者一统。如此一来，这天下最终便是一个人的。但是，这将经过非常残酷的战争和死亡，战争过后，便是永久的和平吗？
老头捋了捋胡子道：“永久的和平？谁不是这样说的？！但是，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所以需要秩序和礼仪。天子仁爱天下，诸侯敬畏天子，人们各安其位，各守本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这天下才能太平。”
我对朝野的事知之不多，却也明白这天子之制是人界一直延续至今的。自从神都不再干涉人族以来，每隔百年便有天子诞生，天子的火种在这天帝山代代相传，世间在天子交替的时候会陷入二十年的战乱，等到天子长大成人以后，总会归于平静。
也有少部分的人认为，天子天子，只不过是神都派在人间的一颗棋子罢了，神，从来就没有尊重人族自己的选择。这些少部分的人，便是罪恶之源。
老头和我说这些事，我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总觉得这圣城是要出大事了。
“丫头，你爷爷还没死呢。圣城能出什么大事？是那东方羽和雷震太弱了。”老头当着我的面嘲笑了贤、雷二圣，然后取了两盒包装精美的礼盒给我道：“这是我让你哥从‘倾壶斋’带的茶叶，东方的嘴刁，你现在给他送去，就当慰问礼了。”
我点了点头，又想起了含笑，便是把那只花簪交到了老头的手上：“含笑刺杀失败后，被人用这花簪封了喉，爷爷你可认识？”
老头接过我的簪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摇了摇头。
若老头都不能一眼看出这东西的出路，那实在是隐秘得很。
“含笑是泠花谷的人。”
“泠花谷？”老头眉毛一挑，疑惑非常，便是把那簪子稳稳地放回在了我的手上：“这事，你还是该去问东方。泠花谷，已经五十年没有出现在这世上了。”
我乘坐千里云，很快就到了圣城的城门口，在收回法器的时候，突然间面前有一座庞然大物。
“你是新的绣衣御史？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守城的夸父对着我笑道，那声音震地我耳朵生疼。
“姜？姜叔？！”我一眼认出了他，可是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这还是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出任务遇到的第一个夸父。是啊，要不是遇见他，我真的快忘了我还有一位朋友，若不是无风城突变，这会应该去找他了。
“哈哈！你认得我？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笑道：“我是涂山姬家的。我有位朋友是古多巴的孩子，叫古塔。姜叔你有他们的消息吗？”
夸父一听，蹲在城门边上叹了口气，落寞道：“我已经三年没有和古多巴喝过酒了，有人说，他死在了死亡沙漠之上。”
“大叔……他死了？！那古塔，古塔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夸父摇了摇头：“没有听说。不过那次驼队据说去了不少‘绿蜥’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我想我一定是听错了，姜叔的样子不像是骗人。难倒古塔就这样死了吗？
手里的茶叶顿时如有千金之重，我心里一酸，对着夸父道：“谢谢姜叔，我有事先走了。”
夸父又叹了口气：“去吧。如果有古塔的消息，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我握着右拳，盯着自己的拳头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时碰拳的心情仍在，可是和我碰拳的兄弟却不知去了哪里。
这世间的约定，总是那样不尽人意。此一时的碰撞，彼一时的离别，想起来对方重要的时候，才发现错过了很多的时间。我的第一位朋友，或许是我唯一的一位朋友，就这样失之交臂了吗？
不知不觉到了东方先生的宅邸：仙客居。
笃——笃——笃——
“有人在吗？”我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却听吱呀一声，门自己打开了。我这才发现这门只是虚掩着。
没想到东方羽人前人后风光无限，住宅却是如此古朴。宅子不大，树荫深深，一条鹅卵石道百步可达里屋。屋子也很小巧，地板架空，飞檐木墙，不施油漆。屋前的地板上，摆着几盅酒，酒瓶杂乱地倒在地上。
难倒是喝多了？
“东方先生？”我脱了鞋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东方羽的影子，只好留了一张纸条在放酒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垫在了茶叶盒子下面。
看来是我来的不巧。我踏上石道准备离开，刚走到树荫里，便听到有声音从头上传来。
“城里听说来了个神医，老爹被文王的人给抬走了。”
我抬起头来，风沧懒洋洋地躺在树枝上。他的脸色潮红，一只手无力地挂了下来，还握着一个酒瓶。
他怎么大白天饮酒，还醉成这个样子？
我正疑惑着，风沧嘴角微微翘起，迷迷糊糊地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自愿的，老爹让我陪他喝酒。”
喝酒就喝酒，为什么非得爬到树上喝呢？你不知道自己醉成个样子是会摔下来的吗？我有一点担心，还是把他弄下来再说吧。
我正看着风沧，那人却全然没有意识自己现在是在树上，没有拿酒的那只手便是搭了过来：“月长，扶我起来——”
“砰——”酒瓶碎在了地上。
“小——”心字还在嘴边，风沧整个人便是从树上落了下来，好巧不巧地扑在了我的身上。我没有什么准备，被他这一扑便是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浓重的酒气，极其**的姿势，风沧整个人压在了我的身上。
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映着我的脸，他的嘴上却有一种得逞的笑。他微微侧着脑袋，用一只手支起头来，柔声道：“月长，你一定是以为我醉了。其实我没有醉。”
奇怪，这人平常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这时候却为何如此的重？我竟推不开他。我尴尬地笑了笑：“对对，你没醉，赶快起来吧！”
一只手却是不老实地抚摸着我的脸，他看着我的样子，像是看着非常熟悉的人一般：“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我的心狂跳着，难道从无风城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在等我吗？
风沧是那样好看，我十岁时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长的很好看。虽然是西域人，可是却一点也不黑，相反的，他很白，白的就像天上的云朵一般，斯文而平静。而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像云朵一样，是柔软的。
“我……我也等了你很久啊。所以啊，你先起来吧！”我对风沧灿然一笑。他忽然间有些失神，但很快，那双眼睛银银闪闪。他回了我一笑，睫毛微微闭合，鼻尖轻轻贴近在了我的鼻尖上。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那是一个温柔而缓慢的吻，阳光在树荫间微微闪烁。我的心跳一直没有平静，只有风在我耳畔轻轻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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